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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之外,全员重生(程酒壹)


说完他就看见华清棠好像在暗处抽了抽嘴角。
沐少卿也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
温玉沉则似笑非笑,弯起眼,心中盘算此刻若是让他俩提前叠加仇恨保不齐要出什么意外,万一谁死谁伤是小,万一真如系统所言世界崩塌,他也死了是大。
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在沐少卿面前,迎着沐少卿懵懵懂懂的目光,温玉沉假笑:“不是说要谢我吗?”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温玉沉又恍然大悟般,目露怜悯,半晌,摊开的手掌一翻,如同长辈般拍了拍沐少卿的肩:“罢了…家境贫寒些也能理解。”
不等沐少卿开口解释,他的目光又落在沐少卿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再次嫌恶的不加掩饰,果断抽回手后从袖口中翻出白帕子擦了擦手,道:“还是爱干净好些。”
沐少卿:“……”
片刻,他又故作大度,将话题扯了回来:“我不是重利之人,你不必心有负担,这人情,日后再报也不迟。”
说了半天,也没提他不用报恩了。
温玉沉倒是不愧于自己这小肚鸡肠的烂名声。
分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救的沐少卿,却还要跟这人讨上恩情,还真是不容自己亏了分毫。
沐少卿被他这一番言论说教的无言以对,最后冲他微俯身,道:“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系统死机一瞬,看着沐少卿逐渐远去的背影,茫然道:“…你怎么还挟恩图报?”
系统虽然早就知晓他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大胆,还敢挟恩图报。
温玉沉见怪不怪:“我救了他,他理应对我报之以李。”
他又稀奇的反问系统:“你是指望我不求回报的耗费我自己的符纸、灵力去救一个与我而言毫无用处的废人吗?”
“我是哪本古书上的救世主?”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当你是多了解我,原是连我的性子都未参透。”
“温家早些年作恶多端,被人寻仇一夜灭了满门,不过那凶手倒是心善,还给温家留了个后,我记得…那小孩好像差不多六岁?”
“对,那小孩当时就坐在血泊正中间,周围全是尸体,疯喽!”
“哎,这小孩也是可怜,就剩下自己一个孤苦伶仃的,要我说啊,不如也随着去了,也不用像现在一样磕头乞食。”
“死了好,省的留下祸害。”
脖颈一阵窒息感,他被人掐住了脖子,挣扎着想逃——
“哈…”温玉沉骤然睁眼,额角冷汗直流,大口喘着粗气,指腹不自觉附上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被人扼住,无法呼吸。
温玉沉戒备心极强的冷眼看着一只手浮在半空中的华清棠,仿佛是要将他的小伎俩看个透。
但很显然,来人只是来将他榻侧的果子拿走,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才抽空道:“这果子本是给步兄摘的,但我瞧着步兄一时半刻也不会饿,便想着先吃了,总归不能让这果子烂了。”
“家母曾言粒粒皆辛苦,步兄也别气,我再去摘就是了。”他虽这么说,但却没有抬脚的意思,约摸着只是嘴上说说。
温玉沉浅笑一声,又自然的躺了回去:“那便有劳贤弟了。”
厚脸皮么,温玉沉不正巧有?
华清棠被迫抬脚,幽幽走出山门时,又停住了步子,似乎是在等温玉沉叫住自己,但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人出声。
他回眸看了眼温玉沉,温玉沉权当没看见,侧卧着眯眼。
他虽不情愿,但也只得出了这山门。
凭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温玉沉断定他走了,于是直奔沐重池——果不其然看见了沐少卿正打算离开。
“沐少卿。”
沐少卿一愣,回头:“步兄?”
温玉沉轻应一声:“要走?”
沐少卿答:“嗯,今日日落前若再不出去,便会被淘汰。”
淘汰倒是不会,但若是出去晚了沐少卿的第一可就没了。
温玉沉没反驳,只迈开腿跟着沐少卿一起:“你带路?”
