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当官不如食软饭(十昼春)


若非沈家在中都内也算是独大,只怕还当真娇养不起他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沈瑞瞧了一眼道:“这纹样做得这般俗气, 大约是从前什么年节的时候旁人送的, 改明儿叫人换了便漂亮了。”
原主虽然混账, 但却实打实地使用金玉堆砌出来的, 见过的好物件不知凡几,沈瑞对他的审美还是有些信任的。
“不说那个了。”他从盒子里捻出一枚黑子, 在两指之间轻轻磋磨着:“所谓五子棋呢,便是四面八方先行连成五子者为胜,简单、好玩。”
沈瑞抬眼看向与自己一桌之隔的江寻鹤道:“太傅不如来试试?”
江寻鹤垂眼瞧了片刻,放弃解释他话中的下棋为何意, 只是轻声应答道:“好。”
院门外,春珂侧耳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 却窸窸窣窣的也不大听得清, 她转过脸看向春珰:“姐姐, 公子从前不是最讨厌下棋了吗?你说今日怎么忽然起了兴致?”
她是当真好奇,总觉着自从江太傅来了府中后, 公子同从前好生不一样了。也不对,似乎还要更早些,但也是认识了江太傅之后 ,当真是想不明白,当面家主几乎快将全中都的教书先生都请来也教不安生的小霸王,而今怎得忽然变了许多。
春珰闻言转头看向她,瞧着她那一副探究的样子皱了皱眉道:“公子的事从来我们只有照办的,哪里有多嘴问的余地?你初入沈府管家教的第一条规矩便是要少言,而今在公子身边才放纵多久,便全然忘记了?”
春珂显然也是想起了府中谋些犯事奴仆的后果,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但却仍然有点不甘心地小声道:“我只是有点好奇嘛,便是没有这件事,日后我们又应当如何应对江太傅,瞧着公子对他的态度也实在是奇怪了些。”
春珰叹了一口气道:“管家若是知晓你现下是这般德行,定然要被你气昏过去不可。”
“公子对江太傅如何不容我们来置喙,只管凭着吩咐办事,一个字的吩咐,便办一个字的事。既然做不到全然揣测公子的心思,那便不如做个蠢人,至少能够保命。”
春珰侧目看向院子中,枝条的掩映之下能瞧见两道不大清晰的人影,不知江寻鹤做了什么,沈瑞的语调陡然拔高了几分。
她想起沈钏海的话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我们做奴仆的,首要的便是要知晓分寸。”
院子中,沈瑞同江寻鹤几乎要摆满大半个棋盘了,两人落子都极快,仿佛不用思虑一般。黑白两子各占半壁江山,但却没一个能彼此勾连起来,俩人八百个心眼子仿佛全都被用在了这上面。
忽然,沈瑞捻着棋子的手忽然顿住,两人目光交汇之间,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虽紧盯着江寻鹤,但棋子却没有半分犹豫地落在了一个不大显眼的角落中。
“太傅,你输了。”
他仿佛得胜者一般,捏了颗葡萄放入口中,齿尖语气说是在碾磨着葡萄,倒不如说是一种仿佛撕咬皮肉般的炫耀。
江寻鹤将棋子丢回棋盒中,玉质的棋子砸在一起,撞出清水的声响,他看着沈瑞轻笑着“嗯”了一声:“阿瑞的确略胜一筹。”
沈瑞略一挑眉,忽然觉出些没意思来,他撑着腮道:“念在你头一次玩,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再来。”
这玩意儿多少有些上瘾,沈瑞近几日又没意趣得厉害,好不容易逮着了点有意思的东西,硬是扯着江寻鹤陪着他下了一下午的五子棋。
沈钏海当值回来,好不容易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活着的儿子值得惦念一番,结果刚一进院子瞧见的便是俩人“腻腻乎乎”地凑在一处下棋。
若是从前,他还被蒙在鼓励那会儿,大约还会觉着那混账小子现下是学好了,甚至开始磨炼棋艺了,但自从知晓了来人之间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关系后,他便处处觉着不顺眼。
胳膊离得太近了,桌子下的腿都快要贴在一起了,脸上还笑得那般高兴……
哪里是在正经地学棋,分明就是在白日宣.淫!
