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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丝雀决定离家出走(枳许)


“乖,别哭了,现在听哥哥的话,先上楼去,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去接你,哥哥肯定把覃斯越给你找回来,到时候你想打想骂都有哥哥给你撑腰。”余庭初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目的地晃荡,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余年含糊“嗯”了一声,催着哥哥快去找,为了不耽误时间,自己主动挂了电话。
盯着熄灭的屏幕怔忡了许久,直到腿脚有些发麻的时候才不得不动了动身体。他没有听话地上楼,而是挪到花圃的矮阶边坐下,手机暗了又摁亮,焦急又忐忑地等着哥哥把覃斯越的消息带给他。
院子里有路灯,但光线仍是有些不足,没法让手机屏幕自动识别人脸解锁,关屏后,余年便输入密码解开,一遍又一遍。
反复几次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怔了怔后猛地抬起头,视线焦灼地在眼前的楼面上细细搜寻,直到看到一个模糊成黑影的标识方才停住。
九号楼!十三层!
九月十三!是他的生日?
这个猛然间跳出来的猜想,虽然还没有得到覃斯越的亲口证实,但余年心里却已经笃定,覃斯越当初在买下这套房子的那一刻心里想得都是他。泪水不知不觉间重新漫上眼眶,跟着一起漫上来的还有无尽的后悔。
给他伤心的时间并没有多少,搁在膝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余年急忙抓起,瞟过一眼后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刚刚磕到的地方狠狠一疼,膝盖一阵发软,险些又栽倒在地,但他已经顾不上许多,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跑进黑夜里。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五更,拜托小伙伴等我哦!!!

第45章
覃斯越找了借口出门,并且拒绝余年跟着他。虽然他当时并没有去看余年被拒绝时的表情,但想也能猜到,一向敏感的小孩肯定被他的话给伤到了,没再坚持跟来完全就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
覃斯越相信余年对他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的,只是他还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所以想要逃离开余年的视线。但真的离开家后,他的情绪并没有变好一点,反而更觉得恐慌、煎熬。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栖梧街,沿街再继续步行一小段距离,就可以看到那座由他亲自画图设计、选址、监督施工完成的低矮建筑了。
覃斯越在街角稍稍犹豫了一小会,才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
隔着一道不宽的马路,他的目光凝结在对面那栋五层的小楼上,尽管他对它的里里外外都已经足够熟悉,但视线一旦触及,还是很难再挪开,又盯着细细地看了很久,直到小楼在渐浓的夜幕里变成了一团轮廓模糊的暗影,他才过了马路走近。
用随身的钥匙开了临街的侧门进去,覃斯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伸着胳膊向里面挪了几步摸到栏杆,而后顺着木制的楼梯走到顶层。
五楼通层被他设计成了一间很大的画室,门一开,有风灌入,地上的一沓画纸被吹得发出细小的哗哗声。
覃斯越在门口微微愣了一会神,走到门边的一面墙前停住。墙面上挂满了画框,此刻在黑暗中形成很多方大小不甚统一的黑影。
他用手指很轻地划过离他最近的那一幅画,尽管画里的人只看得到一个很模糊的轮廓,但那张脸还是很快和他脑海中那张完全重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只绕了半面墙,覃斯越就停住了,他走到画室中间,那里立着一个很大的画架,上面夹着的画纸是空白的,在一室漆黑里很像冬夜里的一小片雪地,格外地醒目。
这栋小楼是他为余年准备的求婚礼物,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向余年坦白建造它的初衷,白舟年就突然回国了。如今有他那个在前,这里俨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它的存在也变得多余又滑稽。
就像真实的他一样。
放弃美术,改高考志愿,和余庭初上同一所大学,毕业之后选择创业,在梧州一点一点站稳脚跟,继而出现在余承远的视线里......当初他做得这些决定,每一个都在为将来能和余年在一起做铺垫。
明明很早就可以,但他还是纠结了好些日子才把余年带到白舟年面前,为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又为余年没有喜欢上自己的朋友而偷偷开心。
拒绝接受余年的告白,又凭借和余庭初要好的关系一次一次出现在余年面前,让那个小孩傻傻地始终只喜欢他一个。
答应了白舟年不会和余年在一起,但他最后又食言了,甚至默认拿走白舟年最宝贝的信,彻底斩断了他最后的一点念想。
似乎从遇见余年的那一天开始,之后他走得每一步都处心积虑,做过很多矛盾又自私的事,用心机把一个原本离他的生活很遥远的人留在身边。
如今再回忆起这些往事,覃斯越都还是觉得心虚,就好像偷走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据为己有,小心翼翼地收着,从来不敢大方地拿出来炫耀,甚至不敢把爱挂在嘴边,生怕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会玷污了余年那份纯粹的感情。
覃斯越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一边忍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拷问,一边又死死地抓着余年不放手。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里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他被妈妈掐着脖子咒骂,说他像他的父亲一样自私冷漠,说他将来不会有好的报应。