沐少卿觉得他不像坏人,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还给自己解围的救命恩人,于是点点头:“步兄若肯信我…”
“信你。”
温玉沉这话听起来有些敷衍,但沐少卿也挑不出有什么错处,只能讪讪闭嘴,规规矩矩的在前头带路,不再与他搭话。
温玉沉心不在焉的跟在他后头——脑内不断闪过原本深埋着的记忆。
他分明早已脱离了这些腌臜事,为何昨日夜里又会突然梦见?
温玉沉预感不妙,梦见自己早死的亲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回神时是沐少卿即将踏出秘境,回头唤他却没找到他的身影,半张着嘴愣了片刻,又环视了一圈,无果后便出去了。
「已录入:学生沐少卿」
「恭喜学生沐少卿拔得头筹」
空无一人的大殿内突兀的响起震天响地的鼓掌声,他转身后却只瞧见了温玉沉一人。
“恭喜你,成为本次考核第一个通过测验的人。”

沐少卿虽不愿与这位未来会离经叛道的“朝凌仙尊”有过多牵扯,但此刻也不能莫名其妙的与他撕破脸皮,只能忍气吞声道:“多谢仙尊夸赞。”
温玉沉接过话茬,并十分自然朝沐少卿抛了个原本属于他的活儿:“不谢,守在这,等到时机成熟自会有人来叫你去休息。”
不等沐少卿出言拒绝,温玉沉便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
他虽然没回头,但也知道此刻的沐少卿必定想将他活剐了——谁让他这么不要脸,竟然抛下自己的活儿强塞给了沐少卿来干,偏偏沐少卿又不能拒绝。
系统断断续续近乎崩溃的声音在他耳边乍现:“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玉沉斩钉截铁道:“不当讲。”
系统默了默,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事和盘托出,最终还是朝温玉沉道:“华清棠遇险了。”
“他不是没受伤?”温玉沉眉骨微扬,有些诧异的问系统。
话音一顿,温玉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全然相信了系统说的话:“秘境之物他都打得过,何故遇险?”
系统也不曾遇到这等事,只能苍白无力的解释道:“他档案上的结局变了…”
眼前再次弹出半透明的光板——
温玉沉亲眼看着华清棠的结局从被无名小卒一击毙命变成了命丧不枉桥。
不枉桥。
温玉沉心上一颤,几百年前他曾居之地便是不枉桥的另一端,但此城早就在星移斗转中沉了下去,他本以为他此生再不会听到与这不枉桥有关的事了。
没成想造化弄人,竟又让他几百年后归了家。
温玉沉眸色一暗。
只是那地方还能算是“家”吗?
不枉桥其实是连接外界与城内的一个通货桥,而这地方是在一场飞升战中彻底沦陷成为毫无活物的死城的,因城中怨气暴涨,不得天光,终日鬼气萦绕。
听说是有人去探过这地方,只不过这些人都没能出来。
流传最广泛的说法便是进去的人都被这些死人吞了。
为了保持这不会彻底沦为一座无人问津的空城,它们会吸引周遭的人进去,把活人吞噬后,被吞噬后的人就也成了怨鬼之一,以此不断延续着荒城被后人铭记,永远的成为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城。
不枉桥,便也因此得了个新的称号“黄泉路”。
华清棠又怎么会从秘境掉到那鬼地方?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老翁,一串糖葫芦。”温玉沉将银两递过去,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有个不枉桥,在你们这挺出名的,不知这桥如今可还在?”
