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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师(羡凡)


第一页,只有短短几句话。
吾名闻人辞梦。
若有缘之人得此书,想必是兄长所言的良人,虽不配多言,但还是祈求,请多多爱惜州渡。州渡,州渡。
意为苦海中,唯一的出路。
三百年前,江湖大乱......朝廷命官与诸多门派暗通,朝堂之上,江湖之中,皆是混沌不安,民不聊生。
门派的领地靠蛮力、交易、抢夺来扩大,人命在那时犹如草芥。
几大门派不相上下,针锋相对。
这其中两个,一个是九咒教,一个是五毒门。
九咒教是闻人家族的嫡系掌权,世代传承咒术。
五毒门则是五毒鬼名下的五名弟子,分为五个派系,十分特殊。
蛇纹姑、毒蝎翁、天龙鳏、守宫神医以及金蝉散士。
这其中,毒蝎翁名唤池亦轩,正是池州渡的生父。
池亦轩年轻时曾是为乐善好施的公子,后来家中变故,他沦为丧家之犬,与野狗抢食。
但他曾经接济过的平民大多只是唏嘘一声,在混乱的江湖中,人人只求自保,无瑕顾及他人。
池亦轩因此怀恨在心,夜夜不平,恰好被臭名昭著的“五毒鬼”挑中,收为徒弟。
而九咒教的哑公主闻人辞梦,此人亦正亦邪,与其温婉的名字不同,杀孽深重,但她从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争强好胜。
在三百年前江湖大乱之际,九咒教与当时江湖排名第三的门派影步宗因抢夺地盘而开战。
谁料影步宗与五毒鬼联手,五毒鬼性格古怪,从未与其他门派暗中联络,这让九咒教始料不及,被两大门派围剿。
池亦轩一眼相中闻人辞梦,请求师父将其赏赐给自己,养在身边。
这世上本无非黑即白之人,或许恶极之人也会在某个刻被勾起美好的回忆,池亦轩将自己最后的良知与温柔都给了闻人辞梦。
闻人辞梦尖锐的“爪牙”也在对方日日悉心照顾之下收回,与其暗生情愫,在他身上,闻人辞梦似乎看见了过去善良公子的影子。
可好景不长,闻人辞梦偶然间发现了池亦轩书房中的暗格,里面尽是“替灾傀”献祭所需的物品。
有一本秘籍中详细记载了如何将血亲炼成替灾傀,闻人辞梦大惊,匆匆逃出暗格,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晕倒在地。
归来的池亦轩请来医者,却发现她已经怀有身孕。
这二人身上都背负着不少人命,自然也有不少因果、业障。
在池亦轩的诱哄下,本就惶然的闻人辞梦鬼使神差的同意将孩子炼成替灾傀,她本也不是什么善人,但称不上恶极。
池州渡本身并没有名字,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池亦轩用香火在脖子与锁骨处点下两颗血痣,甚至出生之际都未曾被父母认真看上两眼,喂食照料都直接扔给家仆。
因此,一生性格刚硬的闻人辞梦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当是揣着棉絮的傀,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一块无魂肉。
这世上最为阴毒的隐咒中,有一道名唤“血生桃”的替灾咒。
桃镇煞,而阴煞之血中生出的“桃”,违逆阴阳,逆天而为。
一直到孩子百日,献祭开始。
池亦轩将孩子放在布满诡异阵法的祭坛上,再用傀丝吊在半空,划开眉心取血,与二人精血相融,而后两人联合施咒。
剧烈的痛苦让这个懵懂的孩子发出尖细的哀嚎,但他的父母并未因此动摇。
下“血生桃”咒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年,每月十五,他都要忍受一遍这非人的折磨。
而池州渡是在痛苦中忽然有了记忆,那双懵懂的眼睛在苦痛中变得清明。
