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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望长青)


可能是不舒服,睡不安稳,做的梦支离破碎断断续续,梦中的人不断变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声不断,好像还打起了雷。
很少有人知道,我比江都南更早发现秦木寒的存在。
那时候是我到江家的第二年,江都南时不时来找我麻烦,所以我就跑到了宅子外的绿道里躲着,借着灌木丛的枝桠挡着自己,一躲就是一整天。
这处灌木离江宅有一定距离,是一条很少会有人经过的绿道往常这里会很安静,但是那一日外面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我从瞌睡中醒来,翻了个身借着树丫缝隙往外看,看见了两个人的腿。
但由于身高受限,再往上的就看不见了,只是觉得其中一个人的鞋子好像很眼熟。
两个人的交谈好像只有其中一个人在说话,声线清清冷冷但语调却很轻,聊的什么我听不太懂,越听越困。
就在我快要睡过去时,两人中的另一个人开了口,简单的一句“知道了”,却让我倏然清醒。
是江既的声音。
我吓得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正在灌木丛中,这一个动作弄出了一点声响,不过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在意。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离开,但是其中一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摒住了呼吸。
“我赶了个凌晨的航班回来,不亲一下吗,江总?”那个很轻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这句话我听懂了。
“好吧,”他的语气无奈,“替我向你妈妈问个好,之后有时间我去看看她。”
“再说。”
江既大概是有事,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停留,匆匆离开。
我躲在草里,等另一个人也离开就出去。天已经暗了一半,我怕回去晚了又错过餐厅的饭。
但是没想到那人并未离去,而是抬步朝我走来,然后弯下腰与我直直对上目光。
“原来是你啊,”他对着我笑,“不出来吗?”
我从草丛里爬了出来,他顺手帮我捋了捋头发,摘掉了头上沾的枯叶,又拍了两下我的头离开了绿道。
后来我在江既的身边再次看见了他,他叫秦木寒,对外宣称是江既的助理,但我知道他们不止是助理这一层关系。
再后来,不知道江都南如何知晓了他们的关系。
外面突如其来一阵闷雷,脑中的场景一转,又变成了江都南拿着银行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说实话,江都南对我做过的更过分的事不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忘不掉那天他将银行卡丢在我面前的场景。
可能是当时的我实在太需要钱了吧,如果有那一笔钱,我就能给妈妈买一块墓地,就能跟着同学一起购买校服,能参加学校里的课程,不必总是格格不入。
还有一个可能……大概是在江都南扔下那张银行卡的第二天,秦木寒就找到了我,手上拿着一张新的卡,轻笑着对我说:“既然有人给你钱,为什么不收下呢?”
他把卡往我这方推来,示意我收下。
“里面有三十万,大概能用一段时间。”
我盯着那张卡,问:“是江都南让你给我的吗?”
秦木寒摇头。
“是江既吗?”
“也不是,”秦木寒的长相偏冷,但他喜欢笑,“是我要给你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抠了抠手指,也对他笑,轻声撒谎,“我不缺钱的,谢谢你。”
脑中的场景定格在这一段,窗外的传来一声惊雷,我不舒服地皱皱眉,头昏脑胀,很不清醒。
床头似乎站了一个人,我费力睁开眼,对上了江既的眼睛。
江既手上拿着体温计,成了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他扫了眼屏幕上的温度,又看向我,说:“你烧到四十度了。”
我吞了吞唾沫,想回他一句,但嗓子眼里就像有刀片,一开口就很痛。
我不由得摸了摸喉结处,先摸到的却是那处经年的陈疤。
“有哪里不舒服吗。”
“脖子……嗓子疼。”我哑着声音说。
江既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我手触碰的地方,停了几秒,然后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药和水,递给我。
我盯着那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抬头试着与江既商量:“能不吃吗?”
"为什么?"
“这个药要兑水,很苦。”江既的动作不变,我大概是烧糊涂了,也没有动作,加重了语气强调,“非常苦。”
我讨厌苦的、酸的、涩的。我的生活已经很苦很涩了,为什么还要吃苦的东西?
江既退了一步,把水杯放回床头的桌子,玻璃与桌面相碰,发出碰撞声。
他撕开药的包装,把药倒进杯子里晃了晃,又递给我,说:“暂时只有这个退烧药,这次将就,下次换其他不苦的。”
江既来之前不知道在做什么,手上还带着点水珠,水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下。他的手很奇怪,有一颗黑色的小痣长在指关节,很淡,不明显,以前我从来没发现过。
我盯着那颗小痣愣神,迟缓地将手从脖子处的陈疤挪开,接过了那杯药。
水温还有些高,我没急着喝,看着江既收回了手,随手抽了张纸擦水。
“那张银行卡是你给我的吗?”我突然问。

第45章 做好事不留名的江既
现在想来,江都南是不会特意拿钱给我的,哪怕他想羞辱我,有的是办法,何必用钱。他巴不得我陷入最窘迫的境地。
而我与秦木寒只有几面之缘,他没必要特意拿钱给我。
思来想去,好像只能是江既。
面前的人动作顿在半空,微皱着眉,许久没有说话。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现在已是深秋,空气微凉。
发烧怕冷,我不由得压紧身上的被子,然后偏头咳了两声。
“先喝药。”江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听话地把手中的药喝下去,果然和印象中一样苦。
一杯见底,江既伸出手,示意我把杯子递给他。我递过去,看着他手上那颗小痣小声开口:“所以银行卡是你给我的吗?”
