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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之外,全员重生(程酒壹)


温玉沉眸中失落一闪而过,转瞬略过了这个话题:“文昭不见了。”
华清棠补刀道:“嗯,你跟丢了,不仅跟丢了,你还暴露了。”
温玉沉哽住,脸色一僵:“……”
片刻,他回敬道:“咱们在这逗留的时间可超过两天了。”
“但你还没去邵阳报道。”
眼看着华清棠冷下了脸,温玉沉还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十分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颇为惋惜:“看来你当不成仙君了。”
“凡事讲究一个缘分,你跟这邵阳是有缘无…”分字还没说出口,一柄短刀就直直朝他袭来。
亏得他反应快,不然这刀刃划开的可就不是他的脸了,华清棠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他用袖口擦了下脸上伤口,疼的瞬间面目狰狞:“嘶…你来真的?”
忘了衣服沾水这茬了。
温玉沉脸上血渍被水晕染开,糊了半边脸,看着就跟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似的。
华清棠后退了半步,生怕他把血蹭到自己身上。
温玉沉忽然想到了什么,弯起眼,举起了湿哒哒的袖口,把血渍递到他眼前,笑道:“刚刚我被文昭打吐血了。”
他目移到华清棠双唇上,挑了挑眉:“你现在躲也晚了。”
华清棠手中短刀大有再刺他一刀的架势,就在温玉沉差点又因为哪壶不开提哪壶而被揍的时候,烛封从草垛里钻了出来。
可怜巴巴的蹭了蹭华清棠的腿,又冲温玉沉呲牙,温玉沉被这两面三刀的小东西气笑了,提溜起它的后脖颈,威胁道:“再呲牙把你牙掰断。”
温玉沉一脸和善,又礼貌的把它丢给华清棠。
烛封咬了咬华清棠的衣摆,像是要带他去哪。
“跟着它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出口呢。”温玉沉无所谓道,“左右结果都不会比现在差了。”
华清棠也被他劝动了,确实如温玉沉所言,左右都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两人一妖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偷偷折返回了村子中心,蹲在狗洞旁,观察着周围是否有人经过,在确定无人后,华清棠跟烛封使了个眼神,烛封迅速带路。
温玉沉则跟在后头断后。
烛封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冲着那空地嗷嗷乱叫,两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空地。
这不是被他们刚烧了的房子么?
烛封带他们来这干什么?
不等二人反应,那地方竟邪门的在空地升起了一扇门!
没有多余的点缀装饰,只是一个看起来破旧腐烂的木门,大概许久没换了。
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准备进入这木门一探究竟,在华清棠触碰到木门的瞬间,温玉沉拽住了他的手:“等等。”
华清棠一怔,就看见温玉沉顺手从他衣服上撕了块布,华清棠反应过来时温玉沉已经咬开手指,用血在上面画了个符。
递给了他。
“应该有用,若有危险,它可以抵挡一次。”
温玉沉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这换身符他还是头一次用布料来画,但现在也的确没有符纸,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拿这布料试上一试。
无论是否有用,他都已经尽力了。
若是华清棠当真倒霉…
温玉沉不耐的揉了揉眉心,安慰自己,大概会有用的。
“你为何撕我衣裳?”华清棠不悦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一个交代。
温玉沉理所当然道:“我出了血了,布料当然要由你出才算公平。”
华清棠无语凝噎,又看了看自己被撕了的衣裳,冷哼一声把符又丢给了温玉沉,冷声道:“不必了。”
温玉沉倒也没继续追着他硬塞,毕竟照着华清棠这排斥的样就算是塞了,大概率也不会用。
他索性在布料后头又画了个新的傀儡符,趁着华清棠不备,打在了他身上。
没想到还真打上了。
两人刚推开木门,就见到反常的一幕,这门内连接的竟然不是卧房,而是一个菜园子?
两人正愣神,烛封便越叫越凶,不过它这回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样,自己绕着圈,四圈乱叫。
“嗷!!!”
