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岑二十岁那年,父母意外身亡。
这么多年他们精心为他构筑的温房轰然倒塌,应岑这才发现原来身边早已是群狼环伺。
生在温室里的玫瑰突然失了刺,便只能任人践踏于脚下。
为了保住公司,他只能去向曾经父亲的老朋友求助,谁知那人却一改往日的和善,对他说道:“岑岑陪叔叔一晚,叔叔就帮你,怎么样?叔叔喜欢你很久了。”
向来被人捧在掌心的应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辱,当即就拿酒瓶砸了男人的头。
那人气急败坏,扬言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一个星期内沦落街头。
然而一个星期后。
应岑不仅好好地坐在应家的别墅里,还牢牢掌握住了公司。
应岑看着曾经父亲的老朋友,反问道:“叔叔,你要让谁一个星期沦落街头?”
世人都说霍家那位的性子向来淡薄,既不贪权也不贪色,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眼。
却偏偏在应家那位小公子身上栽了两次。
第一次是应家小公子十九岁生日,霍章柏以一套价值千万的绿宝石为贺。
然而应小公子却当着他的面将宝石石子一样颗颗丢进不远处的泳池,面上带着几分天真又残忍的笑,“霍叔叔,您这是想老牛吃嫩草?”
在场的人无不色变,应家父母当场想要道歉。
然而霍章柏却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并未为难。
后来应家失势,昔日应家娇贵恶劣的小公子被欺负到沦落街头,只有霍家还肯收留,所有人以为霍章柏会趁机让娇纵的少年多吃一点苦头。
然而他却再次出手,将少年牢牢庇护在身后。
众人这才知道,霍家那位,终究又栽在了应家小少爷的身上。
听闻应家出事,应岑被欺负到流落街头那天,霍章柏确实生出了几分让他吃吃苦头的心思,磨砺一下他的性子。
然而晚上,却听管家说:“应家那位小少爷就在门外,想要见您一面。”
霍章柏沉吟许久,终究还是让管家把人放了进来。
这么冷的天,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可以看见一块有些眼熟的绿宝石,头发微湿,肩上还落着雪。
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小孩儿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好看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像是一只无辜的小鹿。
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句,“霍叔叔。”
霍章柏望着他,明知道少年不过是装出来的乖顺,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向他沦陷。
内容标签:都市,豪门世家,情有独钟,天作之合,甜文,成长,主受
主角:应岑,霍章柏
其它:老房子着火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清醒沦陷
立意:即使深处谷底,也不要放弃。
第1章 求人
应岑随着服务生一起走出电梯,面前是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走廊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两旁是一排排关着门的包间。
地毯很软,每一步都像是陷进了云里。
应岑看着眼前的地方,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虽然没正式接手过家里的生意,但从小到大跟着父母也见多了世面,自然知道生意场上一些见不得光的灰暗。
这种私密性的会所虽然大部分是用来谈生意的,但来往都是权贵,有时难免涉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彭幸言为什么要把他约在这种地方?什么事不能在公司谈?
应岑想着,不免留心了一下两边的包间。
然而这里包间的隔音很好,虽然可以从门缝看见里面透出来的光,然而却听不见半点声音。
“应少,到了。”一身工作服的服务生在一扇门前停下,转头说道,“彭总就在里面。”
“好。”应岑点了点头,然后就见服务生抬手敲了敲门,大门很快打开,服务生却没有进去,而是自觉地退到了他的后面。
随着包间的大门打开,一阵音乐声率先冲了出来,包间里很暗,因此应岑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过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包厢里坐着好几个男人,看起来都上了年纪,茶几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酒,已经喝了一半。
彭幸言坐在正中间,除了他,其他人身旁都有人陪着。
其中一个还搂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儿,两人正在含情脉脉地唱情歌。
应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下意识想离开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但刚后退了一步,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硬生生忍住。
恰好此时身后的门也被刚才的服务生关上,像是绝了他的退路。
应岑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上前一步叫道:“彭叔叔。”
待应岑开口,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才好似终于看见他一般,热情地转过身来招呼道:“是岑岑啊!你可算是来了,叔叔真是好久不见你了。”
说着示意他来自己身边坐下。
旁边的人对着彭幸言笑了笑,很有眼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应岑腾出了座。
应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勉强挨着沙发虚虚坐下。
然而刚一坐定,一双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拽住了他的外衣向下拉了拉,“热不热?热了……”
彭幸言的话还没说完,应岑已经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唰”得一下站起身来看向他。
“彭叔叔,您这是干什么?”