“什么银行卡,不知道。”
江既这次回答得很快,落在我耳中倒像是在极力否认。
“真的吗?”
“嗯。”江既神色不变。
“好吧,应该是我误会了。”我退了一步,没再追问,坐在床上,看他拿着杯子出去,想了想说了一句“晚安”。
江既脚步不停,握着门把关门,门快要关上的前一刻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咔哒一声,门关紧了,屋外的脚步逐渐远离,等到完全听不到时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慢慢走到卫生间洗漱。
客卧卫生间的洗漱用品还是先前用过的,我拿起来漱了个口,打湿帕子胡乱洗了个脸,接着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目光。
镜子里的人穿着有些宽松的白色长袖,头发因前段时间忙着期中复习没时间剪而略长,发梢凌乱,发尾因沾到了水而贴在苍白且透着病态的脸上。
宋远总说我长得好看,但我现在左看右看,还是没觉得自己长得多好看。
因为小时候总是吃不饱饭,营养没跟上,导致我现在的身高比不上同龄人,身形有些瘦。脸上因还发着烧泛着点红,嘴唇因沾了水也难得有了血色——有一种虚假的健康感。
我挽起袖子,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软绵绵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
脑中突然浮现出江既的手臂,每次做饭他都会先一点一点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血管和青筋自皮肤下凸起,有力量感,还有健康感。
我轻叹了一声气,吸了冷空气又没忍住咳了两声,抬手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一直捋不顺,便也放弃了,走到床边重新躺下。
过了这么一会儿,雨势小了不少,闪电和雷声不知何时停了。雨声轻柔下来,倒是很助眠。
周围似乎还带着江既身上的木质香,一直散不去。我躺在床上,把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伸出头嗅了嗅。
味道很淡,闻了一会儿气味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滴”的响声。
我朝声源看去,墙壁上一个小屏幕亮了起来,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屋内的暖气被人打开了。
暖气的温度调得很适宜,房间没一会儿就暖了起来,之后一直保持在一个让人很舒服的温度。
大概是房间里的环境太过适宜,又或者是刚才吃的药有安眠效果,再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困意就涌来,我抱着被子慢慢睡过去。
睡着前脑海里突然响起江既离开房间前的那句否认。
屋里的暖气声响很小,吹出来的风很轻地拂过脸,没有太多的存在感,但确实是我现在所需要的,让我因生病而疲惫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和江既好像啊,我慢吞吞地想着。哪怕江既每次都否认,但我早就学会自动在脑中转化他说的话,江既的否定就是肯定。
从他否认和我同一个航班那一次学会的。
为什么江既脾气怪怪的,却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呢?
想完这句话我就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
下过那场雨后A市放晴了几日,我没主动提及回学校,江既也没提起,我便在君庭湾住了几日养病,期间陈原来过一次,送了一些常用感冒药,对我说:“我问过医生了,这些药都是能和治疗再障的药物一起服用的。”
他把感冒药和再障的药一起递给我。
我接过来,认真地道了个谢,再次感叹陈原真是个细心的人。
陈原仿佛看懂了我在想什么,扶了下眼镜说:“还是江总细心,知道再障患者感冒时很多药都不能吃,特意让我去问了医生。”
我张了张嘴:“原来是他让你去问的吗?”
陈原点头,继续说:“还特意嘱咐不要太苦的药。”
我闻言低头翻了下手中的药,的确如陈原所说。
盯着那些药发了会儿呆,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连忙对陈原说:“这两天不太舒服,就忘记给你拍照了,医生那边有说什么吗?”
