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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丝雀决定离家出走(枳许)


“夫人。”司机叫了他一声。
余年以为他想帮自己拿行李箱,正要摆手拒绝,就听到司机说,“上面的杆子可以自动伸缩,要不您试试推着走可能容易些,箱子的滑轮没坏。”
从小到大,凡有收拾行李搬运行李这种事从来不需要余年自己动手,也不用他操心,都有家里的阿姨给他收拾妥当。和覃斯越在一起后,这些事便由他代劳了。
余年虽然用行李箱,但从来没有自己动手推过提过,自然就想不起来把伸缩杆弄起来。最主要的是,司机并不是想帮他忙,而是他自作多情多想了。
余年觉得难堪,涨红着脸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在心里想,司机最后加一句轮子没坏绝对是想给他保留一点面子。可他哪里知道,在他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余年感觉自己的面子已经全部丢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看样子司机是连表面的恭敬都不想维持了,这不是得了覃斯越的指示又是什么。余年庆幸自己今天晚上就走,而不是等到明天早上,谁知道明天他们会用什么态度对他呢。
“谢谢,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怕划坏地板。”余年很快为自己找补了一句,“地板挺贵的,弄坏了也太可惜了。”
司机没再说话,倒是小保姆突然忍不住哽咽着叫了一声“夫人!”
“这是干什么?”余年皱着眉问。
“您要不要把小兔子带着,您认床,我怕您突然换了地方会睡不着觉。”小保姆哭哭唧唧地说。
小兔子是一只长耳兔玩偶,也是覃斯越送的礼物之一。余年虽然表面上特别嫌弃这件礼物,但玩偶又一直摆在他们床上,没舍得丢在别的地方。
每个覃斯越晚归的夜里,他都是抱着玩偶一起睡得。余年当然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指了指行李箱说:“带了。”
“那就好,夫人一路平安,要早些......”
早些什么她没说完,被司机使劲扯了一下衣袖制止了。两人当着余年的面交换了个他看不太懂的眼神,保姆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眼角挂着未干的泪迹看着他。
看他们都没什么话要说了,余年便提着箱子往门口走。他没把拉杆弄起来,固执地用一只手提着,慢吞吞地离开客厅,走进茫然未知的沉沉黑夜里。
客厅里,司机和小保姆贴着落地玻璃盯着外面越走越远的一道黑影。
“你确定没会错先生的意思?我总觉得先生不会说出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他去这种话。”保姆有些怀疑地问。
“先生就是这个意思。”司机很肯定地说。
保姆还是不放心,但听他保证也就不再多想。
两人看着影子消失在门外后,司机又问,“我刚才演的像不像。”
“太像了。”保姆说。
“欧耶!”司机倾身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
小保姆白了他一眼,“我们没拦,夫人看起来很伤心,你难道不该担心一下演得太真,夫人真生气不回来了,先生事后找你算账吗?”
“......”
漆黑的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才传来司机沮丧的声音。
“你怎么当时不提醒我收着一点?”
“当时我也想看看夫人是什么反应嘛。”
“......”
“人都有好奇心的嘛!”
......

“我后悔了!不应该听你的。”
刚挂掉电话不到半分钟,覃斯越突然停下踱来踱去的脚步说,“我不放心,还是想回去看看,年年虽然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可敏感了,万一他真的走了怎么办?”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的弟弟我还能不了解吗?”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语气淡定地说,“都是老头子惯得,从小到大,一不顺他的意就拿离家出走要挟人,我就没见过他有一次是真的迈出门的。”
“可是这都过去几分钟了,再没有消息了。”覃斯越还是不大放心。
“没有消息不就是好消息,公司马上要上市,你最近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男人提醒他道。
覃斯越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放心,但总算是依言坐下了。屁股刚挨到沙发,攥在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覃斯越忙翻正手机,匆匆瞥了一眼消息,又“唰”得从沙发里站起来,冲着包间里的另一人大声嚷嚷道:“余庭初你大爷的!”
“又怎么了?”余庭初拧着眉心问,见他表情凝重,略反应几秒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跟着紧张反而哈哈笑了几声说,“真走了?嗨哟,我这个弟弟可真是出息了。”
覃斯越哪里还待得住,他懊恼自己刚刚就不该听眼前这人的,早回去哄哄啥事都没有,他重新抓起钥匙边嘟嘟囔囔地埋怨边往门口走。
“你能不能稍微出息点,别被我弟弟一天到晚这么拿捏。”余庭初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咱好歹也是管着一家公司的总。”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覃斯越没好气地说。
“呵!你乐意管个屁用,我家老爷子可到现在都还不乐意你拐走他的小心肝呢。”余庭初不遗余力地又泼了一盆冷水。
果然,他这话一出,覃斯越顿时泄气地停在门口。
余庭初见好就收,也不敢说太多丧气话打击自己的好哥们,于是很快又换了一副安慰的口吻说道,“你也知道的,老爷子的意思是你的公司什么时候上市了,他再考虑你俩结婚的事,你说你都努力这么长时间了,眼下就临门一脚的事,在这个节骨眼能不能分分事情轻重缓急,姓周的那老狐狸有多难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会撂挑子走人了,让人家怎么看?”
