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锋芒逼人的宝剑无声无息出现,挡住他的大刀,压制着令其动弹不得。
出剑人手势之快,他居然一点都没查觉到。李冒骇然的把视线抬起,对面站着的竟是本该被乱箭射死的朱苏。
朱苏面无表情,口气冰泠:“李副统领这是要弑主吗?”他平生最恨这种求主卖荣的人。
朱苏身后还跟着一行人,都是曾经一起喝过酒的熟人;看他的表情却都这么陌生,甚至还有憎恶;其中有几人,手上都拎着个人头。李冒绝望了,明白事情是彻底败露了。
朱苏身上血迹斑斑,人却是好好的,左手也持了一个人头。
他把人头提了起来,正是李执,脖子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
李冒双目急缩,悲愤之极:“朱苏,你竟敢杀我弟弟!我跟你拼了。”
他抽出宝刀,用力向朱苏劈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给弟弟报仇。也许心乱刀法也乱,就见朱苏提起人头,轻描淡写的挡在自己面前,他来不及收刀,“唰”一下,人头一分为二。他好弟弟的人头,被他这个哥哥劈成了二半。
下一刻,一个冰凉的东西插入了他的胸部,后又被快速抽出。
在血快要流干时,他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意识轻飘飘的飘在上空。在即将消失之前,他看见朱苏拿出手帕擦试宝剑,那个年轻的南郑王蹲在自己尸首旁,歪着头打量着他:“李冒啊李冒,刚忘了告诉你,那拓跋八个部落首领下场跟你弟弟是一样的。回头孤把你们放一块,一把火都烧了,省得黄泉路上没伴。”
好兄弟,是哥害了你!可惜没时间让他后悔了,一阵风吹来,烟消云散。
.......
朱苏一行人陪着南郑王从后山绕出来,手上拎着还在流血的头颅,在原处等候的侍卫们瞪大眼睛,面露惊色。
十个头颅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块,有的怒目圆睁、有的惊慌失措.....其中李冒、李执两位禁军副统领的头颅摆在最醒目的位置。有熟识的侍卫不敢看,把头转了过去。
拓跋真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冷道:“李冒李执兄弟跟八个部落首领勾结,意欲将本王捆绑,送至拓跋窟处。这种卖主求荣的人,你们说该杀不该杀?”
那个叫孙涛的小兵,第一个吼出:“该!”。他现在升级为南郑王的禁军侍卫了。
朱苏觉得这个小年轻有情有义,办事还算靠谱,于是挑选进来,让他做了南郑王的侍卫。
其他侍卫紧跟其后:“该!”但也有几位没吭声,眼神闪烁。
拓跋真赞许的点点头:“明事理的还算多。我再问一遍,该不该杀?还是本王被杀了,你们觉得是应该?”声音变又轻又柔,眼睛咪了起来,从没吭声的侍卫脸上一一扫过。
这是他暴怒前兆。被扫过的侍卫心里一颤,慌慌张张,不敢与南郑王直视,却不慎与悠闲的统领对上了眼。
朱苏的眼神古仆幽深,像一口深谭,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次回答很整齐很响亮:“该杀,吾等誓死悍卫南郑王!”
拓跋真不甚满意的点点头,正欲说话,一匹俊马飞驰而来,马上的士兵穿着南郑戎服。他见南郑王在此,赶紧跳下马跪拜,递上卫国将军王述的手书:“主上,大事不妙。反贼已大军侵入,马上就要过洛河了。卫国将军令我通知王,先行避让,日后再图谋。”
洛河是牛川一个天然屏障,拓跋窟要是过了洛河,那牛川基本就是守不住了。
“我方军队还有多少人?”拓跋真厉声道。
“禀王,我们现有一万多人,反贼带了五万人过来,燕国也派军队参加。”
好家伙,拓跋真倒吸了一口气。离心背德的人真他妈的多,短短几个月,就少了这么多人马。
朱苏轻声道:“王,我们先退回贺兰部吧,贺兰部在阴山和昆都河旁边,有天险,易守难攻。保存实力要紧。”
现在只能这样了,退回贺兰部落再从长计议。
拓跋真派人去通知林则峰,由他负责护送太傅、魏尚书等还在牛川的文臣们直接前往贺兰。为了防止他叛乱,还调了几十待卫过去。万一林则峰叛逃,当即斩杀。
他则带领部众向北越过阴山,去投奔贺兰部落。
前有虎狼后有追兵,去贺兰的路也不好走。过来狩猎的拓跋八个部落,发现自家族长被南郑王砍了头,顿时气愤填膺,要找南郑王报仇,纷纷出动,准备在路上截杀。
拓跋真得知后,气的牙痒痒,这明罢是对他这个南郑王蔑视之极。更何况,他身为南郑王,竟然连处置部落首领的权力都没有,成何体统?!
