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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望长青)


“……”
“至于你方才与我提及的你和江总之间的误会,其实几月前江总就查到了真相。”陈原说,“一位姓张的公子使了点手段,在酒里下了料,怕被查到还威胁酒店的工作人员销毁了监控,不过幸好那个工作人员怕惹出什么事,做了个留存。”
“江总那么做,其实是在保护你。”
车里暖气开得足,吹得我嗓子又涩又痒,那点痒一路传到心脏,像一根羽毛,顶替了钝刀的位置。
我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保持着一个嘴唇微张的滑稽动作。
“……原来你上班坐电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陈原的话。
“乐先生,你好像抓错重点了。”
“我,我知道了。”我倏然回神,窘迫得一下抓住车门把手,“我都知道了,谢谢陈原哥,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乐先生。”
我停住了下车的动作,回头看他,“还有什么我不知情的事吗?”
“我觉得应该是有的,如果我知道了再告诉你吧。”陈原语气很无奈,“不过在此之前,你能去劝劝我的老板吗,他已经罢工两天了。”
我一愣:“他怎么了?”
“被传染上流感了,但是他不肯吃药也不去公司呢。你要去看看他吗?”
我松了握着车门的手,乖乖坐了回去,“我去看看他吧,感冒不吃药可不行。”
车慢慢驶上主道,最终在我之前去过的高档小区停下。
陈原输了电梯密码领着我到顶层,但陈原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乐先生,我就不去了,工作还没处理完,暂时不想看见老板。”
他说完直接转身重新进了电梯,留我一人在这间顶层复式的门口。
我看着已经关合的电梯门怔了两秒,又转头看面前紧闭的房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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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原:这家没我得散。

就在我打算再按一次门铃时,门开了。
穿着居家服的江既扶着门框,开门时脸上带着不耐,看见我后神色微顿,然后缓缓皱起了眉,语气有些生硬:“你来干什么。”
屋内的暖气毫无保留地扑向我,混着江既身上好闻的洗涤剂的味道,驱散了我一身的寒气。
门口的照明灯光打下来,我眯了眯眼睛,仰头看他,开门前怦怦跳的心脏渐渐慢了下来。
我看着他,说:“……陈原让我来看看你。”
“……”江既低头回视,黑沉的眼睛没有透出一丝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就连他再次开口的语调好像也跟着冷了下去。
“哦。那你看完可以走了。”
他作势要关门,关门掀起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我上前一步,直接用手挡住了门。
我顶着江既的目光开口:“我,我可以进去吗?……外面有点冷。”
江既撑着门盯了我几秒,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时,他松了手自顾自地转身走回房间。
这是同意了吗?
我把门推得更开一些,走进了房间。屋里暖气开得足,机器运作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客厅没有开灯,附近商业大楼的光通过落地窗投进来,加上稀薄的月光,成了这间房子唯一的照明。
“怎么不开灯?”我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正要将灯打开,就听江既忽然开口。
“别开。”
我手上动作一顿,回了句“好”,借着外面的灯光偷偷打量江既的脸。
一个多月未见,除了头发长了点,其他的好像都没怎么变。
脸颊上隐隐透着红,他应该还没退烧。
我看着给自己倒水的江既,说:“陈原和我说你得流感了,现在还难受吗?”
江既仰头喝水,闻言扫了我一眼:“是流感你还敢来?”
“陈原说——”
“行了,陈原让你来你就来,陈原说什么你信什么。”江既放下杯子,拿上桌上的笔记本上楼,“你看也看了,待够了就走吧。”
“你是生气了吗?”我盯着江既的背影,忽然开口。
“我为什么要生气?”
“不知道,”我诚恳道,“感觉你好像有点生气。”
江既停下脚步,转过身从楼上俯视我,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我没有生气。现在是十点半,你脚快一点还能赶上地铁。”
“我不走。”我仰着头说,“今晚我能留在这里吗?”
“乐与。”江既垂着头,昏暗的房间中他的神色有些许模糊,可能是因为离得有些远,他的声音也轻了下去。
他说:“你为什么要来?哪怕我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也要不计前嫌地来看望我吗?”
我想了想,慢吞吞回:“今天陈原和我说了很多事……提到了那次晚会你是为了我才去的,提到了我每天拍的照片都是发给你的,还提到了……”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才接上:“你那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
“……”
屋外的商业大楼变换了灯光,光影在江既脸上浮动,借着这点照明,我看见江既皱了下眉,似乎偏头低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了?”
