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叶君拔高嗓音:“我不过是与那狐......女子打声招呼,你那爱徒便像是防贼似的,我气不过才......”
“教训我亲传弟子,还轮不上你!”齐晟忽然跟着拔高嗓音,剑眉星目在此刻显得无比锋利,他扬声道,“姬门主,我的不是已然听你说了半个时辰,也该轮到我说上两句。”
“第一,我剑宗如何,不劳姬门主操心。”
“第二,姬门主既为三尊之一,一言一行便也是江湖之人的脸面,还望你自重。”
“第三,若你当真不服,伤好之后,擂台上见。”
“人人皆有底线,姬门主既然一再不知收敛,那也休怪齐某不顾情面。”
原本喧闹的周边街市都安静了几分。
姬叶君不知为何也静了下来,众人只能瞧见他攥紧的拳头。
齐晟看不见他的面容,但目光不躲不闪,就这么冷眼看他。
良久,姬叶君终于开口,嗓音微抖,竟然带上了几分隐忍的哭腔,他咬牙道。
“齐晟,从今往后,暗门与剑宗,势不两立!”
他说着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拂袖而去。
齐晟也有些错愕,满心莫名其妙地收回赤陵剑。
“他......”阳一方才赶来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愣在原地,小声道:“他是什么大姑娘不成,怎么还哭上了?”
“别侮辱姑娘,自行去领罚。”
“是是是。”阳一自知失言,但还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低声道:“姬门主真是愈发不着调了。”
“白瞎了一身天赋。”
齐晟冷脸回宗,并不在意。
待到剑宗大门重新合上,周围的人这才纷纷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齐晟这一行径无疑是杀鸡儆猴,同时也令众人清楚那红衣女子在他心中是何等地位。
不少识趣之人,上至有来往的高官贵族、各门宗主,下至当地富商,纷纷命人备了些礼送来示好。
齐晟并未拒绝,挥手让人全部送往玄渡居。
元泰清特地来了趟剑宗,笑着询问齐晟是怎么将姬叶君气哭的。
齐晟晦气地摆手,显然不愿多谈。
他这几日心情不佳,命鱼灵越好生修养,自己天天巡视练武场。
剑宗弟子一个个哭丧着脸,对鱼师兄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剑宗本是剑门。
与旁的门派不同,在历经一个险些毁掉根基的内乱后,剑门四分五裂,各自成立宗门。
齐晟带走了郑风长老一脉,成立剑宗,并一一己之力将其发扬光大,直至如今的三宗之首。
其他几脉有些未能撑过江湖风浪,销声匿迹,剩下的唯有一个灵缠软剑还算强劲。
剑宗的弟子看着憨厚老实,但在一年一度各宗弟子擂台之上,有大半都是令人忌惮的强敌。
此刻强弟们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双腿颤抖地坐在墙根之下。
“宗主这些时日是怎么了......”
其中一名弟子盯着自己即便坐着也止不住颤抖的手,忍不住哭丧着脸道。
“我入宗五年,从未见过宗主这般模样。”
“是啊,鱼师兄的伤也不知何时能好,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还不是姬门主,非得出言调戏玄九姑娘,剑宗上下谁人不知宗主有多看重玄九姑娘......”他说着放低嗓音,“那说不准就是咱们未来的夫人。”
“什么说不准,宗主恐怕就是为了这事吃醋,这才闷闷不......”
“吃醋?”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他们头顶响起。
几人一愣,旋即惊恐地仰头望去。
只见他们口中的玄九姑娘,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他们头顶枝繁叶茂的树上,静静垂眸看着他们。
也不知在此处听了多久。
几名弟子顿时吓得起身,结果又因受训过度,双腿颤抖无法站直,只好连滚带爬地扶着墙根勉强站好。
“玄九姑娘!”
“玄九姑娘......”
他们慌乱地行礼,形容狼狈。
池州渡看了一会儿,身子轻盈地跃下,在他们跟前站定。
一行人腿肚子顿时抖得更加厉害。
“吃什么醋?”
