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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会自我攻略(仰玩玄度)


京纾抿了口茶,“说。”
近卫见主子仍旧不让徐篱山避耳,便也直说道:“属下等发现五殿下好似养了娈/宠。”

第8章 面具
养妓/子娈/宠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肃王府不兴这个,五殿下府中也一直干干净净,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出,近卫一时真拿捏不准自家主子的反应。
京纾摩挲茶杯,“什么来历?”
“此人叫清澧,原先是萼春楼的一个小倌,约莫半月前被五殿下赎了去,自此养在王府。属下说的疑点就在他的身份上。”近卫说,“萼春楼是兰京最大的南风馆,生意好得很,且楼中没有卖艺不卖身的规矩,但这清澧在被五殿下赎走前未曾待客,还留了一副干净身子——清澧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他眸清似水,容貌秀美,但论长相比楼中头牌分毫不差,他是怎么在那些客人们的觊觎下被留到现在的,属下等疑心其中有问题。”
“要么是那萼春楼的老板打算养着他,寻个好时机卖大价钱,要么就是特意为谁留着的。”京纾摩挲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派人盯着这个清澧,至于事情……先帮五殿下遮掩着,寻个时候让他滚过来挨打。”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近卫行礼,轻步退了出去。
书桌后头,徐篱山手腕不停,竖起的耳朵也悄摸地收了回去。这小八卦,他心说:你倒是问我啊,我清楚得很。
这清澧不就是原著中的主角受吗?三皇子利用的小白花,五皇子强制的小可怜。至于他为何能在一堆淫/魔手底下保住菊花,自然也是因为三皇子要养着他,专门把他留给五皇子,好让他们三人上演原著中的狗血虐恋戏码。
徐篱山回想原著,那五皇子跟京纾不愧是一对好叔侄,本就有点疯性,后来又因为清澧的次次欺瞒背叛疯性渐长。他登基称帝后把清澧囚禁在深宫之中,没想到清澧竟然因为京宣的死吞金自尽了,于是他更疯啦。没多久,京纾毒发暴毙,新帝彻底入魔,新朝血流成河。
此外,更让徐篱山在意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在这段三人虐恋大戏中始终是个局外人,可五皇子却极嫌恶痛恨他,在登基后将他贬为庶民,幽禁折磨至死,为什么?因为三皇子阴得一批,把“数次和清澧私会”这顶绿帽扣在了他头上。至于三皇子为什么能扣这顶帽子而他还真就戴稳了,原著中也没详述,一本短篇睡前读物,能摘出多少有用信息?
不过就二皇子那个憨蛋儿,被人算计也不稀奇。
徐篱山叹了口气,搁笔起身,“殿下,抄好了。”
京纾放下茶盏,“拿来我看。”
徐篱山拿起册子走过去,双手递给京纾,说:“殿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京纾翻看册子,心想以徐篱山的年纪,能练出如此功底,毅力和心性缺一不可。
徐篱山假装没听见,“您别怪草民偷听,草民的耳力毕竟正常。草民是想说那清澧不一定是五殿下养的娈/宠。”
京纾说:“那是什么?”
