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您吩咐。”
“家里来了客人,怠慢不得,麻烦你准备傅先生的早餐,谢谢了。”
李叔那张老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淦!白激动了。
傅淮宁回过神,看着陆珩微蹙的眉间,作为爱情圣手的他明白了。
小保姆怎么买得起几千万的稀世珍宝,原来是有冤大头相送。
有意思。
陆珩书房内。
乔攸和陆珩面对而坐,中间摆着国际象棋棋盘。
在陆珩一次次帮他偷换棋子下,他的棋艺也有了些进步,现在就算陆珩不让着他,他也能偶尔下赢那么一两把。
休息的间隙,乔攸抱着手机刷了会儿新闻,忽然道:
“哇,这条新闻是说L.U电子集团分部高层领导人的,说拍到他包养小三长达七年。”
这件事陆珩知道,他最近闲下来,唯一要忙的就是为这件丑闻做公关。
“还有人曝光了小三的照片,嗯……长得很好看啊,为什么会看中这个四十多岁的秃头油腻男,这不科学。”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长相不占优势的前提下,这个秃头油腻男得是多高尚的人品和性格才能让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对他肝胆相照。
但婚内出轨这件事,就已经和高尚不沾边。
乔攸实在无法理解。
陆珩经手处理的这件事,所以他很清楚,对方是看中了这个领导的钱,他家里不缺钱,但想追求名牌豪车,甘愿蛰伏于这个领导身下,和人品不沾边,单纯拜金。
“我也挺佩服这个男小三的,竟然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啃七年。”
乔攸翻到那油腻男的照片,只能说,他一直都觉得大部分人只是普通长相,像这位一样能直接列入“丑陋”行列的,他长这么大也就见过这一个。
听到他这种说法,陆珩脑海中蓦地冒出傅淮宁。
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却靠着颜值出圈的男明星。
“乔攸。”陆珩叫住他,“颜值和金钱,你更看重哪一项。”
“颜值。”乔攸不假思索根本不考虑。
他从不对自己是颜狗这件事藏着掖着,一向坦然。
人都是视觉动物,也都是有欲望的动物,所以对乔攸来说,像陆珩这种财颜兼备的黄金优质男才会开始就虏获他的“芳心”。
相处久了也会发现,除了颜值,还会为他的品格所折服。
陆珩沉默许久,又问:
“颜值也有很多种类,你会优先考虑哪一种。”
乔攸又是不假思索:“浓颜。”
他是盯着陆珩的脸给出的答案,在他心里,陆珩唇红齿白眉目深邃,标准浓颜长相。
陆珩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
脑海中再次冒出傅淮宁那张艳丽到具有攻击性的脸。
他还想说什么,对面乔攸忽然站起身,看了眼时间:
“陆管家,时候不早,我得去一趟市场,改天聊。”
“我送你过去。”陆珩也跟着起身。
“不用,你陪我下了一下午的棋,早点休息吧。”乔攸笑道。
陆珩察觉到乔攸不是怕麻烦他,而是确实不想他陪同前往,没有继续,坐了回去。
他望着乔攸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沙发扶手。
想起了乔攸说过的“陆管家我对你完全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
看来他说的更注重颜值,是真的。
夕阳西下,乔攸赶在收摊前的半小时,将菜市场里所有的葡萄全部搜刮来。
都是些品相质量差的滞销品,加上马上下市,便宜得很,十公斤的葡萄才花了一百六。
他将葡萄全部清洗干净堆在一只大木盆里,放在外置小阳台上,脱了鞋子哼着小曲,白嫩嫩的脚丫洗得干干净净,接着来了个信仰一跃,跳进木盆里,溅起漫天葡萄汁。
戴着耳机跟着哼歌,将葡萄踩烂,鞭出紫红色的汁水。
陆珩刚关掉文档,便听到隔壁阳台上传来哼歌声。
他笑了笑。看来乔攸真的没什么音乐细胞,虽然没听过他哼的这首歌,可也知道律不成调。
陆珩披了毛衣去阳台一探究竟。
昏黄色的阳台灯下,乔攸露在外面的小腿格外白净,他正在木盆里踩踩踏踏,皮肤上溅上星星点点的紫红色。
葡萄的香气顺着夜风传来。
“在做什么。”陆珩双手搭上围栏,对乔攸笑道。
乔攸摘下耳机,笑吟吟的:
“不好意思,我唱歌吵到你了么?我在踩葡萄,准备酿葡萄酒。”
陆珩眉尾一扬:
“酒柜里不少名贵红酒,怎么要亲自动手?嗯,动脚。”