彭幸言收回手,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背,没生气,只是色眯眯地望着他笑了一下,“岑岑,这么久没见,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差啊?”
说着俯身从桌上重新开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抬手递给他。
“别那么大的火,喝杯酒消消气。”
事到如今应岑怎么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应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彭幸言,他是父亲曾经的合伙人,当初和父亲一起创业,后来做大之后因为理念不合就单干了,但他和父亲的情分并没有因此生分,这么多年两家常来常往。
逢年过节他也会携全家过来庆祝。
他可以说彭幸言看着长大的,更何况彭幸言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
他的孩子还和自己差不多大,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也一直表现得和蔼可亲,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应岑有些无法接受,甚至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念头是不是错了。
因此强忍着不适继续说道:“彭叔叔,我是来和您谈正事的。”
“我知道啊。”彭幸言似乎举得累了,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这才继续说道,“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
“岑岑,你怎么能说是和我谈事呢?事到如今你能拿什么和我谈呢?不如换成求更合适。”
“是啊。”一旁有人接道,“应氏都要破产清算了,还有什么合作可谈的?赶紧好好求求你彭叔叔,说不定到时候能帮你保住点什么,让你将来别过得太难。”
“是啊,应小少爷,都这会儿了就别傲了,你们应家上下加起来也就你还值点钱。”旁边立刻有人接道,说着还饶有深意地上下看了他几眼。
事到如今应岑怎么还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应家在A市的地位不低,谁见到他不是惯着捧着,他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
应岑看着面前的彭幸言,从前总是儒雅和善的面庞卸去了伪装,只留下毫不掩饰的打量。
看得应岑差点吐出来,想要直接端起桌上的酒泼在他的脸上。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先是父亲被人设计做局,骗了近二十个亿,公司的资金周转瞬间出了问题。
父母想办法奔走,然而却在路上出了车祸,消息一串出去,应氏的股票瞬间大跌,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公司雪上加霜,濒临破产。
而所有的重担瞬间落在了应岑的身上。
应岑的父母白手起家,小时候因为公司的事忙忽视他良多,总觉得亏欠他。
因此这些年对他完全就是溺爱着养,养得他什么也不会,公司的事儿更是一点都没管过。
他一直觉得他才大二,等大学毕业再进公司开始学习也不迟。
然而谁能想到世事无常。
他父亲商海沉浮一辈子的人竟然会被骗,保护伞一般撑在他头上的父母竟会同时意外身亡。
应岑甚至来不及悲伤,连父母的丧事都没处理完公司的那些人就找到了他,和他说起了公司的情况。
应岑知道情况已经很糟了,但听完他们的话才知道原来已经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爸爸去世的前一天,却还摸着他的头笑道:“没事儿,相信爸爸,能过去的。”
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应岑强压下心中不断上涌的火,再次叫了一声,“彭叔叔。”
彭幸言闻言看向他,眼中透着几分势在必得。
“您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应氏当年是你们一起创办起来的,也是您的心血,您应当也不想看到它就这么……”
“岑岑。”彭幸言打断了他的话,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递给了他,“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应岑知道自己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因此最终还是接过他手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应岑不常喝酒,没想到这酒这么烈,刚一喝完便呛得他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
“彭叔叔……咳……”
应岑一边放下酒杯一边调整呼吸,重新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也会将相应的股份……”
应岑还没说完,彭幸言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和两旁的人对视了几眼,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可笑,但若是您能注资帮我稳住股价和局面,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岑岑啊,你爸妈将你养的真是天真,事到如今,应氏怎么还可能起来?你要我拿二十亿白白打水漂吗?”
“我保证……”
“你能保证什么?别说这些虚的了,现在和我打感情牌没有用,要想我帮你,除非……”
“除非什么?”应岑立刻问道。
“除非……”彭幸言看着他,眼神再不掩饰,从他细白的脖颈处滑过,“岑岑陪叔叔一晚,叔叔就帮你怎么样?叔叔喜欢你很久了……”
彭幸言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啪”得一声巨响,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向彭幸言看去。
彭幸言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直到一滴又一滴的血顺着他的额头落下,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手摸了一把,然后摸到了一手湿淋淋的血。
“嘶!”彭幸言又气又疼,再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暴怒地站起身来高高扬起巴掌。
其他人也被这发展弄得一惊,但还是连忙把他拦了下来。
应岑一边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一边将手里的空酒瓶扔到地上。
酒瓶落在了地上铺着的厚地毯上并没有碎,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应岑,你敢打我!这些日子你都跑遍了吧,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你最后的希望,那我不妨告诉你,本来我还打算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施舍你点,让你不至于太惨了,但现在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你还好意思提我爸?他要是知道你对我提的要求,你早死八百遍了!”
