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赵川努力调整呼吸，渐渐恢复了一丝平静。
姚遥见他冷静下来后，狠心说：“你们走吧，别再来了，我也马上要搬走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赵川，就这样吧。”
赵川颓然后退，要李远牢牢扶住才能站稳。他慢慢站直身体，不再让自己看起来卑躬屈膝，双目染上血丝，声音也带了不再动摇的果决。他问姚遥：“你不会后悔吗？”
姚遥看着他，轻声但坚定：“不会。”
他已经明白了姚遥的决心，即使不舍，也明白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不仅仅是因为姚遥今日的一番话，发生在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如幻灯片般飞速播放。
爱过的人知道如何是不爱的模样，明明熟悉到闭眼都可以认知的人，也会悄无声息地改变。
赵川在心里说，我对你问心无愧，也不想恨你，所以就像你说的，就这样吧。
李远轻声安慰说：“走吧，川儿。先冷静冷静，回头再说。”
赵川没有再发一言，两人从姚遥家离开。
......
房门因为赵川来时激动的情绪一直没有关上，处于半开的状态。
赵川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被抛弃的痛苦和愤怒也在心中熊熊燃烧着。
沉默寂静的气氛一直延续着，李远也只敢在一旁轻声喘息，不敢说话。
因此，咔嗒一声关门的声响更显得刺耳，并且因为这下关门声，本来昏暗的走廊也瞬间明亮。
赵川下意识回头，看到姚遥家门还开着。
他随即不由自主地看向陆旭阳家的门，因为门刚刚被关上还发出了电子锁关闭的声音。
赵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已经想象到陆旭阳站在那里，听到了所有的一切。
这一瞬间，赵川的再也无法平息，好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他抑制不住地怒火攻心，咬牙切齿，重重一脚踹向陆旭阳家的大门，声音低哑嘶吼：“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滚远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李远被赵川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他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谁，但此刻顾不上心里的疑惑，赶紧把赵川拉进电梯：“你疯了？”说着又大声歉意地对陆旭阳家喊道：“对不起了兄弟。”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就在此时，姚遥也走到了门口，望着陆旭阳紧闭的门，轻轻呵了一声，然后转身关上了自己家的门。
......
站在门内的陆旭阳被赵川那凶狠一脚吓得胆战心惊，即使知道这脚踢不到自己身上，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没有关紧的门，声音从屋里传出就像被放大无数倍，毫不费力就自己钻进耳朵里。
于是，陆旭阳站在自己家门口，悄悄地打开门，听到了所有的过程。
尤其在刚被姚遥刺激完以后，他几乎是报复性的，想要知道了解所有有关于他们感情的事情。
他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地站在门口，听完了全程。从赵川的祈求，到姚遥的冷漠，再到赵川离开时的心灰意冷。
他原本只是想静静地了解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场情感风暴彻底吞没。
当他听到赵川哽咽询问时，他的心也跟着剧痛，紧紧揪在一起，仿佛也能感受到赵川的挫败和无力。
赵川离去时踹在门上的那声巨响，不仅震撼了门扉，同时也震响了他的心。
这一刻，那曾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嫉妒与渴望一刹那涌现，爆发着，充斥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如果是我，我舍不得伤害一个这样爱我的男人。
舍不得…。
我也想要这样一份沉甸甸的爱，想要一个这样的人，不是一个像赵川这样的，而是一模一样的。
他下定决心，告诉自己，我要得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陆旭阳在心里对姚遥说，就像那个被你抛弃的高级酒柜，搬走的你不愿意把它带走，然后把它送给我。
同样，既然如此珍贵的宝物你不要了，那么我愿意捡走，并珍重地护在心口。
毕竟，就像你说的，劣质品永远比不上真品不是么？
是你们说不要像只老鼠一样，这次我就要光明正大地得到赵川！
......