叫的满园子都是它的声音回荡,平添了一份荒凉之感。
温玉沉感觉后背发凉,拍了拍华清棠的肩,他感觉到那人也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见是他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让它别叫了,瘆得慌。”
温玉沉也看出来这小东西还是挺听华清棠的话的,所以干脆就让华清棠管束,总比他吓唬来的快。
华清棠说完后烛封果真不叫了,但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像是上回夜里一样。
温玉沉垂下眼睑,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小声囔囔了一句:“你在怕什么呢?”
它到底在怕什么东西?
院子里有一条小路,不是很长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那头有个木屋,但不知道为何,温玉沉下意识觉得这路很长,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踏出后没多久周遭景象竟全然转变!
他抬眸去找华清棠,却发现方才的路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医药馆,这医药馆直直的挡在他面前,他试着使用傀儡术唤了唤华清棠,但失败了。
冷风刺骨,吹的温玉沉一哆嗦。
“起开!”
他被一个穿着规整的仆人推倒在地,那药店掌柜也看见了他,面露难色,等那仆人卖完了药,店掌柜才出来扶起了他。
“哎…你若是早点来…”店掌柜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那是最后一副药了,咱村里没有了…”
“你若是要去县里还得三天才能回来…你娘怕是不成了…”掌柜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你别怪我…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得罪不起人家官家的耳目…”
“现在回去还能再看你娘一眼…别在我这喽…快回去吧…”
话罢,店掌柜转身进了药铺,没再管他。
温玉沉面色未变,又转头看了眼这药铺,他总觉得这药铺还怪眼熟的,感觉在哪见过似的。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或许是他多心了,天下药铺大概长得都差不多吧。
“十五!你娘快不行了!!!”
迎面跑来了个小丫头,一边跑一边朝他喊,跑到他身边时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绕着他转了一圈,在发现他身上没有自己要的东西后急得跺脚:“药呢?!”
小丫头看起来快哭了。
温玉沉只得顺着这小丫头的话回道:“没买到。”
小丫头这回真哭了,温玉沉被她哭的手足无措,双唇开开合合最终只吐出干巴巴的三个字:“别哭了。”
他也没哄过人,此刻只能烦躁的皱着眉一脸凶相的威胁她不要哭了。
但小丫头哭的更厉害了,也没再问他什么,拽起他的手腕往前跑。
温玉沉侧过头观察,想着先跟着这小丫头,看看她要带自己去哪,万一有什么重要线索被他碰到了呢?
“十五…”
躺在床榻上的病弱妇人面黄肌瘦,两个凹陷的眼睛此刻直直的盯着温玉沉,但奇怪的是温玉沉不觉心慌,反而下意识的朝前走了几步。
半蹲下来,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娘…”
他来不及细想,那妇人缓缓抬手抚上了他的脸,嘘声道:“哎…”
“十五,娘知道你想救娘,可娘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像个活死人一样,娘困了…”妇人又拍了拍他的头,“十五,好好的,要好好的…”
妇人彻底没了气息,温玉沉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的拽了一把一样,猛的抽痛,瞬间如同缺失了一部分重要的东西一样,空落落的。
小丫头在一边哭,温玉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哭了。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小丫头哭的狠,“明明我俩攒够了钱…明明…”
温玉沉抬眸,道:“…娘也不想看你这样,别哭了。”
小丫头错愕一瞬,气的脸色涨红:“林十五!你是不是人啊?!”
“你娘她还尸骨未寒你竟然…竟然…”
这小丫头大概是看他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意思,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确实伤心不起来,就连他师父死时他都没掉过一滴泪,更何况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妇人。
他何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心。

不过他还是打算装上一装,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我并非是不想救…”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勉强叫出了这句“娘”。
“只是…”
看他欲言又止,小丫头急得朝他吼:“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如何能斗得过官家的耳目?药若是被别人抢了说不准还能讨个说法,但偏偏…”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任谁听都是担心受了那所谓的“官家耳目”的报复。
小丫头被他气的推门要走,温玉沉起身跟在她身后:“去哪?”