“心上人呗。”徐篱山说,“您想想,五殿下从小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向来洁身自好,至于这般急色?会不会是五殿下年轻气盛、对清澧起了情愫,或是从前在哪里见过,辗转常思,终于重逢,所以才寻着机会将人带回去,免得旁人觊觎?毕竟五殿下若只想逞欢一时,何必冒着被您和陛下训斥的风险将人带回府中?养在外头明显更合适啊。”
他说这话,便是想引京纾去查清澧和五皇子的往事,从而查到“年少的五皇子在元净寺外的山路上偶遇失足摔断腿的小白花,好心相救,此后午夜梦回,小白花成了懵懂少年的白月光”以及“再遇时白月光已经错认恩人,芳心错许,被利用却不知”这段抓马的俗套狗血故事——至少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先把清澧和二皇子摘出来,顺便让三皇子那个老阴比算计落空。
“有点道理。”京纾把册子搁在小几上,“但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言多祸多,对你没好处。”
“殿下愿意宽恕草民,给草民改过的机会,草民是铭感五内,只想做些微末小事,报效万一。何况草民既然要侍奉殿下左右,那殿下无忧,便是草民的好处。”徐篱山话里的殷勤恰到好处,“不过,草民也确有私心,那便是想千方百计地讨您欢心,如此一来,草民尚能保全自身,若您一高兴,说不得还能讨个恩赏。”
京纾闻言不置一词,只叫了人进来,“把这卷心经拿去五殿下府上,让他照着、仿着誊抄十份,静心。”
“是。”近卫接过经书,转身去了。
“至于你,”京纾转眼,意味不明地说,“六公子能说会道,噀玉喷珠。”
徐篱山垂首浅笑:“草民真心实意。”
“六公子心宽。”京纾拨着茶盖,“明明才在府中发了通脾气,到这儿来却很乖。”
这话一说,便是把“监视”二字摆在了明面上,京纾不怕徐篱山知道府中有王府的眼线从而小心谨慎,防备于他。相反,他就是要让徐篱山知道,知道了,却无处躲藏,只能接受。
徐篱山眼皮一跳,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反应。他笑了笑,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嘛。”
“二皇子喜欢吃鱼。”京纾放下茶盖,“七日后,‘逢君欢’有全鱼宴,你去尝尝。”
徐篱山听出这话中的意思,说:“草民尽力为之。”
“二皇子没你心眼多,你若做不到,就是没尽力。”说罢,京纾勾了下指,见徐篱山顺从地俯下身,任由冰凉的指腹抵住自己的喉结。见状,他笑了笑。
这不是笑,徐篱山想。京纾脸上做出的只是“笑”的表情,它不带“笑”的情绪,无论善恶好坏……或许也是有的,只是他修为不够,暂时辨认不出那是什么笑,从何来,只能目光温顺地仰视着那张脸。
“美人笑”解了,可京纾还没有活,他在痛楚折磨中撑了许多年,早已经把自己置身于无间地狱——一张人/皮/面具,一副行尸走肉罢了。
屋里很沉默,徐篱山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比平常更急切的、失控的。指腹擦过他脖颈上的那一圈勒痕,或许是太凉了,他不受控制地一颤,喉结慌乱地滚动了一下,轻轻擦过那截指腹,仿佛回敬。
京纾收回手,视线也从徐篱山眼间收回,落到别处。
他说:“敢不尽力,我就杀你。”

第9章 吃酒
徐篱山假装老实地在祠堂跪了三夜,直到管家来汍澜院传过文定侯的话,他便终于不用再去祠堂陪老爷子喝酒,可以不太光明正大地躺在屋里喝。
从安平城打包的行李中有上好的药膏,徐篱山日日涂抹,早晚一次,七日一到,脖子上的勒痕总算要散了。出发前,他又特意抹了一层雪玉膏做掩盖。
准备就绪,柳垂驾着马车出门,送徐篱山去逢君欢。
兰京商铺林立,各有手段。逢君欢是京中最豪华的酒楼,装潢精致,用料讲究,对寻常白衣来说是价高如山,不敢踏足,但楼中仍旧日日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兰京嘛,最不差有钱人。
徐篱山的酒就是在逢君欢订的,因此那三层朱漆华楼门前的迎客倌见到柳垂便熟稔地上前来,招呼道:“小哥今日来得早。”
“我家少爷来吃全鱼宴。”柳垂从怀中摸出七日前订好的牌子,递过去。
堂倌目光向后,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徐篱山,眼神惊动,“徐六公子烟霞色相,当真古画中人!”
这话徐篱山听多少次都不腻,笑了一声,柳垂便掏了块碎银子递给迎客倌,对方假装推拒,他便说:“千金难买我家少爷高兴。”
迎客倌便顺势把银子揣进了兜里,将牌子检查无误,侧身递给领路的堂倌,“二楼九号席,客两位。您二位里头请。”
徐篱山进入楼中,遥望珠帘香纱,人头攒动。甫一入席,就有人在屏风前头摇铃,说:“叨扰徐六公子,我家爷开了好酒,请您同饮。”
“那我便叨扰了。”徐篱山看向柳垂,眼神示意:你留下来继续吃!
柳垂不干,转头叫来堂倌,让他把这桌位置高价转出去。
徐篱山剜他一眼,“有好吃的都不享受,饿死吧!”
柳垂没说话,伸手将他推了出去。两人被小厮引到雅间门口,小厮和柳垂止步,徐篱山独自进门。
雅间酒香弥漫,闻之酥骨,徐篱山深吸一口,大剌剌地绕过屏风,笑道:“不知是哪位要款待我?”
