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陆旭阳接过酒，扫了一眼酒标，虽然对酒的品牌并不熟悉，但还是诚恳地道谢：“谢谢，姚遥。”随即，他回应姚遥的话题，“确实有点意外，我本以为你会继续住下去的。”
饭桌上摆放着几道菜，看起来色味俱佳，姚遥惊喜地问他：“这都是你做的吗？”
陆旭阳不好意思地笑笑：“卖相还不错吧，我也好长时间没做饭了，来，坐下尝尝看。”
不得不说陆旭阳做的饭菜是真的下饭，疲惫一天的姚遥在这样的美食面前完全放松了下来，吃得津津有味。
而陆旭阳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他偷偷地瞄着姚遥，观察他。
他发现姚遥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刚经历过分手的人，反而显得格外自然和放松。这让陆旭阳不禁怀疑，是不是郑星然的记错了。
想要打破这层微妙的氛围，陆旭阳提议：“姚遥，要不要喝点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新装饰的酒柜，顺势提了一个话题，“最近怎么没见到你男朋友来找你？”
姚遥回答他：“好啊，来瓶啤酒吧。”说着放下碗筷盯着陆旭阳那精心布置的酒柜。
在姚遥的目光注视下，陆旭阳感到莫名的心虚。他听见姚遥问他：“怎么样，最近挑到自己喜欢的酒了吗？”
他拿着酒回到饭桌：“威士忌吧，我喜欢那种有点苦苦的味道。”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威士忌，他真正喜欢的是那种酸酸甜甜酒精度很低，像饮料的酒，但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不过脑就说了出来。
姚遥闻言轻笑，似乎有所回忆：“是吗？他也很喜欢威士忌。”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他突然转移话题聊起了赵川，“阿川对威士忌情有独钟，他是个口味很专一的人，不论是酒还是其他事物，一旦钟情便不会轻易改变。”
陆旭阳注视着姚遥嘴角那满意与怀念交织的笑容，一瞬间，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他说：“一直喝一种酒不会无聊吗？”
姚遥眼神坚定：“对他来说，不会。”
陆旭阳继续说：“那如果没有威士忌呢？我想，一定会有一种别的酒是他的备选项。”
“是吗？”姚遥又变得有些漫不经心，“或许吧，但威士忌一定是他的第一选择，这就是赵川的方式。”
陆旭阳无言以对，因为即使是不了解赵川的他，也知道赵川是一个多么深情专一的人。
屋子里一时弥漫着说不清的气氛。
——嗡嗡嗡，是姚遥的手机在振动，这声振动打破了奇怪的气氛。
姚遥站起身对陆旭阳说：“抱歉旭阳，我接个电话。”
陆旭阳连忙回答：“没事，没关系，你快接吧。”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姚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大远。
姚遥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喂，大远？”
电话那头说什么陆旭阳听不见，但他能确定是李远。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今天要是不在家怎么办，你可真是。”姚遥停了一会儿，在听对面的人说话，“对，是这栋，上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姚遥说完挂了电话，转身走到饭厅歉意地对陆旭阳说：“不好意思啊，旭阳，本来今天应该多喝会儿的，但我朋友突然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陆旭阳连忙表示没关系：“没事儿，你先忙你的，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的。”
姚遥微笑点头：“恩，以后也常联系。”说着他往门口走去，陆旭阳送他到门口。
打开门，门前站着一位精悍俊朗的男人——李远。
“是你！”李远先对陆旭阳说了句。
“诶？你们认识？”姚遥听完李远的话，诧异地看向陆旭阳。
陆旭阳还没回答，李远就说：“只是前不久在酒吧见过一次。”说完像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解释，他对姚遥说，“快开门，渴了。”
姚遥笑他：“你怎么跟赵川一个样，从来不让人把话说完。”说着他走到自家门前，把门打开，让李远先进去坐。
那种被人看轻的压迫感，格格不入的碍眼感又席卷重来。尽管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却感觉无处安放，像被千斤重的石头砸在脖颈处，让他不敢稍有一点动作，怕石头扭伤他的脖子，会痛。
姚遥对傻傻站在原地的陆旭阳说：“旭阳，今天实在抱歉。等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好好喝一次。”
陆旭阳尽力保持着礼貌，点头应允：“当然，下次再聚。那你先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姚遥微笑说好。
正当陆旭阳要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姚遥一把把手隔在门框上。陆旭阳被吓了一跳，用眼神表示惊讶，不解地望向姚遥。
姚遥比陆旭阳高了那么一点儿，就这一点儿，让姚遥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他对陆旭阳说：“旭阳，我觉得你餐厅放着的酒柜有些熟悉。”
陆旭阳闻言脸色微变，他勉强微笑：“是啊，上次去你家后回来我买的，觉得你家那个酒柜摆放得很好看。”
姚遥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这样的笑出现在姚遥脸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姚遥总是看起来亲切的，让人春风拂面的。
此时的他脸上出现一种，玩味的，讥讽的笑容，声音也变得轻佻，他说：“那我就把我家那个酒柜送你吧，正好我也要搬走了，就当送你的礼物。毕竟，劣质品和真品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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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羊内心活动——冒昧的家伙，随便戳穿别人(つД`)ノ

第8章 争吵分手
随着姚遥松开的手，门缓缓合上，留下陆旭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仿佛进入了慢镜头，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显得格外清晰。
这一声自我嘲笑在寂静中尤为突兀，打破了静止的空间，然后时间以光速单位推进陆旭阳的内心。
