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行，我把之前的信息再捋捋，发出去的需求查漏补缺下，如果没回应我追一下。”
“行，等下午茶到了，咱们吃完就分头行动。”
说下班也并非真的下班，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开展工作，为之后的全面调查打好基础。
叶锐手里捧着温热的可可牛奶，神情惬意，脑袋晃了一圈又一圈。
“徒弟啊，我是不是应该复查了？我需要复查吗？我觉得我挺好的啊。”
“需要，不过上次去查案，不是给你查了一遍吗？我问过大夫了，半年后再安排，反正你不舒服就说。”
“你去医院，可以先告诉他们，一切提前安排好，所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你千万不要觉得麻烦就不去。”
作为在省人民医院躺了两三年的叶锐，家里真金白银砸了不少钱，就算除去职业应该享有的优待，他也算得上绝对的VIP，要求院方提前安排妥帖检查项目，并非什么过分之举。
“好好好，我知道了。”叶锐迫不及待带上塑料手套，抓着纸盒里的炸鸡翅举在眼前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他把左手的饮料杯吸管凑在嘴里深吸一口气立刻咽下，满足的喟叹。
“这巧克力牛奶真好喝啊！”
今天的下午茶是卓一鸣给他安排的炸鸡翅，巧克力牛奶。
久违的炸鸡翅，香香脆脆的外壳，让他有种再次回到人间的真实感。
咬一口满嘴油香，他不满足的又提上了新的要求。
“什么时候让我吃点海鲜啊，鱼生啊就更好了。”
“会有的，等你再好点。”
卓一鸣小声地回答，他何尝不想早日见到当初那个抱着火锅吃得酣畅淋漓，一面笑话他吃得少，吃不得辣，一面又责备他不能吃辣也不说，然后赶紧点一大盘水果刨冰，你一口我一口的叶锐呢。
“呼~”叶锐深吸一口气，把杯底的牛奶全部吸进了嘴里，抬手一抛，空杯子精准飞进了垃圾桶。
“吃饱喝足，干活去，我开还是你开？”
叶锐一说完，卓一鸣还没反应，黄玲玲先尖叫起来。
“我怕不是见鬼了吧？你能开车？你不怕把顾队的车再撞了？”
“哦哦，今天院里就你的车，没别人，你只能撞墙。”
“他能开了，前几天我陪他开了一段练了练，挺好的。那就你开吧，现在天色还早，回来要是晚了就我来开。”
“行。”叶锐洋洋得意手指套着车钥匙转着圈走出了办公室。
坐上车，叶锐清了清嗓子，活动了下肩胛，脖子左右摇了摇，十指伸开蜷握好几轮。
“好了，我开车了啊。”
叶锐宣布完，早已经系好安全带的卓一鸣调后了椅背，舒服的躺在了椅子上。
叶锐闻声转头：“诶，你的手不应该抓着上面吗？”
“呵，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抓什么上面。”
“嗨，瞎说什么呢，你的命是你父母给的。咱们走咯~”
“轰~”油门轰鸣的声音中，卓一鸣的询问再一次飘进耳廓。
“师父，你还记得你坠海前发生的什么吗？”
叶锐认为油门的声音足够大，足够大到掩盖卓一鸣的询问，掩盖他撞击失忆的过往。
同样是周末，没有了歌迷的围追堵截，市中心的路只是有些行驶缓慢而已。
叶锐哼着小曲开着车，穿过市中心，来到了黄玲玲发给他的地址。
导航渐渐接近目的地，叶锐降下车窗，认真观察后方来车，准备左转靠近路边的一排商铺。
咸湿的海风钻进了鼻腔，两人同时耸动鼻翼。
“这有海，但是袁可能都没看一眼啊……”
如果她是为了大海而来，民警在附近的搜寻，终归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但是搜寻一无所获，所以她可能只是来领了一个快递，然后离开。
狭小的店铺不过二十几平，店内没有什么装修可言。
一排排蓝色五层高的货架靠墙摆放，成堆的快递箱，快递袋堆积在地上。
快递堆的边缘蹲着两个人，手里拿着扫码枪不断扫描快递外包装上的条码。
不绝于耳的“嘀嘀”声中，地上的快递渐渐被分成了两堆。
扫码过的，没扫过的。
“你们干什么呢？取快递还是发快递？”蹲在外侧的男人终于发现门口站了两个高大的男子。