他声音清润,在这满室酒香中听着别有风味。
圆桌坐了两人,其中一个文弱书生样的年轻男人搁下酒杯,抬头扫了徐篱山一眼,目光微动,随后呵了一声,也不搭理徐篱山,先转头与身旁的蓝袍公子说笑:“爷,这徐六公子当真如传闻那般,绝色之姿啊!”
蓝袍公子正要开口,已被徐篱山抢先,“就是你要款待我?”
年轻男人直勾勾地盯上徐篱山的脸,摇头说:“徐六公子高看,方某也是客。”
“既不是主人,我问的就不是你,这位方公子怎么抢话?真是失礼。”徐篱山语气不满,扫兴要走。
“请留步。”蓝袍公子起身上前,拦道,“敏言一时失礼,徐六公子莫要见怪。”
说话间,他伸手握住徐篱山的手腕,挤眉弄眼,表情抽搐。
徐篱山憋笑,随后做作地清了清嗓,佯装不愿道:“公子盛情相邀,我也不好为着旁人拂您好意。”
那被叫作“敏言”的男人被下了面子,心下不快,却碍于蓝袍公子的情面不敢多言,兀自冷哼一声。
“徐六公子大度。”蓝袍公子引着徐篱山在自己的另一侧就座,随后吩咐身后的侍卫上前倒酒,对徐篱山说,“此酒名唤‘浮玉香’,最是清冽幽香。”
酒液注入玛瑙杯,徐篱山举杯与蓝袍公子对饮整杯,回味片刻,说:“好酒!”
蓝袍公子笑道:“闻听徐六公子好酒,我自然不能拿寻常俗物招待,何况你我相隔十八年才终于相见,实是喜事一桩,当以美酒相伴。”
徐篱山面露疑色,“公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还叫什么公子?”蓝袍公子拍拍徐篱山的手臂,“私下无人,小表弟叫我一声表哥就是了。”
徐篱山如遭雷击,呆了片刻才惊醒过来,慌忙起身行礼,“原是二殿下,我、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草民……”他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阵吞吞吐吐。
京珉憋不住大笑,在徐篱山的目光示意中堪堪收敛,继续演道:“小表弟着实可爱,都说了私下不必客气,快坐快坐!”
徐篱山也继续艹着大心眼的人设,憨笑着落座,“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二殿……表哥!”
“诶!”京珉应了一声,又拉着徐篱山示意身旁的男人,“方才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方修方敏言是我府中幕僚。”
徐篱山闻言“嗐”道:“既然是表哥的人,那方才就算我的不是,来吧,方兄。”他倒酒举杯,“咱们一笑泯恩仇。”
二皇子亲自说和,六公子也听话配合,方修哪敢拿乔,立马举杯迎上去。他见二皇子对这位小表弟甚是亲和,便也重新斟酌了一下态度,笑意柔和地说:“原是我失礼妄言,多谢六公子宽和。”
两人喝了酒,此事便算揭过。
片刻后,堂倌端着精致菜碟鱼贯而入,红烧清蒸、酒酿糖醋、烟熏清炖等不同做法的鲜嫩鱼肉搭配几叠时鲜纷纷上桌,色香味俱全,很饱眼福。
徐篱山肚子咕咕叫,在京珉的示意下拾筷吃鱼,又听京珉问:“在侯府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鱼肉一抿即化,徐篱山咽下肚,言简意赅:“还好,没有。”
京珉做足了表哥的派头,说:“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下人不敬你?欺负你?若是有,表弟不必怕,告诉我,我上门同舅舅说。”
“何必劳烦表哥出手?”徐篱山眉毛一横,撒出一股子混账气,“好歹我也在安平城混了这么多年,不会被轻易欺负。谁敢狗眼看人低,我就打谁!”
“你啊,好大的脾气。”京珉失笑,“不能让人欺辱,可也不要去欺辱别人,兰京不比其他地方,要是踢到铁板,小心遭殃!”