乔攸还是笑:“秘密。”
陆珩裹了裹身上的毛衣,看着他裸.露在一月天气中的双脚,问:
“不冷么。”
“开始有点凉,蹦蹦跳跳的也出了汗。”
陆珩鼻间轻出一口气,视线在乔攸的双脚上流连,随后道:
“那你踩完葡萄早点休息。”
“好~”
乔攸低下头继续在他的葡萄堆里踩踩踏踏,脚踝上紫红色的汁液被夜风吹干,又重新浸润。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想停下来歇一歇,一抬头,却发现对面阳台上,陆珩还站在那里,身体倚靠着围栏,手里端着温热的红茶,正静静凝望这边。
“外面很冷,你不进屋么。”乔攸好奇问道。
陆珩轻轻摇头。清冷的月光下,他隐匿在昏暗中的双眸也如天边明月,清楚地映照出乔攸被浸染成紫红色的双脚,与上半部分极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今晚月色很美。”陆珩道,抬头望向天边明月,“很久没这样静下心情欣赏夜景。”
乔攸踩葡萄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循着陆珩的视线看过去,漆黑夜幕中,半圆形的新月高高悬挂于天际,像身边的人一般,温柔,安静。
如果说陆珩一定要留在外面的原因。
在陆家的地下负二层有一间藏品室,除了珍藏着陆家这些年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稀稀世珍品外,还有一整面墙的展柜。
里面整齐陈列着世界顶级的珍品葡萄酒,无论是售价三十一万多美元的耶罗波安,还是千金难求的Cheval Blanc,陆珩都有办法弄到,这也是他最大的爱好,收集葡萄酒。
比起葡萄酒本身的味道,他更喜欢这些世界各地的酒庄带来的古老而浪漫的故事,听着故事,看着晶莹如红宝石一般的酒液在透明玻璃杯里摇晃,充斥着浓浓的颓靡的美感。
陆珩在想,乔攸平时就很喜欢打听他的喜好,估计又是不知从谁那听到他喜欢收集葡萄酒的消息,误以为他是个酒蒙子,于是无法按捺自己蠢蠢欲动的脚,学着酒庄传闻中少女用洁白玉足踩踏葡萄酿酒的故事,也想给他研制一瓶世界独一无二的,只有他有资格品尝的葡萄酒。
陆珩的视线从天边月亮转移到眼前的木盆,那双洁白如瓷的双脚在殷红色的葡萄汁液中此起彼伏。
心脏突兀地跳漏了一拍。
踩得差不多,乔攸找了只大玻璃桶,用高锰酸钾清洗过,再水洗一遍,将葡萄汁倒入容器,加上活性酵母发酵,密封,放在他以前住的杂物间里。
那里阴凉且温度适宜,适合葡萄酒发酵。
他把用完的酿酒工具收拾好,抬头望见对面阳台的陆珩还在静静欣赏他。
“哎呀陆管家,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我会害羞。”他故作羞赧道。
陆珩收回目光,看起来心情很好,身体一转,靠在围栏上:
“抱歉,是我的眼睛没了规矩,不看了。”
左等右等没等到乔攸的俏皮话,睁开眼,却好像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陆珩转过头,对上乔攸笑盈盈的眉眼,近在咫尺。
他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掌心放了两颗洗得干干净净的葡萄,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乔攸把葡萄塞进陆珩嘴里,笑道:
“眼睛是用来发现美的嘛,多看看我吧。”
陆珩咬开葡萄,视线久久驻足于乔攸含带笑意的面容上。
葡萄,真甜。
最近一段时间,陆家风平浪静。
傅淮宁自打上次在乔攸这吃了苦头,这段时间变得很老实,也极守规矩,作息比陆景泽还准时。
但他很清楚,被乔攸折磨是一时的痛苦,如果拿不到这次巴宝莉的代言,才是永久性的痛苦。
只因他在欧美娱乐圈,名气有,但不大,想要钱生钱,前提也得砸钱造势。
钱砸出去不少,成效甚微,甚至是入不敷出。
他和自家爷奶签了对赌条约,如果这次拿不到巴宝莉的代言,就要退出娱乐圈,回家继承百亿家产。
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才不会为了区区百亿家产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傅淮宁坚定握拳.jpg
好在陆景泽任职正式执行总裁后忙得很,几乎不着家。
傅淮宁吃过早餐,吴妈过来询问他还有没有想吃的水果,下午请人空运过来。