见他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无人回应方才的问题,池州渡便又问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应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其中一人反应较快,立即磕磕巴巴的解释,“醋......醋,是啊!咱们宗主偏爱吃醋,平日里用膳就喜欢蘸醋!”
其他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附和:“对对对,咱们宗主无醋不欢!”
池州渡歪头,眼中闪过沉思,旋即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众人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战战兢兢起来,不知对方是否信了这番说辞。
“坏了,小松子你这乌鸦嘴,这下我们真是命不久矣!”
“凡是别忘坏处想,咱们夫......玄九姑娘人美心善,定然不会多想的。”
“一帮榆木脑袋,你们也不想想,若是玄九姑娘当真对宗主无意,方才又为何主动出言询问?”
“嘶......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你们不觉得玄九姑娘的实力似乎也很强吗,方才在我们竟然无一察觉到有另一人的气息。”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伙房之中,孙主厨正悠哉哉地哼着小调,手里利落地切着菜。
忽而,徒弟横冲直撞地跑进来。
“师父!”他一把拉住孙主厨的衣袖,神神叨叨道:“你猜谁来了?”
“打什么哑谜呢?”孙主厨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哼着小调,将切好的姜蒜扔进锅里,“有屁快放。”
“玄九姑娘来了!”
“来就来了呗......”孙主厨不耐地神情一僵,顿了一下后,将铲子扔到一旁,“你说谁来了?”
徒弟:“玄九姑娘。”
孙主厨立即将他拽到锅前,匆忙道,“你先替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哎,师父!”
孙主厨充耳不闻,脱下襜裳便迎了出去。
池州渡恰好行至门前,便见一人匆匆跑来。
孙主厨连忙行礼:“小人孙瓤,见过玄九姑娘。”
跟在池州渡身侧的弟子道:“玄九姑娘,这位便是孙主厨。”
池州渡颔首:“嗯。”
孙主厨闻言,便知晓对方是来寻自己的,立即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池州渡简言意赅,“今日,多放醋。”多放醋?
孙主厨思绪飘忽了一瞬,惊疑不定地瞟了一眼池州渡的肚子,又匆匆收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失礼,他轻咳一声:”那个,姑娘,不知要放多少呢?“池州渡沉吟片刻,吐出一个字:“多。”
孙主厨:“......”
双方僵持片刻,孙主厨迟疑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小人将菜做好,姑娘来看放多少合适可好?”
池州渡望向不远处的伙房,没怎么犹豫地点头:“好。”
“这伙房中气味呛鼻,姑娘可能接受。”
“嗯。”
孙主厨见对方这般爽快,以为他心中有数,便乐呵呵地领着人进去了。一炷香后。
孙主厨望着空了一半的醋缸,以及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眼神略显迷茫。
他平生头一次放下架子,请教自己的徒弟。
“明书啊,为师问你。”
徒弟也愣愣地望着醋缸:“啊?”
“按常理来说,这菜还能吃出什么滋味儿吗?”
“......也许姑娘就好这口。”
“酸儿辣女,酸儿辣女......”孙主厨神情恍惚,嘴里念叨着,“这醋量怎么着也得有两三个小主子......”
“师父,你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没事儿别瞎打听。”
“......”-
傍晚,齐晟去探望了一会儿爱徒,眼见时辰差不多,便来到玄渡居。
没成想今日饭菜竟然已经摆好。
齐晟并未多想,以为是玄九饿了,笑着坐在她身侧。
“方才去瞧了瞧小鱼,来晚了些。”
池州渡:“无碍。”
齐晟捧起自己的玉碗,正欲说些什么,碗里就多了一块肉。
池州渡收回筷子,看着他道:“吃。”
齐晟甚是惊喜,耳尖悄悄泛起红晕,想也不想,埋头便放入口中,嘴角含着笑意。忽然。
他的神情一僵,拧眉望向盘中的肉:“这肉......”
一股极其浓烈的酸劲儿直冲脑门,齐晟眼泪都被逼出来几分,他正欲放下碗筷,便见池州渡淡定地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仿佛失去味觉一般咀嚼,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齐晟一愣:“......玄九?”