在记忆的开端,池州渡只记住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因为从未有人在意,也无人教他要喊“爹”、“娘”,所以池州渡并不清楚这二人对于他而言是什么,亦或说,他不清楚这世间的一切。
他像是一张白纸,也如那二人所愿,比起人,他更像是傀。
只是更为残忍的是。
他不知何为喜怒哀乐,却拥有感知喜怒哀乐的能力。
吃到喜欢的食物会笑,被粗鲁对待会皱眉生气,疼了下意识会哭。
但没有人教他说话,他只会用“啊啊”表达。
他讨厌每月十五,因为血生桃咒发,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焰炙烤,身上的咒纹显出如同蝶粉般细腻的光泽,在幽暗的环境下若隐若现,池亦轩大笑着夸赞这咒纹漂亮,闻人辞梦不会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孩子痛苦扭曲的面容,无动于衷。
池州渡不清楚这世间的一切,唯独清楚痛苦。
他身为替灾傀多灾多难,父母的业障都由他来偿还,此咒令他需渡八大命劫。
每历经一劫,也就意味着死亡,但血生桃本就是逆转阴阳的邪咒,会将死后的阴煞之气转化为支撑他活下去的“阳气”,来继续偿还罪孽。
这本秘籍传世百年,可无一人能成,唯独池州渡成了着世间唯一的阳魂阴身,这才能在体内种下血生桃咒。
守宫乃毒蝎翁池亦轩的师弟,他本对师兄所为嗤之以鼻。
倒不是觉得对方心肠歹毒,只是觉得此时绝不可能成功,没成想真叫对方摸出了门道,这才主动请缨来照料池州渡。
他一次次将幼年的池州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看着他弱小又痛苦挣扎的模样,也曾感慨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怕真是活着还债的命,前世大抵是什么罪人。
第一道命劫,是被野兽撕咬到体无完肤,被守宫重塑了身体,加上血生桃强大的自愈能力,活了过来。
第二道命劫,是落水被活生生溺死,被守宫救上来时已经没了声息,利用唤魂之术救了回来。
第三道命劫,是被仇家用剑整个钉在木头上一整晚,血几乎流干。
第四道命劫,是与家仆走失,被闹饥荒的百姓活活踩死,抢走他手中的食物。
以上,他只渡过了四道命劫。
因为命运在无形之中,出现了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他的生母,闻人辞梦。

池府远离喧嚣,但巷子中总有孩子奔跑的身影。
池州渡闲暇时刻,偶尔会安静地趴在屋顶看着远处其他孩子的模样,跟着他们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话语。
而又是某月十五过后,池州渡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无人问津。
池亦轩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闻人辞梦抿了抿唇,也打算离去,却突然被人轻轻拽住裙摆,他回头看见池州渡蜷缩在他身后,很小声地说了句。
“……疼。”
这是他说的第一个字,发音有些生涩。
而拉住她的那双手很稚嫩,手心一片鲜红,与她的红衣几乎融为一体。
是孩子忍受疼痛之际生生掐破的。
那一刹,闻人辞梦如遭雷击,浑浑噩噩的灵魂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
她从未将池州渡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以至于连名字都没有取。
一直到这个瞬间,她才幡然醒悟。
这并非池亦轩口中的替灾傀,而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骨肉。
她虽说不懂风月,性子刚烈,但与池亦轩温存之际,也曾想过日后拥有孩子后的模样。
这个孩子,本应该是令人艳羡的小公子。