小丫头回头,一脸怒意:“找他们算账啊!不然让你娘白死吗?!林十五你真是个…”
小丫头脸都憋红了,最后就骂出了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懦夫!你不去我去!”
温玉沉见天色已晚,便伸手拦了一拦:“夜深了,我们现在去…”
小丫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文家离这不远!你不想去就别找借口给自己开脱!”
难不成文昭也在这?
温玉沉没再拦着她,只是保持着几米距离,不近不远,能看着这小丫头往哪走,他好跟在后面。
良久,小丫头停了下来,哐哐哐的在门外砸门,温玉沉有一瞬间怀疑这丫头就是文昭的妹妹,祖传砸门法。
温玉沉为避免自己沾染麻烦,特意避开了小丫头的视线,但这也导致了他无法看全这地方是哪,只能隐约看见里头的人开门了。
“你们凭什么抢药!”小丫头上来就嚎了一嗓子,硬生生把周围邻里也都嚎了起来,听见八卦的邻居也都不睡了,围成了一圈,把温玉沉的视野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眼前人山人海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小丫头还在继续敲门喊着凭什么抢药。
“吵什么?!吵什么!”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老太太被人搀扶着,拐棍也“咚咚”的敲了两声,冷着脸瞥了眼小丫头:“怎么?有何事非要闹得如此难堪?”
小丫头红着眼眶声音有些颤抖,指着那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大喊:“你凭什么抢药!就凭你们家大业大就能仗势欺人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吗?!”
老太太不屑正眼瞧她,声音依旧平稳:“你有证据么?”
“说我们抢,你总要拿出些证据证明那东西是你的吧?”
小丫头被她问愣了,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我们跟掌柜的商量好了,最后一副药留给我们。”
老太太笑了:“证据呢?口说无凭,不如把掌柜的请来吧。”
老太太回头睨了眼搀扶着自己的丫鬟,丫鬟得令,在人群中挤了出去,片刻,丫鬟带着掌柜的来了。
老太太不怒自威,纡尊降贵的分给了那掌柜的一个眼神:“这丫头说我们仗势欺人,抢了你留给她的药,可有此事?”
小丫头也不怕冲着掌柜道:“你别怕,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呢!”
掌柜擦了把虚汗,赔笑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是姑娘你记错了吧?”
周围邻里在掌柜说完后顿觉无趣,自己散了,平日找这家麻烦的人不少,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本来看这小丫头如此胸有成竹他们还觉得这小丫头能翻出什么波浪来,没成想她竟然还没前几个生事的厉害,就连证人都未曾买通。
人散后那丫头也魂不守舍的走了。
温玉沉垂着眸子,仔细思量着。
文家便是他们口中的官家耳目,他们抢了“我”娘的药,而这个丫头她并非“我”的姊妹,那么她大概是“我”的未婚妻。
“我”和未婚妻积攒钱财准备为“我”病重的娘买药,但中途却被文家人抢了。
那掌柜说的话也的确像是与“我”所约定后失约,略带愧疚。
温玉沉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这里也同那村子一样,并非幻境,所触皆有实感。
那这里的人又为何会将他和林十五认错?
或者说,真的林十五去哪了?他为何会顶替了林十五。
难道林十五长得跟他一般无二?
还有华清棠…是否也同自己一样成为了另一个人。
再回神时他竟然走到了一处荒废良久的山上,这山似乎还是个…乱葬岗?
