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老板肯定在帝城啊。”
叶锐刚说完立刻遭到黄玲玲的反驳。
“不在，我今天下午捏着嗓子换了三个口音，打了他们公司几个电话说找彭总谈业务，都告诉我出差了，具体去哪不知道……”
“我问刘娇娇，他们都说来逸林出差了，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彭世贤的去向。”
“然后我打彭世贤电话也打不通，查了他的机票火车信息都没有，酒店入住信息，出入境信息也没有。”
“我已经联系移动公司要求定位了……”
黄玲玲说完，叶锐嘴巴半张歪着脑袋看着她。
“玲玲可以啊，这一套行云流水，难道彭世贤失踪了？？？”
“我们得确定彭世贤失踪没有，车船记录有没有？”叶锐立刻反应过来，得力助手失联，彭世贤置之不理有些说不过去。
顾添眉头紧锁：“彭世贤在逸林好像有一艘游艇，可以两地穿越，而且最近两年来逸林旅游的人多了，上岛政策有些变化。”
以前来逸林，只能通过轮船，火车，飞机……
现在新修了小型车辆码头，小车只需缴纳少少一笔钱，可以开上大型轮渡船，连人带车两岸穿梭。
并且汽车只登记车牌，车主还有驾驶人信息，不登记随车乘客信息……
“我靠，我说怎么路上越来越多外地车呢，原来是这样啊，那不好办了……”
彭世贤在逸林有分公司，他名下车辆有上岛记录不奇怪，并不代表他人也来了……
“彭世贤父子两的沉默绝对不正常，我们联系帝城，一定要尽快搞清楚彭世贤的下落。”
顾添终止了刚开始的讨论会，他摸出手机想要拨通母亲或者父亲的电话，忍了又忍作罢。
“彭世贤在这里有游艇？确定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多收集点生物检材？”
“这样的话就能对比DNA了呀。”
叶锐脑子里灵光一闪，因为房款，刘娇娇和彭世贤儿子有了关系，那么就打包一起查。
刘娇娇身上线索少，加上彭世贤父子两线索总多了吧。
“好主意！”顾添一拍桌子，刚才他绞尽脑汁只想到了帝城那边，怎么名正言顺让他配合，忽略了在逸林说不定也可以找到生物检材。
“刘娇娇死了，我们可以申请到手续查她可能使用过的车辆，去过的办公地。”
“要不，我们再去他逸林的分公司看看吧。”叶锐刚提议，徐懋森猛然扭过头盯着他。
“为什么还去？我上午去过了。你要觉得不行，我可以再去。”
叶锐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徐懋森话语里的敌意太强。
“行啊，那就一起呗，上午那不是没确定刘娇娇的金主是谁吗？”
叶锐不知道徐懋森的敌意从何而来，他自认为应该没有得罪过对方，回来这么几天，他们好像连话都没说过。
“小徐，你和陆斯配合技侦那边查下彭世贤父子的通讯记录，我们明天上午再去趟金开逸林分公司。”
顾添听见苗头不太对赶紧出做了安排，徐懋森低沉的“嗯”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
“饭来啦。”黄玲玲一嗓子彻底驱散了会议室里残留的尴尬氛围。
几个年轻干警麻溜起身，一路小跑着下楼提回了大家的晚餐。
饭刚提上来，李忠明捏着U盘走进了会议室。
“哟，你这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汇报工作的啊？”叶锐手里拿着饭盒调侃，李忠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要不，你们先吃，我晚点再来？”
“来都来了，走什么……”叶锐说罢把手里的饭盒递了出去。
“一块吃，玲玲点餐肯定有多。”
“好好，谢谢叶警官。”李忠明伸手正要接，另一盒饭塞在了他的手里。
李忠明一愣转头一看瞧见卓一鸣：“啊，谢谢卓警官。”
“别吃他的，他的不好吃……”卓一鸣解释了两句，叶锐一脸嫌弃掀开盖子。
果然白茫茫一片让人提不起食欲。
李忠明盖子掀开，红红火火，闻着又辣又香。
“哎哟，卓警官你知道我喜欢吃辣啊，谢谢谢谢。”
“别白吃白喝，有进展吗？”顾添捧着饭盒不忘记催促李忠明汇报。
“有有有，刘娇娇的手机从拿回来就只响过几次，都是两个同样的号码，我们查了下，一个是金开国际贸易北京公司的财务总监，另一个是销售总监。”