“好,你到现在还是这么狂,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张狂多久?我一分钱都不会投,等着应氏破产吧。”
“你放心。”应岑望着他冷笑一声,“真到那个时候我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门口!”
说完,应岑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一阵拖拽的声音,似乎是彭幸言想要冲过来,但被其他人拉住了。
不过应岑已经顾不上了,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彭幸言被他们拦着追不过来,还在气急败坏地叫嚣,“应岑,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不出一个星期我就让你给我沦落街头!”
应岑头也不回开门走了出去,“啪”得一声将所有声音都关在了身后。
走廊的安静和包间里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应岑依旧脚步未停地跑了出去。
一直跑出身后的私人会所,这才停下脚步,俯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现在已经入了冬,冬日的夜色冰凉如水,很快便化开了刚才奔跑时身上生出的那点暖意。
应岑缓了一会儿,正准备叫车,手机却先一步响了,来电显示是闻徵。
闻徵是他发小,他脾气不好,从小到大身边也就这么一个朋友,也是现在唯一还真的关心他的人。
“喂。”应岑按下了接通键。
“岑岑,怎么样?”对面立刻传来闻徵关切的声音,“彭幸言帮你吗?”
应岑听见这个名字,瞬间想起刚才那人在里面说过的话,只觉得一阵恶心,提都不想提他。
见他半天不说话,闻徵自然也明白,不由叹了口气,“岑岑,你也别难受,这钱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换谁都得再三考虑,我和我爸也说过了,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那点家业就是全投进去也就是杯水车薪,不过我和我爸妈商量过了,要是……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你就来我家住,虽然我们帮不了你,但养你吃住还是没问题的。”
短短半个月应岑从云端直接掉入谷底,听过的难听话比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闻徵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应岑鼻头突然一酸,但他不想表现得太脆弱,于是连忙抬起头来,好在他和闻徵隔着电话,对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岑岑,你在听吗?”
“在听。”应岑回道。
“你还在那儿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吧。”应岑说着叹了口气,从他记事起出门就有专门的司机接送,但这段时间公司亏空太过,该抵押的都已经抵押了。
“行,那你小心,我明天去看你。”
“好。”
“对了……”应岑都准备挂电话了,然而闻徵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岑岑,你是不是所有认识的人都找遍了?”
“是。”应岑有些疲惫道,“但结果你也知道,连亲姑姑亲舅舅都不帮忙,更何况别人。”
“确实,就剩最后一天了,如果再找不到,应氏就真的救不回来了,这毕竟是叔叔阿姨半生的心血。”
应岑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智冷静,“没办法了。”
“岑岑……”闻徵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语气显得犹犹豫豫。
“怎么了?”
“我只是想到或许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谁?”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来参加你生日宴的那位,他送了你一套祖母绿的首饰……”
闻徵说到这儿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毕竟他们都知道那套首饰最后的结局。
被他当着那位的面扔进了不远处的泳池里,那时的应岑完全没吃过生活的苦,被娇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问男人是不是想老牛吃嫩草?
但男人的修养很好,并没有生气,只是再没与他有过什么联系。
应岑已经不想再回忆自己当年干过的蠢事,那时的他对生意场上的事接触的不多,完全不知道霍家意味着什么。
如果能穿越回去,他一定会乖巧地说一声,“谢谢霍叔叔。”
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只是闻徵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记得,你什么意思?”应岑回道。
“岑岑,那套首饰我当年查过了,是拍品,至少八位数,如果不是他对你有意思,谁家过生日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应岑闻言沉默了下来,当年他也是这么想的。
听说霍家那位都三十多了,他去年才十九,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因此应岑才那么不给他面子。
但后来他也没再找过自己,因此应岑都已经把他忘了。
“你是说?”
“嗯,二十亿太大了,一般公司真的不会轻易投的,更何况是投给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但这钱对霍家来说不过洒洒水,现在若说谁还能救应氏,也只有那位了。”
“但……”应岑不由想起之前的事,有些犹豫,去年自己还骂人家老牛吃嫩草,今年就巴巴跑过去谈注资的事,说不定连门都不会让他进吧。
“我知道你的犹豫,但现在除了他,我也想不到还能找谁了。”
“也是。”应岑说着抬起头来,天色又冷又沉,没有一颗星子。
应岑想起刚才包间里彭幸言的话和他狰狞的神色,不由缓缓吐出一口乳白色的哈气,雾气袅袅,很快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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