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四更哟,鱼宝们等我哦!!!
第42章
敲门声响起,覃斯越从膝盖上抬起头,双眼惊恐地盯着门口,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书房的门已经被他反锁了,余年不会进来。
他在今天丢了长久以来维持的体面,丢得彻彻底底。
他求余年不要怕他,可他自己心里却怕得要死。怕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人而不自知,怕今天发生过的事会在往后余生的每个日子里没有预期地重演,怕他会再次伤害身边的人,怕余年对他的爱从此都要带上一份小心翼翼地迁就。
覃斯越不知道此刻要怎么面对余年,也不知道见面后能说什么。他不敢开门,视线定在门下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暗影上,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气。
门把只转动了两下便停止了,但覃斯越提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却始终吐不出来也化解不掉,有好几次,紧张得都忘了呼吸。
余年只打算敲一下门告诉覃斯越他要进来了,但门被反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握着门把怔忡了好一会,余年才松开,动作轻柔缓慢,似乎是怕一下子松开后,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第一次被覃斯越关在门外,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余年略一细想又完全能理解。试想一下,如果今天失态的人是他,他此刻也不会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喜欢的那个人。
理解归理解,但余年还是想陪着覃斯越,至少该让他知道,他对他的爱并不会因为今天发生过的事减少一分,更不会怕他、离开他。
余年等了一会,没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响起,放柔声音问:“覃斯越,让我进去,可以吗?”
里面没有回应,余年又更轻地敲了一下门,撒娇道:“我想陪着你,你就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嘛?”
覃斯越从来就拒绝不了余年,即使在此刻也无法完全拒绝,听到那个软懦的声音,他心头一片酸软,努力压着情绪才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我有急事要处理。”
这话一听就是覃斯越拿来敷衍他的,余年嘟着嘴,眉头皱到一处,撒娇都不管用的话他真的就想不到别的能让覃斯越开门的办法了。他把额头抵到门框上,瓮声瓮气地对里面的人说:“那好吧,你先忙着,我就在外面陪着你,你要是闷了想和我说话了,一定要说啊,我在外面也能听到。”
话说完,他微微扭头,把右耳贴在门上,这次没再听到回答。家里其实还有别的备用钥匙,但覃斯越躲着他,余年也不敢硬开门闯进去,此刻再担心也只能等着覃斯越自己出来。
看着始终紧闭的房门,他眼底的担忧愈发浓重,但又无计可施,呆了呆,而后顺着门板坐在了地板上。
日色渐斜,夕阳的余晖在走廊上扯出一道长长的光影,余年的裤脚染上一小片橙色,他动了动被压得有些麻木的屁股,腿向外伸展开,头不轻不重地磕在门板上,正要再跟覃斯越说话的时候,楼梯口传来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覃斯越回来时的状态不太对,保姆一直不敢上楼,晚饭准备好也不见他们下楼时才鼓起勇气上楼叫人,谁知入眼就看到瘫坐在地板上的余年,她惊得呆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余年猜她应该是做好了晚饭来叫人的,冲她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下去。
保姆得了指示,面色一松就要离开,又看到余年冲她使眼色。
“是晚饭做好了吗?”眼见她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余年突然大声问。
“......是。”保姆虽然仍是一脸茫然,但还是犹豫着应了他一声。
余年重新敲了书房的门,这一次接连敲了好几下,边敲边喊:“覃斯越,吃饭了。”
许是他敲得频率过于密集,里面的人被他吵嚷得实在受不了了,“你先去吃,我还要忙一会。”
“啊,你还要忙啊,那我也不吃了,我等你一起。”余年半边脸整个贴在门上,语调又拔高了少许。
“那怎么行,太太今天专门打电话叮嘱了,说你出门的时候才吃了早餐,中午肯定又不吃饭,特意让我把晚饭时间提前,饭老吃不到点上对胃不好,到时候您胃又疼了,太太要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了。”保姆总算看明白他的意思了,大声应答,确保书房里的人能听到。
“没事,我这会饿劲已经过了,再等一会没什么关系的,就是希望晚上胃不要疼,不然又要折腾你......”