“年年是最重要的。”覃斯越反驳他。
余庭初虽然觉得他把爱情看得比事业重这件事很不可理喻,但那个重的人是自己亲弟弟的话倒也能勉强接受。他笑了一声说,“放心吧,你接电话那会我就叫人看着了,就是真走了人也丢不了。”
“你早知道年年会走还拦着我!”覃斯越想打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碍着眼前这人是年年的哥哥,他的拳头早都挥他脸上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渗人的。”余庭初耸了耸肩膀,用一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语气说道,“我哪里知道年年这次会这么硬气,说走就走。”
“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人看着?”覃斯越觉得他的话前后矛盾。
“哎呀,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以防万一。”余庭初被问得一怔,顿了一下才打着哈哈解释。
“......”覃斯越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拿白眼斜他。
“别这样一副表情,人这会该到了,来,跟着哥哥笑一笑。”余庭初双手食指在嘴边划了个弧度,示意他笑一笑。
覃斯越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又瞪了他一眼。
“好吧,不笑就不笑吧。”余庭初放弃了逗他的想法,语气稍微变得认真了一点,“我倒觉得他整这样一出挺好的,你看看年年现在像什么样子,一天没点正事,就知道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再这样下去人都要被你养废了,我看受受罪吃点苦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换来覃斯越更加无情的一记白眼,“他什么样我都乐意。”
“是是是,你乐意!你乐意让他和别的男人一起鬼混喝酒,你可太乐意自己一个人干吃醋生闷气了!”余庭初毫不留情面地揶揄他道。
“......”覃斯越的眉头拧了又拧,想打人的欲望变得更强烈了。
他是不喜欢余年和别的男人一起出去,但余年自由散漫惯了,他更担心管得太多惹得余年不高兴。
余庭初虽然话不着调,但他说得是对的,今天的应酬确实是约了很久才把人请到的。覃斯越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去找人的冲动,不过他不太放心余庭初,又多安排了几个人先去跟着余年。
他也不觉反思起自己这段时间一心忙着公司上市的事,可能没有太多顾及到余年的感受,原以为小家伙跟以前一样就只是说说闹闹而已,没想到这次竟然来真的,也不知道小傻瓜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才说走就真的走了。
一想到前些天他还对余年说过“能不能别闹了”这种话,覃斯越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决定和余年在一起的那一天,他就在心里暗自保证过,一定要让余年永远开心幸福,绝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可是他又食言了。
覃斯越重新坐下来,他打算先给余年打电话解释一下,晚点再去找人。半分钟后,他从手机里抬起脸,焦躁不安地问,“年年不接电话,消息也不回,天都黑了,他没走过夜路,还路痴,晚上找不到住的地方害怕怎么办?”
“拜托,我弟弟是二十三岁,又不是三岁,那么大个人,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吗?”余庭初睨了他一眼,对他小看自己的弟弟感觉到很不满意。
“年年今年二十四岁了!”覃斯越没好气地纠正他,他都有些怀疑余庭初对年年的关心到底是不是真的,亲哥哥会不记得自己的弟弟今年多少岁吗!
“......”余庭初有些无语了,他被覃斯越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自觉现在跟他说什么都可能要被这人挑出一些刺来,于是举着手认降,不打算再在这件事情上和他掰扯了。
覃斯越等待应酬的心思不多,他扭头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不知余年此刻哪一盏灯下。
走得路一远,箱子似乎变得更重了,即使推着走胳膊也酸的不行,脚底也磨得开始疼了。
余年后悔没有听哥哥的话早早学个驾照,要是他会开车的话哪里要受这些劳什子罪,偏偏城郊的别墅区这会不太好打车,他也不敢就站在只亮着几盏路灯的大马路上等,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
也许是这样安静的夜里特别适合缅怀过去,余年一路走着,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他想起初见覃斯越的那个雨天。
那是他第一次淋了雨却没觉得下雨天很讨厌,和覃斯越同撑一把伞走在雨里是一件在浪漫不过的事,像演电影一样。
他想起为了靠近覃斯越做过的一些傻事。
知道覃斯越是哥哥的同学后,不爱运动的他死皮赖脸地央着哥哥带他一起去球场,只为了给哥哥送水的时候也送覃斯越一瓶。球服被汗湿透的覃斯越每次越过其他爱慕者单单接过他递出去的水,是余年最开心的时刻,心里隐隐涌动的甜蜜让他对炎炎烈日都变得包容了。
他也想起了白舟年,那个个子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
白舟年和覃斯越同在一个画室学美术,余年第一次鼓起勇气单独去画室找覃斯越时,白舟年上下打量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白舟年看他的眼神,也不喜欢覃斯越介绍他说“是同学的弟弟,叫余年。”
虽然不喜欢,但那之后,有覃斯越在的地方,余年总能看到白舟年,他就像一个特别亮又特别不自觉的电灯泡,出现在有覃斯越的任何地方。
白舟年。
余年咂么这个名字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想,白舟年出国后,覃斯越难道是因为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年”字才勉强接受了他的追求吗!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把他当作白舟年的替身了!