那让陆旭阳嫉妒的爱，在他母亲去世后就永远地逝去了。
因为拥有过，所以更珍贵，让人想要占有。
曾经温暖的家庭，在母亲去世后如烟花般消散。随之因车祸去世的父亲，也斩断了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因此，他只敢羡慕，不敢让嫉妒的情绪蔓延，不再让自己去幻想那些已经遥不可及的温暖与爱。
小时候母亲还在时，每个周六日的上午都会送他去学习绘画，那里有他最爱的石膏模型，各种各样的景物摆设。
不论是黑白色的铅笔绘画，还是五颜六色的水粉画，他都乐在其中。
回到家，他的母亲会坐在他旁边，有时叠衣服，有时择菜，然后笑盈盈地看着他完成绘画作业。
那是活到20岁的他，最美好的时光和童年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在母亲去世后戛然而止，陆旭阳的生活被改变。
家庭的拮据，父亲的漠视，迫使他放弃了曾经热爱的绘画。
在他开始打工后，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爱好，谈及理想。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变得奢侈，连带着对爱的渴望也被他深深埋藏，不敢在任何时候拿出来细细品味。
直到命运送了他一份厚礼，从天而降的金钱解决了他所面临的，所有生活上的窘迫。
甚至连那曾经遥不可及的绘画梦想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物质上的困境一一被解决，梦想也不再遥远，但唯独那份他所羡慕的爱，依旧遥不可及。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困难，曾经压抑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决心。
陆旭阳从来没有这样想要做成一件事情过，要怎样才能把这样的男人占为己有。
李远怕赵川一个人开车回去出什么岔子，就把自己的车留在了宏景小区，驾着赵川的车送他回家。
车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李远时不时偷偷瞥向赵川，只见他紧闭双眼，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李远心里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一时的冲动把事情搞砸了。
他心想，要是能让时间倒流，让大家都冷静几天，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些念头，以为自己只是默默思考，实际上已经不自觉地唉声叹气了半天了。
赵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法释怀的表情，突然沙哑地开口：“别叹了，又没死人。”
李远被赵川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问：“我出声了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唉。”说完又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赵川转过头，不再理会李远。其实，他能留意到李远的叹息，要感谢陆旭阳…
那一刻，怒气和压抑在心头的不快似乎都随那脚力道散去了一些，虽然方式不可取，却也给他心头堆积的郁闷带来了一丝解脱。
到了赵川家门口，李远把他送进去，话语简单：“川儿，有事儿找我。”
赵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他需要空间，一个人独处。
临走前，李远忍不住又说了声对不起，觉得自己今天太冲动了。
赵川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别这么说，大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和姚遥的事，一言两语说不清，以后再给你解释吧。”
李远看着赵川，心里明白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他不想再给赵川增添任何负担。他轻轻点了点头：“行，那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赵川仰躺在卧室的床上，鞋子都没有换，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房顶。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与其说是崩溃绝望，不如说是失望和伤心。
其实他早有预感，只是感情蒙蔽双眼，不愿面对那些他和姚遥之间沉疴已久的问题，一直在粉饰太平。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像是一潭死水，即使苦苦挣扎也无法搅动平静。
他想，自己总是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又何尝不是对姚遥的一种推诿和忽视。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们能够依赖的只有彼此之间的爱意，可爱意在很多时候看不见，摸不着，如不坚定，就会像春天的柳絮一般，风吹过就不见踪影。
赵川觉得自己一直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等刽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说不上是疼痛多，还是解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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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羊你终于要崛起了吗！
赵川你会后悔这么凶对你未来的亲亲老婆(._.)

陆旭阳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具体该如何做还需要细细思量。
他想到赵川对自己的初始印象不太好，更不敢随意出现在赵川面前。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副冷漠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讨人喜欢。
他轻轻地撅了撅嘴，脸颊上那两个硕大的酒窝让那份冷漠似乎消减了一些。他试着模仿姚遥笑的样子，可即便是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依旧没有笑意。
陆旭阳开始感到有些沮丧，心想自己或许真的不擅长这一套。
他想着想着思绪飘荡，开始幻想如果自己以后可以和赵川在一起……回过神来，看到镜子里的人脸颊微红，含笑带梦的眼睛彻底粉碎了原本的冷淡。他想，怪不得如何藏也藏不住，原来都写在脸上清晰明了。
......
距离姚遥搬走快4个月了，生活按部就班，波澜不惊，一成不变。
天气也从炎热的夏天转为凉爽的晚秋，树叶枯黄，天空总是发白，哪怕是宅在家里，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凉意透过窗户钻进来。
