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钱，人，业务，合同……
但是在刘娇娇的管理下，逸林分公司实际营收状况并没有如大家以为的蓬勃发展，所以大家心里都有点小心思，认为刘娇娇背着老板中饱私囊了……
“老板最近什么时候来的？”叶锐问。
“前两月吧，好像春节后就来过一次……”
“机票多贵啊，老板舍不得的，这两年我就见过他几次，每次好像都是穿得同一身衣服。”
“他嫌弃这里空调不好，空气不好，来了也就是待个半天就走了。从来不请我们吃饭什么的，可抠门了。”
听到工作人员吐槽，叶锐追问为什么当初选在这里，老板都不喜欢为什么不搬家。
“嗨，他又不常来，难受我们呗，之前来出差我们提过说这个地方不能彰显公司实力，潜力大客户来考察不好看。”
“谁知道老板居然说，等你们找到大客户再说，你瞧瞧，我们要是没找到大客户，公司能缴纳那么多税？太抠了……”
职员为了配合调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对公司的不满一并说了。
“你们对刘娇娇这人评价怎么样？”卓一鸣问完，姑娘沉默片刻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除了工作毫无交集……”
给姑娘做完讯问笔录，外面又多了几个人，跑税务局的财务，去社保办业务的行政人事都回来了。
顾添安排其他人继续询问，自己和叶锐去财务室把分公司成立后的财务相关资料全部拷了一份。
如山的资料堆积在地上，顾添捏了捏鼻梁。
“有电子版吗？”
“有是有，只是……”财务面露难色。
叶锐冷笑一声，能够把公司纳税金额，其他职员工资轻易透露出去的财务可不是为了保密不肯提供。
“我们今天的调查是申请了正式手续的。你最好配合我们，”
“哎呀，不是我们不配合，我要请示领导的，刘总说了算的。”财务不情不愿打开电脑。
“刘娇娇？我们是警方办案，不是你们内部调查，谁都阻拦不了，赶紧的吧。”
叶锐干脆走到电脑旁边盯着财务拷贝资料，顾添随口提了几个分公司经营状况，人员架构等问题，财务三缄其口，以自己不清楚全部搪塞了过去。

回程的路上，叶锐一直搓着下巴，总觉得目前收集到的信息犹如一盘散沙……
“你说彭世贤信任刘娇娇所以不去分公司吧，那为什么刘娇娇那么保密和他亲儿子的事情？”
“彭世贤真的那么有钱吗？我怎么觉得他很抠啊？”
“你觉得我妈穷吗？或者我妈傻？我妈瞎吗？”顾添反问。
“哪能啊~”叶锐立刻回答。
顾添的意思很明白，他母亲早年的合作伙伴，不止一次夸奖过彭世贤的挣钱能力，所以彭世贤是真有钱。
就他们今天见识到的逸林分公司办公环境来说，彭世贤也是真抠。
“会不会因为他抠门，看出来刘娇娇不是个节省的人，所以才反对？”卓一鸣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有点离谱，但是仔细一想又有些道理的可能。
“我们先把刘娇娇和彭望交往的事情放一放，查彭世贤，如果他下落不明，我们调查的面就可以涉及的更广……”
顾添有自己的打算，虽然彭世贤现在没确定行踪，但是也不能证明他与此有关，查他不合理。
如果彭世贤下落不明，不论是涉案还是从担心他安危出发，都可以名正言顺展开调查。
回到市局，叶锐迫不及待的就要联系帝城那边。
顾添叫他不要着急，带着他和卓一鸣进了小会议室，合计一番，决定先联系，彭世贤的司机，彭世贤的家人。
顾添打电话联系了谢悯，得知彭世贤整个公司只有一个司机时，嗤了一声。
果然勤俭节约……
“诶，谢局怎么知道的？”
“他去帝城了。”顾添轻描淡写。
“啊？给你查案去啦！”叶锐震惊异常，顾添这是要上天啊，都能指挥领导了。
“想什么呢，他去开会，要待几天顺便帮我们问问。电话我拿到了，你打还是我打。”
“我打，我打。”叶锐可不没有勇气指挥领导干活，虽然他两关系很好，他也清楚这些小事都该他来。
电话拨通，那头鼻音浓重，语气不爽，一听就是睡觉被吵醒不太舒坦。
叶锐表明身份后，对方语气丝毫未变，还是懒懒散散，甚至连叶锐的身份都懒得核实。
叶锐抬眼望了一眼顾添，这好像有点不符合常年跟随老板的司机的风格。
