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从外语一个字母不懂，一个标准的舞蹈动作不会，到现在流利掌握三门外语，唱跳俱佳，各种舞蹈都能驾驭的三栖顶流。
小作为还没看完一半，会议室里的“啧啧”声倒是此起彼伏。
“过了啊，过了啊！谁信啊！”叶锐率先受不了喊了起来，并且针对小作文里的漏洞逐字逐句批判。
“说是粉丝，怕是少不了经纪公司在背后操作吧？”
“你说的对，娱乐圈每一个爆红都不是随随便便的机缘巧合。”
黄玲玲结合自己的追星经验，肯定了大家的揣测。
那些或真或假的宣传，拍照，揭秘……
在先期，每一步都是经纪公司费尽心机的安排……
等到红了后，确实会有一些粉丝的自发宣传，但是关键的一些信息依然是由官方通过各种渠道方式透露，并且进行有意识的引导。
黄玲玲说完，叶锐立刻附和。
“肯定啊，你看看这些包装，不是他们自己人，就普通粉丝能知道？”
“就那帮堵路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能想的出这些？？？”
“居然编他十几岁开始打零工，以他出道经历反推，不就是童工吗？”
“就算有人违法用工，给他多钱工资让他能筹够出国的费用？”
“他未成年出国，父母不答应能出去？”
“这种明显就是经纪公司包装啊，而且一个外语单词都不会，这么几年三门外语，啥唱歌跳舞都行了，天才吗？”
“国家就应该狠狠打击这些明星的虚假宣传，虚假包装，他们宣扬的简直就是读书无用，乱来有理！”
“难怪那么多少男少女，不读书，逃课都要来追星，他们是不是以为自己有一天成为明星，就什么都有了？会几门外语，考顶级大学随随便便啊？”
叶锐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越来越大声，但是会议室里却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

叶锐激动话语点出了，大家看到这些软文包装时，心里真正觉得堵得慌的关键点。
逸林的这间会议室，仿佛是一个世界的缩影。
有高权利的后代，有富可倾城的二代，也有贫寒出身靠亲戚救济，靠助学金才读完大学的子弟。
有父母普通出生的城市人，有三代务农的农民子弟。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从小学发奋到高中，考上了同一类大学。
无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但是他们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来到了这里，坐在了一起。
他们并不认可任何形式的：读书无用论。
如果读书无用，人按层次区分，他们这辈子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平等交流，畅所欲言，甚至因为观点理念不同而争执。
而这些为了捧红明星，赚更多红利的背后的人或者公司，在塑造他虚假的励志形象之余，是赤//裸//裸的羞//辱那些努力读书，努力学习的人。
如果青少年都被这种思想影响，才会真正彻底失去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特别是像袁可这样，出身小地方，家境困窘的孩子。
“妈的，这事完了，我要去写举报信，举报他们倡导不良价值观，影响青少年成长！”
“所以，他们骗不到你还有你们这样的人，只能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顾添语气幽幽，说完叹了一口气。
在叶锐长篇大论的暴躁间歇，悦耳的手机铃音再次响起。
李忠明满怀歉意举起手机，为他打断叶锐的激昂陈词而抱歉。
“接接接，肯定是工作。”叶锐扬了扬下巴。
李忠明接起电话，不到五秒，脸上变了色，表情凝重。
“你确定这是全部？”
“你保证没有其他地方还有？”
“就这些？全部都给我了？”
