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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天师他甜度超标(柔软的猫肚子)


书卷鬼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无比渗人的神秘笑容,“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徐灵鹿心里啧啧,这个单纯的小鬼魂学坏了,他以前可是连‘bdpq’都不会,现在居然学会卖关子了。
“快点写!”小天师气鼓鼓。
“在码了!在码了!”书卷鬼一边回答,一边还举起一条鬼气比了个‘OK’的手势。
小神棍帮邢长安测过字之后,便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游历,“古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跟我一起去游历一番,再回来也许所思所学又能有新的感悟。”
这个邀请听的邢长安十分意动,但有个很现实的问题,他没钱。
“这点你放心就好,接下来的几日,就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本事。”听了他的顾虑之后,小神棍神秘兮兮的一笑,“你呀,若是有空,就去把那第二本话本给写了吧。”
邢长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没说,他竟也知道那话本是自己写的吗?
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这哪里是小神棍,根本就是个小神仙。
第二日长安便大开眼界,小神棍忽然勤奋了起来,不再陪着他一起在大树底下摆摊,而是摆到了大路上,果然开始不断有人询问了。
一开始都是些看相的大姐,小神棍照例是收人家十铜板一个人,但他人长得好嘴又甜,大姐们全都掏钱掏的开开心心的,摊子前几乎一直都有人,邢长安首次真切的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有多贫穷,原来大家竟然都愿意花这么多钱,只为了听漂亮少年说几句好话。
后面几天居然直接有大人物找过来,接小神棍上门去解决问题,其中有那么一两张面孔,邢长安还曾远远的见过,没想到小神棍竟如此有本事。
在太阳下面晒了没几日,小神棍就又回到了大树下,他银袋鼓鼓,看着邢长安说,“怎么样?想好了吗?跟着我走,肯定饿不着你。”
“我们边游历,边写书,等你真正见识了这人世间,若是还想回来考科举,我再陪你回来。”
邢长安之前的人生全都循规蹈矩,从未听过如此大胆任性的提议,他无比心动,但还是抿着嘴摇头拒绝了,怎么好叫别人养活自己呢。
“长安,你就别再别扭了,算我雇你,你待在我身边写书,每天必须给我写三页出来,不然当天不给吃饭。”小神棍一边说,一边卷起自己的兽皮垫子,“两日之后的清晨,我在城北出城的大门处等你两个时辰,若你不来,那便后会无期了。”
邢长安回到小屋,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细细的想了想之前的人生,虽一直坚定的向前走着最正确的路,却不知为何向前。
如今既然有了走另一条路的机会,那为何不尝试一下呢,反正也不会更坏了不是吗?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蒙蒙亮起一点,邢长安就起床了,他将自己的东西分类打包好,必备之物留下,到时可以带在身上,而一些带不走的,则拿去当铺当掉。
收拾东西的时候,从木盒中摸出了两支狼毫,当年李兄送他之后,长安一直舍不得用,留到了现在,他最后一次珍惜的摸了摸,将这两支毛笔也放进了要当掉的物品里。
同房东谈好了退租的时间,邢长安买了些小礼物又去了一趟书局,即便这里有过极其不愉快的回忆,但书局掌柜也算是在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自己要走了,自然应该来感谢一下。
那掌柜收了他的礼物,还有些讶异他之后不再写了,其实长安挺有写话本的天分,当初那风物志就写的不错,但印制有成本,冒然上架一本毫无名气的风物志,大概率都是赔钱,所以掌柜才故意打压邢长安,说他写的垃圾,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骗他去写艳……情话本罢了。
如今听说邢长安要离京了,书局的掌柜自觉当时做的有些过分,多给了长安一些铜板,还别扭又委婉的道了歉。
邢长安听了也只是笑笑,收了钱,谢过了掌柜,回家把该当的东西通通当了,踏着第二天的晨光,背着包袱出现在了云京城北的大门口。
坐在城门旁小店里的小神棍看见他来了,开心的从里面走出来,塞给邢长安一个竹筒和一个煮鸡蛋。
“热豆浆,煮鸡蛋,给你当早饭。”说完又将一个竹制书篓放在地上,“给你准备的,装行李用,你自己背吧。”
“出发喽!”