春珰和春珂倒是不太明白沈钏海现下心中的种种不平,在他们心里公子顶天算不学无术,可瞧着他几乎要扎根在院门处的模样,还是心里犯嘀咕。
但倒是谁也没有贸然开口提醒,毕竟家主来了的头一句话,便是提点他们两个,感通风报信便要扣三个月的月钱。
便是为人奴仆,也是要看银子办事的啊,难不成还有什么真情实感不成?
后边儿倒是沈瑞先瞧见了他,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棋子抛回到了棋盒中,语调中颇有些不耐烦:“父亲何时学会了听人墙根的毛病?”
沈钏海只觉着气血上涌,他今日便不应当想起这个逆子来,他有什么可看的?倒是看多的,自己恐怕要先行入土了。
“混账小子,这里是沈府,你老子我才是沈府的家主,别说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了,便是你吃的每一粒米,也是我的。”
沈瑞晃晃悠悠地点着头,听着他秀才掉书袋子般地一通话后耐着性子提醒了句:“早晚是我的。”
“父亲且对我好些吧,总有些用得到我,您自己个儿却没法子的时候。”
他就差明着说你还得用我给你找地方埋起来了。
沈钏海被他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随后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嘴里还颇不饶人似的:“我倒要悄悄你这下棋学得如何?”
瞧见那堪称一团乱的棋局时,他惊诧地瞪大了眼,沈瑞那混账不会下棋也就罢了,他可是听说江寻鹤棋艺极佳,绝不应当是眼下这般,便是路上随便扯着俩稚子来也要摆得比这漂亮。
沈瑞没等他数落的话说出口,倒是先行截断了:“父亲又不是才认识我,我若是如国士一般,难不成您还真信?”
他语调中带着点淡淡的嘲讽,将沈钏海那点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见沈钏海目光还落在棋盘上,沈瑞嗤笑一声道:“不必瞧了,若是我想,这天下任凭谁来,都得将棋局摆出这般模样来。”
沈钏海顿了顿,片刻后竟然信服地点了点头,也怪他一时头昏,只顾着骂竟然忘记了这混账平日里的做派。
“得了,我也懒得过问你的闺房……”看着江寻鹤那张清冷的脸,沈钏海下意识将“之乐”俩字给吞咽了回去,只生硬道:“只是现下朝中流言颇多,陛下已经加派了工匠的人手,约莫半月后太傅府便会修缮完工,彼时太傅便可搬回去住了。”
“至于你。”沈钏海指了指沈瑞道:“若是即刻便不叫你再听江太傅讲学恐怕反倒是叫人疑心,待到太傅府修缮好后,便日日同太子殿下一并听学吧。”
这算是明帝的口谕,一方面是为了敲打,一方面毕竟朝中想要死谏的文官还没消停下来,这会儿下旨便跟默认没什么分别,是以现下只有些零碎风声传出去,真正的消息全靠着沈钏海传回来。
他自认为已经将事情说得够清楚了,奈何沈瑞仿佛只听见了前半句一般,阴沉着脸皱眉道:“搬出去?”
若是说俩人之间那些腻乎的相处实在是关乎不到沈钏海什么事,但眼下瞧着沈瑞这般,他便寻出了些恶趣味来。
“自然,太傅又不是单给你请的,自是要有他自己的宅邸,便是官职上叫着太子太傅,也不见哪朝哪代的便宿在东宫了不是?”
沈瑞的手指在棋盘上轻敲了敲,忽然发觉自己的盘算只顾着叫这漂亮鬼在朝中没什么出路,却全然忘记了还有现下这般窘境——还不待将金丝雀养熟,便到了雀鸟回巢的日子了。
甚至商船方启航不久,他想法子囤积的金银还没来得及生出更多来将笼子添补满,里边预备着装着的雀鸟便要先走了。
沈钏海俯了俯身凑到沈瑞面前来,笑眯眯道:“难道我儿时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明显是瞧见沈瑞吃瘪,他便要高兴,甚至从混账小子换成了“我儿”这般恶心吧啦的称呼。在某一个瞬间,沈瑞其实很像将他的脸按在棋子尚且未来得及收走的棋盘上,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为着这么点麻烦实在是不至于同他撕破脸。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道:“父亲如何会这般想,难道心中其实是对陛下的命令有何不满?”