“我是逸林市公安局技侦，不是冒名来骗你资料的商业对手。”
“好，我知道了！”
李忠明挂了电话，脸色仍然铁青。
“平台不承认他们有其他出票途径。”
“骗鬼呢，这么多粉丝就卖这点票？”
“入场监控里乌泱泱那么多人，都是鬼啊！”
“不可能，肯定有别的途径，黄//牛是吧。”
“他们不给，我们也得查。”
“忠明，他们发给你的是付款信息，有没有座位号？”
叶锐指了指笔记本，得到李忠明确认的回答后，要求李忠明按座位排序，他需要了解，这些票的场内分布情况。
几分钟后，每个区域的售票情况一览无余。
体育馆分内场外场，内场一共设立了三等票价，六个区。
平台上售卖的票大部分是后排，只有少少几张是前排。
最便宜的188价位，出票不到十张，而占据平台出票主力的是488到888的票价。
“最便宜和最贵的哪去了？难道空着？我们能拿到内场监控吗？”
“这些公司以为自己能挣钱，能交税就可以不配合调查是吧？”
大家都看出了问题，而出票方就是闭着眼睛说没问题。
“这几个价位的票，位置不尴不尬，放出来并不能加价，不如靠平台出票冲个量，然后配上便宜的，好位置的，让人以为他们所有票都是平台出。”
没抢到好位置票的粉丝会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再过分点，那些黄//牛再装作自己抢到票了不想去，加价出票更容易。
这些年纪轻轻，不具有太大分辨能力的粉丝纷纷送钱。
“忠明，拨回去，我给你出出气。”
李忠明闻言，脸上郁闷一扫而光，眼中迸发出亮光，立刻端着座机，免提拨通了刚才的回电。
“喂，我真的没有了呀，你们怎么问我要我都没有呀。”电话那头的女声充满娇滴滴的嗔怪。
叶锐压根不吃这一套：“我是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我不跟你聊刚才的事，我跟你聊聊你们之后的所有活动。”
“你们是逸林本地主办方，还是外地的在逸林有分公司？”
“无论你们是哪的无所谓，你们办演唱会，请明星来总要审批吧？”
“我去看看批文不过分吧？”
“我看了批文我也不干嘛，我就花点钱把你们每一场的票都买光，我不犯法吧？”
“你们实名制我也不怕，我爹妈集团几万人，我免费请他们看演唱会，只是太远了，他们来不了没办法。”
“我再请点记者啊，自媒体啊进去，对着空空的场地一拍，这不得写出花来啊。以后谁还来逸林开演唱会，谁还和你们合作？”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警号，你可以随便投诉，我爹妈有钱，花钱福利员工不算我以权谋私吧？？”
“你们的票不就是拿来卖的么？只要合理合法购票，说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也不输理是不？”
“你！”
听到叶锐不间断的输出后，对方气急，叶锐说的话有点夸张，但是不是不可能。
他敢放言自己父母有几万员工，可见家里经济实力雄厚，要干这种荒唐事不是不可能。
更重要他的程序合理合法，花钱买票不进场又不犯法，就算他有公职在身只要没有违法乱纪都说不到什么错。
“你威胁我！”对方气急了蹦出了四个字。
“我们这个电话都有录音，我欢迎你实名举报，什么纪检，公安部，你去，我有钱犯法吗？”
“你究竟想干嘛！你是警察还是土匪，还是流氓！”
“我不干嘛，把你们所有的非官网出票途径给过来，要不然以后你们的所有演出，在望北也好，龙东也罢，就算帝城，我也宣布少爷我全包了！”
“啪~”回应叶锐的是近乎摔东西一样的挂断。
“叔叔阿姨，现在生意这么大啦？都有几万员工啦？”
黄玲玲的思路被彻底带偏，脑子里疯狂计算，叶锐现在算富二代还是超级富二代，还是干脆豪门二代。
“嗨，在我嘴里，月球都能是我的，等我喝两瓶75度酒精慢慢给你吹。”叶锐挥挥手，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不觉得尴尬。
卓一鸣在旁边忍不住了笑了笑，看向叶锐的眼睛眯了眯，刚才听到他说给李忠明出气时，心里那点不舒服烟消云散了。
