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黄玲玲听出来了对方不仅不喜欢柳瑞麟，甚至很讨厌，所以她放心大胆加码。
“不需要，这样的明星最好明天就被抓进去坐牢！”
“买票的是我女儿，马上升高三的关键时刻居然要去追星。”
“我就是打断她的腿都不会准她出门的，以后这种活动，你们最好不要通知她，被我发现，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告你们！”
男人愤愤不平说完立刻挂掉了电话。
“好了，两个没取票的大概都是被家长发现了。再打另外三个取票没刷票的。”
顾添扬了扬下巴，叫黄玲玲接着拨号。
“这次就用体育馆随机回访，对设施设备，验票流程是否满意切入，希望他们提出宝贵意见。”
“报酬还是那个有消息先通知。”
叶锐连思考都不需要，紧接着说出了理由。
黄玲玲直愣愣看着叶锐，没说话。
“怎么？又要问原因啊，那我给你解释解释……”
“不用，我只是觉得，以前没发现，怎么你这嘴骗人这么溜呢？以后我可得防着你。”
黄玲玲说完立刻再次拨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听完，声音温和。
“挺好的，我很满意，觉得都挺好的，设备设施都挺好的，那场演唱会我很开心。”
“哦，您是坐在哪个区域方便告知一下吗？”
“内场E区。”
大家听完愣住了，最便宜的票，怎么跑去了最贵的区域？
内场和外场明明就是分开进场，而且下场也有围栏，怎么可能跑得进去。
“我们这里记录您买的是外场呢。是记录错了吗？”黄玲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追问。
“哦，没有，没有，我运气好，后来平台二次放票时候，我抢到了一张内场，这张票本来联系到了转卖，但是购买人应该年龄不大，被家长发现了，没来，所以我就没卖掉。”
第二个电话，和第一个人情况差不多，不过是买到了前排一点的位置，并且她的票没有打算出，打算珍藏。
理由是，她是上班族，并不能每场演唱会都一场不落的追，她不想比别的歌迷少买一张票，所以她可以能买到的多买几场，这样他们的心都是一样忠诚……
黄玲玲翻了个无语的白眼：“请问您的职业是什么呢？我们的演唱会一般都是周六周日举行，有机会还是欢迎您再来哦。”
黄玲玲故作甜美的声音和她脸上无语的表情截然不同，
“我是餐厅服务员，不好请假的。”
挂了电话，黄玲玲狠狠点了点头。
“觉悟，这就是追星的觉悟，我们上班挣死工资糊口的不能理解！”
“这叫精神享受，你个俗人不懂。”叶锐笑嘻嘻把那张记录着电话的纸往前推了推。
“最后一个了，加油哦。”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但是嘶哑的一声“喂”里是难以掩盖的情绪。
悲伤，无奈，叹息……
林林总总不好的情绪让黄玲玲一时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你们是谁，这是我儿子的电话。”第二句说得长了，声音里还多了憔悴。
“方便让您儿子接电话吗？”
“可能不太方便，你们是谁，有事告诉我就可以。”
黄玲玲转头求助，顾添和叶锐的口型几乎一模一样。
“说实话！”
“说警察。”
“请问您儿子是叫周建吗？”黄玲玲要自爆身份前核实对方的信息，这是门票原始资料上登记的信息。
“是的，我儿子是叫周建，今年17岁，职高高二。”
“我们是逸林市警方，在调查一件案子，想找你儿子了解下情况。”
“警方？他在逸林发生了什么吗？他不就是去追星吗？？”
母亲的情绪在听到警方时几乎不可控制，一句话里有怒火，有悲伤，最后所有情绪化成了哭泣……
“女士，您先别着急，您儿子和我们调查的案子可能并没有关系，只是想找到他了解下情况，关于他买的票，他是否入场，是否观看了演唱会。”
“我们了解这些就可以了……”
“他去了，他进去了，他还偷了奶奶的钱，奶奶病倒了现在在医院，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我们没教好他。”
