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这么辣？这是个什么鬼啊！”
“他说不辣的呀！”
叶锐眼珠子一翻：“这车，从哪始发来着？”
卓一鸣立刻摸出手机，快速查到了起点站。
南港省的隔壁省……
虽然是南港省的邻居，但是和南港的饮食习惯截然不同。
那可是全国闻名的吃辣省份，辣椒都能逮着干嚼那种。
叶锐鼻子里呼出粗气：“难怪，这不能怪我们菜！”
人家吃辣那么厉害，这点当然觉得不辣啦。
所以不是他这个师父不行，也不是他带出来的徒弟不行，而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基因不行！
“来来来，吃点别的。”叶锐扒拉着袋子，找到了一包话梅。
酸酸甜甜解辣正合适，他赶紧撕开袋子捻出一颗抬起了手。
卓一鸣右手抬到半空，突然放了下去，伸过头张开嘴从叶锐手指尖含走了话梅。
他似乎是故意的，嘴唇包到了叶锐的第一指节处，等到话梅含走，空空的手指上明显有了亮晶晶的痕迹。
叶锐自然的收手放到自己嘴边舔了一下，卓一鸣看愣了……
叶锐再次伸进话梅袋子里的手也停住了……
他刚才干了什么
算了，不想了，反正他自己没看到。
再说了，都要当变态了，这点算个屁！
叶锐快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从袋子里挑出话梅喂进了嘴里。
卓一鸣抿了一下嘴唇，瞟了一眼叶锐的脸迅速又看向别处。
“嘎~”前行的列车再一次停止，窗外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明晃晃的大灯照亮了钢筋混泥土浇筑的工事。
叶锐瞧了一眼时间：“要过海了，还有一会空调可能就要关了，要不然你先睡会？”
这趟车的过海时间跟他们来的那趟差不多，大概都是半夜过海，天明抵达对岸。
叶锐这一路也有些困，但是现在他想让卓一鸣先睡。
毕竟他还有个病号外皮，要是白天在局里真的扛不住了，可以睡一会。
卓一鸣白天睡觉不合适，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也是有案子在身的……
他准备要是卓一鸣反对，就好好跟他说一下原因，哪知道卓一鸣一点反对都没有，说了声好，把桌上收拾了一番后，回过头看着叶锐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师父，我能靠在你腿上睡吗？外面一会开始拆车，震动太厉害了，我靠着车窗睡不好。”
叶锐大大方方的一拍腿：“睡吧。”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睡就睡呗。
等到卓一鸣真的躺下来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再一次喷到他的双腿，就算隔着薄薄的裤子，都无法忽视那股持续喷洒的热气后，叶锐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多少年，卓一鸣没在他腿上睡过觉了……
这是得寸进尺啊！
叶锐不知道卓一鸣睡得着不，反正大腿上搁着个小火炉，他不太睡得着。
明明困得要死，可是闭上眼睛养神都不能忽略双腿上的热乎劲。
他叹了口气，望着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有点渴，但是没有水……
他扭头前后望了下，空荡荡的走廊，稀稀拉拉的人靠在椅背上打着呼，更有甚者干脆倒在了空的座位上直接享受硬座待遇。
大概售卖员也不会再来了……
他又一次抿了抿嘴唇，努力分泌唾液滋润自己有些干涸的口腔。

第263章
卓一鸣的呼吸逐渐绵长，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深度睡眠后呼吸变轻，总之叶锐忍了很久后，大腿上没那么难受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睛，竖着耳朵进入了假寐。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望向窗外，熟悉的船舱内景让他一晃神。
列车什么时候上的船？他居然你完全没有察觉……
他估计是自己极力分散双腿注意力的时候，他安心的再次闭上了眼。
车厢断电后，空调停止运作，硬座车厢人少，空调停止后，车厢温度上升不明显，叶锐并不觉得多难受。