“叶警官，你说他们会给吗？”李忠明心里没底，虽然刚才叶锐的气势很足，但是对方怒挂电话，啥也没说。
“等着吧，现在她应该是主动联系一圈，叫他们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尽量不配合呗。”
叶锐胸有成竹，果然不过十几分钟，李忠明的邮箱里再次收到了一封邮件。
没有文字说明，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只有名字电话。
很多名字甚至一眼就能分辨不是真名，比如，二黑，小胖，大强……
若不是发来的邮箱是李忠明认识的主办方工作人员，他都以为谁发错了。
“我查查这些人在哪里。”
李忠明打开系统，导入了手机号，实名认证的手机号弹出了真实姓名，号码归属地，几乎全部都在逸林。
“本地的事本地办，强龙难压地头蛇。”顾添两句话总结，这种事情还是要依赖本土的人力物力。
“我们现在怎么着？打电话问，还是叫过来问？”大家齐刷刷望着顾添。
“叫吧，选几个岁数大的配合的可能性高点，岁数小的愣头青忠心耿耿不好办。”
年纪大的黄//牛，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如今还在以此为生，说明他们并没有其他更好的谋生手段，或者有其他的营生也并不能赚到钱。
对于他们来说，钱财和不要被警方盯上，孰重孰轻他们非常拧得清。
“玲玲，继续和体育馆沟通，要内场监控，然后……”
顾添说着话忽然卡了壳，好像接下来他们并没有太好的侦查方向，总不能把那几天所有来逸林的外地人口都盘查一遍吧。
“然后……等！”叶锐帮着顾添说出了结果。
“等黄//牛来，从长计议！”
和顾添推测的没错，他们联系了五个四十岁以上的黄//牛，三个二十多岁的黄//牛。
四十来岁的五个人，挂断警方电话后不到二十分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来到了警局。
三个愣头青，答应得挺利索，半小时后都没见人。
四十几岁的几个人，并不避讳被警方知道他们彼此认识，甚至进了会议室，主动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的话题离不开搞票，这场挣了多少钱，那场压力大，谁的票好出，谁谁谁准备下个月去外地搞一场。
他们很清楚他们的身份，警方已经知道，反倒是没有遮掩的必要。
顾添抱着手臂在旁边听他们聊得火热，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顾添拍了拍手掌。
“为什么来，你们都知道了哈，政策攻心也不需要了。”
“我想，就算逸林市的公安局你们没进过，其他地方也进过那么一两次吧，夜路走多了必然见鬼。”
顾添说完，几个人哈哈哈笑了起来，高价倒票行为，是明面上禁止的。
主打一个你情我愿，民不举官不究。
但是若是交易过程中出了点什么岔子，比如买家觉得到手的位置不好，买亏了买贵了，拉着他们要换票要赔钱，吵嚷上了派出所的事情确实不算少。
他们只要态度良好，咬死是帮朋友转卖，愿意退款，一般处理也就是教育几句。
如果抵死不认，拒不配合调解，那可能会被查个底朝天。
以前进的是派出所，这次进的是刑侦队，虽然表面看情况更严重了，但是他们心知肚明，只要好好配合，刑警现在忙着破案不会为难他们。

“好像叫柳什么那场演唱会吧？”
“你们这几个家伙，钱都挣了，金饭碗的名字还没记住，人家大明星叫柳瑞麟！”
“没错，那票都是我们这帮人出的，主力!创造了我个人销售史的奇迹。”
几个黄//牛调侃着主动说起了警方关心的问题。
票是上午开的，钱是下午收的，不到48小时，几乎所有票售罄。
不仅卖得快，卖价也是历史之最。
“脑残粉的钱真好挣，我实话实说。”另一个看来赚了不少的黄//牛，满脸自豪。
“什么时候开票的？”
“线上平台5月20日中午两点半，我们比线上平台早拿到一点，但是对外宣布都是同时出票。”
“你们销售的票的价位还记得吗？”
叶锐说完，几个黄//牛笑着回答，根本不用记，最好出最好挣钱的永远都是最高和最低的票档。