沈瑞这声音非但没有收着,甚至还有点要高扬起来的意思,吓得沈钏海连声制止:“隔墙有耳,小祖宗,你发什么疯?”
沈瑞眼中的笑意更甚,你看,瞧乐子的人一旦麻烦扯在他自己身上,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淡淡道:“父亲还是省些心力吧,与其把这些心思带到我的院子中,倒不如琢磨琢磨陛下在这事中究竟发挥了多少作用,又目的何在?”

第100章
此番中都内的风云, 不单是作用在江寻鹤一个人身上,连带着诸世家都多多少少扯上了些关系,明帝面上说着叫众人不要再多言, 背地里却干脆借着这由头辨了辨忠心。
沈钏海闻言一怔,还想要多问两句,沈瑞却忽然将手指书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随后轻笑道:“父亲还是少问两句吧, 免得说多了,倒好似我刻意挑拨一般。”
沈钏海下意识看了看始终默着声的江寻鹤, 心领神会地将没问出来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倒是他大意了。
于是轻咳了一声,假装清了清嗓子道:“也罢, 该说的话为父也已经都说过了, 你好自为之吧。”
沈瑞看着他那般装模作样的姿态嗤笑了一声, 懒散地摆了摆手道:“您老好生回去养老吧, 没事便少往我这边来,省得那次不凑巧气出个什么好歹, 倒给我惹出一身的麻烦来。”
沈钏海气得眉毛都飞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便不能少说两句,凭着你这败家的本事,沈家落到你手中早晚是要败坏干净的, 倒不如少气我两句,我多活两天, 你也能多享两天福。”
沈钏海一通话说完, 看着沈瑞那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只觉得更加肝疼,摆了摆手道:“由着你去吧!”
一甩袖子, 转身便出了院子。
只剩下沈瑞和江寻鹤对着桌子上的半盘棋,沈瑞捻了两颗黑子丢回棋盒中,目光注意着江寻鹤的神情,饶有兴致地问道:“太傅实话对这消息半点都不惊奇?”
江寻鹤捡棋子的手指在沈瑞掌侧轻轻擦过,闻言淡淡道:“不过君王谋算,便是今日不在我身,明日也总归是逃脱不得。”
沈瑞没说话,看了他半晌,忽而轻嗤一声:“来中都这么些时日,倒学得了点逆来顺受的意思了。”
倘若原书中便是这般,大约沈家也不知于遭受灭门之罪,换做旁人却也罢了,偏沈瑞现下是这世上最最知晓他是人如何手段毒辣之人。
他站起身,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道:“今日便到这吧,我也乏了,太傅请回吧。”
“母后,儿臣听说表哥很快便要继续进宫同孤一并听学了?”
萧明锦从御花园带了一束新剪好的花枝,兴致冲冲地跑去了永寿宫显摆,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一路小跑跟着,魂儿都要吓飞了。
虽然陛下皇后宽厚待人,但若是小殿下出了什么差错,哪里有了什么磕磕碰碰的,他们照样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皇家难不成还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吗?
萧明锦跑到皇后跟前儿反倒拘束起来了,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一遭四周,确认父皇不会神出鬼没地从某个地方钻出来后,才有些腼腆地环抱住了皇后。
皇后将他的这一番作态尽收眼中,对于他们父子之间的这些小小的我明争暗斗有些无奈道:“听你父皇说起,的确如此。”
说道这个,她倒是也有几分好奇,于是轻笑着问道:“只是现下中都内到处穿着沈靖云的流言,你全不在意?”
萧明锦胡乱地摆摆手道:“在意那个做什么,且先不说几分虚实,便是当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无二,与孩儿也是没有半分影响,对于这天下古今而言便更是小事一桩了。”
皇后闻言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锦儿倒是与他的父亲不同,心性纯粹倒不似皇家中的孩子,只是这样也好,若能做一个仁君,大约也是天下万民之福。
“你们母子俩躲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不妨叫朕也听一听?”