他脑子里一遍遍过滤着关于王玉珏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在雍景湾售楼处看到的售楼小姐。
第二次在雍景湾逸林分公司看到的工作人员。
第三次透过手机屏幕看到的直播……
第四次……
第五次……
每一次都让他倍感陌生，如果不是耳朵上那颗极少有雷同的红痣，他真的不敢确定这是同一个人。
哐当哐当，熟悉的铁轨摩擦声再次传来，唤醒了沉思中的叶锐。
他转眼望向窗外，天色微明，他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得快要裂开的嘴唇。
天亮了，很快就会有小推车来了，他可得买两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光……
叶锐早已习惯了温热鼻息的大腿忽然有了一些湿意。
他得注意力顷刻之间集中到大腿肌肉内侧，湿意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明显。
叶锐眼眶微微睁大，一个不敢相信的设想浮上脑海……
他很不愿意相信，但是越来越明显的湿润让他由不得不信。
他俯下身子，探出脑袋，看到脸冲外睡得正香的卓一鸣，嘴唇微张，一行亮晶晶的液体顺着嘴角流淌。
叶锐一张脸立刻皱了起来……
不是吧？？这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
他的晃动惊醒了熟睡中的卓一鸣，卓一鸣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深蓝色让他一愣神。
脑袋下的软糯糯的触感唤醒了他的神智。
虽然这一觉睡得很熟很香，但是这不是家中的大床，这是在火车上……
而他枕着叶锐的双腿睡了一晚。
他刚想抬头，脸颊到耳朵的湿润感让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捂住了脸。
他单身撑起身子回过头就对上了叶锐一张面如苦瓜的脸。
“嘿嘿嘿，师父……”
叶锐看着傻乐的卓一鸣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指着自己裤子上好大一片深色故作生气。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
“做什么美梦了，那么高兴，梦见中五百万了吗？？说出来给我听听。”
“梦到师父了……”卓一鸣不好意思的刚说了五个字，叶锐立刻抬手制止。
“打住打住，别说了，够了！”
他怕卓一鸣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他没脸见人了。
“买早饭咯。”
“稀饭，馒头，包子，花卷……”
“咸菜，鸡蛋，油饼……”
熟悉的叫卖声再次响起，前面的硬座车厢应该也没多少乘客了，所以叫卖声没响几次，银色的小餐车已经来到了叶锐眼前。
叶锐抬手叫住了穿着白大褂的阿姨。
“来两碗稀饭。”
他趁着阿姨盛粥的功夫转头问卓一鸣要吃什么。
“我就吃个馒头就好了。”
“要粥吗？”
卓一鸣看阿姨刚舀好一碗，立刻说：“不要了。”
阿姨刚拿上空纸碗的手一顿。
“两碗稀饭，一个馒头。”
阿姨听到叶锐重复的需求，立刻再次盛满了一碗粥递过来。
叶锐掏出昨晚上买零食找的散钱，刚好够……
他端起纸碗，触手温度刚好合适，他正要递到嘴边，看到卓一鸣坐旁边眼巴巴望着自己。
“怎么？要提醒我刷牙洗脸？”
卓一鸣疯狂摇头，他们在野外蹲守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没办法正经洗脸刷牙，这一早上算什么。
“那你看着我干嘛？想吃？”
“刚才问你，你又不说，这两碗都是我的你别抢。”
叶锐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依然想的是：如果卓一鸣开口说想喝，他还是会大方分给他一碗的……
卓一鸣心里想的是：刚才我以为你是一时兴起叫了一碗，想着你喝不完我就喝，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一时兴起叫了两碗。
要是你都不想喝，我也喝不下去啊……
“有话快说！”叶锐端着纸碗，喝也不是，不喝也是。
“你以前跟我说，火车上的粥都是隔夜饭加水煮的。”
“虽然不能算泔水，但是想起来就怪怪的，味道也不会好哪去……”