“你们平台上看到的最高，不算最高，当然那一档我们也卖，有钱买的不在乎加多钱购买。”
“便宜的虽然便宜，但是加个几百块很好卖，你别说超过了什么价位，你要抢得到啊，抢不到你要去还不是得来找我们。”
“那你们的经验，在平台上买了票倒手的人多不多？”卓一鸣想要印证自己的推测。
“有，但是不多，因为风险大。”黄//牛摆了摆手。
“拿到票不是本事，卖出去赚钱了才是本事，您说是吧？”
他们有背后的资源，都是收钱才出票，没有风险成本。
平台购票，先付款后拿票，如果卖不出就亏自己手里了。
所以平台上购票的，几乎都是真实买家，不能说没有想做黄//牛倒票挣钱的个人，但是绝对很稀有。
叶锐皱起了眉头，袁可同学，母亲，姑妈的诉说里，袁可拿到钱是六月了，她肯定不可能在开票第一时间就买到票。
而且她手机没办法登陆卖票平台，李忠明也查过了，她手机号没有在平台注册。
“难道她没买到票？来追星就是远远看了一眼？”
“这样吧，你们出票的名单有吗？或者群啊，啥的。”黄玲玲心中同样疑云密布，不过她不动声色，按自己曾经了解到的市场规则询问。
“我们这个没有，不过有的人可以有？”黄牛说完冲着黄玲玲会心一笑。
“哦？谁？”叶锐来了兴趣，如果能拿到名单，说不定能发现袁可的名字呢？
“别说我们说的啊，反正他的脑残粉那么多，你们上上周也抓了不少，就说他们说的。”黄//牛还没开始说，已经帮自己和警方找好了托词。
他相信，他身边的这几个人不会出卖他。
本次演唱会通过平台售卖的门票，购买者可以选择邮寄或者线下取票。
但是经过这些人手里出去的票，只能选择线下取票。
并且是抵达逸林后到主办方指定的地方领取。
他们的票甚至会超卖，比如100张票，卖出120张，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赚钱。
如果全买走了，没人没来取票，临时加点凳子就是了。
主办方手里有一张取票名单，虽然门票没有实名制，但是取票需要实名，电话和身份证号码，名字，付款页面截图全部对上了才能取走。
这样最大程度约束了下游的黄//牛环节脱离他们的掌控，影响他们的经济约定。
也防止门票被冒领，进而引发粉丝报警，警察介入引起的一系列麻烦。
“哟，主办方嘴很严啊，压根没告诉我们这呢。”叶锐调侃的说完，立刻再次得到了黄//牛的指点。
“别的地方不知道，至少在逸林体育馆开了多少场，他们的账目全部查得到，你们去吧，查不到回来拿我头当球踢。”
“你们卖出去的票，不能退吧？”
“我们主动退可以，买方想退没门。”
黄//牛的语气洋洋得意，他们卖出去的票，如果卖多了，买方来不了，这票已经二次高价售卖了，他们会十分贴心的提出退款，主打一个留下个好印象，第二次继续找他们，让他们赚更多的钱。
如果实在超售太多，买家来拿不到同档位的票，又不愿意花高价升级，他们就会十分抱歉的退款。
再以上两种情况没有发生时，买家想退票，那比登天还难。
特别是异地买家，就算去报警，调节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大部分人会选择亏钱退票，或者干脆算了。
无论演唱会开的如何，买票人来不来，只要他们的票第一次卖出去了，该挣的钱就挣到了。
“你们挺坑啊。”叶锐语气悠悠。
叶锐的评价，并没有激起黄//牛的情绪，他们笑呵呵的回应。
“警察同志，你们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啊，像你们这样天天坐办公室就可以挣钱，我们哪里需要那么奔波劳累。”
“呵，但凡大家都老实了我们就真的能坐办公室了。”
“行了，我问几个问题，我们现在在找一个人，已知她大几率没有通过网上平台购票，也可能并不能接触到你们，所以她还有什么途径可以买到票。”
“其他的演出不好说，这场是非实名认证，平台上流出去的票到手的几率比其他场次大点。”
“如果不是从我们手上买的，进了场那就是从平台那边的票源拿到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