而如今却趴在她脚边奄奄一息。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变得令人毛骨悚然,而她如今才发现。
那个待她温柔的公子不知何时已经对咒术走火入魔,从不将刀剑指向弱小的自己干着畜生都干不出的事情。什么都变了。
她不敢再去看孩子的面容,甩开他的手仓皇地跑了出去。
自那日起,她渐渐回忆起过往的点滴。
她想起孩子百天时,本该是众星捧月的日子,被人抱在怀中轻哄,却被放在祭坛上,一张真嫩漂亮的脸蛋扭曲,在痛苦中哭嚎。
想起自己第一次胎动时微妙的心情,想起孩子起初只有手臂大小,而如今已经长到她腰部那么高,想起度过命劫时,自己每每见到孩子几乎不成人形的样子。
前人总说,清醒是一瞬间的顿悟。
浑噩多年的人陡然清醒,痛苦和愧疚汹涌而来。
而记忆里最清楚的是起初孩子看向她时懵懂的眼睛,她的孩子有些特殊,眸色很浅,特别剔透。
她过去并未在意,如今一瞧才发现,那双眼睛宛若琉璃般干净漂亮。
即便在苦难中长大,也没有沾染上丝毫脏污。
闻人辞梦一生都活在杀戮里,在那个世道,书是无用之物。
她第一次捧起书籍,笨拙地在书卷里寻找某个特殊的字眼。
她给孩子取名“池州渡”,希望他在被苦海淹没前,找到足矣渡他劫难的陆地。
她不会说话,只能背着池亦轩,生疏地拉起孩子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去写。
即便她对池州渡那样伤害,孩子望着她的手眨了眨眼,还是懵懂地伸手握住。
那一刹,闻人辞梦泣不成声。
孩子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没有多少情绪。
在那段她觉得最为安逸的日子里,闻人辞梦教会了池州渡许多东西,唯独没有教他唤自己娘亲,甚至羞愧到无法告知他自己究竟是谁。
在注视着池州渡稚嫩的侧颜的某一刻起。
闻人辞梦决定亲自了结这荒谬的恶果,密谋与池亦轩同归于尽。
于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兄长,闻人高僧。
闻人高僧看见她的模样,只是叹息,轻唤道。
“阿妹,你糊涂啊。”
他如此说着,却像是并不意外。
闻人高僧为池州渡卜卦,算到池州渡终成大器,并会在三百年后遇见良人。
闻人辞梦隐约猜到池州渡最终会因为长生的秘术遭世人眼红,担心那位良人也会因为不实的传言而误会池州渡,便将池州渡经历的所有苦难,从出生到她最后所见,事无巨细地记下,并留下自己卑微真挚的祝愿,将此书交给兄长。
恳求他保管,并交给亲传弟子,代代相传。
做完这些,她在生命地尽头将自己毕生所得的法宝秘籍都留给了池州渡。
用一张张字条嘱咐他一定要将这株不朽春桃带在身边镇煞,并对其下了“封欲”。
在遇见那位能教他懂得七情六欲的良人前,她希望池州渡不通人情,少受些凡俗之苦。
紧接着,她便走进了自己耗费数月布置的隐咒中,池府化作一片火海,那一袭红衣在被火焰吞噬前,回头看了一眼池州渡。
她利用咒音,第一次让池州渡听到了她的声音。州渡,州渡。
是苦海之中,唯一的出路。
八劫已渡,九见朝露。……
最终,闻人辞梦与池亦轩同归于尽,血生桃咒无解,但血亲死后,他便不再受制于人。
闻人辞梦下咒,用自己和池亦轩魂飞魄散来抵池州渡剩下的四大命劫。
以上,池州渡重归自由之身。
齐晟僵硬地捧着书籍。
这后面的字迹与先前不同,应当是闻人高僧代笔。
他忽然想起池州渡的那句话。
“傀,并不自由。”
齐晟如梦初醒。
无魂之傀犹如死木,谈何自由。他说的傀。
是他自己啊。

齐晟此刻彻底明白为何池州渡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
自己的每一次试探,对于他而言都是锋利的刀子。
他起初以为对方的过去是一片荒芜,没成想是血淋淋的痛苦。
如今捧着这本单薄的书页,齐晟却觉得沉甸甸的,令他的手微微发颤。
他的背后一片冰凉。
若非今日在此知晓真相,传闻中那些夸大其词的话,自己信了几分呢?