暗自咬牙发誓,等局势稳定后,一定要把这些部落组织统统解散,分土定居,绝不能允许族长的威望高过于他。在他的国家,最高首领必须是他,众人都必须听命于他。顺我者昌,逆我者必须亡!
但而今拓跋窟的大军压进牛川,八大部落的人一路不断的追杀他们。
第二十一章
他们现在身边只有二千人左右,而那八个部落的人加在一起,有五六千人。为了保存实力,朱苏建议走偏路、小路,宁可远点,尽量不要起冲突;晚上休息,轮流守夜,一有风吹草动赶紧跑路。
一行人骑马急速行驶在阴山里面。
阴山这个鬼地方,山路曲折险狭,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充满着阴森肃杀的气氛,所以得其名曰“阴山”,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时常爆发征战。
从这个山脉出去几百里,便是贺兰部落了。他族有阴山这个地方做为防护,倒是极佳位置。
......
不过阴山太大了,他们人生地不熟,终究还是迷路了,一行人在山里转几圈,都没能走出去。
二千多人,走走丢丢,现在目测也就一千多号人跟着。
人困马乏!
拓跋真只得下令轮番休息,派了十组人,每组两人,轮流出去寻找出路。可是出去了半天,只有四组回来,剩余几组不见终迹,不知道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迷路了或者是叛逃了。
总之,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眼见着的夕阳西下月色上天,他们仍然困在此地。
拓跋真有点后悔没让贺祥多呆一段时间,若是他在,哪需要这么转弯子找出路。
朱苏凑过来,小声说他打算去找找出路,让王好好休息不要乱跑,他早去早回。
拓跋真哪愿意跟他分开,一听此言,想都没想,要跟他一起去。
朱苏没办法,只得另外又带了几名侍卫,护着拓跋真一起去探路。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出来找路,哪里分的清东南西北。唯一的好处是藏在深山老丛的居家灯火能够一目了然,方便上前问路。
果然,在月色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一处亮灯的。微弱的灯火如同一盏明星,在山里分外醒目。
朱苏大喜,赶紧上前问路。村民很紧张,不愿开门。隔着门缝告诉他们,延着他家门口小道,往南边再走几十里路,便可以出山;千万莫往西走,西边有个悬崖,崖下有河,走不得。
朱苏谢过,派人回去告知大家,他陪南郑王先行一步。
饶是他们再小心,终被八大部落的人追上了。他们几人为了躲避追兵,一不留神走岔了山路。等他们发现时,前方已经没有路了,他们走到了悬崖处,下面是条凶猛湍急的河流。
站在悬崖上朝下看,黑夜中的河流张着大嘴,仿佛要把这人世间一口吞噬。
拓跋八大部落的追兵已追上来了,把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他们逼着南郑王亮相,给大家一个交待。
八大部落带头之人骑着马,手持长枪,虎视眈眈的盯着拓跋真:“南郑王,我们族长已臣服于南郑,为何你还要杀了他?”
后面的人纷纷跟着叫了起来,杀了拓跋真,为族长报仇。
这人朝后摆摆手,八大部落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此人他威望不小,至少比拓跋真多。
拓跋真认识他,他叫拓跋盛,是拓跋某个部落里的族长侄子,据说身手很好。
拓跋真觉得很好笑,当初最先拥护他当南郑王,就是这一群拓跋部落的;现在想把他抓了献给拓跋窟的,也是这帮拓跋部落的。
他们效忠的是南郑国,而不是他拓跋真。他感觉在这群人眼里,现在自己就跟丧家之犬差不多,人人可打。
这个认知让他愤怒。
他抬起头,直视拓跋盛,毫无惧色:“他们几个是效忠过孤,但是他们要把孤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反贼。他们大逆不道在前,孤于以罚治,有何不可?”界于男孩与男人之间低沉的声音传遍四周,南郑王说的有理有据,做事何错之有?!
