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所以她的销售能力可以忽略，她自己也觉得挺好，没有动别的心思……”
“挺好？”黄玲玲忍不住反问，王玉珏觉得挺好怎么会辞职呢？
“对，刚开盘那会，一两个月我会一对一和销售部员工沟通谈心，王玉珏的表现一直很积极乐观，说同事融洽，工作也能胜任。”
卓一鸣对王玉珏更是没有概念，这个人所有的情况都是听叶锐说的。
这么一听，销售经理说的跟叶锐对王玉珏的评价倒是差不多……
“所以，报案人提到的那些事情，我是有些不相信的，你知道现在市场经济不好，客户难伺候。”
“他这样的客户，走进售楼处，就不可能让王玉珏自己去独立接待，但是后来他提到了赵丽美……”
黄玲玲抬起眼皮看了眼销售经理，她坐在侧面，所以销售经理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继续往下讲。
起初，他以为是买了房不太满意的客人想要编造点理由找补，这种事情他处理得太多了。
平时也轮不到他处理，轮到他的时候都是闹过很多轮，战斗力十足的难缠客户，所以他自诩有丰富的经验。
但是叶锐提到了赵丽美，这让他瞬间打乱了阵脚。
“赵丽美离职后，也是因为有客户反应，我们才知道她私下和一些中介做了手脚，侵占了公司的权益，也存在侵占客户权益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两头吃两头骗……
雍景湾这个项目，从开发之初，目标人群并非针对本地居民，针对的是全国范围内可能选择来逸林度假的有钱人。
这些有钱人，就算是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也不一定会为了看一套房子跑来逸林一趟。
所以他们和另一家全国都有连锁门店的中介合作。
中介在全国范围内向自己的客户群宣传，提供代看房，代推荐模式。
而通过中介牵线搭桥，促成的订单，雍景湾房产公司会根据不同金额给中介返佣。
一位意向客户只要通过中介表达过对雍景湾这个盘感兴趣，中介会施展各种招数，例如提前预定房型，意向金十倍抵现金，买房送物管费等各种优惠措施拿到客户的资料，然后交由销售部来记录备案。
这个客户最后只要购买了雍景湾，不管是自己来的，还是通过其他中介来的，销售部都会根据情况给与参与的中介不同金额的返佣。
他们虽然找的是全国最大的连锁中介合作，但是实际过程中，无可避免有转包的情况。
所以可能出现一个客户找了A中介，最后又找了B中介的情况，只要是中介参与，房产公司都给返佣，只是计算方式有所区别。
售楼经理说过，这个项目很难招人，所以他们负责专门管理这部分订单统计，以及申请返佣的手续都由售楼部主管赵丽美完成。
虽然最后需要要销售部经理以及其他领导签字，但是最主要的把控权在赵丽美手里。

第268章
虽然雍景湾大部分客户都靠中介推荐，但是毕竟在望海大道寸土寸金的地方上设立了一个售楼处，不管是好奇还是有兴趣，每天自然进店的客户也不少。
特别是刚开盘那会，一周怎么也有一两个自然进来的客户下了意向金。
日积月累也是不小的数目。
刚开盘不久，赵丽美应该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她借着拓展中介合作的契机，将一些自然进店不属于任何渠道推荐的购房者，做成了中介推荐。
为了让客户保密，她会私下告诉客户，自己手里有一些小权限，可以单独申请内部折扣，但是内部走账等原因，返现会晚一些。
这些自然进店，并且下单的客户，本就冲着房子本身来的，听说有返现自然当白捡的。
一套几百万的房子，别说省个一二十万，就算能省五六万，只要手续上没有太大风险，买家一般都会同意配合各种表面看起来正规的手续。
比如签署一些委托协议，一些中介服务合同……
再有钱的人，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听说有不冒风险能省钱的方式，一般仔细问过评估下，钱还是交给房产公司，购房主体合同，房产证都是由房地产公司办理，一般都会同意……