“她的联系人列表我们都梳理了一遍，表面看来全是工作相关信息，我们在继续挖掘尝试恢复删除过的信息或者联系人。”
“笔记本电脑里装了社交软件，但是很少登录，除了电子邮件，好像是用于处理文件。”
“我发给你那个人联络情况怎么样。”黄玲玲关心彭望的线索。
李忠明摇了摇头，黄玲玲发来的名字，证件号码，手机号码和黄玲玲现有联系列表里每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那你下来干嘛？骗饭吃的啊？”顾添放下手里的空饭盒，慢条斯理擦着嘴，他以为李忠明带来了什么关键线索，没想到也是毫无进展。
“汇报下进度，后续思路，听听你们的意见。”
李忠明咽下最后一口饭刚盖上盒盖，叶锐立刻摸过一瓶可乐塞在了他的手里。
“快说快说。”
李忠明嘿嘿一笑，来不及拉开易拉罐开始汇报。
刘娇娇的手机，笔记本电脑他们还会继续挖掘，目前陆续收集到了酒店以及附近的市政摄像头记录，已经开始整理。
“她通讯录里所有人你们都调查清楚身份了？”叶锐问。
“对，全部都是实名制用户，我可以把这份名单给你们。”
“行，你一会回去发我们，我们把这些人的关系网捋出来，明早我带队去刘娇娇逸林的公司，叶锐你回去睡觉。”
顾添说完，其他人一脸平静收拾残羹准备开始干活，只有叶锐情绪激动。
“凭什么叫我回去睡觉，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睡不睡觉？我不回去！”
“行，那你就在这睡觉，反正没你干活的份。”
回到办公室，顾添收到了李忠明发过来的名单，涵盖刘娇娇的社交软件，手机，电子邮箱通讯录。
密密麻麻的表格里容纳了上千人的身份信息。
幸好现在队里人多，一个人分个几十条压力不算大，卓一鸣最先行动，复制了一百多条信息。
他把信息一分为二，扔了一半给叶锐。
“查完睡觉。”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直到天亮才逐渐减弱，大家揉了揉熬了一宿的双眼，看着电脑上所剩无几的名字长舒了一口气。
顾添拿着批复的调查令走出隔间，招呼大家尽快吃饭，要出去走访的赶早不赶晚。留守的把昨晚大家查到的情况汇总，有必要就和技侦联系交换信息。
叶锐扭头招呼黄玲玲：“一起啊。”
黄玲玲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水气在眼眶里转了转：“你们去吧，我留下来整合下线索。”
“我也去。”徐懋森站了起来。
“昨天说好的，你今天留守跟玲玲一起整理信息，也不能天天让你们老跑外面，天气这么热，总得顾及下大家的身体。”
“我身体很好！”徐懋森并不领情，说话时，目光甚至毫不掩饰的看向叶锐。
叶锐转过头当没看见，揽着卓一鸣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
“身体好也得省着折腾，就按我说的办。”
顾添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完后，带着众人下了楼。
“你两别开车了，坐我的，大家挤一挤，别开那么多车万一不好停呢。”
“好啊~”叶锐笑嘻嘻关上刚拉开的车门，转头上了顾添的副驾。
车子启动，还没开出市局大门，叶锐主动说话。
“我怎么觉得小徐对我有点意见？我应该没有不小心得罪过他吧？我回来后话都说的少了啊。”
顾添没有回答，而是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卓一鸣……
卓一鸣摸了摸鼻子，心虚的低下了头，叶锐一看哪里还不明白……
小徐对他的敌意肯定和卓一鸣有关……
“徒弟，你不会背着为师在外面欠了什么债吧？”
“不过没有关系，师父我回来了，你欠了啥，我来还！”
叶锐故作轻松的调侃，他估计是卓一鸣得罪了人家，然后账算到了他头上，不过徒弟的错，师父来背没毛病。
“哪有……”卓一鸣嘟囔了一句，顾添接过了话题。
“也不是欠债，小徐那人有点轴，入职后熟悉得差不多了不是得划组老带新嘛……”
叶锐点点头，这是市局传统，甚至整个公安系统的传统，新人进来适应一段时间，分配性格互补，志趣相投的老人辅助带教，协助新人更快成长。