众人面面相觑。
“但他们并没杀你,他们是你的子民。”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人大声道。
拓跋真听到一个笑话,睥睨道:“难不成要等到他们杀了孤,孤再来自保吗?”
“反倒是你们,你们身为南郑子民,听信谣言,追杀本王,意欲何在?”拓跋真脸色一沉。
此时南郑王展示出来的傲然气魄,哪是一位十五稚龄少年,分明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天子。
八大部落的人心乱了,有些人觉得有道理,有些人犹豫不决.....一时间,竟没人上前。
突然刚刚说话的中年人,摸着脖子惊恐的摔下马去。就见一滩血从他脖子那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就一动不动断气了。
部落的人骚乱起来。这时一个声音歇斯抵里的尖叫着:“是拓跋真贴身侍卫朱苏杀的,
是拓跋真命令他杀的。他杀了我们的族长,又要杀我们。我们再不反抗,也会被拓跋真杀了。只有杀了他,我们才安全!”
“对,我看到是朱苏出的手。”另外一个声音马上情绪激动的配合,“我们再不动手,今夜都死无葬身之地。”
拓跋真:”.......”这两位兄台,这种人哪配我家朱苏出手,太抬举他了吧。
他分明看见,这位大叔刚刚侧头往后时,被说话的某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然后当众栽脏给他们。
八大部落的人本来意志就不坚决,被人这么一怂恿,人如潮流般的涌了过来,要跟拓跋真等人决一死战。
朱苏紧紧把拓跋真护在身后,大开杀戒,仿若杀神再现。但他们仅仅才五个人,哪能对付的了源源不断的八大部落。
太阳初升,悬崖处已遍地是八大部落的尸体。而拓跋真这边,死了两人;存活下来的三人,一人重伤动弹不得,拓跋真的右臂被长矛刺穿,痛的连剑都拿不了,唯有朱苏武力超群,只有皮外伤;
朱苏守在拓跋真的面前,浑身是血,如同死神现世:“还有谁,想上来挑战的?”
这时又是昨夜那两个声音:“快冲,朱苏再厉害也对付不了我们这多人。何况他打了一个晚上,早疲了。”
“是啊,把拓跋真活捉了,献出去有赏金的。”
正在包扎伤口的拓跋盛听到这句话,一怔。
八大部落人仰马翻,看到朱苏的勇猛,一时间竟不敢过来。踌躇了一阵,但终究壮着人多胆大,又蜂拥过来。
拓跋真无比清晰的看到,这两个一直鼓动他人进攻之人,却一直躲在后面不曾上前。本王心眼很小,记到你们两个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捂着伤臂,冷笑着:“本王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活捉的。”
说着,他倒退几步,毅然跳下悬崖。别了,朱苏,你等我几天。
耳边又传了“真儿......”的悲切叫声,他心一紧,这天下恐怕只有朱苏是把他放在心尖上的。
抬头望去,印入眼帘的是朱苏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他从上面义无反顾跳下来的身影。
哎,你甭跳下来啊,我有办法回去的。
第二十二章
拓跋盛站在悬崖上,猛烈的崖风吹起他的衣服,猎猎做响。他轻叹口气,没想到年轻的南郑王如此刚烈,宁可玉碎不可瓦全,心中倒是充满了对他的钦佩之情。
如果南郑王这次不死,他愿意率众诚心追随。
他骑上马,喝令众人:“此事到此为止。若南郑王侥幸不死,此事不准再追究。违我令者,杀!”
众人惶恐,纷纷点头称是。
离行前,他缓缓扫视着昨夜挑拨离间的两人。两人肝胆俱裂,不敢抬头,只听见他冷笑一声,扬鞭而去。
......