然后赵丽美按内部要求让购房者签署本不应该签署的文件后提交了返现申请。
以中介的名义申请了返佣，一部分按承诺返给受访者，剩下的她直接和中介瓜分了。
这事虽然表面流程合规，实则破绽百出，但凡一方留心追查自然就会穿帮。
不知道说赵丽美运气好，还是雍景湾房产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居然一直就无人过问，以至于赵丽美屡屡得逞。
后来赵丽美提离职，也是因为有客户找上了门。
这个客户比叶锐大概两个月购房，正是春节前后，雍景湾的房子所剩无多。
因为楼层，视野，房号的等因素，客户很挑剔，迟迟拿不定主意。
赵丽美可能想到再不抓紧时间赚，这个盘卖完就没机会了。
她给客户做出了八五折的承诺。
果然客户立刻下了定金，但是客人也怕有诈，非常小心谨慎，从签合同交定金开始，就问得很仔细。
他和赵丽美的所有交谈，他都悄悄录了音。
多余签署的文件，全部偷偷拍了照留了底。
这件事情本来进行的一直很顺利，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中介收到钱按原来的约定返款时，自动忽略了赵丽美叮嘱过的15%，只返了5%，因为他们之前给客户优惠的金额一直就是5%。
那几天赵丽美刚好生病休假了，她病假还没结束，购房者直接找到了分公司。
先是阐述情况，自然没人相信，他以为是房产公司故意蒙骗，立刻拿出了自己偷偷拍得照，录的音……
但是因为录音只涉及了赵丽美承诺打折的部分，所以买家是自然进店还是中介推荐并不能确定。
赵丽美直接将责任推给了中介，咬死是中介的问题，中介说愿意让利成交，让赵丽美做的承诺……
因为财务返款是返给中介操作，中介那边怎么分配公司没权利追查……
换言之骗人也是中介骗的……
说是这样说，但是公司还是要展开调查，加上有风声传出来，望北本地的新项目搁置了，可能要裁员，赵丽美干脆主动提出了离职……
“这个事情，我们只能内部调查，怕公布出去影响经营。”
“我们当时还有很多客户的房产证没办好，干脆暂停了办理，然后重新整理账目，在购房者主动来催促房产证时，借机询问购房细节，多方面一查证发现了很多问题……”
发现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虽然他们的推测很大概率是事实。
但是钱已经落进了各家腰包，愿意和赵丽美合谋的中介拿到了甜头也不可能反咬一口。
事情进入了僵持阶段，赵丽美提离职没有得到审批，干脆发了一封邮件，把自己未休的假期算上告知公司人事后，直接消失了……
“所有的都有问题？”卓一鸣一下想到了叶锐买的房子是不是也被操作了……
“大部分，有两个销售卖出去的房子没发现这样的操作，一个是王玉珏，她就没卖出几套…”
“还有个跟赵丽美不太合拍的女销售，赵丽美没去沾染。”
王玉珏卖出的其中一套房子是叶锐购买的，这套因为赵丽美觉得叶锐买不起，没搭理他，王玉珏加了联系方式后，在网上完成了销售过程，赵丽美没找到机会操作叶锐。
可能王玉珏销售的其他房子也是被赵丽美没看上的客户买了的，所以她没找到机会介入……
如果她当时强势介入叶锐购房的手续，这事叶锐就能给她捅破。
毕竟叶锐不缺钱，最讨厌贪赃枉法，更何况还要打着他的名义肥自己的腰包。
卓一鸣都能想到，叶锐先装模做样合作，掌握所有细节后，气呼呼一层层给她投诉到最高管理部门的模样……
不过后来为了销售提成，她也非在王玉珏的单子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玉珏为什么提离职？”
销售经理摇了摇头，公司人员流动太过正常，所以他没有问过，也没有挽留过……
“她离职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销售经理抿了下嘴唇：“好像也是突然就不来了……”
“然后发了条短信给人事还是谁，就说不干了，要求把未休的假期补上。”