这个恍然间冒出来的念头让余年的心狠狠一疼,因为只把他当替身,所以白舟年一回国,覃斯越立马就对他失去了耐心,还向他撒谎!
余年生气,又觉得委屈,他对着眼前沉沉的黑夜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
“覃斯越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吼这一声并不能宣泄心中的失落,话音落下,回音在空阔的地方游荡开来,余年鼻子一酸,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他将重重的行李箱甩开,蹲在没有人往来的路边,大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爱是有的,但不多!!!O(∩_∩)O哈哈~

“你这么离不开他倒是回去找他呀!跑我这和尚念经来了!咱能不能稍微有那么几秒的时间不要提覃斯越这三个字吗?”
在余年第不知道多少次念叨哭诉覃斯越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之类的话时,穆晓晓终于忍无可忍吐槽了一句。
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的脑回路,原本她还以为是小少爷脾气太坏,覃斯越终于发现自己忍受不了了,如今事业如日中天后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覃斯越什么都没做,就说了句“别闹了”,然后小少爷凭着自己的一番脑补把自己给气得离家出走了,这不妥妥的一作精么!
“我不回去!”
回去两个字明显挑动了余年敏感的神经,他很坚定地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回去!”
随后他似乎还不放心,又义正严词地嘱咐穆晓晓,“你不许告诉他我在你这里!”
“......”穆晓晓已经无力吐槽,只翻了个白眼。她真想一巴掌劈开小少爷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就只装了个覃斯越,不过考虑到少爷身子金贵,打坏了赔不起,便生生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覃斯越想知道余年的消息,需要她来告诉吗!
怕是从余年走出家门的第一秒开始,覃斯越就已经知道了吧!别说是余年现在在她这里,估计这两天每顿饭吃了什么,一天上了几遍厕所都有人已经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覃斯越。
覃斯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都跑出来两天了也不知道带回去,这两人到底又在玩什么你追我逃的豪门把戏,也不嫌她齁得慌!
穆晓晓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余年看了几秒,见他一脸单纯,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真以为自己是躲得好才没被找到。不忍心打击小少爷的自尊心,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挑破真相的想法。
面上虽然嫌弃,但她嘴上还是敷衍地答应了一句:“是,我知道,我不说。”
余年见她保证,也真的放下心来。
他解开手机屏幕,翻了一遍消息和通话,从昨天他说了一句“别联系,暂时不想理你”之后,一直到现在,覃斯越都没再打电话,也没再发新的消息过来。
他说不要,覃斯越就真的不打扰他,此刻看着空荡荡的手机,余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聒噪的人终于安静下来,穆晓晓倒是突然有点不适应了,她忍不住朝沙发上扫了一眼,见余年垂眸翻看着手机,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便问:“下午我去美术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余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好歹当年也学过几天学术,当时也没见你这么不感兴趣呀!”穆晓晓有种一番好意喂了狗的憋屈感。
“我当年是为了学美术吗?我那是为了追覃斯越。”余年嘟囔了一句。
“......”
合着就是用钱玩呗!穆晓晓不知道和土豪做朋友该是喜还是悲。
当年那个美术培训班死贵死贵的还不好进,她爸费了好些周折才把她送进去。果真有钱就能使鬼推磨呀,这么想的话,印象里那位大师的高大形象这一刻在她心里突然崩塌了。
“爱去不去!我还懒得带你呢。”穆晓晓轻哼一声说道。
余年倒又开始犹豫了,待在这里实在无事可做,他想了一阵又改口答应去。
“行,那吃完饭就去。”穆晓晓看了一眼时间说。
“我们今天要不就出去吃吧?我不想吃面条了。”余年小声询问。在穆晓晓这里已经吃了两天的清汤挂面,他光是想想就没有胃口。
“嗷!你又有钱了?”穆晓晓扬着眉头问他。
余年懊恼地垂下头,瞬间不想说话了。他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来还要带钱这回事,身上那点零花钱早就花了个七七八八,包里的卡一张是爸爸的副卡,一张是覃斯越的。
自从和覃斯越在一起后,他就没再刷过爸爸给的卡了,好久没用之后突然又用,他害怕爸爸会追问。余年暂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离家出走这件事,所以爸爸的卡不能用。
覃斯越的就更不能用了,容易暴露行踪,他现在还不想见覃斯越。
堂堂余氏二公子,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没钱寸步难行的地步。余年也是实在没辙了,才厚着脸皮找穆晓晓投宿。
“不找你爸也不找你哥,你这么有志气就不知道省着点花钱!”穆晓晓又想起余年住两天酒店把身上仅有的几万块钱都挥霍光了的事,心上简直就跟别人挥霍她的钱一样在滴血。
“我也想省来着,你知道的,我最开始真的是想住小旅馆省钱的。”余年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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