他讥笑自己，像个在观众面前卖力表演的小丑，却不知观众早已看穿了一切。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一次又一次，再三再四地轻视与漠视，那种仿佛只要面对他陆旭阳，就能自动产生的优越感。
居高临下，俯视着，鄙视着，轻蔑地。
凭什么？陆旭阳想问，就只是因为我的喜欢？我的喜欢就如此廉价不堪？每当你们看到我，心里是否都在嘲笑我的模样，认为我低贱？
可我什么都没做过，那种偷偷喜爱的感情也是被我自己厌弃的，但却最无能为力。他的情绪，他的欲望，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能被自己掌控的只有行为。
然而，这样的自我约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在他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那份情感仿佛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见不得光，即使是最无害的行为，也不被允许。
这些思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陆旭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力。
大海再一次淹没了他，自己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洋。利剑已经无法再刺痛他，因为麻木。
他置身在大海中，海水不再波涛汹涌，寂静如死海。他慢慢在海中睁开眼睛，那点儿曾经被掩埋在羡慕情绪里的嫉妒冒出了头，开始轻轻搅动平静的海水。
然后越搅越快，越来越大力。
......
姚遥家。
那一瞬间爆发的情绪也在下一瞬间被巧妙收回，姚遥脸色自然地进屋。
李远没有绕弯子，直接触及了他们都心知肚明的话题：“我看你这屋子比上次刚搬来时空旷许多，东西都搬走了？”
姚遥有些低落地回答道：“嗯，我打算这一两周就搬回家，这个房子不租了。”
李远看他失落的表情心里更着急，问他：“姚遥，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和川儿到底怎么了？”
姚遥原本就低沉的情绪，在李远的询问下更显得有些彷徨。面对李远的直白提问，他不知如何回答，嘴唇微动，却未能发出声音。
“作为外人我不应该来掺和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但作为你们的朋友，我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李远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担忧，接着说：“你和阿川的感情一直那么好，我实在为你们感到惋惜。姚遥，如果你信任我这个朋友，也还愿意为你们感情争取一点机会，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话语既是询问，也是一种支持的表示。
这份真挚的关心击穿了姚遥的防线，他不再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身体一软，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
这一刻，他的脆弱和无助完全暴露无遗，无需更多言语，李远已经能感受到姚遥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李远在沉默中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缭绕。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分手不是小事，我原本以为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但看到你和赵川的表现，却都不像是单纯的情感问题。你们两个看上去都那么痛苦，挣扎。”
姚遥轻轻摇头：“大远，谢谢你今天专门为了我和赵川之间的事跑这一趟。”
他的表情逐渐平缓，手也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我母亲前段时间病得很严重，做了心脏手术。我无法劝说自己，告诉自己这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母亲不可能会这样，每天气结于心。”
李远下意识想要反驳，姚遥已经预知了他想要说的话：“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人的一生不是只有爱情，更何况……”他停止，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片刻，他才说：“更何况爱情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减退，直到消散。”
李远这时是真的震惊了，他想知道姚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难道他对赵川的爱已经开始减退到消散了吗？
“我母亲的病，或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还能挽回的机会。”姚遥抬眼看向站在窗户前的李远：“以前的事，我不后悔，即使这使我母亲重病。同样，现在作出这个决定我也不后悔，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这是格外沉重的话题，不仅仅是爱情，更是涉及他们之间个人的信念和责任。
此刻，从姚遥的言语中，李远才真正地体会到。
李远面对如此坦诚的姚遥，无法再说出自己之前想说的话，他只能说：“姚遥，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相信川儿也一定是这样，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你。”
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但时间可以平息一切，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分开不是吗？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需要爱人的陪伴。”
姚遥苦笑：“我需要让我的父母完全放心，我不想再骗他们。”李远疑惑地看着他，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说：“我要订婚了。”
这时，屋子的大门被打开。赵川站到门口，目光牢牢锁住坐在沙发上的姚遥。
李远这才想起，自己来之前给赵川发了短信。
李远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冲动可能引发了意料之外的局面，他原本希望通过自己的介入能够促使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却没想到赵川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姚遥对赵川的突然到来也感到意外，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惊讶和紧张交织在一起。他站起身与赵川对视，气氛如凝固了一般。