他看见那丫头就在前面埋着人。
不用想也猜得出,埋得就是那妇人。
温玉沉不打算上前,只是站在树后躲着她,但身体却不受控的往前走,走到了小丫头面前。
盈盈月光,直映在他身上,他的双眸里也掺着点点微光。
“十五…林姨死了。”
丫头脸色惨白,被这皎洁月光映得更像是个鬼魂一样,她闭上双眸,囔囔着,不像是说给温玉沉听的,倒像是在给自己施压:“为何我们的命便同世间蜉蝣一样,如此轻易便丢了。”
温玉沉抿了抿唇,没接茬。
良久,她用手撑起身子,面上依然毫无血色,但眸子透出一股狠厉:“十五,我想报仇。”
温玉沉语调平缓,眸色微暗:“你想如何报仇?”
“我想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重,但却使人毛骨悚然。
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温玉沉蓦地记起一种禁术,能以人身为祭,画地成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若要破解此术需得使阵中之主怨念散尽。
他越发觉得这地方同那禁术十分相似。
那禁术是通过让里面的人不断经历最为痛苦的回忆从而获取怨气,以此维持法阵不破,而回忆中的所触所觉皆有实感,就如他现在一样,能感觉到冷,感知到疼。
唯一不同的点就是这黄粱梦外人进不来,但温玉沉却进来了。
也是因为这点,温玉沉刚开始没往这处想,但听这小丫头的话如此决绝,他又觉得没准这小丫头真用了这禁术,但因道行不够,出了漏洞,才使得他意外进来了。
“我是从乱葬岗被林姨捡回来的。”小丫头垂下眼,“林姨为了养活我每日要多干好久好久的活儿。”
“我本来想着,我等日后我赚的钱多了,林姨就能享福了。”她声音轻缓,“可林姨病了,我本来赚够了钱的。”
“差一点林姨就不会死了。”
温玉沉抬眸看向她。
若是要破局,那便要破了阵眼的执念,而阵眼似乎就是他眼前之人。
温玉沉不打算走什么安抚人心的方法让她放下执念。
他半蹲下身,直视着这小丫头:“好。”
小丫头愣了:“…什么?”
温玉沉又道:“你不是说要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么?”
“那便随你。”
温玉沉十分平静的说出这话,像是在与她闲谈。
他觉得消除怨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人达成目的,达成目的后自然就不会再怨。
他本来也思量了一下要不要试试用自己的陪伴来让她改邪归正,但在这个想法刚冒出苗头就被他亲自掐断。
一来是效率太低,若是要陪在她身边指不定要说苦口婆心劝她多久,更何况他本就不擅长劝人,很大可能会失败。
二来则是他不想自不量力,他不信光凭着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规劝人家不报杀母之仇了。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助她报仇雪恨来的快。
转而,他又在思考怎么把罪魁祸首杀了。
这黄粱梦最烦人的点就在于梦中之人会带着五感,这也就是说如果温玉沉在梦里被人捅了一刀,那么他也会像是在现实中一样死亡。
书中没有记载过若外人进了黄粱梦死在里面是否还会同梦中人一样复生。
复生了又是否会再次经历同样的结局。
温玉沉最是惜命不敢冒险,他的命只有这一条,哪敢胡乱尝试。
“十五,快去看看你家巧娘!”他正在院中折了个枯枝,被院外之人一喊,回头看了过去。
喊他的人是赵穆,他的邻居,而巧娘则是那位“未婚妻”现在其实应该叫妹妹,因为林十五的娘是把巧娘当女儿养的,并非童养媳。
“她如何?”温玉沉不疾不徐,凑上前。
赵穆拍着大腿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起一个胳膊颤颤巍巍的指着身侧:“她…她在文家门前自戕了!”
温玉沉瞳孔一缩,疾步踏出院子。
说来也是奇怪,那文家的牌匾上竟然没写字,光挂着一个大牌匾在上头,看着还怪瘆人的。
温玉沉猜测是这黄粱梦的问题。
他刚挤进人群,就看见巧娘浑身画着胡乱的字符,但他一眼就认出那符是邪术,以血所绘,绘满全身。
巧娘像是疯了,嘴里念念有词,唱着什么东西,但他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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