老翁混浊的眼珠一亮:“在啊,怎么不在,那桥可瘆得慌。”
温玉沉继续追问:“那这桥在何处。”
不枉桥虽是他家,但他已经百年未下山,地势变换极大,如今这地方在他幼时是个河沟,但现在就成了城中乡。
老翁指了指远处崎岖的山路:“小伙子,那地方可邪乎着,要是好奇站在远处看看就好,可别被里面的东西给引进去喽。”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温玉沉接过糖葫芦,朝老翁应道:“好。”
果然如那老翁所言,温玉沉刚走上小路,一阵眩晕感便袭来,亏得他灵力稳固,才稳住身形,没失足踏空。
不过除了这阵没由来的眩晕感外,倒是没出现别的意外。
山路旁的植物枯死,与满山不散的黑雾相搭,枯枝上挂着的乌鸦被温玉沉的脚步声中惊起。
它们在半空中盘旋,紧绕着温玉沉走,似乎是等着猎物落钩。
温玉沉觉得吵,利落的从袖口抽出一张符纸,符纸落下,瞬间在形成结界把温玉沉团团围住,他听不见外头的乌鸦叫了。
每踏一步,温玉沉的心脏便沉了一分。
越往前走,山路的景象越是与记忆中的重叠,温玉沉原以为会发生什么变故,没成想这路与他记忆深处逐渐重合。
温家原先也是城里一户有钱人家,在城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温玉沉的父母虽不是大房嫡子,但温玉沉却是温家长孙,也因此与温家大房早有争执。
大房的想要掌管城内糕点店,但因为温玉沉的缘故上头老太太把这糕点店送给温玉沉当生辰礼物,大房只得忍气吞声。
一来二去,抢的多了,大房忍无可忍,提出分家,老太太动了怒,但最终还是叫大房分了出去。
但也因此在温家被灭门时除温玉沉外还留了一脉后人,但这脉人估摸着也在飞升之战时被灭了个干净。
“碧落城。”
温玉沉薄唇轻启,眸光淡漠,看着掉在地上泛了灰的牌匾轻唤了声。
这会他走到了山头,不枉桥的两边门槛也都似是马上要断开了。
系统出言提醒:“你小心些,它看着不大结实。”
温玉沉半蹲下,擦了擦牌匾,又把它立在桥边,扯起嘴角,笑了一声:“黄泉路,碧落城,还真是般配。”
温玉沉并不怕这看似摇摇欲坠的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每走一步这桥就像是下一秒要散架似的吱呀吱呀乱晃,也不知哪来的落叶,刷刷的往桥上飘。
折扇有节奏的敲在虎口处哒哒作响,温玉沉眼看着慢慢下落的枯黄的树叶,在树叶落到桥上或碰到温玉沉时又加快枯死速度,立马皱成了干。
耳旁风声飒飒,温玉沉心脏重重一跳。
不对,他施了结界!这落叶如何能透过结界落到他身上!他又是如何听的清这来的正盛的风声的!
轻敌了。
温玉沉意识消散前想着。
“喂,你是谁家的小郎君?”温玉沉眼皮狂跳不止,睁眼便看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好心肠的递给他一个水囊,“喝点水不?”
温玉沉蹙眉,偏头躲过,人群喧嚷,眼前不断有人经过,看他像是看了个稀奇玩意似的,朝着他指指点点。
温玉沉只觉头痛欲裂,眉头几乎贴到了一起,他撑起身体,默不作声的观察了一周,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身上。
“这是哪?”
虽然这问题问的毫无水准,但那青年嘿嘿一笑,挠头回了他:“原来你是外乡人啊?哎,那你是来我们这做客的吗?”
温玉沉没吭声,那青年又自顾自道:“来了这就把这当成家就成,我们这的人都很热情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拿你当外人。”
他不该在不枉桥或是碧落城么?
怎么会掉到这里?
“对了,你叫啥啊?”青年也不计较温玉沉不搭理自己,又继续问他。
温玉沉心中喊了几声系统,没人应,权衡一番后温玉沉决定先套套话,于是礼貌颔首:“在下不成。”
青年嘿嘿一笑:“我以为你觉得我是个大老粗,不想跟我搭话呢。”
温玉沉确实不想跟他说太多。
“我叫文昭,你以后有事叫我文哥或者小昭都行。”
温玉沉点点头,却没认真记这人的名字,只是一边观察周围的人,一边跟在文昭身后,默不作声。
文昭把温玉沉领到一个比周遭建筑都精细的屋里,一只手指向屋里:“我们这虽然有点穷,但客人住的屋还是很干净的。”
“你要是不放心…”文昭挠了挠头,似乎是在等着温玉沉发话,但温玉沉没说话,上下打量着这屋子。
“嘿嘿,你先自己逛着,我去忙嘞,我家妹子还等我回家砍柴烧饭呢。”文昭的性格很是自来熟,即便温玉沉不想搭理他,他也总能把话说完。
文昭走后,温玉沉将手抵在这墙上,上下摩挲了几下,触感不像是假的。
他并非是被施了咒,困在梦境之中。
这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可他为什么会掉到这?