当初卓一鸣就是这样成了他徒弟的，当然他最开始不想带，顾添硬给他压下来的任务，后来他也再没有带过别的徒弟。
“小徐呢就认准了一鸣，但是一鸣不干，小徐轴为这事吵到了王局那里。”
“后来谢局做主让陆斯带他……”
“咦？”叶锐有点诧异。
“这么说来，小徐差点是我徒孙啦？你怎么拒绝人家呢？”叶锐嘴上好奇，实则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以卓一鸣绵软的性子，怎么这么强硬的处理这个事情。
他更没想到徐懋森作为一个新人，能够这么较劲，卓一鸣究竟有什么点吸引他，以至于这么点小事闹到领导那里都想要达到目的……

坐在后座的卓一鸣低着头看着手机，明显不想参与这个话题，顾添只得接着说。
“他天天下班就跑医院，哪有功夫管别人。”
“一鸣跟他说，自己不会带人，性格也不善与人相处，小孩自尊心被伤了，觉得一鸣瞧不起他，非要认一鸣当师父……”
“后来，老谢说，小徐呢是个好苗子就是性格有点冲动，如果一鸣真不愿意两个人硬凑一块有害无益，所以他让我挑性格温和的陆斯……”
卓一鸣后来的确没有单独带过任何新人，徐懋森心里那点计较也过去了。
“这不是你回来了嘛……”顾添把锅再一次甩回了叶锐身上。
叶锐回归，大家看到了两个人形影不离，其他人不觉得奇怪。徐懋森大概觉得卓一鸣说自己不会与人相处是骗他，心里又开始较上了劲。
“哎呀，我当多大个事呢，没事，我的徒弟只听我话，师父罩你啊。”叶锐笑嘻嘻地说，卓一鸣低着头轻轻撅了下嘴巴。
金开贸易逸林分公司的办公地点位于城郊的一栋陈旧的写字楼。
狭小的电调只能容纳十个人，叶锐这些个超过一米八的个头一站进去，顿时觉得快要顶到天花板。
电梯门一关，电梯嘎吱嘎吱往上升，随着楼层身高的还有轿厢内的温度。
“真热啊，这电梯是坏了吧。”有干警忍不住松了两粒纽扣，张着嘴呼吸。
“谁说不是呢，我都要晕了，这里是不是特别便宜啊？图什么呢……”
叶锐一巴掌盖在自己嘴上狠狠一抹，掌心顿时潮湿一片。
他翻过手背准备再擦擦脖子，突觉衣服下摆一紧，叶锐低下头看见卓一鸣的手轻轻的揪住了他的衣服。
他落下手掌握住卓一鸣的手指，力道通过指尖传递，卓一鸣立刻放了手。
这么大的劲道可不像快要晕过去的人。
电梯门开，大伙争先恐后挤了出去，站在走廊上却没有一丝凉意。
他们揪着衣领快速扇动，双眼打量着这层楼的布局。
老式装修的走廊，两边是一排深色木门，犹如陈旧的宾馆布局。
这里和旧式宾馆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门和门间隔的很开，每扇门比普通门更加宽大。
有的房间门上或者旁边墙壁上贴着公司名字，有的只有一个号码牌，看上去别说跟气派不沾边，都容易引人误解在这办公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单位。
“金开的办公地为什么选在这？图什么？”如果不是陆斯他们上午来过了，叶锐都担心搞错了，一个帝城的纳税大户，为了拓展国际市场才来逸林的公司居然把办公地选在这里。
大家找到目标门牌号，轻吐了一口气，公司的门换成了时髦的自动感应玻璃门，门上方的墙壁上订着一个不锈钢牌子。
金开国际贸易有限公司逸林分公司。
几个字金光闪闪，就这两个细节立刻把这家公司的档次拔高到了邻居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真是花小钱办大事啊。”叶锐不得不承认，经过了刚才的落差之后，现在再看这里觉得这就是一家有实力且低调的公司。
办公室面积不大，有两间单独隔开的单间锁上了门，另外还有一间会议室，其他都是开放式办公的布置。
两三个工作人员瞧见一行人进门，疑惑地打量着他们，却没有谁先开口询问。
顾添亮出工作证：“我们是逸林市局的，有点事需要找你们了解下，麻烦把不在的同事叫回来下。”
“你们……昨天上午来的不是你们？”
“是我们，警方办案细节不便透露，麻烦你们配合吧。”
“那请你们先到会议室吧，万一有客户上门看见不好。”一个年轻的姑娘说完主动领着一行人走进了角落里的会议室。
长方形的实木会议桌四周整齐放着二十把椅子，墙壁上挂着一体机，桌上放着现代化的通讯工具。
姑娘从墙角的纸箱里拿出矿泉水放在桌上。