从小到大,覃斯越一直在否认她的话,他对每一个人好,期待能换来同样的对待,以此证明他不会变成她口中的那种人。只是现在他突然又不确定了,做过这些坏事的自己算不算那种人。
他想不明白,但那些诅咒的话再次响在脑海中时,他的心头袭来一阵剧烈的恐慌和焦虑。
“手机竟然关机,覃斯越你他妈终于出息了一回!”画室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大咧咧地揶揄道。
听到余庭初的声音,覃斯越下意识地别过脸抚了一下眼角,才反应过来周围很黑,刚刚的动作有些多余。
余庭初本来想开灯的,但不知怎么的,手按上去又没开。他使劲睁了睁眼睛,等稍微能适应室内的黑暗后才一点一点朝着中间的另一道黑影挪过去。
“黑咕隆咚的,你竟然也能待得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余庭初忍不住小声嘟哝了一句。
覃斯越觉得该应他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嘴角在黑暗中动了动又抿紧了。
余庭初还想调侃他几句,想了想又忍住了,安静地陪他待了片刻,才有些别扭地说:“年年这段时间确实有些任性了,这都怪我,那天要是没把你强留下,你们两个也不至于闹这么些日子,我应该向你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处理好,我应该......”话只说了一半,喉咙似乎被一只手狠狠扼住,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余庭初微微扭头,黑暗中只看得到一个侧脸大致的轮廓,看不到覃斯越脸上的情绪,但他好像就是能感受到从他周身蔓延开来的悲伤一样,他用平时哄余年才有的语气说:“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年年也知道错了,你们还有很长的以后。”
覃斯越被他最后那句话触动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心头像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个激灵从一番关于以后的畅想中猛地回过神来。他怔了怔,语气有些生硬地问:“这些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就因为我替你挨过一刀吗?”
余庭初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高中的事,愣了几秒后轻笑出声,他没有回答覃斯越的问题,而是用比较轻松的口吻顺着他回忆起往事,“上学那会我是真没想到你打架这么狠,你扑过来,那货直接傻掉了,估计就是想作势吓唬吓唬人,没想到你真往上扑,我都吓死了,幸亏只是一把小型美工刀。”
“所以真的是因为这个?”覃斯越似乎执着地要一个答案,又问了一遍。
余庭初知道他钻了牛角尖,轻易蒙混不过去,只好换了正经些的语气说,“一开始有吧,你知道的,我身边围上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目的,鲜有你这样不管出身真拿我当朋友的。不过年年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没有掺杂别的不相干的东西,他追你那会,你也不知道他是我弟弟。”
覃斯越是相信他的,只是自己心里别扭,忍不住就想把以前的提出来再确认一遍,但听到他这么坦诚的回答时又忍不住一阵难过,顿了一会又问:“你不怕吗?万一我有一天真的......”
真的怎么样,他说不出口,那个字以及和它相关的所有字眼都像是一簇荆棘,他唯恐躲闪不及,从来不敢挂在嘴边。
但余庭初还是听懂了,从很早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覃斯越和旁人不太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愿意相信他,包括支持弟弟和他在一起,他想了想说:“我还是相信你对年年的爱,人家不是说了爱能抵万难吗!”
刚说完这句烫嘴的话,余庭初紧接着就吐了一个脏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很不自在地抖了抖上半身,撇撇嘴有些嫌弃地说:“我绝对是被你们这俩恋爱脑给感染了,竟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咦!太不余庭初了......”
覃斯越被他的话逗得不禁破涕而笑。余庭初也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好一会笑声才停住,室内又安静下来,余庭初突然语气认真地说:“至于凌诚,如果你介意的话就让他来我身边。”
余庭初何等聪明,覃斯越今天能这么问,想必也早就知道凌诚是他安排过去的,与其让他心里一直别扭着,还不如自己先把话挑开。
覃斯越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会,说:“我现在还离不开他,而且我相信你选的人。”
虽然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但似乎又能感受到各自松了一口气,沉默半晌之后,两人又笑了。
余庭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年年找你都找疯了,这次是真的急了。”
覃斯越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走廊上奔跑。两人同时将视线转向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很快就没了,门边停住一道人影,伴随着气息不太匀称的粗喘声。
尽管覃斯越可能看不见,但余庭初还是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小声感叹道:“这辈子你怕是逃不开我弟弟了。”
话说完,他就朝着门外走去。路过余年的时候,虽然心知多余,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以后乖乖的,不要闹了。”
余年咬着唇角没有说话,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是,但一路上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开了。

“混蛋!”
撞进覃斯越的怀里,余年狠狠地砸了他一拳,似乎还不解气,又接连砸了好几下,只不过力度比起第一下时明显收着了些。
他又哭又骂,但嘴里含糊吐露出来的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覃斯越,你混蛋!”