徐篱山满心都是鱼,略显敷衍道:“嗯嗯。”
馋鬼!京珉不理这个小表弟了,转头与方修对饮说笑,席间,他提起两月后的雍帝寿辰,为贺礼发愁。
“陛下什么稀世珍宝没有,若送寻常东西,未免落俗。您是陛下的臣子,要为君分忧,您也是陛下的儿子,要孝顺君父。”方修想了片刻,说,“今年禹州大旱,朝廷虽然拨款赈灾,但那都是花在刀刃上的钱,不若您先送上珍宝,再请陛下将这宝物变卖成银钱,送往禹州。如此一来,既能全了您的仁德美名,也能让陛下觉得您心忧百姓,是有大孝心的人。”
徐篱山戳烂碗中鱼肉,淋上一点辣油,把它吃掉了,紧接着“唔”了一声。
谈话中的两人看过来,他拧一下眉毛,抱怨道:“这‘鱼’看着干净,肉里藏刺儿呢,冷不丁刺人。”
“你慢点吃……刺哪儿了,我瞧瞧。”京珉抬手想掰徐篱山的下巴,被徐篱山反手摁了下去,像个没长大的弟弟那样撒娇,“不痛的。我就是听表哥和方公子谈话,听得太入神了。”
“不痛就好,给我小心点。”京珉拍一下徐篱山的脑袋,不再训这小马虎。但他冷不丁被这么一打岔,也没了继续谈论此事的心思,遂转头朝方修说,“敏言,此事紧要,容我回去想想。”
方修笑着举杯,和京珉对饮,又开始说些别的。期间他瞥了徐篱山一眼,对方正在剔烤鱼片,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笑了笑,天真的,没什么深意。
看来这徐六公子方才并非话里有话,方修收回目光,暗自松了口气。
也是,放养在外的纨绔庶子罢了,这些年能不把自己姓什么玩忘了就不错了,从哪儿能生出慧眼玲珑心啊。

宴席过半,方修脸颊通红,嘴唇泛白,已然是酩酊大醉,推着酒杯要与徐篱山划拳。
“方兄醉了,再划拳显得我欺负你。”徐篱山对京珉使眼色,“喝酒的机会多的是,表哥还是先遣人将方兄送回去醒酒吧,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京珉点头,推开方修塞过来的酒盏,让身后的侍卫将发酒疯的方修带走了。
席间没有别人了,徐篱山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京珉坐近了点,说:“敏言不是旁人,何必在他面前作戏?”
“你都说了兰京不比其他,自然要小心点。至于那个方敏言,”徐篱山看一眼京珉,嫌弃得很,“你从哪儿招来这么个显眼包,出的什么馊主意!”
“几年前在逸才楼认识的,那里头都是些有才之士。”京珉还挺得意,“我当年可是三顾茅庐。”
“人家三顾茅庐抽了一张ssr,你抽了个什么玩意儿?”徐篱山给京珉倒酒,在京珉懵然的目光中叹了口气,“我请问你:禹州旱灾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并且此事是金昭卫亲自随行督办,此时还有一部分人留在怀中料事,若钱不够,金昭卫不知道回禀吗,还需要你来时刻忧思,盯着人家的差事?你是在质疑金昭卫以及它的头头——你的九皇叔,办事不力或贪财枉法,还是陛下用人不明?”
京珉猛摇头,“我不敢,皇叔忠兄忠君,父皇任人唯贤!”
“钱多先前不知道捐,非要等到陛下寿辰再捐,还是拿贺礼捐,你不是显眼包是什么?”徐篱山说,“你这风头出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中有想法是不是?”
“我没想法!”京珉说,“何况禹州受灾时,我是第一时间就捐了银子。”
徐篱山再倒一杯,强行和京珉碰杯,仰头干了。
“陛下春秋正盛,你急着给自己赚仁德美名,你想干什么?陛下是天下之主,百姓君父,你比他还担心他的子民,你想干什么?陛下寿辰,大喜的日子,你却心怀叵测,大做文章,你想干什么?”徐篱山搁杯,“你个不忠不孝的,要造反!”
京珉蚂蚱似的乍起,惊道:“我不敢!”
“陛下是你的生父,知道你的秉性,也不至于真怀疑你别有异心。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敢,那就是受人教唆,谁啊?自然是你的身边人。”徐篱山把蚂蚱拽下来坐好,伸指头戳对方的脑门,“堂堂皇子,身边的幕僚不懂你,不知你,你还当宝贝似的捧着,就是有眼无珠、用非其人、听信谗言——无能!蠢货!憨包!你是想送这六个字给你父皇当寿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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