邢长安放下了过去,和小神棍踏上了那条新路。
在他们一起走出城门那一刻,书卷鬼这篇文章的收藏,也达到了一万整。
徐灵鹿看着他身上黑紫色的斑痕渐渐消失,皮肤的青灰色也慢慢散去,凸出的眼窝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冻得梆硬的头发和夹袄开始变得柔软干燥,书卷鬼的执念破了。
从此他就不再是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书卷鬼,而是那个生在江南死在云京的邢长安了。
本来还在噼里啪啦疯狂码字的黑色鬼气,也慢慢消散了,书卷鬼愣愣的看着自己恢复灵活的手,活动了一下原本冻到僵直的手指,转过头看着徐灵鹿,难以置信的小声问到,“我恢复了?”
他的声音也不再粗粝沙哑,糯糯的还带着点江南水乡特有的调调,听着总像是在撒娇。
“恭喜呀!青面书生大大!万收喽!”徐灵鹿朝他伸出大拇指。
书卷鬼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他长相也是典型的南方人,非常秀气,垂首一笑更添了一丝腼腆纯稚。
徐灵鹿在心里嘀咕,‘我看那个李兄,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执念破了,自然就可以去投胎了,徐灵鹿看着手机上还没完结的文章,恶声恶气的对书卷鬼说,“不许坑啊!不然不送你去投胎。”
那邪恶的嘴脸,跟文中的小神棍何其相似。
“不会的,我会将它写完再走。”书卷鬼乖乖的点了点头,再次活动了下手指,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指头按在键盘上,误触了好几会,才慢慢摸到了门道,“就是现在不能驱使鬼气,手速变慢了好多呀,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拼字房间的冠军。”
手恢复了,可以大量写字了,书卷鬼还托徐灵鹿帮他买些笔墨纸砚带进来,最便宜的就好,小天师以为他要写大纲什么的,就没多想,满口答应下来。
刚好明天棺椁也做好了,徐灵鹿约了魏镜澄要将长安的尸体下葬。
第二日是个又晴又冷的天气,徐灵鹿请二皮师为邢长安换上了一身广袖月白的麻质长衫做敛服。
头发馆起来,用同色同材质的发带束好,满是斑痕的脸上,也细细用铅粉涂过,最后还给乌紫的唇上上了一层浅粉的口脂。
眼看着躺在棺椁中的尸身已经被还原成跟空间中的书卷鬼差不多的样子,他才让人封了棺椁,请抬棺人抬到墓地,等到了吉时下了葬,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小天师为邢长安找的墓地在一个宽阔平坦的小山头上,风景非常好,春日有花海,夏日有蝉鸣,山下还有一条小河,空气柔柔润润的,那个在江南长大的俊秀书生一定喜欢。
邢长安内向喜静不喜闹,徐灵鹿便没找吹打的乐队,等封了墓,他从背上取下一把古琴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在坟前洒了三杯酒,敬了三柱香,小天师返身坐在琴前,奏了一首《渭城曲》,曲调苍凉幽婉,似泣似叹又似念。
香烛的烟气伴着他的琴声,直上晴空,魏镜澄扬手撒出一把白色的纸钱,白色的纸片如扬花般,在风中飞旋了一息又纷纷落下。
空间中正在疯狂码字,试图用双手保住房间第一名位置的书卷鬼手微微一顿,速度翕然慢了下来。
他坐直了身体,歪着脑袋,似乎是在聆听着什么。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书卷鬼默默仰起了头,让泪意涌回眼底,“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他飘起来对着空气遥遥作揖,轻声说道,“香蜡纸钱都收到了,我悄悄攒了起来,等投胎前,拿去贿赂鬼差。”
“谢谢你的酒,也谢谢你的《渭城曲》,若真有下一世,你我能再相见,我定会做那个能放下一切与你一起出阳关的人。”