女人说着说着，嗷嗷嗷哭了起来。
周建平时住校，最近放假了，说去同学老家农村玩，她给了儿子几百零花钱没问太多就让他去了。
前几天，她和老公接到了公公的求助电话，说婆婆在银行晕倒了，银行帮忙打了120，他们赶去医院，没见到人。
医生告诉他们，婆婆高血压引发了脑出血，正在抢救。
虽然经过抢救，婆婆脱离了危险，但是这么几天状况一直不好，医生也说以后大几率会瘫痪。
忙于婆婆的抢救，安抚公公的情绪，现在稍微稳定点了，他们才想起来问怎么回事。
婆婆虽然有高血压，但是一直吃着药，平时测血压也挺好，怎么突然就爆血管了。
公公才说了缘由。
周建的爷爷奶奶，曾经是国营工厂生产线干了一辈子的工人，现在退休了，一个月一人就一千多的退休工资。
老两口年轻时劳累过度，现在一身是病。
前两天爷爷身体不舒服，他们去了医院，医生看了后怀疑公公的肝脏长了一个囊肿。
建议他们去大医院检查，咨询，考虑手术。
老两口平时省吃俭用只花一个人的工资，过得十分节俭，另一个人的工资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奶奶想着去大医院看病，检查，肯定很贵，要是做手术也要钱，就想着去银行取点钱带身上，再查查有多少钱。
要是钱少，考虑再攒两个月，再让老伴去治疗。
到了柜台，柜员查询后告诉他们的数字，婆婆总觉得有点不对。
虽然年纪大了，记忆力下降，但是她记得自己三个月前才查过一次，好像就是差不多这么多，难道这几个月的退休工资没发？
一查询明细，柜员告诉他们，上两周，这张卡从自动提款机取走了五千元。
老两口都不会操作机器，每次存钱取钱都是到柜台，这明显是被人偷了。
他们追问柜员是谁取的，柜员告诉他们查不到，只能去报警，请求警方协助。
老太婆一激动，当时就倒下了……
周建爸爸听完原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装作没事，给周建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周建说还在农村同学家里，父亲说妈妈病了，叫他回来照顾。
周建问什么病，他父亲胡编了一个胆囊炎。
周建不疑有他，答应尽快回家，刚进门就被父亲反锁屋门，抢过去手机，翻了手机上的记录，不用问一个字就什么都知道了。
钱就是周建偷的，他消失那几天也不是去农村同学家，而是一个人拿着这些钱跑去逸林追星了……
周建父亲狠狠打了儿子一顿，把他锁在了家里，不允许他出门，也不允许他和外界联系。
“我们可能要和你儿子沟通下，有的事情可能他才清楚。”
“那我给你我家的座机吧，如果没人接，你可能要多打几次。”
果然如周母所说，黄玲玲孜孜不倦按了十几次重播，电话终于通了，一声非常不耐烦的“谁呀”传来。
“周建吗，我们是逸林警方，找你了解点柳瑞麟演唱会的事情，你最开始买的票是多少钱的。”
“啊？这点事不至于报警吧？”周建以为警察找上门是因为他偷奶奶的钱，但是压根没想过报警也应该是本地警方，怎么可能逸林警察找上门。
“你买的多少钱的票？你家条件并不好，你买的188的票呢？”
“我知道我家条件不好，所以我只取了五千啊，上面好几万我都没动呢，我要是坏一点，全取了他们还不是没办法。”
周建说话的调调，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做错了，反而觉得自己思虑周全。
“你是买了188的票没进场，又买了别的？”黄玲玲听出来了，这偷钱肯定是因为看上了更贵的票。
“对啊，我的青春是无价的，我不想以后老了遗憾，青春就应该无悔，我要尽我最大能力去追逐我的梦想，加价买了一张内场的票，花了5088！”
“5088？”卓一鸣小声念叨一句，左右看了看，大家对于这个价格有些意外。
通过他们之前了解到的价格体系，里面并没有这个金额。
周建是遇到了别人转卖还是其他情况？
“你在内场什么区域？”黄玲玲追问。
“那些都不重要，我见到他了就好了，一眼我都知足。”