卓一鸣和黄玲玲带着调查的消息回到市局，叶锐听完狠狠一拍大腿。
“难怪当初不搭理我呢，原来他们中间这么多弯弯绕。”
“我们确定了，雍景湾的总公司最近都没有推进别的项目的打算。”
“望北本岛本来已经提上日程的暂停了，外省的都搁置了。”
雍景湾是该公司短期内最后一个项目，虽然是高端盘，最终也卖完了，但是并没有达到如期盈利。
加之当下经济大环境不好，地价人工材料就没有不涨的。
之前拿下的地都不敢轻易开发，所以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全在缩减开支，缩减人员。
有自动离职的还省去了给补偿金。
王玉珏告诉家里人的公司要调动她看来是无稽之谈。
“如果是赵丽美呢？”叶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的上级领导也可以代表公司……”
“她在逸林分公司时间不短了，销售部经理对她的印象很模糊，人和名字勉强对上，是为什么？”
“因为她不喜刻意在上层领导跟前刷存在感，默默不闻闷头做自己的事情。”叶锐说完，卓一鸣立刻结合多方了解到的信息，画出了王玉珏的职场形象。
王玉珏其人在公司应该少言寡语，老实本分的性格，结交的同事有限，存在感极低，所以赵丽美才敢那么“欺负”她。
反之，她不被领导关注，其实也说明她不太在意领导。
家里有钱，不太在意一时得失，所以对赵丽美的“欺负”她可能还没察觉出来。
高层的一些动向，她能得到的消息除了源于自己的同事，还有所谓的主管领导赵丽美。
如果和其他同事来往不多，那她信息的唯一途径只能是赵丽美了。
叶锐回忆了当初在售楼处的情景。
护工老王推着他进去后，一帮男男女女坐在旁边扯闲篇，没人搭理他。
赵丽美冲着王玉珏努了努嘴，王玉珏听话的立刻过来接待她……
“王玉珏应该对赵丽美比较信任，比较听赵丽美的话，如果赵丽美骗她呢？”
“赵丽美连公司的钱都敢骗，虽然他们没报警，我们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查，但是你们算算这中间多钱。”
卓一鸣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遍，叶锐这套房子多钱他是大概知道的。
听销售经理的说法，一套房子返佣可能高达20%以上，就算赵丽美的收益不超过5%，一套算下来都是令人咂舌的数字。
更何况听销售经理的意思，怕不止十套……
就算有其他人联和一起，赵丽美从中渔利了怕是高达七位数。
“她拿这么多钱干嘛？买包，买房，买车？”黄玲玲念叨着打开了系统，她想要查查赵丽美赚这么多钱干嘛去了。
“查查赵丽美现在在哪里。”黄玲玲刚查到确切的身份信息，叶锐立刻叫她追查行踪。
出入境记录，飞机，火车，轮船，能留下身份信息的交通方式里，最近半年都没有赵丽美的痕迹……
“哪里人？”叶锐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高地市一个小县城的，叫林丛县，好像靠近山里？”
黄玲玲不确定地说，这个地方她确实不熟悉。
叶锐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对，最靠近山的县，挺穷的。”
望北岛虽然是岛，但是岛上也有山，不仅有小山，小土坡，也有高山。
高山上有绿树，有植被，还有野生动物……
全岛最高的山位于岛中央，都在这个叫高地市的境内。
所以高地市是全岛唯一全境不靠海，却都和山沾边的城市。
市名高地也源于此……
“那我查查她的经济状况咯？”黄玲玲说完，把赵丽美的信息发给了银行。
“希望王玉珏没有骗她父亲，不过好像也没有骗的必要吧……”
叶锐瞧出来，王玉珏父母，哥哥都希望王玉珏回家安心做个大小姐，但是对于她要选择在外奋斗，从来没有强烈反对过。
甚至为了让她体验生活顺遂，少吃一点苦，帮她安排了一切……
在这种相对宽松的氛围下，王玉珏有什么事情也愿意告诉父母，父母也会尽量给她提供建议参考。