徐灵鹿回来后,一人一鬼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葬礼的事情。
鬼魂依旧每天码字,而小天师就安静的催更追文。
书卷鬼的书已经快要完结了。
邢长安跟着小神棍走南闯北,跑了不少地方,住过破庙,睡过山洞,几乎走遍了整个国家。
游历期间的一些事,他都记录了下来,打算回去编纂成册,全部写进自己的风物志里。
在走出去的第二个月,长安就决定不再考科举了。
他发现原来真实的世界和那些圣贤书上写的差距那么大,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想走仕途施展抱负,其实还不如好好去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用处更大。
在路途上他见过太多人因为不识字而且被人欺骗,被人压榨,甚至家破人亡。
他救不了全天下的人,但若是镇学上多了一位夫子,就有更多孩子们能读书识字,这样的悲剧便能少上一些。
走完了整个行程,小神棍陪他回了家乡,此时的长安已经不再是离开家时的样子。
他身量抽高了一点,也壮实了很多,以前因为缩在房中看书,整日不见光的苍白皮肤变成了浅浅的蜜色,看上去倒是跟他那个皮猴弟弟邢长乐像是亲兄弟了。
邢家人招待小神棍在村里玩了几天,他就又要去游历了,临走的前一晚,邢长安拉着他一起躺在村头晒谷场的谷垛上看星星。
“日后还能再见吗?”邢长安没敢看他,怕离别伤感,万一对视就忍不住想要落泪,只能看星星在夜空中眨眼睛。
“那谁知道呢?”小神棍的语气倒是很轻快,大概是见多了生死离别,格外的洒脱。
夜风柔和舒适,小神棍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片树叶,含在口中轻轻的吹着,是一首长安没听过的曲子,悠扬却又有一点淡淡的哀伤。
在柔柔的曲调中,邢长安就这么在谷垛上睡了过去,等他被晨光唤醒时,身边早已没了人影,谷垛上只剩下了催更的痕迹,小神棍的字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记得赶快写话本’。
长安笑笑将字条仔细收好,走回了自己家。
在家中休息了几日,他便去镇上的书院找了老夫子,正式的开始在镇学教书了。
白日给孩子们上课,等晚上就写他的话本。
几年过去了,不见他说亲,也不见他看上了哪家姑娘,倒是将邢长乐家的一子两女视如己出,时时带在身边。
哥哥和弟弟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谁也不提长安成家的事,但村里人难免觉得古怪,私下里都传他是断袖,长安也没去反驳,仿佛是放任这个传言坐实了。
时间久了也再没有冰人上门来给他说亲了,村里人又都在猜测他的情郎是哪个。
邢夫子日常接触就那么些人,猜来猜去大家都觉得多年前送他回村的那位,大概就是他的情郎,可惜呀,邢夫子像是已经被那人抛弃了。
邢长安听到后也只是笑,今日镇上的驿站又喊他去取东西,这些年来,总有人给他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有时是少见的植物标本,有时是很耐储存的稀奇吃食,还有的时候只有一封信,上面的字迹狂野潦草,写的都是些怪事,没有一字一句是关于长安的,但他收到信后总能开心好些天。
话本一本接着一本写,写到邢长安已经从一个倔强内向的青年人变成了儒雅稳重的中年人,他的老板才上门来收货了。
这么多年没见,小神棍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在云京大街上初见时,那副灵动少年人的模样。
他斜斜的靠在邢长安住所的木门上,长安下学回来看见他,怔了一下,随即便笑开了,将他让进了屋里,“这次来,待多久呀?”
“那谁知道呢?”小神棍还是那种不羁洒脱的语气,仿佛永远没个正形,他跟着长安进屋,丝毫没有多年未见的陌生感,“你话本都写完了吗?”