余年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他来不及把脸挪开,门被拉开一条缝,覃斯越面色颓丧地出现在他面前。
余年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地扑进他怀里,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说,“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覃斯越浑身一僵,呆了呆,动作很轻地推开他,两人拉开一点距离,说:“吃饭吧。”话说完,越过余年往楼梯方向去了。
余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处一阵闷痛闪过,不过他没有难过,很快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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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如愿见到了,但覃斯越闷不作声,余年一时竟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
白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他虽然能猜到是白舟年故意要他看到的,但至于他们两个人起了什么冲突导致覃斯越情绪如此失控,余年一无所知,问白舟年也不肯说。
余年像往常一样找了些轻松的话题逗引,希望能转移覃斯越的注意力,把他从忧思焦虑的情绪中拉扯出来。但同样的办法这次却没什么作用。
餐桌上的气氛依旧凝重,无论余年多卖力,始终都没能让覃斯越展露一个笑脸给他,更遑论让他说一句话了。
几次无果之后,余年放弃了。覃斯越鲜有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时刻,余年觉得这一次或许他是真的需要安静,自己这么吵,反倒更惹他烦躁了也说不定,于是他也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思,各自面色沉重,尤其是余年安静下来之后,餐厅里的空气似乎也跟着一起凝滞,连餐具碰撞碗碟的声音都没有了。
覃斯越眸沉如水,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后背也不似往日那般直挺,几丝头发散乱在额前,整个人被一种灰蒙蒙的颓丧之气包裹着。
余年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静静地盯着他看,许久之后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担心,安静了没一会,余年拉开椅子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换到覃斯越旁边的位置。
他刚坐下,餐具都还未来得及挪到眼前,一旁的覃斯越突然站起来。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他说。话音落下之后,人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余年也跟着他站起来,视线瞟过他的碗筷,眉头忍不住一皱,白色瓷碗里的米饭几乎未动,骨碟里也是干干净净。
眼看覃斯越要走出客厅,余年忙小跑着跟上去。
“你去哪?”他慌忙间拽住覃斯越的手臂,因为跑得太急,气息略有些不稳。
“我去公司,还有些文件要处理。”覃斯越很轻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语气平静地回答。
“都晚上了,明天再去不行吗?”余年心里有些发慌,忍不住又问。
“不行。”他说完,向外走了一小段距离又停住,余年见状忙跟过去,只听到覃斯越又说:“结束之后可能会很晚,你不用等我回来了,我在公司休息。”
“那我陪你一起去。”余年跟在他身后说。
“不用。”覃斯越很快拒绝了他。
“我就待在你身边,保证不打扰到你工作。”余年也没那么容易就放弃,紧接着说。他想覃斯越要是再坚持不让他去,他就索性跳到他背上,缠着他,直到他松口为止。
不过才只是想想,走在前面的覃斯越突然又停住了,余年差一点就撞他背上。
“余年!”
不知怎得,覃斯越这一声落下,余年的心跳突然加快,一股莫名的不安晃过心头。
“你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可以吗?”
他尾音带颤,语气近乎哀求,余年不由得愣了愣。他唇角抿了抿没有说话,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覃斯越慌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余年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久到夜幕完全落下,周围的一切在眼中变得模糊起来,矮墙围住的枇杷树也成了一团黑影。
夜风突袭,夹带的凉气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肩头适时落下一件外套将他罩住。
虽然不可能是覃斯越,但余年还是下意识地扭头,保姆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侧略后一点的位置。
只看过一眼,余年的视线收回,重新落到正前方不远处的院门外。大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照着空寂的地面。
“我这次真的惹他难过了,是不是?”余年问身边的人。
保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一会才说,“您不在家,先生这段时间也很少回来。”答非所问,但其间的意思明了。
余年还想问什么,嘴角动了动又合上。两个人又沉默地站了一会,余年突然问:“几点了?”
“九点多了吧。”保姆没带手机,约摸着她出来的功夫,说了个大概的时间。
“周叔这会有时间吗?”余年又问。
保姆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说:“有有有,没有也得必须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她说着兴冲冲地进了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举着手机又出来了,“十分钟就到。”
“那我去门口等。”余年说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身问她,“晚饭......”
“菜一直热着呢,又煮了个汤,我去拿。”没等他说完,保姆又离开了,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素色布袋,“晚饭都没怎么动筷子,浪费了我的厨艺怎么成。”
余年心里十分感动,但嘴瘪了瘪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把袋子接到手心里攥着,很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
一个人等着总是容易胡思乱想,覃斯越离开的两个多小时里,余年已经胡乱预想了很多种可能。
覃斯越说他想一个人待着,但余年不能真的让他一个人,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去公司找他,就算是被骂了,嫌弃了,也好过一个人在家里胡乱猜想的好。
晚间的马路上不是很堵,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绿佳楼下。余年让司机先回去,因为他不确定覃斯越会不会回家,如果覃斯越不想回,那他就也赖在他的办公室不走了。
整个大楼高层黑漆漆的,只有一楼大厅的角落里还亮着一盏顶灯,灰暗的光拢着墙壁。
玻璃门还没有上锁,余年径直走进去,站在大厅左右看了一眼,确定了电梯的位置。
“做什么的?”一个粗糙的声音问。
他手电筒的光太过刺眼,晃到面前,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余年用手挡住眼睛,勉强看到来人是穿着保安服的一个中年人。
“你干什么的?”那人又问。
余年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平日里没有多来绿佳楼上露露脸,保安都不认识他。他定定神说,“覃总让我来得,送饭。”
怕他不相信,余年还把手里的袋子凑近手电给他看。
“覃总中午出去就没再回来过,你到底干嘛的?”那人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狐疑地盯着他。
“覃斯越没有来公司?”余年这下是真的着急了,他朝保安走近了几步,盯着他问,“他晚上七点多出门的,说是来公司加班,你说他没有回来过是什么意思?”