“彭世贤在哪里你知道吗？”
“彭总？不知道啊……”
“你在哪里？”叶锐又问。
“我回帝城了啊，我把他送到逸林我就走了，每次都这样。”
“送到逸林？你亲自送的，什么时候？”司机的回答让三个人为之一振，又怕自己听错，叶锐赶紧核实。
“对啊，这几年他去逸林都是我亲自接送啊。他不喜欢坐飞机的。”
近年彭世贤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每次去逸林都是让司机千里迢迢开车送他去，但是送到了就打发司机回帝城，然后差不多了又叫司机坐飞机去连人带车接回来……
司机也乐得轻松，回帝城就回家睡觉，当放假，反正公司里其他人都不会叫他。
“这次是怎么送的，什么时候开始送的，麻烦给我们具体说下。”
4月18日上午，彭世贤突然叫司机去准备下送他去逸林，对于这种说走就走的出差，司机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把车子送去加满油，然后又买了点彭世贤喜欢的吃食放在车上，下午载着彭世贤就出发了。
一路上比较顺利，哪里休息，哪里住宿都是按之前的习惯进行。
4月20日一早两个人抵达了逸林，到了市区车站，彭世贤叫司机把车到停车场，打发了司机离开。
“后面他开车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买了当天中午的机票就回来了。”司机说着话又打了个哈欠。
“哪个车站还记得吗？”卓一鸣问。
“市里那个航站楼，有直达车到机场，还能提前托运行李那地，就一个地方吧？”
司机一说完，叶锐就知道哪里了，在市中心距离市局不远。
“我去接他的时候，车一般也停在航站楼停车场，因为是绑定他的卡，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进去的。”司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绑定的他的银行卡？？”叶锐的疑惑很快得到解释。
彭世贤怕司机用停车发票，加油票弄虚作假赚取油水，所以以前移动支付不发达的时候，他们常去的地方彭世贤都办了绑定银行卡支付，所有加油站全部买了加油卡。
现在移动支付方便了，彭世贤更是每次出去都自己刷码付款，并且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要求司机也刷码支付，打印出来流水报销……
把节俭发挥到极致……
司机说话的声音还是闷闷的，说了这么久好像都还没有清醒，叶锐忍不住问。
“你们公司就你一个司机？彭世贤不在帝城，你很闲？？没有接待或者别的任务？”
“除了彭总，其他人不会叫我，应该说不敢叫我，因为耽误了彭总的事，他可能不高兴。”
曾经一个国外的客户过来，销售总监叫司机去接，回来的路上碰到车祸大塞车，耽误了送彭世贤下班回家，彭世贤非常不高兴。
另一次一笔国外的汇款出了点问题，快到退回时间了，财务总监才接到通知。
他赶着去银行处理，却打不到车叫司机送他去，结果赶巧彭世贤临时出差又撞一起了。
彭世贤表面没说什么，但是却扣了司机的工资，并且让行政通报批评……
这就是典型的杀鸡儆猴了，这两次后，再没有人用过公司的车，不想司机承担无妄之灾……
“反正工资一分不少，多干我也没好处，没事干我更开心。”
“我有时间就在家睡觉，指不定啥时候又叫我熬夜开车呢，这钱你别看着好赚，疲劳开车命都悬呢。”
“刘娇娇在你们公司什么职位？”顾添刚插一句嘴，那头的司机立刻变了语气。
“就是总助，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机的反应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任由顾添和叶锐怎么轮番询问，司机都是咬死不清楚。
结束询问，卓一鸣语带疑惑：“他这一趟趟的开车来，让司机飞，不便宜吧？他不是抠吗？”
“抠的人可能只对别人抠，我们现在联系他家里人吗？彭望……”叶锐提醒顾添，他们还有一个人没确定呢。