泔水这个比喻是叶锐亲口说的，卓一鸣记得很清楚，因为自从听他说了这句话后，本来他不讲究的人后来也不喝列车上的粥了。
但凡坐火车只吃得下开水就馒头。
叶锐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还是他思想有了转变？
“对啊，我说了啊，现在可以不算啊，我都渴死了，我当水喝的。”叶锐说完端着碗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到了嘴里，哪管什么饭的味道，米的味道，隔夜的味道。
只有水的味道……
他一口气喝完，抹了一下嘴又端起一碗，咕噜咕噜再次倒进了嘴里。
卓一鸣手里捏着馒头，看得目瞪口呆。
“师父你很渴？？”
他意识到刚才叶锐说的当水喝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当水喝。
两碗稀饭下肚，叶锐抹了一把嘴唇，发出满足的喟叹。
火车上的稀饭，水多没少，清汤寡水没啥滋味。
要当早餐慢慢品味确实难吃，但是当水喝，也没啥异味还不错……
他这渴了一晚上的嘴巴总算有了滋润。
“当然渴了，你半夜睡得那么熟，我都不好意思起来找水喝。”
“你可以叫醒我的。”卓一鸣闻言一愣，原来还是他的原因。
“算了，算了，不说了，没多会到站了，赶紧收拾收拾。”
城市喧嚣中，望海大道的市公安局开启了又一个工作日的忙碌。
逸林火车站又一辆列车抵达，肩背手提着行李的旅客们从出站口鱼贯而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奔赴着各个方向。
睡了一宿，精神百倍的卓一鸣自觉担任起了司机的重任。
叶锐上车，系好安全带，还没等车启动，头一歪靠在车窗上睡死了过去。
工作日的早晨，惯例走走停停，卓一鸣此刻却没有了任何焦躁，恨不得堵得厉害点，这样叶锐也能多睡一会。
平时二三十分钟的路，这次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卓一鸣却觉得还不够堵，他停好车，摸出手机想告诉顾添，他们到了，但是晚点上去，因为叶锐一晚上没休息，刚睡觉。
哪知道，他刚发出：顾队，我们到了。
叶锐悠悠转眼，虚着眼看着窗外熟悉的一切，立刻坐了起来。
“到了啊，走，上楼。”
他还未完全清醒，几乎是梦游的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卓一鸣赶紧跟上：“你怎么醒了？”
“晃着睡觉才睡得着，不晃了那就是到了。”
叶锐说完怕卓一鸣不理解补充道：“这就是大家最羡慕的婴儿般得睡眠……”
卓一鸣看他说得如此自然，一本正经，甚至有点想要相信，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坐在办公室的顾添，对着卓一鸣的对话框发呆。
到了就到了，还要预报一声？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叶锐生气了？两个人闹崩了？
叶锐不接受叫卓一鸣滚蛋？
连带着连他一起骂了？？
短短几分钟，顾添想了很多，特别是最后一条，他觉得非常可能。
毕竟叶锐醒来这些日子，但凡卓一鸣有点啥，叶锐就怪他……
顾添还没想明白，看见两个人表情自然，说着话走进了办公室。
他的心落下去了一半，看来两个人暂时没闹崩。
有可能责任都推到了他头上……
走到小隔间门口，卓一鸣继续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而叶锐脚尖一转走进了小隔间。
顾添看到他进来的瞬间，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叶锐坐下后，没有客套，直接打开话匣子把他们这次去见王玉珏家人了解到的情况挑重点说了一遍。
顾添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有和王玉珏打过正面交道，但是听这事态发展，情况错综复杂有些严重。
“这帮人技术手段怎么样，反侦察是不是比我们强不确定，所以我们不能轻易登录王玉珏的社交账号。”
这话叶锐就算不说，顾添也要考量一下。
过去的案件中，他们登录的社交账号除非是确定涉及刑事案件被害死亡的，其余的活人无论是嫌疑人还是涉案人，他们全部进行了告知，得到了允许，所以到了王玉珏这里，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怀疑王玉珏和秦文轩，99%都是在同一个平台，秦文轩生死不明，我们不能再错过王玉珏，一定要快！”