保安被他突然转换的气势惊得呆了呆,脸上的神色也变了,语气稍缓和一些,“我中午换班的时候,覃总就离开了,没再回来过,你叫什么名字?找覃总干什么?”
“怎么可能,他说要回公司的。”余年嘴里嘟哝着,转身朝电梯快步奔去。
保安紧跟在他身后,边跑边喊,“你不能上去,楼上都下班了,没有人了。你再跑我要报警了!”
“余年!我叫余年,你报警吧!”余年一口气跑到电梯口,等保安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钻进去把门关上了。
没有卡到不了覃斯越办公室的那一层,余年只能到先到十五楼,然后打着手机灯转头扎进安全通道,又往上爬了一层。
玻璃门关着,余年没法进去,他把额头贴在门上,费力地朝里面张望,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亮灯,也不像还有人在加班的样子。余年不死心,使劲敲着门,边敲边喊覃斯越的名字。
保安很快就跟了上来,打眼看到刚刚的年轻人跪坐在玻璃门前,用力敲砸着玻璃门,他忙心疼地制止,“跟你说了没在没在,你咋还不信呢,老板不到午饭时间就离开了,林助理跟着,后面只有林助理一个人回来了,你赶紧离开,可不能再砸了。”
捕捉到他话里一个熟悉的人,余年抓到一线希望,急切地问,“您有林助理的电话吗?”
“哎呦,你可太能说笑了,我哪能有那些人的电话,你快点离开,要是凌助理知道我大半夜还放人进来,我这工作还干不干了。”保安又催着他赶紧离开。
覃斯越的电话关机,余年也是实在没辙了。他顺从地起身下楼,走得很慢,脑海中快速搜索覃斯越可能会去的地方。
倒让他真的想到了一个。
第44章
输入门禁密码时,余年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但只按下两个数字,后面的四个就顺着依次跳出脑海,就好像这一串数字他曾经无数次输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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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咔哒一声打开的那一瞬间,余年才恍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当时覃斯越告知密码的时候,他会觉得熟悉了。
门上的密码分明就是覃斯越的手机锁屏密码。他确实曾很多次用它解开过覃斯越的手机。
余年记得他以前问过覃斯越,他的锁屏密码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覃斯越总是笑而不答,不说没有,也没说有。
余年觉得密码一定是特别的数字才有记忆点,比如他的,010913,就是两个人的生日,月份不同,日子一样,组合在一起简直不要太合适。这件小小的事曾让他觉得他和覃斯越实在般配的很。
从覃斯越那里问不出答案,余年便自己猜测,他把他们之间有关系的数字,包括初见、确定恋爱关系,甚至第一次接吻和上/床的日子都一一做了比对,但都没有找到能够完全对应的。
如今这六个数字又成了门锁密码,还是覃斯越写在他名下的房子,要说这些数字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余年是一点都不信的。只是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此刻也没有心思多想。
进门后,余年接连喊了好几声“覃斯越”都没有人回应,他快步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连卧室的衣柜都没有放过,但所有的地方都空空荡荡,根本没有覃斯越的影子。
余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绝望无措过,他将每个屋子都转了一圈以后又回到客厅,空洞无物的目光将屋内扫视一圈,随后虚浮着脚步离开了。
走出电梯,看着眼前愈发浓重寂寥的夜幕,余年感觉脑子里一片虚空,思绪变得茫然而又昏乱,一时竟然再想不到别的覃斯越可能会去的地方。他踉跄着步子向外走,不小心一脚踩空,失去平衡的身体突然毫无预料地跪倒在台阶上,膝盖磕到大理石台面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看到滚落在台阶下的手机,他才恍然想到了大哥,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滑下台阶,抓起手机,颤抖着手指解开屏幕,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余庭初懒怠的一声“年年”。余年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眼眶滑出,立时铺了满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听到他哭了,余庭初慌忙问。
“覃斯越......我找不到覃斯越了......”余年哭得难以抑制,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覃斯越到底怎么了?”余庭初柔声问道,想让弟弟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但基本没什么用。
余年抽抽噎噎地将今天发生过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因为哭得实在难过,言辞有些模糊不清,但余庭初还是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他比余年长了几岁,又接手余氏多年,见惯了风风雨雨,乍听到覃斯越不见的消息,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到底没像弟弟一样方寸大乱,温声哄道:“你先别着急,覃斯越肯定没事,哥哥现在就去找人,你哪里都不要去,乖乖在家等着。”
余年连“嗯”了好几声,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乱作一团的思绪终于理清楚了一点,只是心头的不安始终没法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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