“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事来吗？我们负责人联系不上，昨天上午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了。”
她觉得警方上门这种事情好歹也要通知负责人，但是今天一直联系不上，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认为他们隐瞒。
“不碍事，把能联系上的同事都叫回来，其他的不需要通知了。”
顾添的解释并没有让她心安，反而更加焦虑。
“昨天上午你们走后，我联系过总公司，她没在总部。”
“那边说她还在逸林出差，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她……”
“什么？你去打听刘娇娇了？”叶锐急了，这一切都没有眉目，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刘娇娇？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负责人名字？昨天来的时候没说过啊。”姑娘说完立刻反应过来。
“你们是来查她的？那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们查谁你别管，我问你，你是不是通知了帝城总公司，警察来过这里，来找刘娇娇，你先回答我。”
叶锐严肃的语气吓得姑娘一愣，随后意识到警方可能担心自己泄露什么后立刻解释。
“我什么都没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冲她来的。我就问她什么时候在，说我们这边的一个客户最近去帝城想要顺路拜访她。”
“结果那边说逸林的客户就趁着她现在还在逸林就安排了最好，回去了指不定有没有功夫。”
“我们都以为她回去了，几天没见了。”
听完解释，大家松了口气，至少金开贸易帝城公司里现在还不知道刘娇娇失踪了。
“回没回去你们不知道？一声招呼不打就不来？你们不觉得奇怪？”
姑娘摇了摇头：“我们这个公司不出外勤的，可能只有财务和行政人事了，别看我们规模大，但是我们几乎都是业务。”
“更何况她是领导，哪有领导向下属汇报行踪的道理”
金开贸易上到老板，下到基层员工，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外出，有的是本市跑，有的国内跑，位置越高跑的范围越广。
彭世贤，刘娇娇这样的，全球到处飞，不在办公室才是正常的。
“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姑娘忍不住打听。
顾添和叶锐对了个眼色，他们这次来的重点就是要询问刘娇娇相关，这个人能猜到，其他人一样的可以猜到，不可能瞒得住，但是也不能说真话。
“她涉及了一桩案子，我们正在调查取证阶段，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你们不要对外说。”
姑娘立刻起身小心打开会议室门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确认其他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后，缩回头压低了嗓门。
“不是老板发现她挪用公款吧？”
“你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顾添一挑眉。
“你别看我们逸林分公司小，但是我们支出少啊，可是我们业务蛮多的，我听财务说过我们的交税金额可高了。”
“交这么高的税是因为营收高吧？但是我们的工资真的不高，年终奖金也少，这个地方你们知道租金多便宜吗？”
“一个月才五千块，想不到吧？”
“这些支出都看得到的，但是自从成立这么两年，连连亏损。而且老板来了也不管别的，都是刘娇娇来管……”
刘娇娇因为是逸林分公司法人，所以对于逸林分公司的一切她有最高掌控权，这一点甚至比实际老板掌控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