大抵只信了池州渡绝非恶极之人。
若没有闻人辞梦留下的自述,他也许这辈子都不知晓......可知晓了,又能怎样呢。
廉价里藏着愧疚的心疼,盖不住过去层层厚厚的疤痕。
齐晟深吸一口气,在愣怔中回过神,他阖上书页,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回原位。
身后的石门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缓缓打开。
归俟大师就站在那里。
“施主。”
齐晟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诚恳地道谢。
“归俟大师,多谢。”
归俟摇了摇头,领着他走出暗阁。
“这世间最为难说的事,便是执念,有时越是想要什么,越是会失去什么,思念太重,成欲,执念太深,成魔,杯中水满则溢,河水满成灾,念多成劫,念少不成缘。”
“施主,人往往无法左右命运,并非冥冥中自由注定,但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这就是你的命’,此言中,重不在‘命’,而在‘你’。”
“兜兜转转,或许正应了施主那句话,见他便是花开。”
他看着齐晟沉思地神情,沉沉叹息,喃喃道。
“轮回是一次次重蹈覆辙,可总有人信下一次,神火不灭,缘分不尽,拦不得,拦不得......”
这一句太轻,齐晟没有听清。
他似懂非懂,但还是低声道:“多谢大师提点。”
归俟大师摇头:“你我因果已尽,接下来,就看施主自己了。”
“......好。”
齐晟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安,他转身离开,不小心撞倒了一旁供桌上的签筒。
他转身要扶,却见归俟大师先一步蹲下,朝他摆摆手。
“去吧。”
齐晟犹豫着道了声谢,朝着神像拜了拜,转身离去。
归俟蹲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那签筒整个落在地上,却只甩出来一根签。
光华落在上面,有三字镀上一层金黄。那是。——上上签。-
齐晟心中要比想象中镇定。
至此,他无比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穿梭于林间,想起起初自己说教对方的那些“善言”,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思绪。
只见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一道身影正快速往下坠。
那一瞬齐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飞升掠起将人接住,缓缓落在地上。
此人身材纤细,面容秀丽,一旁散落着方才对方惊惶之下丢下的药篓,是位采药的姑娘。
让她站稳后,齐晟松开手,抬眼看向山崖。
“姑娘,此地危险,还是换处地方采药为好。”
“呼。”那姑娘惊魂未定,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正准备道谢,她定睛一瞧齐晟的脸,整个人都是一顿,旋即兴奋地抓住他的衣袖,“你......”
“公子!小公子!”小公子?
齐晟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衣袖,迟疑道。
“姑娘,我们见过吗?”
“哦......”姑娘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是我糊涂了,如今这张脸与过去有些差别。”
“公子,我是阿秋啊,你还记得我吗?”
齐晟一怔:“你是阿秋?”
仔细一瞧,这张脸竟然真的与阿秋有几分相似,但乍一看大不相同。
他意识到不对,脸色倏地变了,齐晟按住阿秋的肩膀。
“阿秋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在此地?”
阿秋看着他,没有立即开口,模样似乎有些犹豫,支支吾吾道。
“那个,公子是不知情吗?”
她说着目光朝他身后看了看,试探道:“另一位公子呢,他不在吗?”
齐晟似乎联想到什么,按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
阿秋痛呼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立即松开手。
“......抱歉,我失礼了。”
齐晟先是惭愧地道歉,而后面色严肃,郑重询问。
“阿秋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
阿秋不知道该不该说,眼神有些飘忽。
“我的......兄长现在有危险,阿秋姑娘,请将一切都告知我。”
“什么?”果不其然,阿秋听完慌了神,为难了片刻,许是想起二人的亲昵,一咬牙还是选择将实情说了出来,“这事儿在公子听来也许有些邪乎,但我的确没有夸大其词,我说了你可得信我!”
“那天......”
那天阿秋和往常一样,在地里摘了些菜,去湖边洗了洗,一路哼着小调挎着木篮往回走。
不过途中想起自家小狗前几日与别家的打架,被咬伤了腿,惨兮兮的,便转而去了后山摘草药,她娘家外祖父从医,耳濡目染的也知晓一些。
说来也巧,那日阳光明媚,有些晒人,她便绕了小道从后门回了家。
谁料恰好听见屋里有人说话,那声音模糊,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阿秋心里觉得有些不对,这二人莫非有什么事是要背着自己的?
她这般想着,便放轻脚步,悄悄蹲在后窗下方偷听。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那李耗子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啊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他一下,“别银钱没要到,还招惹了脏东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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