混蛋覃斯越僵直着后背,双臂收在身侧,任他抱着自己的腰乱摸乱蹭一气。半晌之后,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将怀里抖得厉害的单薄身体紧紧搂住,把脸埋在他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鼻腔里卷入的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让他那颗不安跳动的心脏终于一点一点落回原处。
到底还是舍不下,余年一哭,他的世界也仿佛跟着整个都塌陷了,再也不想把人往外推,只想抱着哄着。
最初的那股惊慌和无措渐渐褪去,之后再涌上来的只有失而复得的后怕。找不到覃斯越的时间里,余年胡思乱想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性,每一种都能直接斩断他的半条命。
他紧紧揪着覃斯越后背的衣服布料,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胸腔里鼓动起伏的心跳,顺便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全都蹭在他的衣服上,不再哭骂,而是语无伦次地开始道歉。
“对不起,我再也不惹你难过了,不离开你,不任性,不欺负你了......呜呜......”
覃斯越被他哭得心里软软的,他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哄道:“这些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余年的下巴贴在他怀里摇了摇,嘴里含糊吐出一个音表示不同意,抽噎着说:“要怪的,都怪我,以后你没时间陪我也没关系,加班想到多晚就到多晚,我再也不胡乱骚扰你了,你想和谁应酬都可以,我不会再吃醋惹你生气了……呜呜……还有,你丢了我的仙人掌,我也不怪你了,以后也不缠着你送我花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不要再丢下我……呜呜……”
覃斯越被他突然的保证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把手指插进余年的发间,轻轻抚弄着他柔软的头发,打趣似地问,“原来我还做过这么多糟糕的事呢?”
余年瘪了瘪嘴,额头抵在他胸口蹭了一下,抽噎断断续续,没有说话。
“既然我这么糟糕,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覃斯越问。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他不优秀,长得虽说还不错,但余年身边围绕的高门贵族里多得是长得好看的人,光凭着一副皮囊得到的另眼相待到底是虚浮的,一时色迷心窍的欢愉也不可能走得长远。
以前他也问过余年为什么喜欢他,但得到的答案太过模糊,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心。此刻,他想再问一下,安慰自己或者求个心安,总之,他想听余年认认真真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余年嘟哝道。
他是真的说不清楚。
最开始喜欢是因为覃斯越身上那股干净清冷的气质让他着迷,忍不住想要靠近。
主动追求被拒绝之后,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拒绝他。
或许是自尊心受挫,又或者单纯嫉妒他对另一个人的温柔,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很不服气,于是开始死缠烂打。
再后来,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追着他的脚步跑,围在他身边,慢慢地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余年觉得,不想离开一个人那就是已经喜欢到骨子里了,可是要用很准确的话把这份喜欢表达出来,此刻对他来说好像有些困难。
于是他说不知道。
听到这四个字,覃斯越有些失望,心脏像被很多枚细细的针包围着,时不时就会被刺到,冷不丁地疼一下。不剧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刺痛,这种有准备却无从防备的感受萦萦绕绕的,总让他有些不安。
如果是以前,余年可能不会这么敏感地察觉到覃斯越会因为他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无意识的行为而变得情绪失落。
但知道了太多他以前的事后,他好像突然就获得了这种能力。覃斯越的手略一顿,余年就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踮起脚尖,在黑暗中找寻,唇瓣先是磕到覃斯越的下巴,又一点一点挪到他唇角,急~切地贪~婪地吻/上~他,嘴里含含糊糊说些表白的话,“我只喜欢你,只想要你,别的谁也不行。”
覃斯越没有回应,任他这么没有章法地亲着,他始终垂着双眸,眼珠随着眼前动来动去的一团黑影转动,隐在黑暗中的眼神晦暗不明,眼底的情绪一片复杂。
久不得回应的余年有些心急,他手摸索到覃斯越后颈,勾着脖子将他往自己跟前压,吻得也愈发急躁。
覃斯越微微仰起下巴,脖子后倾躲开他的唇,语气略有些生硬地问:“你都知道了,白舟年对你......”
胸口处狠狠一疼,后面的半句话有些说不出口,但他知道余年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顿了顿跳过这句又问,“你......就没有感动吗?”
余年没有回答,压着他的肩膀还想亲他,奈何身高不够,加上覃斯越故意躲开,再亲不到了。他只好圈住覃斯越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胸前,仰头盯着黑暗中闪着微光的眼睛,问:“你真想知道?”
覃斯越咬紧下唇内膛的软肉,没有说话,但心却悄悄提起,有些紧张。
余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三个倒真有点造化弄人的意思。
他和覃斯越彼此从来就没有什么白月光,但白舟年又始终是绕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难解的题。
不知道则已,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该解释清楚的还是得说,否则这件事以后又要继续梗在他们之间,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
余年微叹了一口气,说:“说感动不太准确,他拿出那封信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觉得事情不应该是那个样子,他不应该那么做,但我又没有立场说他不对,也不忍心说。但就算是我真的有感动,可这跟爱也是两码事,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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