池州渡并不理解齐晟为何会喜欢这种古怪的味道,但他并不是很挑。
见齐晟眼眶微红地看过来,心中想了片刻,觉得对方应该是极为喜欢,于是伸出手,又夹了一筷子豆角给他。
齐晟不明所以,慢吞吞地放入口中。
熟悉又尖锐的酸劲儿让他当场抬手按揉眼眶,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池州渡一反常态地给他夹了几乎小半碗菜。
齐晟:“......”
拒绝玄九是万不可能的。
齐晟最终还是强笑着端起碗,硬生生凭借着意志力吃完了池州渡夹给他的所有菜。
【作者有话说】
差点没赶上,先发之!
还是没来及捉虫,抱歉宝宝们……
夜黑风高,树影摇曳。
“大尧,今夜似乎有些凉啊。”白府门前,一名弟子搓了搓胳膊,缩着脖子道。
“嗯?”另一名弟子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衣裳,“我倒是没觉得,可是穿少了?”
他说着看了看天色,宽慰道:“一会儿余师兄带着大家巡逻归来,让小千替你片刻,赶紧去马车里换一身,小心风寒。”
“唉,好。”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不知何时起,原本在风中摇曳的树枝缓缓停下,周遭寂静得落针可闻。
远处隐隐传来的犬吠陡然消失,仿佛被什么隔绝在外。
两名弟子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僵立着一动不动。
青色地衣摆自暗处显现,被门前的灯笼印上些许斑驳光影。
池州渡目不斜视地行至门前,两名弟子垂首退到两侧,犹如被抽去三魂六魄。
紧闭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刹那间阴煞涌出,待到感知到威胁想要后退之际,被迎面而来的黑煞穿透,瞬间灰飞烟灭。
池州渡取出符纸,以煞为引,画出复杂的符文,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后,符燃。
幽蓝的火焰烧的很缓慢,如同寺庙里香火一般,引出一缕泛着蓝焰的细烟,慢慢悠悠朝着某处而去。
池州渡循着方向朝前走,指尖夹着燃着的符纸。
他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着,略过腐化恶臭的尸体,直至来到正中央端坐的家主身前。也就是这时。
手中的火焰燃尽,熄灭。
眼前死去多日的人仿佛感知到什么,倏地睁开眼。
只是不等那双混浊的眼睛看清眼前为何物。
池州渡伸出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戳穿了对方的眼珠。
尸体猛地抽搐一下,又很快僵直,变回一潭死水的模样。
池州渡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半空中浮着的煞气殷勤地聚拢过来,蚕食掉他手指上腐朽的气息,而后又钻进尸体的眼眶。
黑煞散尽之际,尸体也恢复如初。
池州渡睥睨着尸体紧闭的眼睛,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不自量力之人。
不多时,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千里之外。
一片漆黑的屋中,床上原本安逸的人忽然抽搐几下,偏头呕出一滩鲜血。
他痛苦压抑地低吼几声,颤抖着掀开被子,月光稀薄,隐约可见腿部经络被撑得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蠕动。
他忍着剧痛从枕头下方取出匕首,咬牙将自己的小腿划开,粘稠的血迹伴随着密密麻麻体爆而亡的虫尸涌出。……这是警告。
剧烈的喘息之中,那人粗粝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近癫狂的笑,没笑上两声,便又狠狠咳嗽起来。
“是他......”
暗处之人的呢喃,犹如阴魂不散的耳语。-鲁山剑宗。
各方陆续传来书信,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关百年前、咒术的古籍记载悉数奉上。
轻越许是听闻了风声,与天机阁“谈了笔交易”,羽迁公子传来的信纸上只有一行小字。
“小心身边人......”