赵川率先开口，轻声问：“你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他一边说，一边向姚遥的位置走去。
姚遥只是用沉默回答他。
赵川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看起来狼狈不堪，多日的失眠让他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不迫，引以为傲的自信和自尊，在将要失去姚遥这个事实面前也几乎荡然无存。
“你说啊。”即使赵川在克制着声音，仍然能听出他隐藏的怒火。
李远连忙走到赵川身边，他试图拉住赵川，他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希望还能尽力挽回：“川儿，是我的错。我不该随意叫你过来，你们应该还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冷静？”赵川仿佛自己问自己。他终于无法再压制，手指指向姚遥，怒吼着说：“再冷静，他都要和别人订婚了！”
姚遥皱紧眉头，明明是个痛苦的表情，但在赵川看来是漠视，是冰冷。
赵川质问他：“你要和谁订婚？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还不值得你有一个正式的交代吗？”
赵川的持续发问让姚遥再也无法持续冷静，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和辛辣，仿佛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切断两人之间所有的情感联系：“交代？我给你一个交代，谁又来给我一个交代？两个男人难道也要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才算结束吗？”
姚遥讽刺的语言让赵川无法接受，他的表情看起来茫然。
在他看来，每一段感情都值得被认真对待，每一段结束都应该有一个体面和尊重的过程。
而在他还在试图解决问题的时候，姚遥已经把这份感情彻彻底底地放弃了。
气氛被他们这样的互相责问推向爆发，李远意识到这可能是两人解决问题的关键时刻，便轻声说：“我先进屋，你们慢慢聊，不要急。”说完他走进卧室，关上门，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
——咔嗒。
房间的门被关上，姚遥的眼睛也随之一闭，看起来无力且脆弱，他张口道：“我累了，赵川。”
当他再睁开眼，目光没有游离，仿佛在告诉赵川自己的决心：“这么些年，我真的累了。”
他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重申他的决断，他的放弃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长时间挣扎后的无奈选择。
说完这些，姚遥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那一直保持的坚强和挺拔，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慢慢地坐回到沙发上，双手紧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予自己一丝丝的安慰和力量。
他说：“当初是我太冲动，我不该不管不顾和父母出柜。”
赵川仿佛不理解他说的话的含义，问他：“什么意思？”
姚遥的语气又一瞬间拔高：“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吗？！我不想我的父母再忧心不已，没有勇气再和你一起打破世俗的眼光，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赵川悲伤地看着他，低声说：“我能找到办法的，你相信我。”
“你能有什么办法。四年了，也没有好的办法不是吗？他们想要孩子，你赵川能生吗？”他越说越激动，又从沙发上站起来：“更何况和你一起，我才是‘女人’不是吗？”
这一幕，对赵川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看着姚遥如此疲惫不堪，他心如刀绞，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姚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要伸手去安慰姚遥，想要告诉他，他愿意为他们的爱情做出任何牺牲，但姚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不再愿意为这段感情继续付出。
姚遥接着说：“可我不想再当‘女人’了，我是个男人，但你让我时常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你身上的一切压在我身上都如山重。你是一个顶级出色的男人，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说着，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我也一样，我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暗淡，我想念从前的我。”那个未受这段关系影响、更加自由、更加闪耀的自己。
赵川的表情悲伤到可怖，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在姚遥心里，他们的关系竟然给姚遥带来如此沉重的负担。
赵川几乎是本能地走向姚遥，他的动作中带着一种迫切，想要用自己的双手为姚遥驱走所有的痛苦和压力。
他的眼神中满是激动和恳求，仿佛希望通过自己的真诚能够感动姚遥，让他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
他大步走到姚遥面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眼睛因为激动充血到眼球凸出，又深吸一口气：“你不喜欢我身上的那些，我都可以改变。”
赵川的声音中满是哀求，“我爱你，姚遥，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也还爱着我。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一起面对这一切。”
姚遥的神情冷漠到无情：“阿川，对不起，你就当我懦弱，是个逃兵吧。”

第9章 我舍不得
面对姚遥如此决然的话，赵川的自尊无法让他再继续卑微地，去乞求一个已经选择抛弃他的人。
但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呼吸急促到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开始大口呼吸到眼前发黑。
他的双手下意识扶住墙面，姚遥被吓到，大喊了声：“赵川！”
这时李远也从卧室冲了出来，急忙上前稳住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