“你被骗啦？”这种顾左右言他，不肯细说的模样，黄玲玲太熟悉了，这就是典型被骗受害人面对警察的态度。
“不算吧，可能我运气不好。”
周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一个号称背景深厚，手眼通天的黄牛电话。
那个人承诺，带他入场，先付1000块定金，现场入场再付尾款。
那个人拿着伪造的嘉宾证把她带进了内场，他给了尾款，那个人走后不久位置有了人来，他只能起来站在了旁边。
听了两首歌，他就被保安清了出去……
因为他给的都是现金，没有切实可查的交易记录，电话打过去关机，所以保安建议他出去报警。

周建蹲在体育馆外面，听着偶尔传出的音乐，参与完了一场演唱会。
“你不是还有一张188的票吗？你用那张票进去啊？”
黄玲玲难以相信，六月盛夏，逸林满是蚊子和暑气的夏夜，周建居然一个人蹲在路边感受完了一场演唱会。
叶锐深吸一口气，望向天花板，他真的感谢这只是在电话沟通，如果是人坐在面前，他很难忍住不扇过去一巴掌。
“对，之前那张188元也找黄牛买的，花了488，群里有人找我出票，我就卖了。”
“还亏了一百块，卖了388，就在逸林交易的。”
周建语气轻松。
“你见着买票人了，什么样子？”
“就普通女孩样子么，不太记得了，短头发吧，具体不记得了。”
“你们聊了什么吗？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做什么的？几个人来的？”叶锐忍不住问了一长串问题。
“没有啊，她给我的还是现金呢，收钱交票我就走了，什么都没聊。”
周建的语气还是一副无所谓，对什么好像都不上心的样子。
“你在逸林待了几天，住的哪里？”黄玲玲压下心中的怒气，担忧这个做事完全不过脑子的男孩，独自跑出来吃哪住哪，有没有遇到危险。
“钱要留出来买票，买火车票回家，没剩多少了，我就住网吧，吃方便面，啃面包，喝自来水。”
“我不后悔，我也不觉得苦，只要能见到麟麟一眼，我觉得我的青春无悔了……”
“你和那个人怎么联系的，电话号码有吗？”叶锐说话时，火气十足，他真的一分钟都听不下去，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砸自己的手机了。
“那我没办法给你们说，都在我手机里呢，我爸给我拿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删除没。”
“那告诉我们，你的社交账号，密码……”
“哦。”周建毫不犹豫说出了叶锐要求的信息。
黄玲玲想了又想，最终没有说出，好好学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谨防被骗的劝慰。
拿到了周建的账号，黄玲玲捞过键盘，在大屏幕上登录了他的社交账号。
同步完消息，头像上的红色数字，表明他的父亲并没有删除里面的消息。
黄玲玲通过周建自己提供的信息，很快找到了和他交易演唱会门票的网友。
两个人是在开票后三天，通过一个歌迷群里认识的。
对方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问他是不是要出票，周建炫耀的说自己联系上了一个有实力的牛，能给他搞进内场。
现在等对方报价，如果报价不离谱，他的票就要出，可以亏一点点，大家都是麟麟的灵宠，相互照应应该的。
对方说等周建消息，再没有回应。
五月底，周建主动联系了对方，问要不要票，对方一口答应要。
周建留下了手机号，叫对方到了逸林联系……
有了这段记录，加上周建讲述的交易时间，地点。
卓一鸣立刻查询了周建的通话记录，果然在那几天，除了周建母亲的电话，只有一个号码拨打过。
通话两次，每次通话时长两分多钟，间隔时长半小时……
但是这个号码并不是袁可的电话号码……
追了半天，除了听了一个脑残粉丝的坑爹追星路，查到的线索跟他们的案子又没关系。
“查下，这号码哪里的。”
“龙东。”