陈原听见我的话,又抬手扶了下眼镜,意味深长道:“没事的,医生不会说什么的,想看的人自然能看见。”
我被他的语气搞得一愣,琢磨了一会儿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便问道:“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陈原拿起车钥匙,“乐先生,我先回去工作了。”
陈原开着车离开了君庭湾,整个山顶别墅又只剩我一个人。
江既,白天基本上不会在君庭湾,一般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他一如既往地忙,回来时一般是凌晨,我躺在床上,感受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处慢慢传来,在经过客房时会停留片刻,接着继续前行,直到走到主卧,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消失。
然后我就会闭上困倦的眼,让自己睡过去。
大概怕我在他家饿死,江既请了个做饭的阿姨,负责我每天的餐食。
阿姨很专业,每日做好饭后就离开,绝不会来打扰我的休息。
这日我吃过阿姨做的饭,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看书,书是顺手从装饰书架上拿的,讲得是一个少年在经历迷茫、痛苦和彷徨后逐渐逐渐走向成熟的故事。少年被一条恶龙养大,一开始自大又狂傲,冷漠又恶劣,行文至半时他慢慢成长,每日磨着刀,准备挥刀将那只恶龙杀死,以获真正的自由。
外面的天难得明媚,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书看至一半,放于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拿起一看,是翁奶奶发来的消息。
她之前约我去“家”里看看,但没想到我竟然生病了,我害怕传染给她,便和她道了个歉,说之后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赴约。
她回了个没关系,又发了好几条消息,一半在嘱咐我好好休息,准时吃药,一半是转发的有关养生的文章。
【翁奶奶:好好休息!下次你来我亲自下厨![微笑]】
我回了个“好”,附着同款微笑表情。
回完消息,我正要放下手机,弹窗弹出了一条资讯。
外交部长江正龙将莅临Z市参加慈善拍卖。
Z市?没怎么听过,应该是个小城市。
我没怎么在意,重新拿起书继续看下去。深秋午后的阳光薄薄淡淡,照得我又泛起了困,拿着书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一转头,看见江既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看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立马清醒,把身上的书放好,坐直了身说:“抱歉,一不小心睡着了。”
江既收回目光,没多说,问了句:“吃饭了没?”
我摇摇头,然后见他起身进了厨房。
我抬手摸了摸嘴角,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我睡觉没有打呼或者流口水的习惯。
江既今天回来得早,阿姨便没有来做饭,他简单煮了个面,等我吃完后问:“明天有没有空?”
“有的。”我一边嚼着最后一口面一边回。明天是游行周的最后一天,假期即将结束,等到后天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江既颔首,说:“明天和我去参加一个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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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这两天实在太太太太忙了,所有事堆一起来了

江既说的晚会是A市所有新兴企业的交流会,设在市中的一家酒店。
我站在二楼客房的窗前,看见一辆黑色的车远远地从盘山公路驶来,在已经染上一层黄色的树林里穿梭,逐渐靠近这栋山顶别墅。
我赶忙套好外套,下了楼打开门,正好看见车停下来。
之前陈原来给我送过药,我想他头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开车的大概是陈原。
这样想着,我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但后座空无一人,一侧头,对上江既的眼睛,默默关上门绕到副驾驶那方坐下。
“陈原呢?”
车按照原路下山,我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问道。
“问他干什么。”江既虽这样说着,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头没好,还歇着。”
我应了声,心想他这一摔还挺严重。
黑色的车停在酒店大门,门童上前替江既开了门,又从他手中接过了车钥匙。
我在门童帮我开门前率先下了车,跑了两步跟上江既。
相比较江既之前参加的宴会,这次的晚会看起来更加轻松一些,大多数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宴会厅设有一个展台,各个企业代表将轮流上去分享经验。
侍者把我们引至宴会厅后便离开,大厅里已有不少人,见着江既进来纷纷举杯,语气恭敬地问候:“江总。”
江既点头表示回应,带着我继续往里走,不过走至一半便被人拦下了。
“江总,”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端着酒走过来,“稀客啊,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种晚会。”
“王总。”江既点头,从侍者手上的托盘拿了一杯酒和那个男人碰了碰杯,但他没喝,只继续道,“有不少企业发展得挺好,过来看看。”
王总笑笑,自顾自喝了口酒:“的确,我看有个生物制药的公司今年势头很猛,很有前途,你有意向吗?”
江既看了他一眼,没回。
“我们公司还挺有意向,这不,就过来看看。”王总倒是习惯了江既的性格,继续说下去。
我站在旁边,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的话题不离股市、行情、市场,我不太懂这些,听着有些无聊,悄悄抬手揉了下肚子。
来之前还没吃饭,现在有些饿。
这不揉还好,一揉肚子就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声音还不小,一时面前两人都朝我看来。
“抱歉。”我立马松开揉肚子的手,有些窘迫。
王总似乎这才注意到我,问:“这位是……?”
“新招的助理。”江既简单解释了一下,接着偏过头对我说,“自己去找吃的,别乱跑。”
“哦,哦。”我愣愣地点了两下头,迟疑地离开,心里琢磨江既带我来这个晚会是做什么。
还没走远,身后传来王总带着笑的调侃。
“你这是招了个助理吗?你看着像他的助理。”
“……”
这个酒店的宴会厅分了不同的馆区,我绕了一会儿才找到餐点小吃。
厅里放着旋律轻缓的音乐,穿过畅谈的人群,我走到餐桌前,拿了几个小蛋糕开始吃,一边吃一边观察周围的场景。
这个晚会确实没有我先前看过的那些宴会隆重,更像是一场企业之间的交流会,有新兴企业,也有几家耳熟能详的企业龙头。
江既来参加这个晚会应该是为了公司后续的发展,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过来。总不能是陈原现在还有伤在身,他一个总裁不能没有助理,所以把我叫来充门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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