“那我们再查查彭世贤，一起合计合计晚点再联系。”
“你们回来啦，刘娇娇的通讯录我们捋了一遍，有些不好不坏的消息。”
“正好痕检的同事也在，我们一起捋捋。”
黄玲玲见三人走进办公室，立刻招呼大家汇报进展。
深度剖析刘娇娇的通讯录后，技侦恢复了一些删除的联系人。
其中有几个是明确提出追求刘娇娇，纠缠后未果被刘娇娇主动删除的联系人。
还有一些是对方删除了刘娇娇，通过恢复的聊天记录来看，没有异常。
“彭望呢？”叶锐迫不及待的追问。
“彭望啊，从始至终就没有在刘娇娇的联系人里出现过，不排除他的账号不是自己的身份信息，但是技侦他们抓取关键词，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对话。”
“彭望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如果他没发现刘娇娇失联，或者没联系，我觉得倒是说得过去。”
“有趣的是，今天移动发过来彭世贤的手机信号定位信息，4月20日到21日，他的手机信号在逸林。”
黄玲玲说完挑了挑眉毛，这个结果是不是可以判定彭世贤失踪了？
“所以彭世贤来逸林住的哪里？这么抠门难不成定的私人民宿？”叶锐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只有脱离监管的私人民宿才会隐藏彭世贤的入住信息。
黄玲玲查到的手机信号和司机交待的时间刚好对应，彭世贤悄无声息来了逸林，现在哪里不知所踪。
现在看来不能再等，必须找到彭世贤的下落。
“不管了，让技侦那边追查城市航站楼附近的监控，看彭世贤去了哪里。现在立刻联系彭世贤的家属，询问去向。”
“你打还是我打？”叶锐指着座机电话电话问顾添。
“还是你打吧。我还是回避下比较好。”
彭世贤的老婆从结婚开始一直做家庭主妇，他妈妈除了和彭世贤是合作伙伴，和彭世贤的老婆许梅也算得上朋友，顾添小时候父亲出差，他妈忙得顾不上他两兄弟的时候，彭世贤的老婆没少带他们去吃过饭……
虽然说起来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谁知道彭世贤的老婆是不是还记得他？
“许女士吗？我这里是逸林市公安局。”
“公安局？”许梅语气疑惑。
“公安局的找我做什么？”
“我们这有点事情想找彭世贤了解点情况，彭世贤是你老公吧？”
“是啊……”许梅语气平静，并没有因为警察找她而紧张。
“彭世贤在逸林开了个公司，你知道吗？我们要做下公司负责人情况登记。”因为后续还会涉及到彭望，所以叶枫找了个听起来很大的名头。
“知道啊，他公司的事我不清楚，你们要了解什么啊？”
“家庭结构住址，公司经营，这样吧就说说你家庭情况吧，几个孩子，有没有结婚，什么学历。”
叶锐问了一长串问题，许梅不紧不慢的一一回答。
她和彭世贤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儿子彭望，27岁，是律师，目前在帝城一家律所工作。
小女儿彭瑜琛，22岁，在帝城的知名大学读研究生。
“儿子结婚了吗？或者谈恋爱了吗？最近在哪啊？”叶锐见许梅没有防备，顺势把话题扯到了彭望身上。

许梅听到叶锐的问题，先哈哈哈笑了起来。
“警官，你要是能让我儿子谈恋爱，或者给他介绍个对象，我给你送红包。”
“啊，不，你们警察不兴这个，我给你送锦旗，这都27了，一个女朋友没谈过，说起来我都愁呢……”
“你儿子有什么要求吗？你儿子条件咋样，长得帅吗？”叶锐干脆顺着许梅的话仔细打听彭望的情况。
“他能有啥要求啊，从小就没见他多提过哪个女同学，我儿子条件好啊，我都给他买……”
许梅忽然收了声，话锋一转开始说别的。
“你们帮我物色下啊，我家条件不差，嫁进我们家不会受委屈的。”
“行啊，我瞧见合适的给你介绍，他最近在哪啊，在帝城吗？”
“今天应该回来了吧？前阵子出国学习去了，去了得有大半个月呢。他昨天给我电话说今天回来。”
“那时差我也闹不明白呢，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天。”