叶锐掏出工作证扬了扬：“我们来查个事，关于上周六有个小姑娘过来取快递的。”
男人挠了挠头皮：“我知道，派出所来过了，监控也看过了，确实在我们这取过快递，但是查不到信息。”
这个快递店是夫妻店，生意很好忙不过来。
每天取走的快递，都是两夫妻抽空一批批录入系统。
所以当天取走的快递不能通过取的时间判断是谁取走的。
片警提供了取件人的手机号，名字，身份证号码等信息，都没有查到信息。
“取件地址呢？”叶锐刚问完，不等店家回复，卓一鸣立刻解释。
这种店还承担了周边的寄存业务，现在很多人注重隐私，可能收件地址直接就留店里了，不会留自己的，所以也不好分辨。
而且名字也可能是化名，只有电话号码可能真实一些，如果电话号码查不出来真的就很难了。
“监控看了，是一个正常大小的盒子。”店主说完生怕叶锐不信，从地上随手抓起一个递过来。
“就是这么大，你看这里有多少……”
满地密密麻麻的盒子里，和店主手里一样大的盒子有无数个……
“她没说过什么，你们取件也不报身份证？或者什么码？”
叶锐不死心地追问，但是他的问题，在辖区民警第一遍来时，已经全部核实过了……
肯定是报过什么的，但是不特别，店主记不住。
监控里马路上的噪音盖过了说话声，所以也不确定袁可但是说没说什么。
叶锐和卓一鸣失落的走出了快递店，两个人不死心地沿着袁可离去的方向又走了一段。
破旧水泥外墙的商铺三五间连成一排，走过十几米远，在商铺间的空隙他们看到了远处蔚蓝的大海。
阳光洒下来，风吹过的海面一片波光粼粼。
叶锐一转脚尖沿着斜坡走向了海边，崎岖不平的陡坡满是石头砖块，不过短短几步路，叶锐打了两个踉跄，卓一鸣忍不住出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叶锐反手想要拨开卓一鸣的手，哪知道被卓一鸣顺势抓在了掌心。
“你慢点，专心看路，没几步了别摔了。”
叶锐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抽出手揣进了裤兜。
走下斜坡，海边的沙滩状况勉强好一点。
没有规划的沙滩上虽然铺了细沙，但是布满了碎贝壳，小石子，不适合游玩也不适合拍照。
叶锐一步步走到海边，海浪一波波汹涌的涌过来，他倒退了几步避开了海浪的袭击。
他左右望了一圈，视野之内无论是海面还是沙滩上除了他两没别人。
他冲着大海嗷嗷嗷叫了两嗓子，若有似无的回应被海浪冲散在了空中。
“这姑娘不会就这么掉海里了吧？”
“应该不会。”卓一鸣埋头打开地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片刻后递给叶锐。
“这边沿着往下再走远一些就是入海口，有大马路了，而且是好几条路。”
逸林这些年的大力开发，这里虽然位于城郊，并非荒无人烟，也不算交通不便。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城市内陆河入海口，水上架了一座人车都可以通行的公路桥。
除了小车通行，还有公交车和旅游巴士经过。
“我们走过去看看。”
叶锐一听还有路，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拉着卓一鸣继续走。
十几分钟后，两人站在桥上，咸湿的海风冲击鼻腔，夕阳的余晖笼罩身上。
这四通八达的马路上，在这临近傍晚的时间也算得上车水马龙。
公交车，旅游巴士，电动车，摩托车，私家车，网约车……
虽然车流不断，但是几乎没有行人，桥上除了交警的测速摄像头，没有任何其他监控。
袁可就算来了这里，之后去了哪里，会上这里经过的哪一辆车，他们很难知道……

“她肯定平安离开了这里，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了。”
“是啊，但是你说这姑娘之后会去哪了？”
“她一个人，就这么来追星了？”
“她进场了吗？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偶像了吗？”
“她开心吗？在现实中得不到的光环，在偶像的歌声中得到了满足吗？”