“嗷!”脚下被一团毛绒球撞了,那小东西还叫了一声,温玉沉揪着这小玩意的后颈提溜起来。
这东西怎么越看越眼熟…它不会是…
“烛封。”
温玉沉回头,声音源头站着的正是华清棠本人。
来对地方了?
手里的小东西嗷嗷直叫,叫的温玉沉心烦,朝着华清棠丢了过去:“没打它。”
小东西被华清棠接住的瞬间就不哼唧了,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步兄?”华清棠试探性开口。
温玉沉庆幸自己早在出来寻人时就易了容。
“嗯。”
华清棠不解:“你怎么在这?”
温玉沉摇摇头,反问他:“你又为何会在这?”
两人对视片刻,当机立断关门进屋一气呵成。
“给你摘果子,回去后没看见你,沐少卿也没在,我便以为你与他一起走了,正打算去寻你,结果一脚踩空。”华清棠叹了口气,“掉到这了。”
温玉沉蹙眉,继续追问:“你踩哪了?”
华清棠面色一滞,他哪里是去找温玉沉了,他是泡在沐重池里修炼,结果泡一半掉坑里了。
华清棠反客为主,问他:“那步兄呢,为何会在此处?”
温玉沉脸不红心不跳,信口胡诌道:“见你寻果未归,怕你被吃了,想着去寻你,结果两眼一黑,醒来就到这了。”

两人都沉默了,互相看着对方半刻没说话。
“罢了,当务之急是出了这地方。”温玉沉率先打破了这阵死寂。
温玉沉总觉得这里古怪的紧,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遇见文昭了么?”华清棠忽然开口问道。
温玉沉点头,道:“遇到了。”
“那看来是了,这个村子里只有文昭不排斥与“外人”所接触。”华清棠有理有据道,“若想不打草惊蛇的出了这村子…”
“只能靠文昭这个突破口了。”
文昭的确是唯一一个与他搭话的人。
“你打算如何?”温玉沉凝眸,难得正色道。
城内忽然飘起黑烟,城中人看着飘起的黑烟顿时慌了,文昭也被这股浓烟吸引而来。
温玉沉从烧焦的屋内踉跄跑出,脸色被熏的灰一块白一块,袖口也被火烧的只剩半截,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
他捂着口鼻朝着文昭道:“小昭,我…”
他面露歉意道:“我是想做饭的,没成想…”
文昭的脸色不比温玉沉好到哪去,此刻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周围的乡亲也窃窃私语,温玉沉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话就是了。
文昭脸上的肉颤了颤,终于回神,冲温玉沉一笑,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温玉沉摇头,道:“我无碍,只是如今我没了住处,恐怕…”
文昭大手一挥,拍了拍温玉沉的肩,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侧身躲了一下,文昭像是没察觉一样,又道:“没事,我们这不会亏待客人。”
文昭热情的拽着温玉沉的胳膊朝着人群走去,正好撞到了藏匿在人群里的华清棠。
他无声开口道:“你不是说他们会生气然后把我们赶出去吗?”
华清棠礼貌一笑朝他挥了挥手,道:“对不住,我猜错了。”
温玉沉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他合理怀疑华清棠这是公报私仇——不远处的华清棠依旧保持微笑的看着他。
直到人群远去,温玉沉才不得已回头。
这回的房子比上回的还精致,估摸着也花费了不少心思,这回再烧了估计他就要被人打死在这了。
文昭又说了一遍有事叫他,温玉沉应下后文昭就走了。
温玉沉也是折腾累了,他便想着既已找到华清棠,便先在这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想办法。
他刚脱下烧焦了的外裳,门就吱一声被人打开。
迎上华清棠瞬间变绿的脸,温玉沉半挑眉:“哦,看来是没别的住处了,他把我安排到你这了。”
华清棠:“……”
迎着他愈来愈厌恶的目光,温玉沉当即决定报复回去,谁让他非要自己去放火,说什么既然计谋由他所出,那么自己理应要负责实践才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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