萧明锦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小脸便垮了下来,显出些莫名的哀怨。
明帝不用看都知道他现下是如何一般苦相,走到他身后的时候特意顿了顿脚步,看着萧明锦身子明显一僵后露出了点得意的笑容。
皇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美滋滋地凑了过去,当着萧明锦的面儿,皇后有些羞涩地将他推拒开道:“方才锦儿来问本宫,是不是沈靖云过几日便会来宫中同他一起听学了。”
明帝哼笑一声道:“你倒是挂念那个兔崽子,怎么,他这许久不来,难不成还叫你念叨上了?”
萧明锦平日里怕他,可眼下母后就在他身边,便是顾忌着母后,也不会随意吹胡子瞪眼,因而胆子也一并大了些:“表兄待我一向很好,也不曾教儿臣那些父皇不喜欢的玩意儿,儿臣不觉得表兄如外面所传是那般什么大凶大恶之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明帝会反驳他的准备,毕竟从他记事起,便几乎没怎么听闻父皇叫他全名,大都是些什么兔崽子、混账一类。
外面瞧着雅量的皇帝,实则私底下一提起沈瑞,便偷偷磨牙。
谁知明帝竟轻轻颔首道:“你所言也并非全无对处,沈靖云虽然混账,但比着那些个私底下藏污纳垢的玩意儿,不过是顽劣罢了。”
“但有一点,你要始终记着,沈家同皇家而言始终都是一根刺,既能刺伤自己,也能借着来刺穿世家这层权力的屏障。”
萧明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明帝见状也不再多言,拉着皇后的手坐在了软榻上,宫女奉上新的茶盏,他端起来轻啜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此事先不提了,倒是几日没有考校你的功课了,不知最近学得如何?”
萧明锦早就已经有所预料,父皇命母后住在永寿宫,打得便是离着养心殿近,他好没事便挪腾过来瞧瞧的心思。
因而萧明锦过来看皇后,十次里边儿有八次会被明帝“恰好”碰见。每次为了尽快赶他走,不是考校功课,便是询问朝政,时间一久,萧明锦已经熟悉了这套流程。
“太傅近几日讲的皆是关于民生的几篇,儿臣读了心中倒是颇有感触。”
明帝闻言与皇后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萧明锦年纪尚小,又自幼娇养在宫中,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民生还有些感触了,于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不妨说说。
“太傅说从古至今民生都最为艰难,即便现下我汴朝正是鼎盛,但仍有相当多的百姓只能勉强度日,更有甚者食不果腹。盛世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遇到灾祸战乱的时候。若为明君当为百姓思虑,不可自己贪图一时的荣华安定,而使得百姓深陷于水火。”
“这天下虽为君主的天下,可便是万丈高台,也仍旧需要一块块石砖彼此垒砌,否则君王站在危楼上也只会自损其身。”
萧明锦今日也算是早有准备,他可不想来看一次母后便要回去抄写三日书卷,那也未免太惨了些。
民生这个论调太大也太空泛了些,稍不注意便会显出些无病呻.吟的意思,因而明帝其实对他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倒是有些刮目相看的了。
“你学的不错,江太傅教导的也不错,这些话的确是为人君王应当铭记于心的,但只怕这些话当中有八.九成是江太傅所言,你自己呢?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明锦顿了顿,随后迟疑道:“先前表哥带儿臣出宫去了渡口和街道,见了许多汴朝内最普通的百姓,也见了许多儿臣从前从未见过的生活。就比如说岸边的渔民,他们打了鱼回来,大的多是卖给些大户人家的采买,可这些采买最会的便是压价,省出来的钱便可供他们中饱私囊。渔民花了很大的力气,却只能赚到几个铜板。”
“而那些小鱼他们也不能吃,总有贫苦些的人家买不起大的,更小的便放回河中,以求生生不息。他们自己吃的往往便是最粗糙的饼子,也不单是他们包括渡口那些劳工也是如此,儿臣也吃了但却实在难以下咽,但这些东西却是百姓多年用来生存的依仗。”
萧明锦现下还能回想起略有些昏暗的棚子与船舱内,那些劳工粗重的喘息声和不断下落的汗水,货物在搬挪之间挤出的灰尘,他抿了抿唇道:“儿臣以为,这便是民生。”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