叶锐一连串的问出了很多问题，但是这些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
夕阳的余晖洒在叶锐半新不旧的汽车上，他瞟了一眼，一点提不起兴趣，拉开副驾驶的门大咧咧坐了上去，一副不想开车的模样。
“这车看起来……”
卓一鸣站在驾驶门外，反复打量着他的车，眉头时不时的紧皱，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啦，有话就说，不说就开车……”
“师父，要不我们把车开回去吧，让老板抓紧弄弄，这样不太好看啊，就像……”
“像什么？”叶锐懒洋洋地问，明显不打算采纳卓一鸣的建议。
“就像一匹野生的斑马，还是鹤立鸡群那种，非常稀少，非常扎眼……”
“斑马？你怕不是再唬我，虽然师父没读过几天书，但是师父我也知道斑马是黑白条纹，这金色加祖母绿算什么斑马？”
叶锐说到后面，自己都笑了，这小徒弟编瞎话都不会。
“现在光线不强，祖母绿显不出来，看着很暗色。金色斑马有的，有摄影师在动物大迁徙时候拍到过，我看到过照片……”
卓一鸣认认真真解释，表示自己所言非虚，叶锐瞧他好像还在思索哪年哪月出自哪位摄影师之手的模样，赶紧挥手打断。
“野马就野马，师父我就是一匹野马！回家，把谢局昨天送给我们的菜拾掇拾掇吃了。”
翌日，阳光又一次洒满大地，叶锐早早的起了床，光着脚跑去阳台几次。
一次次往返，终于看到对面市局的门岗换班，大门敞开，立刻叫上卓一鸣出门。
他以为自己够早了，没想到下楼过马路这么一会，院子里已经多了一台车，顾添那台被他撞坏还未完全修明白的车。
他赶着奔上四楼，看到了在小办公室里刚拿出茶杯，还没来得及去洗的顾添。
“这么早？”
“能不早吗？昨天那事我心里也记挂着呢，你没事就打电话催一催，咱们早点到齐人，早点开工。”
八点过，距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几分钟，会议室里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刑警队的大伙还有技侦的李忠明。
大家为了共同的牵挂，早早来到市局，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黄玲玲主持，开场向大家概括汇报了袁可失踪的始末，以及现在她不成熟的推断以及各方信息收集的进展。
叶锐一句话讲述了，他们昨天一无所获的走访。
李忠明拿出了三番四次的催促后刚刚才拿到的柳瑞麟演唱会，三家出票平台的全部出票记录。
三个平台总计出票不到一千张。
“啥，我没看错吧，举办地是逸林体育馆，里面可有好几千个座位，怎么可能才卖这么点票？”
“对啊，而且逸林体育馆投入使用不满三年，各方面设施很好，很先进，场地的租赁费很高。”
“一般没有点把握，谁敢定在这里开演唱会，那不是亏得血本无归吗？”
叶锐听着大家讲述他只在耳朵里听说过的逸林体育馆，兴趣满满。
大家的念叨中，他想起来了，曾经好像是看到过关于逸林要修一个顶级室内体育馆的新闻。
建成后计划用于文艺演出，体育比赛等多种形式的大型群众性活动。
请了世界驰名的设计师团队，说什么高规格高质量……
昨天一听名字还不觉得，今天听大伙说，原来是这里啊。
他一定要找机会去看看，不过此刻他心中有了新的疑惑。
“这么先进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人脸识别，身份证校验系统吧？”
“肯定有，但是主办方可以要求不启用。”黄玲玲立刻解释了叶锐的疑问。
场馆租赁的费用结构很细致，除了时长，还有需要用到的场内设备，安保人员等。
用什么不用什么都会影响租金。
“不用校验识别，只要启用了必要的安检监控，问题不大。”
“哦？那如果进场不需要验证，有票就能进，那这些票岂不是可以随便倒手？”
老问题还有一堆没解答，叶锐再次发现了新的问题。
“那不是人人都能变黄牛？我看了平台起售时间是上课上班的时间，很多学生不方便抢吧？”
叶锐一说，卓一鸣联系到了会增加他们调查难度的关键点。