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被这样的天气影响，如心情愉悦，便感觉秋高气爽，如心情郁闷，便感觉悲秋孤独。
陆旭阳伏案在家一周没出门，终于完成了手上的项目设计。他打开微信，是一连串的信息轰炸。
“出来！”
“出来！”
“出来！”
“出来！”
“出来！”
熟悉的郑星然版本五连发。
陆旭阳想自己也是时候出去放放风了，身体就像发锈的二八自行车，一动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在哪？”他给郑星然发送微信消息。
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小阳！出来玩！”郑星然的声音永远这么充满活力，像炮弹一样，把陆旭阳本来有些孤单哀愁的心情炸得粉碎。
陆旭阳的声音难得带着明显的开朗和笑意：“你在哪？”
郑星然电话的背影能听到吵闹的人声，和音乐声，他扯着嗓子说：“我在朋友办的party玩，你来吧？”
陆旭阳听完瞬间没兴趣了，他不喜欢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算了，你玩吧，咱俩下次找时间再说。”
郑星然急了：“别呀！就几个好朋友，你来吧，小阳！咱们都好久没见了，你每次都那么忙。”他知道这次要是放过陆旭阳的话，下次还不知道又推到什么时候。小阳实在太内向，他想多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星然，你跟谁电话呢？”那边传来一个不熟悉的男声，陆旭阳本想悄悄挂断电话，可紧接着，他听到郑星然的声音：“二征，别烦，我这正叫我朋友来呢。”
“除了我，你还有什么好朋友？”李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似乎在质疑。“叫他来，我看看是哪位。”
郑星然没有心思跟李征这种幼稚的人多费唇舌，正想再次劝说陆旭阳时，没想到陆旭阳却出人意料地爽快回应：“我这就过去，你们在哪？发我地址。”这种出乎意料的坚决，与他先前的犹豫不决形成了鲜明对比。郑星然虽然一向心大，没有多想，只以为陆旭阳终于想通了。
陆旭阳一听到李征这个名字，就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之前的犹豫不决瞬间烟消云散。
原因么，很简单，他想借着李征这条线，或许能探听到一些关于赵川的消息。
说是party，其实就是郑星然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在一块，借着酒精的助兴，聊聊天，发发牢骚。
当陆旭阳推门而入时，已经酒过三巡。
包间里，郑星然身穿一件浅蓝色开领衬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抢眼，好不风流。看到陆旭阳，他立刻热情地跑过来，拉住陆旭阳的手。
他旁边不远处，坐着一个穿浅棕色休闲T恤的男人，看陆旭阳进来好奇地望过来，仰起头，眼神在问这是谁？
陆旭阳几乎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李征，因为他那气质神态和他哥哥李远如出一辙，只是还欠缺李远那种沉稳和成熟，没学会如何把那股子天生的不羁掩藏起来。
“小阳，小阳。”郑星然对陆旭阳的想念几乎是溢于言表的，最近陆旭阳一直埋头于那个即将完成的设计项目，几乎抽不出身来。每次郑星然提出见面，陆旭阳总是忙于工作，无法应允。
郑星然向大家介绍他，然后拉他坐到自己身边，挨着李征。
陆旭阳刚坐下，就感到李征那探究而又不太友好的目光，这让他颇为不适。
他不懂为什么只要是和赵川有关系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像在打量着什么。
但因为他内心的想法，还是硬着头皮坐在那儿，思索着应该怎么和李征说话。
李征的心理活动其实非常简单，如果让陆旭阳听到他的心声，恐怕就不会再如此坐立不安了。
李征从陆旭阳一进来就在心里暗暗惊叹：这是个男人？怎么这么瘦，这么白？
他一定是Gay，怪不得星然跟他这么亲热，原来他俩是好gay蜜。哼，他怎么坐我旁边？哥哥我可是直男！虽然你很香，像女生！可我还是不喜欢男的，你不要再妄想了…
真不怪郑星然说他幼稚，但同时也证明一件事，李征不愧是能和郑星然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自恋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李征已经放弃了警惕心理，他本来以为是哪个gay装直男来哄骗郑星然，一看到陆旭阳就不担心了。因此也放松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人说话。
陆旭阳还在如坐针毡，喝了几口酒后，脸蛋泛红。他虽然一喝酒就脸红，但其实很难真正喝醉。这一点，他经常用来在不愿意继续喝酒时骗过别人。
李征偶尔瞥见陆旭阳那不太擅长应酬的模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道：“喝不了就别勉强。”接着又小声嘟囔：“照顾郑星然一个就够累了，我可不想照顾两个。”
声音再小，因为坐得近陆旭阳也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心里暗暗想，看来这个李征没想象中那么讨厌。
陆旭阳微红的脸使他看起来总像是在害羞，轻声说：“恩，不喝了。”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你酒量不错吧？”
李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了挺胸膛：“那还用说。”
“哦，那有你喝不过的人吗？”
李征脱口而出：“我哥啊，我喝不过我哥。”
陆旭阳接着说：“我知道你哥，李远。”
“咦？你认识我哥啊？那你不早说，原来都是朋友。”李征惊讶道。
陆旭阳心想，你要是再多问几句我就回答不上来了。
不过还好你和郑星然一样幼稚，思维跳跃，容易分心。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李征不再拘谨。
陆旭阳也明白了为什么郑星然可以和李征做朋友，李征和他哥李远的性格截然不同。
被保护得很好的弟弟，家里备受宠爱的幺子，从小就被人呵护备至，就连交朋友也有人替他把关。所以，才会只有和哥哥相像的外表让人感觉高不可攀，可实际上是个心思单纯的大男孩罢了。
......
又是一轮接一轮的酒，陆旭阳趁着李征有点醉意，试探性地道：“川哥的微信号，你有吗？”
“你要川哥微信号干嘛？”李征虽然有醉意，可神志非常清醒。
陆旭阳面不改色，沉着回答：“我那有些东西要还给他，之前说加微信但是忘记了。”他看起来非常自然平常，他只要不笑的时候就会看起来很冷淡，不像是在骗人。
李征没多想，掏出手机准备加微信：“那我们先加微信，然后我推给你。”
“好，谢了，二征。”
陆旭阳淡淡地道谢，他的社交技巧让这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然，仿佛他和李征是老朋友一般。
这就是陆旭阳的能耐，虽然年轻，但在社会的大熔炉里磨炼出了一身本领。他若是想要混进某个圈子，那么除非对方极为警觉，否则很难看穿他的伪装。
......
好友添加。
备注这里该怎么写呢，陆旭阳犯了难。如果什么都不写的话，赵川会不会以为是骚扰信息，然后直接略过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