傅淮宁笑笑:“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的舌头没那么金贵,如果您不嫌麻烦,去市场随便买点橘子鸭梨就行。”
他本想说不吃水果,糖分太高对皮肤不好,可恰好看到乔攸拎着洗地机路过,临时改口。
吴妈知道他是董事长的贵客,自然不能怠慢,手头又有其他事要处理,便抓过路过的乔攸,递上微波炉手套,将人发配到菜市场。
人一走,清净了不少。
傅淮宁又最后确定了一遍市场距离,确定乔攸半小时内回不来。
他的视线缓缓看向花房处。
彼时的阮清正在花房旁的酒柜前打量。
陆景泽喜欢跟着他小叔东施效颦,知道小叔爱收集葡萄酒,也给自己弄了这么个酒柜。
阮清打开酒柜,取出一瓶2002年的葡萄酒,用湿巾仔细擦拭着酒瓶表面。
傅淮宁走过去了。
可他没注意到,陆珩刚好从楼上下来。因为乔攸给他拍了花房的照片,说春兰开了花,陆珩便想下来看看。
一眼看到酒柜前的傅淮宁和阮清。
他的视线在傅淮宁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过一遍,刚要进花房,忽然听到傅淮宁开口对阮清道:
“看来你平时也很喜欢研究葡萄酒。”
陆珩停住了脚步。
阮清将葡萄酒放回去,笑笑:
“我其实对酒没什么研究,随便看着玩的。”
傅淮宁凤眼一挑,红唇轻启:
“你刚才拿的这瓶是来自法国奥维那酒庄的骑士蒙哈榭,每七百五十毫升售价三点三万美元,酿酒的葡萄产自普里尼蒙哈榭产区的特级葡萄园,酒庄的女主人曾经挑战过世界葡萄酒之王罗曼尼·康帝而被誉为葡萄酒王国的女皇。”
阮清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他知道有些葡萄酒很贵,却不敢想象一瓶葡萄酒卖到将近二十五万人民币。
“看来你对葡萄酒很有研究,这么小众的庄园历史也说得头头是道。”
傅淮宁抿着唇,嘴角噙着勾人笑意:
“因为我祖母就是倒腾葡萄酒发家,所以对于葡萄酒的知识我也算略懂皮毛,不过我确实很喜欢品酒,特别是年份久远,被少女用纤细洁白的玉足踩出来的葡萄汁。”
阮清:……
该说点什么呢,要不还是微笑吧。
陆珩抬了眼,视线落在傅淮宁高傲的侧脸上。
脑海中莫名冒出前几天乔攸顶着寒风光着脚在阳台踩葡萄的画面。
陆珩很快垂了眼,抬手摸向花房的门把。
却在这时又听到傅淮宁说了一声:
“阮先生,自我第一眼见您时就想说,您这头淡淡棕色的头发实在美丽,像阳光下煮熟的蜂蜜,莹润光泽。”
阮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
“是染的……本发色就是普通的黑色。”
陆珩按下门把手,垂着眼眸进了花房。
他没听到傅淮宁和阮清接下来的谈话。
傅淮宁:“我刚回国不久,恰好小学时的朋友联系我晚上一起出去喝酒,他也准备了高品质的红酒,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
阮清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性子,又担心陆景泽误会,便想拒绝。
却又听傅淮宁有点委屈地说:
“上次在庭院,我说我会等你过来,可你食言了,我一个人在寒风里等到后半夜,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阮清天生就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性子,加上这事确实一直在他心里成了疙瘩,自觉对傅淮宁有愧,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好,刚好景泽说今天要去临市开会不回来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早点结束回家,我不想景泽误会。”
“当然,只要你不想待了,随时告诉我。”
乔攸提着几兜子水果回来了,往桌上一放。
吴妈小跑过来,语气责备:
“让你买个水果你是去现种了?傅先生都等得不耐烦出门了。”
乔攸:“哦。”
他怎么不等得不耐烦回他的英格兰?还省了自己工夫。
“好啊乔攸。”吴妈眼睛瞪大,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让你出外勤,结果你偷着带薪染头是吧,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乔攸捏起自己刚染的头发,捏在指尖捻了捻:“好看么。”