“嗯？”顾添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坐直了身体。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袁可去龙东的可能？”
“要不要查查机主？”
陆斯小声建议完，徐懋森立刻大声接话。
“对，说不定这个人是袁可在龙东的朋友，你看这个软件是手机社交软件，袁可的手机可能是用不了，那么她会不会委托自己的朋友帮自己买？”
“推测完全合理，一鸣查查。”叶锐认可徐懋森的设想。
“你怎么不自己查，总是……”徐懋森小声嘟囔，叶锐听到了文印室里的对话，知道徐懋森觉得自己拖累了卓一鸣。
“因为他是我徒弟啊，他又不收徒弟，他要收了，我就使唤徒孙啦……”
徐懋森紧闭嘴唇左右挑动几次，忍住了没开口。
他现在也不知道当初卓一鸣坚持不收他，是对还是错。
如果叶锐这个德性，他很难不欺师灭祖吧？
“乔晶晶，龙东人，16岁。”
“乔晶晶家里人的信息也要查查吗？”
“查下。”叶锐以为乔晶晶的家长和刚才接触的几个家庭差不多。
但是没有想到查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
乔臣，55岁，知名投资人，资产过亿……
“这么有钱？那我们还联系吗？”
“联系，但是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要让对方觉得冒犯而不配合，不是卑微，是有理有据，我们得先查查乔晶晶和袁可究竟有没有关联。”
“没查到绝对关联之前，不能联系，到时候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顾添刚说完，叶锐下意识问了一句。
“那怎么查？”
袁可的手机非智能，说不定她连现在少男少女喜欢用的社交软件都没注册。
两个人不通过网上联络，他们是怎么认识，之后怎么联系？
“你说呢？睡傻了，问我？我怕要都想完了，要你干啥？”顾添其实也没想好，不过不妨碍他怼叶锐。
“查查来往电话，学校那个IC卡电话亭子，我没用过，你们用过吗？那个能查到拨号记录吗？”
“是，知道你上大学就有手机了……”
“别说我，你也有，再说咱们寝室也有电话，哪需要费劲去找电话亭。”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准，大学时，他们读的学校，寝室里都有电话，而且没谁干大半夜不睡觉，煲电话粥的事情，所以对于IC卡电话的原理他们还真的不太了解。
“问问陆姚市电信局，还有学校那边不就好了，反正都是技术路线，我觉得应该有记录，就看记录在哪里。”
“这事，麻烦忠明好了，他们技术路线相通，比咱们解决起来容易。”
“行。”顾添认可了黄玲玲的提议，同时要求大家查一下乔晶晶的行踪，是否也来参加了这场演唱会。
“乔晶晶是富家女，不会买188的票吧？”
“对啊，她买这么便宜的票，确实有点奇怪。”
大家的议论声中，卓一鸣捞过那摞取票记录分给叶锐，两个人目标一致的翻开了内场区域的取票记录。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名字和电话号码一闪而逝。
声音忽然停了，叶锐和卓一鸣先后扔掉手里的本子，把其他的本子扒拉到面前继续翻阅。
很快厚厚一摞本子都翻完了，很明显，两个人都没有找到和乔晶晶有关的信息。
其他人见状不死心的扒拉过去，几轮之后，大家死心了，所有的取票记录里，确实没有乔晶晶的名字。
难道她真的就是买了188的票准备进场，还因为其他原因没进去？
“她会不会也是被骗了？”黄玲玲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和周建一样的可能。
就算乔晶晶生在大城市，父母精明，但是毕竟她只有十几岁，而且千山万水追星，为了见到偶像一掷千金被骗也可能。
“我们要不要登录下乔晶晶的社交账号，就是这个和周建聊天的。”
徐懋森说完，顾添一记眼刀扔了过去，他心虚地低下了头，叶锐看他好像还有些不死心，立刻开始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