拓跋真费了好大力,才把朱苏给拉进山洞。
托他上辈子的福,他记得这悬崖下面有一个山洞,只要你跳对位置,就能刚好落到山洞口的厚重落叶上,顶多身上带点擦伤。
上辈子,他是和朱苏同时跳下来的。这一次,他是准备无误的落在山洞口;而朱苏则偏了一点,头撞到了树上,昏了过去。他探了探朱苏的呼吸,绵长稳定,看样子是没受什么内伤,没事就好。
好在离山洞不远,他可以把他拽进山洞。他右臂受伤,只能拽。抱是抱不了的,虽然他也很想抱。
这时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捡了些干柴,升起了火驱除些湿气,右臂真疼啊,头也有些昏。
拓跋真靠在墙上,两日两夜没睡,又经过一场激战,好不容易安静了,困意一阵阵袭了上来。
每次快要睡着时,都会惊醒过来,摸摸朱苏的脉博,再探探他的额头,确定他没事,这才放下心。
朱苏还在昏迷不醒,他可不能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苏茫然的睁开了眼睛。见拓跋真活生生的呆在身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儿!”一把抓住拓跋真的手,复又闭上眼。
“朱苏是我,我们都还活着。”拓跋真由着他抓手,轻声在他耳边道,长长的发梢扫过他的脸。
朱苏浑身一震,再度睁开眼睛:“......真儿!”眼前的少年眉眼如画,正安静的看着他。
霎那间心中的喜悦涌上眉头,朱苏望着眼前人,恨不得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再也不要分开。
拓跋真被他狂热的眼神怔到了,脸不知不觉的红了。火光中,朱苏颤抖的伸出手,抚上拓跋真俊秀脸容,眼神痴迷,似乎想揽他入怀。
忽然洞外传来了几声鸟叫,惊醒了两人。
朱苏侧身看着洞外,清醒下来的眼神波澜无惊,他收回手:“属下逾越了!”
拓跋真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觉,似乎有些庆幸,有些失落。
他最终还是撑不过睡意,喃喃道:“朱苏,我好累,先睡一会。”话未说完,他就靠着墙睡了过去。
朱苏将他身体放平,以便睡的更舒服,顺便帮他把右臂伤口重新包扎好。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拓跋真突然惊叫起来,全身发抖。朱苏赶紧抱住他,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一遍遍的安抚着他。
拓跋真才慢慢平静下来,侧身靠近朱苏。小时候,他经常做恶梦。每回都是朱苏这么哄着,哄哄就好了。
朱苏见他安静了,意欲放手,却被牵着衣角扯不开。这也是拓跋真小时候养的习惯,朱苏若要出门跟他分开,他则一定要抱着朱苏的衣服,闻着上面的味道,才能安心呆着,睡觉时亦如此。
随着岁数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了。
朱苏眼神复杂的盯着怀里的少年,撩去他头上的碎发,细细打量着:当年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长大成年,肤色白皙五官秀美,到哪里都有爱慕的眼神,不属于他一个人了。
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念想,他低头吻向宵想已久的唇,轻轻的一碰,就那么慌忙的离开了,生怕被主人发现。
这缠绵缱绻的深情,没有任何言语能够描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不知何时自己对拓跋真产生了类似男女的爱慕之情。也许是两人多年的生死相依,朝夕相伴,不知不觉情油然而生。
那一年他路过青楼,看到一个外貌酷似拓跋真的女人正在揽客,鬼使神差的进去点了她。在她千娇百媚缠上来时,他眼里看到的身下人模样竟是拓跋真。
想看拓跋真被情欲支配、竭力求他进去的崩溃模样,想看他在身下哭泣的念头,突乎其来的闯入大脑里,光凭想像就足令他一泄千里,欲望涛天而来,情绪达到从未有过的亢奋。等他精疲力尽的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除了他的真儿,他谁也不想要。
但他跟他是永远不可能的,他们都是男人。并且他将是一统江山的帝王,他只能是最忠实的侍卫,没有任何可能交集在一起。
这辈子能默默守护在他身旁,就足够了。将今天偷来的吻藏在心里深处,等到老时,再一遍遍拿出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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