齐晟喃喃自语,旋即掏出火折子,将信纸点燃。
在火苗触及手指之际,他松开手,烧到一半的纸犹如被火舌蚕食的蝶,只剩下余烬。
这个“身边人”的界限难以定义,只能说给他敲了一记警钟,有所提防。
如今线索七零八落,咒文是关键所在。
这些天夜里,他试图将百年前有关咒术的所有记载串联成一个完整的线。
但在关键之处,出现了一个豁口。
齐晟拧眉望着被自己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宣纸,修长的手指划过一处突兀的空白。
早至两百年前至如今,多数记载都被保留了下来,可惜都是术法、秘法。
而顺着这条线捋下去,更为重要的咒术起源却没有丝毫记载,齐晟费尽心思翻阅古籍,结合众人送来的线索,这才察觉了异样。
后世无人不知三百年前江湖大乱,但又无人知晓为何大乱。
记载之中只提及那人间炼狱、名不聊生的凄凉之景,有关江湖、门派的详细记载确是少之又少。
而线索就是在这里戛然而止的。奇怪。
三百年前能人之辈的故事倒是还算齐全,包括朝廷的记载都颇为详细,为何偏偏是有关江湖关系、咒术这两样关键所在的记载几乎没有,就像是有人有人硬生生抹去了这些痕迹一样。
齐晟神情凝重。
难道说......谜团的尽头,是三百年前?
凶手这么费尽心思,究竟想引着他们往何处去?
书房中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
如今唯一的慰藉就是众人没有起疑心,在线索上也提供了不少帮助,但正如元掌门所言,隐瞒非长久之计。
江湖是自由之地,亦是动荡之地。
为壮大势力而拉帮结派的行为本就难以遏制,三宗之中尚有亦正亦邪的暗宗,又何况这偌大的江湖呢。
他借着此事顺势将灵蛊送往各宗,方便联络不假,也是盯着各宗的一举一动。
敌人在身边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转头,届时身边都是敌人。此事急不得。
齐晟在姜、白两家画上一个圈,目光微冷。
他隐隐觉得,这位幕后真凶不会再杀人了,因为众人的目光已经如愿以偿放到了他身上。
或者说,放到了他想要引出的事上。
若继续嚣张行事,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
换句话说,他们暂时可以松口气了。
齐晟小心地卷起宣纸,放入暗格之中。
忽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抬眸,“谁?”
“师父,是我。”烟淼的嗓音传来,含着些许笑意,“肖大侠他们造访,带了锦绣楼的美酒,说邀您一叙。”
齐晟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立即起身开门,“快,命人好生招待着,我换身衣裳便来!”
“是!”烟淼一溜烟就要往外跑。
齐晟匆匆的身形忽然一顿,又将烟淼揪看回来,“去与玄九说上一声,你午时便陪着她用膳,她并不注重口腹之欲,有人在身边啰嗦能多吃些。”
烟淼的眼神顿时微妙:“哦~”
齐晟拍了她一脑瓜,便匆匆回屋换衣裳了。-
“齐宗主,别来无恙啊!”
洪亮的嗓音响起,“暗刃”肖盛金见他来了,顿时笑着喊了一声。
“肖老弟,你这嗓门倒不像是暗门之人啊。”
其他人闻言忍俊不禁,也纷纷起身。
“齐宗主,近来可好?”
“我等也是巧合相遇,想着数月不见,便约好前来拜访。”
“如今怪事频出,我等略有耳闻,齐兄,辛苦了。”
在坐的都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与齐晟相识已久。
元泰清乐呵呵地摆手:“你们这一来啊,他就累不着了。”
乐门单归闻言哼笑一声:“齐兄当上宗主之后沉稳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想当初与我在悬边比武,胜后将我倒挂在古树之上,抱臂靠在一边用剑怼得我来回晃悠,那欠嗖劲儿如今是一点儿也瞧不出了。”
齐晟顿时凑过去揽着他的肩膀:“这不是不打不相识嘛,后来图一时之快误了时辰,客栈皆满,我二人坐在屋顶上畅谈一夜,岂不快哉。”
肖盛金拆他台,笑得抹眼泪,“你先是将人打了一顿,又将人挂在树上玩了几个时辰,最后玩尽兴了误了时辰,不让单兄先走,愣是拉着人家在屋顶陪你聊了一夜。”
“齐兄,谁能拿你有办法?”
单归深沉的叹息一声:“当时在下是想先行一步,但是我一起身,他就拔剑,还说没有勉强别人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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