“我说,”江既面无表情地看我,“他都是骗你的。”
“是吗?可是他还给我看了聊天记录。”
“……假的,都是他p的。”
我没有搭理这句话,只仰头问:“所以我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随便你。”江既语气生硬地甩下这句话,没有留恋地转身进了二楼的房间,房间的门隔绝了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我放轻脚步上了楼,试着推了推被江既关上的门,已经锁上了。
他是怎么了?不会是害羞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微微张了下嘴,觉着很是新奇。
抬手又推了下门,还试着敲了两下,无人应答。我只好暂时放弃,回到楼下转悠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落地窗前的毛毯随意坐下,拿起手机敲敲打打给江既发了条消息。
【你得的是流感吗?我好像被你传染了,有点发烧。】
没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了脚步声,江既打开门下了楼,我坐在地上,看着他向我走近,张开嘴正要说话,但江既直接上手碰了碰了我的额头。
“……”想说的话尽数卡在嗓子眼里,我默默往后挪了一点,弱弱开口:“我没发烧,我只是想让你出来。”
江既站直身,拿出手机:“我帮你叫个车,送你回学校,以后不要来了。”
“不要。”我一着急直接抓住江既的手,想阻止他的动作,“我们可以先聊一聊吗?”
他的手好烫,不知道是吹暖气吹的,还是因为他还没退烧。
江既抿了下唇,垂眸凝视我抓着他的手,沉默良久后说:“聊什么?”
我使了点劲,示意江既跟我一起坐下来,他却不乐意。
“干什么。”
“我发现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海上的月亮。”我觑着他的神色,“你不喜欢吗?那我起来吧……”
还未说完,江既就顺着我的力坐到了我的旁边。
“这里本来是打算放狗窝的,你还真是会找地方。”
“你打算养狗吗?”
“没有,”江既看向窗外,“买这处房子的时候Deshk还没死。”
原来是给Deshk的地方,难怪视野这么开阔。
江既止了话题,问:“你想聊什么?”
我转头盯着他的侧脸,想了想轻声叙道:“其实我觉得Deshk的死很奇怪,你养了他十多年,肯定知道他不会吃厨房里的杀虫药,对不对?”
“……陈原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看着江既的神色,我改了口,“还提到了江正龙。”
屋里安静了下去,月光远远的洒过来,我捏了捏指尖,自顾自地说下去:“之前我从未将秦木寒与Deshk的死亡联系在一起,今天我受到了一些启发,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死亡是不是有关联?”
江既侧目看我,没有回答。
“是和江正龙有关系吗?”
我等了许久,江既还是不回话,我后知后觉意识到我的问题好像有些冒犯,无论是秦木寒的死还是Deshk的死,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江正龙,而我仅凭猜测就怀疑他,好想不太礼貌。
“抱歉——”
“是。”江既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我一愣,意识到他是在回我刚才的问题。
“不止Deshk和秦木寒,我妈的死也和江正龙有关系。江正龙手上沾的血可不止这一点,有些时候我甚至不敢算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月光下江既的侧脸轮廓锋利冰冷,眉眼模糊,显得冷漠又不近人情。
“他做了什么吗?”
他提起嘴角嗤笑了一声,低下头问我:“你知道死刑犯吗?那种穷凶恶极、毫无道德底线的死刑犯。”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我。
“江正龙会豢养这些死刑犯。”江既平静说。
他说得太平静了,轻飘飘地传进我的耳朵,以至于我隔了许久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涵义。
“什么……意思?”
“他帮这些死刑犯偷渡,给他们钱,给他们住所,给他们一次新的生命,而他们只需要必要之时帮江正龙除去挡他路的人就行。”江既侧头,黑沉的眸子深处望不见底,如宇宙深处的黑洞。
他与我对上目光,说:“我外公就是挡他路的人。”
“江正龙想向上爬,但是我外公挡他路了。那时他的‘死士’还没有养起来,没办法直接除去我外公,就把我妈关进了精神病院,每天都有人监视她,来威胁我外公。”
江既低低地笑了声:“后来他终于如愿除去了我外公,又害怕我妈说出他的秘密,就把她一起杀了。”
“我记得那天我出差回来时已经临近傍晚,精神病院的采光很不好,又暗又潮,我推开病房门,打开灯就看见我妈躺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把刀。”
“……”我良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所以秦木寒也挡了他的路吗?”
“不是。是江正龙发现我知道了,他察觉到了我的一些小动作。Deshk和秦木寒的死,都是他在警告我,让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江既往后仰,靠着沙发扶手,说:“其实秦木寒不必死的,江都南在江正龙面前说漏了嘴,让江正龙误以为我很在意秦木寒,所以他觉得杀了秦木寒才能让我长记性。”
外面商业大楼的一层楼关了灯,屋里瞬间更暗了,江既的脸上明明暗暗,眉间晦涩不明。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悄悄挪了位置,朝他靠近,在黑暗中摸索了两下,摸到了他撑着地的手。
我先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见他没有反对,便大胆的牵上了他的手。
“我们谈谈外星人吧。”
“什么?”