吴妈瞥了他一眼,语气依然不善,但软了些:
“还行吧。”
两人吵吵嚷嚷,引起了茶室里陆珩的注意。
他听到乔攸的声音,端着红茶出来了,本来嘴角含笑,看到他新染的发色后,笑意一点点褪去。
淡淡的棕色,比原先更浅了些,就像是……
煮熟的蜂蜜那种颜色。
是傅淮宁上午说过的,很喜欢的,觉得很美丽的发色。
“陆管家!”乔姓小狗看到了陆珩,从桌上抓起一只兜子兴冲冲跑过去,知道陆景泽不在,大方坦白,“我特意给你挑了最大最新鲜的羊角蜜。”
陆珩的视线从他的头发上划过,接过兜子:
“谢谢,辛苦你了。”
乔攸主动把水果拿出来,把塑料袋揣进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陆珩翕了翕眼,再睁开时,嘴角重新挂上浅笑。
他微微俯身,认真凝望着乔攸的脸,道:
“今晚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一月满月,要和我一起去花房,赏风赏月赏春兰么?”
乔攸眼睛睁得大大的。别说赏风赏月赏春兰,和陆珩在一起,赏牛粪都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好”字刚滚上喉咙,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抱歉陆管家,今晚我有一点小小的私事。”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表示确实是很小的事,“如果明天依然满月,到时再约好不好?”
陆珩嘴角敛了敛。
他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平静无风地道了句:
“好,我等你。”
阮清刚和陆景泽通过电话, 询问他在那边的情况。
陆景泽一一回应,等到阮清要挂电话,又听到他说:
“这几天好像是小学期末考, 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你妹妹。”
阮清一愣, 不确定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
陆景泽在电话那边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语气也有些生硬:
“对小孩子来说, 考试很重要,考得好希望得到家人夸奖, 考不好也希望有人鼓励安慰……该死的,随便你吧,你爱去不去。”
阮清笑出了声,顺着他的话头道:
“好好好~我这就买个小礼物,不管考得好坏,这都是对樱樱认真学习一年的奖励,到时候该怎么说呢,说是一位姓陆的哥哥奖励他的好不好。”
“随便你,挂了。”陆景泽说完,决绝地挂断电话。
但很快,阮清收到了陆景泽给他的转账, 520000元。
阮清立马开始着手准备帮樱樱挑礼物。
正翻着手机, 房门响了, 随后乔攸探个头进来:
“阮先生,在忙么。”
“不忙, 在给我妹妹挑礼物。”
乔攸抱着本书进来了。
他往床边一坐, 翻开手中的《安徒生童话》, 道:
“我二姑奶奶她外孙女家的小姨的妹妹生了孩子,小孩马上百日宴, 我想在当天读故事给他听,阮先生让我提前练练呗。”
阮清看起来有些为难:“不然你等我回来,我现在有事要出门。”
乔攸把人按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放心,很快。”
原文设定里,男主受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兴许是原作者为了让前后期的陆景泽形成对比,临时给他加了这么一条:
阮清每晚只有听到陆景泽为他读童话故事,才能安稳入睡。
乔攸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床上半眯着眼的阮清。
尽量压低声音,保持抑扬顿挫,用最柔软的声线——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故事还没读完,床上传来阮清节奏的呼吸声。
乔攸凑过去仔细观察一番,确定他睡着了,给他掖了掖被子,关了灯,悄悄退出去。
他戴上口罩和平光镜,提上酿了七天的葡萄酒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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