之后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父母一定不会指责，这样尽量确保了王玉珏遇事都肯告诉家里人。
王玉珏说的单位，除了真正的单位，还有个可能就是单位里某个能够代表单位的人了……
“叮铃铃。”
黄玲玲回味着叶锐的话，桌上的座机响了，她提起来是门卫打来的。
“嗯？哦？行吧。”
黄玲玲挂了电话指着叶锐：“门口有人找你。叫你去一趟。”
叶锐抬起手臂环抱住自己：“凭什么？谁啊？”
“叫我我就去？我是那么随便的人？谁都能叫得动？”
“不知道，人家说就是要找你，你去不去？”
“人家说有重要事情汇报，你不去，人家不说。”
黄玲玲翻了个白眼，语气有点冲，这个人还拿上架子了。
“有事叫他打110，什么人叫我都去？不去！”叶锐拒绝得非常果断，黄玲玲没办法只得扯着嗓子叫顾添……
顾添闻声走出来，听黄玲玲说完，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意思是叫我去？”
“人家都知道姓氏，肯定知道男女，我去不行，卓一鸣气质不像，你去冒充下吧……”
“我真的是……”顾添无语地抬起手，狠狠挨着指过去。
顾添收起手气冲冲的下了楼，没过几分钟，他再次回到办公室指着叶锐。
“你上哪招惹的年轻小姑娘？”
“非要找你，我去都不好使，你赶紧去解决了！”
“我一开口，人家就说不找我，搞得跟我图谋不轨似的！”
顾添本想着随便问两句，没什么要紧的就打发了，哪知道总共没说五个字，人家就说要找叶警官，不找其他人。
既然被嫌弃了，也问不出什么，他只得回来了。
叶锐一听更不干了：“什么小姑娘，你别瞎说，除了我妈我妹，我可没招惹过什么小姑娘，我不去！”
“我给你领上来了，就在对面会议室，你爱去不去。”
“反正人嘴巴严得很，说见到你才会说，问啥都不说，见不到不走……”
“师父，去看看吧，万一是案子呢？”卓一鸣劝说叶锐。
叶锐梗着脖子：“案子谁不可以说，非叫我？我都怕是上次那些歌迷的家长来找茬了……”
卓一鸣一听也不好劝了，谁知道啊，这么坚定非要找叶锐，万一呢？
虽然之前那事，他们没有提起过受害人是谁，但是车牌摆在那里，要是有人通过什么非法手段查了，车主是谁立刻知道了……
顾添一惊，琢磨了下放下了心来。
“看那年纪不像那群熊孩子的家长，你赶紧去，磨磨蹭蹭的。”
“二十几岁不大可能是十几岁熊孩子的家长哈。”
叶锐嘴上这么说，还是不情不愿的抬了脚。
小会议室里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脸庞皮肤紧致，化着淡淡的妆，穿着剪裁合身的长裙，为了防晒还套上了一件轻薄的短款外套。
她的双手放在桌上捧着纸杯，里面的水快要见底，手边放着一把紧致的折叠太阳伞。
她迎着叶锐打量的目光微微抬头，叶锐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人的模样虽然不算老，但是年纪一看就比自己还大几岁，就这，顾添管人家叫小姑娘？？那自己是不是也是小男孩了？
双方这么打量了一下，叶锐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她也应该不认识自己。
“你找谁？”
女子闻声微微一愣，旋即表情恢复自然，语气笃定。
“我就找你！”
“哈？”叶锐刚才确定不认识自己，怎么又这么轻易的认出了自己？
“你找他？你认识他吗？”卓一鸣指着叶锐，语气严肃，叶锐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偷偷瞟了一眼卓一鸣，一本正经的脸好像看不出什么表情。
“认识，叶警官。”女子语气笃定。
“嘿，有点意思。”叶锐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从哪来，干嘛的，为什么非要找我？”
“我从靖州来。”
“靖州？”叶锐敲了敲脑门，难道是前段时间那个不了了之的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