长安帮他倒了茶水,从箱中取出五本书交给他,“喏,现在写完了这几本。”
“哇,这可是能看上一段时间了。”小神棍翘起二郎腿,兴致勃勃的开始翻书。
邢长安看着他翻书的样子,认真的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至于有没有写完……”
“只要还有人想看,便没有写完的那一日。”
写到这里,书卷鬼在绿油油网站上连载的这本书便结束了。
“啊啊啊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有没有在一起呀?”评论区还没反应过来,徐灵鹿先炸毛了。
书卷鬼神秘兮兮的看着小天师,恢复了样貌的他神秘的笑容看上去不再渗人,但是有一丢丢腹黑,“这可是开放式结局哦。”
“我可以给你寄刀片吗?”徐灵鹿木着脸盯他。
“大可不必。”书卷鬼飘飘忽忽的伸了个懒腰,忽然飘到徐灵鹿面前,“还是说,你想要个怎么的结局。”
死了以后的他,仿佛放飞了自我,比之前要活泼外向许多,有时还会跟徐灵鹿皮一下。
小天师夹出两张符纸,伸到书卷鬼面前,“你快投胎了,我劝你谨慎行事,现在魂飞魄散了,有些不划算。”
书卷鬼笑着飘回座位上,手上划着鼠标,看文章的评论区。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徐灵鹿迟疑的问他。
虽然说到这个多少有点伤感,但自从破了执念后,没了强大执念的支撑,书卷鬼的形体越来越虚空了,投胎宜早不宜迟。
“等我好好跟他们道个别吧。”
今天是文章的完结章,好多死忠的小天使们守着发布的时间来看,这会已经看完了,纷纷在评论区撒花恭喜完结,一下子就刷版了很多条。
“呜呜呜,这就完结了吗?所以我的仙侣CP有没有在一起?”
“大大!我命令你现在就去写20万字的番外!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同求番外!搞起来!”
书卷鬼看着这一排评论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在评论区置顶打下了一段话,“各位还在等番外的小天使们,对不起!”
“由于个人身体原因,我要离开了,归期不定,所以各位不用再继续蹲守了,关于邢长安的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
他的置顶一挂上,还在求番外和撒花的评论区瞬间沉寂了,过了好一阵才又刷出一条新评论。
“啊,书生大大,我们也不一定要番外的,就是闹一下。”
“对对,写不写是你的自由,大大别走呀。”
“我好不容易关注的宝藏大大,就这么封笔退圈了吗?伤感。”
徐灵鹿看着读者小天使们刷着挽留的话,也有些心酸的叹了口气,但书卷鬼面上始终挂着欣慰的笑容,他把置顶的评论又换了一条内容。
“若有缘再回来给大家说故事,你们还愿意看吗?”
评论区又是一息沉寂,接着大家开始疯狂的刷屏。
“愿意!”
“当然愿意!”
“等大大回来!”
“书生大大加油,等你养好身体,再回来给我们说故事!”
书卷鬼看着不断刷屏的评论区,低头拭了拭眼角,接着起身,对着发光的显示器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其实这本书他写的并不完美,构架松散,转折也有些生硬,但幸好有这么多人陪着他走到了最后,甚至还愿意陪他继续走下去,何其有幸。
鞠完了躬,他又对徐灵鹿作了个揖,“天师,劳烦你送我一程。”
“现在吗?”
书卷鬼点点头。
“好。”徐灵鹿抽出一张符纸,缓缓在上面画着符咒,“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下一世能投个好胎,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爱自己所爱,也算是完满。”
说完,他将符纸夹放在眉心处,合眼默念咒语,再睁眼时,符纸破风飞向书卷鬼,柔柔的贴在了鬼魂的心口上。
显示器里评论区的那些文字,纷纷飞了出来,化成愿力钻进了书卷鬼有些虚空的身体。
“书生大大,等你回来呦。”
“我愿意听你说故事。”
“大大加油,等你!”
随着这些愿力的飞入,书卷鬼虚空的身体也慢慢凝实了,他不再穿着死前那身破旧的灰色夹袄,而是换成了徐灵鹿为他准备的月白色广袖长衫,看上去风流儒雅。
“多谢天师,那我便走了。”再次对着徐灵鹿作揖之后,凝实了体型的书卷鬼,带着无数的期待和祝福,化作光点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徐灵鹿送完了书卷鬼,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他当时对鬼魂承诺的话,到底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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