平台付款人和实际入场人并非同一个，很可能转手几次，增加寻找嫌疑人的难度。
“你们说的有道理，这一点我刚才还没想到呢。”
“我只想到了平台上出票少，很可能大部分票被主办方从其他途径加价销售了。”
“我刚才拿到记录就再次要求他们确定是否是所有售票记录，他们说再查查，看看晚点又没有新的信息。”
“不管这些票倒了几手，我们看能不能从入场监控记录上采用人脸识别确定身份。”
李忠明昨天经过黄玲玲的科普后，已经大概知道主办方利益最大化的套路，结合刚才叶锐的担忧，他想到了最效率的解决办法。
“检票口的监控我拿到了，只能说符合体育馆的人数配置，也符合之前我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一共四千多张票应该全部售罄，但是检票口看不出入场的人员情况。”
“也就是说，你提的建议很好，但是可能难以实施……”
黄玲玲说完，李忠明愣住，顾添和叶锐脸色一变。
虽然他们还不明白黄玲玲为什么下了这样的判定，但是他们知道这判定基本不可能错，他们的调查难度肯定增加了。
黄玲玲刚打开了她拿到的监控视频，会议室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乌泱泱的人群，拥挤着通过检票口。
他们穿着各异，大部分人头上带着饰物，或者帽子或者发箍。
帽子有着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了脸，帽顶和发箍都有两个犄角装饰。
犄角装了电池，变幻着着彩色的光芒。
虽然光线不强，但是架不住数量多，不同变化频率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给人群罩上了一层光雾，除非刚好抬脸正对监控头，否则是真的看不清容颜。
视频里密密麻麻的人，好像就没有没带头饰的。
就算少有几人，可能也被淹没在了光雾之中。
“这帮人有……”陆斯忍不住的嘟囔，最后收住了声，毕竟很多狂热的粉丝没有理智。
“这头上的犄角，是他们的吉祥物？？不好看啊，为啥人人都带着？”
“这犄角上的灯光变幻顺序差不多，是彩虹色吧？”
大家发现了头上物品的共同点，彩虹色的犄角。
黄玲玲一敲键盘，视频切换成了一张静态图片。
不仅有监控里出现的帽子，发箍，还有荧光棒，发光手环，发光镜框，都在不同位置融入了犄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顶着这对犄角的四不像造型。
贴纸，发箍，发圈，卫衣，包包……
十几种你能想到的，日常见到的物品全部设计都和那个四不像图案沾边。
大家再次看明白，彩虹色犄角不是独立存在，而是四不像的重要元素。
“这是什么吉祥物？？”
“这是，他们的标志？”
“我昨晚在网上泡了不短时间，这个呢是由麒麟转化来的。”
“麒麟？？玲玲，你确定你没在唬我？”
“玲玲，虽然我是农村出身，没见过啥世面，你也不能这样骗我吧？？”
黄玲玲说完，大家伙乐了，这玩意跟麒麟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可没唬你们，你们不好唬，但是柳瑞麟的粉丝好唬。”
粉丝认为柳瑞麟无论从名字，还是个人经历来看，都是上天降临人间的麒麟，为了来拯救苍生。
颜色设计其实就是借鉴彩虹，因为柳瑞麟数次公开表示，他不喜欢星星月亮，太阳，他喜欢彩虹，并非每天出现，却次次带给所有人惊喜，他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黄玲玲说完把她网上冲浪收集到的文字展示了出来。
“你们自己看吧，我昨晚鸡皮疙瘩已经掉一地了。”
文字也不是黄玲玲写的，她连总结都不想总结，把一些有代表意义的文字复制粘贴到了一起。
所谓无数热情粉丝，专门为柳瑞麟写的小作文。
说他出生贫寒，却从未放弃对梦想的追逐，十几岁的时候，靠着捡废品，给人打零工的方式凑到了一笔钱，去了国外做了练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