“我说,谈谈外星人。”我重复了一遍,与江既并排坐着,指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我小的时候总是喜欢抬头看夜空,会想其他星球上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会想象外星人的生活。”
我的手指指着夜空中的某处:“比如这一颗星上外星人,他们可能住在棉花泡泡屋里,每天不愁吃不愁喝,饿了就从屋里揪一坨棉花糖吃。有些时候想着想着,我就会忘记一些让我不那么愉悦的事情。”
“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我试着复述那个奇怪的调子,“‘Per aspera ad astra’,意思就是‘穿越逆境,抵达繁星’。我想我们总得经历一些事,这样才能去到最想去的那一颗星球。”
我扭头望向江既,却发现他正眸色深沉地垂头凝视我。我的话一下卡了壳,想再接起时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你……”
我看着江既慢慢俯身向我靠近,在一半时忽然停了下来,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作势要站起来。
我不知为何,突然鬼迷心窍,空着的手一把拉住江既的手机,止住了他的动作,然后凑上身轻轻贴了下他的嘴角。
江既垂下睫毛,喉结滚了滚,哑声说:“我感冒了。”
“是流感吗?”我问。
他语气不满:“是流感你就不亲了吗?”
“我——唔。”我甫一开口,就被江既扣住了后脑,重重地吻了过来,剩下的话尽数堵在了嘴里。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心想他嘴唇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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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 aspera ad astra”——拉丁谚语

第49章 不喜欢...我骗你的
江既含住了我的下唇,用牙齿轻轻磨着,他嘴里有一股很淡的薄荷味。我能感受到他的吻在逐渐加深,一边吻着一边抬起空闲的手抚上了我的腰。
进屋的时候我就将外套脱下,现在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江既的手搭在我的腰间,热意透过衣服攀爬到背上,再传到心脏。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热气浅浅刮.擦过嘴唇。
好痒……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下意识伸出舌头想舔一下嘴唇,舌尖却不小心在江既的上唇轻碰了一下。
我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突然急促,眸光一沉,贴着我的嘴唇,自上而下望进我的眼睛,声音还有些哑:“谁教你的?”
“什么?”我一直憋/着气,现在有点晕,思绪也变慢了,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你弄得太痒了,我没忍/住。”
江既突然站了起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还揪着他的衣袖,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我盯着江既的脸,有些奇怪地问。
江既的耳垂透着一点红,我攀着他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来,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自言自语:“还在发烧吗?好像是有点,但是没有很烫……”
我的手在他的额头摸了两下,手腕突然却被人抓住,没办法再有动作。
身后的手也随之用力,我脚步晃了一下,往江既那方倒去。
江既垂下眼睑,问:“你今天晚上还想回去吗?”
我闻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回不去了,”我如实说,“门禁已经过了。”
“那怎么办。”
“我让室友帮我打个……”掩护。
剩下的话模糊在唇齿之间,江既捏着我的腰调转了个方向,让我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撑在我的身边,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慢慢舔舐着我的唇。
卫衣被带起了一点,所幸屋里暖气足,感觉不到什么凉意。我睁大眼睛看他。
“闭眼。”他短暂地松开我的唇,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等我听话地闭上眼睛后他的唇又贴了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慢慢往下,指尖一路滑过我的脖子,引起一阵轻颤,在滑过那处凸起时兀的停了下来。
“……”
江既许久没有动作,我睁开眼,发现他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我,准确来说,应该是在盯着我脖子处的那块烫伤。
我腿有点软,只好扒着江既撑在我旁边的手臂,问:“你怎么了?”
江既的目光在那处难看的陈疤上落了几秒,一直没回应,我就又问了一遍。
“乐与。”江既的指腹碰着那块疤,眼睛很黑,眼神有点冷,又有点热,落在我身上好像有点湿,眼神里似乎藏了很多东西,但我眨眨眼,又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看见他那一双因为背着光而分外漆黑的瞳孔。
他叫了我一声我的名字,却又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盯着我。就在我打算再开口时,他摩挲着那处疤,轻声问:“今天为什么要来?我不想听什么‘陈原说’,我要听你自己的理由。”
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默默咽了回去,在江既的目光下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因为我不放心你,想来看看你。”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放心我?刚才为什么要亲上来?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他现在就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幼儿园小孩,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晕头转向,最关键的是,好像每一个问题我都没想好答案。
我抓着他的手臂愣愣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
“高尔夫球场,叶昭扬。”他言简意赅地提醒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一点幽怨。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你不生气吗?不怨恨我吗?”
他离我很近,说话的时候气息尽数喷在我的脸上,屋里的暖气源源不断的涌过来,我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热,不自主地偏了视线,吞了吞口水,说:“我为什么要怨恨你?”
他先是没回话,之后答非所问地问了句“疼吗”,指腹慢慢擦过我的脖子,让我有点痒。
“现在不疼,”我诚实说,“当时挺疼的。”
江既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去,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江正龙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除了他自己,其他的人在他眼里和商场里的物品没什么区别,生命明码标价,人的贵贱之别在他眼中格外重要。我妈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就被他关进了精神病院,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见不到她,参与我成长、向我传递价值观的人,都是江正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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