“你这么着急他的婚事，说不定他那天连孙子都给您抱回来了呢。”叶锐以开玩笑的口吻做出了试探。
“哈哈哈，警官你可真会开玩笑啊，怎么可能呢。”
“我的儿子我最清楚，除了工作，平时就宅家里学习看书，总说先拼事业……”
问完彭望的情况，叶锐把话题扯到了彭世贤的公司经营，许梅立刻回复说自己确实不太清楚，这些事情得问彭世贤。
“他去哪了？或者你能联系到他吗？”叶锐问。
“他去山里给我公公找大夫去了，手机掉河里了，我也联系不上他了……”许梅语气平静，说些这些好像闲话家常，你们问什么就答什么。
“找大夫？”叶锐眉头紧皱。
“对啊，老彭很孝顺的，我公公之前肾出了毛病，老彭都想移植自己的给公公呢。”
“老彭辛辛苦苦赚了这么多钱，就是想尽最大努力延续他父亲的生命，让他多享受几年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彭世贤的父亲今年八十多岁，前两年确诊了癌症，因为转移失去了最佳治愈机会，做过手术后用药维持。
彭世贤遍寻名医给父亲找药，去年找到了某个在山里采药的中医，吃了药效果不错。
唯一麻烦的就是，中医住在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好，每次去不一定能马上抓齐药，都得等医生现磨现配，耽误十天半个月是常事。
就算这么麻烦，彭世贤总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叶锐听着许梅的絮絮叨叨揉了揉眉心，抓过卓一鸣的手机又看了一眼资料。
没错，许梅今年刚好五十……
按现在的计算，五十绝对不算老年妇女，特别是家境优渥的阔太太更是年轻。
但是许梅说话的风格听起来跟七老八十的退休老太太差不多……
一个话题翻来覆去，没一会又扯到了给彭望介绍女朋友，早日结婚生子的话题。
四十几分钟后，这通电话结束，许梅透露了两个信息。
彭望如果真的和刘娇娇交往，她不知道。
彭世贤不在帝城。
叶锐问顾添。
“你信吗？”
“信什么？”顾添反问。
“深山老林中医大夫采药制药……”叶锐反正不信。
“要么彭世贤骗了他老婆，要么他老婆骗了我们。”
卓一鸣忍不住接话。
“如果他骗老婆，他大概是去给自己找壮阳药的吧，只有外面养小三的男人才需要瞒着老婆！”
“噗呲”顾添叶锐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叶锐笑完有点尴尬一巴掌拍在了卓一鸣后脑勺。
“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东西不少啊……”
卓一鸣撇了撇嘴，他不过是帮叶锐说出了想法而已……
“查呗，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彭世贤失联，但是这种失联是主动还是被动，咱们还得进一步确定。”
“这次的DNA怎么还没动静，我得催催苗苗。对了航站楼那辆车得安排去取证。”
顾添正在安排接下来的工作，黄玲玲手机响了，她瞟了一眼，立刻起身往外走。
“玲玲，你干嘛呢？这工作还没安排完呢”叶锐嚎了一嗓子，黄玲玲立刻收住了脚步扭过头。
“刘娇娇家里人来认尸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去不就行了……”
顾添刚说完，叶锐立刻抢了话头。
“去去去，我去看看去……”
叶锐话刚说完，卓一鸣紧接着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的跟着走了出去。
“把彭世贤全家的情况，银行卡资金流水，全部查一遍。”
顾添匆忙布置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一行人刚出电梯就听到了悲拗的哭声，顾添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多年，他终究没能练就铁石心肠，面对悲伤的受害人家属难以做到情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