叶锐说出了他对这个案子如此关注的重中之重，他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
他虽然发现这个平台的日子不算久，但是因为他用钱成功砸出了两条信息渠道，所以平台每次更换网址，他都知道。
网址换了，页面也会跟随变动，每次看着改动不大，其实都有细小改动。
这个平台为了不留下痕迹，所以跟其他直播平台不一样。
他们不对普通观众提供录播功能。
主播可以随意隐藏或者根本不提供保留回访的功能。
叶锐砸了那么多钱，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他雨露均沾，给很多主播都刷过礼物。
但是他关注过的每个主播，包括王玉珏都没有提供保留回访的功能。

现在这个平台看不到，以前的平台根本进不去了，更找不到过去直播的痕迹。
叶锐只能凭脑子里的记忆，对比秦文轩流出来的视频，和他过去观看过的其他主播视频，页面和音效的相似点。
不仅页面设计风格高度相似，并且秦文轩几段视频里页面细微的改变，符合最近几次平台迁移后的改动。
这样的平台不是谁都可以观看，同样，也不是谁都可以注册上去直播……
秦文轩和王玉珏很可能被同一批幕后犯罪者控制着。
调查陈宁旭案时，秦文轩的背景他们也查过。
虽然秦文轩有语言天赋，工作也很出色，但是他的家庭背景在城市里来说只能算比普通人强一点。
比王玉珏家肯定是比不上，加上秦文轩是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诈死逃离，就算有心向家中求助，家中也断不可能有能力像王玉珏父母那样一掷千金之为给他保命。
家里没能力交钱，得知情况必然报警，就算警察有能力查到地方，找到他们解救了他，他回国接受审判，必然死罪难逃。
秦文轩诈死的消息，航空公司可能早就通知了家属。
他如果再次出现，不过是给家里人再平添一道伤痕。
秦文轩自己应该很清楚这些，所以干脆躲在海外，寄希望自己有机会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
所以他才会在海外对那些人言听计从，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别的出路。
只能寄希望自己运气好，遇到能够带他远走高飞的人……
当然秦文轩怎么被带进又一个深渊的原因目前尚不清楚。
但是秦文轩的悲惨结局必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这样死去。
死前的模样还被直播放上网，成为了变态者的狂欢。
如果秦文轩还活着，就算被警方抓回来也未必配合交代，但是王玉珏不一样。
叶锐相信，王玉珏主观故意的可能性很小。
这样的人和警方接触后，不会抱有太大的敌意，而且王玉珏父母的配合度很高，即使王玉珏有抵触，家属也会帮助说服。
她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只要她愿意，提供的有价值的证据可能非常多。
“哥们，相信我，这个非法直播平台只是冰山一角，肯定不止拐卖，藏污纳垢容留逃犯，肯定还有很多别的犯罪活动。”
“你和谢局好好商量下，我希望能够尽快展开海外抓捕。”
顾添轻轻揉了揉耳朵，叶锐说的这些话真是非常耳熟了……
前两天谢悯还提过，原因是他问谢悯，这事上面究竟能不能批，谢悯说关键在于这事背后藏着的还有多大事。
谢悯说凭自己接触海外犯罪的经验来看，后面藏着不少事情，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的，全部都写进了汇报里面，希望上面能批……
顾添问，如果你设想的全部都没有怎么办？
谢悯说，那肯定就是还有预料之外更严重的。
他想的已经很严重了，一定不可能更轻。
“你放心吧，谢局已经在和上面申请了，这次行动批下来了规模不会小，所以我们要做足基础工作。”
顾添说完让叶锐放心的话，转头问出了想让自己放心的问题。
“对了，你和卓一鸣怎么样了？”
“嗯？”叶锐稍一迟疑后反问。
“什么怎么样了？”
叶锐大概猜到了顾添想问什么，其实不用猜都知道，但是他需要用一点装傻的时间来琢磨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