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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帝姬大人,真是出尘绝艳啊。”寿星公捋着长须赞叹道。
“真是一双璧人!”飞絮摇着折扇笑道,“尊神的姻缘线就是连接着帝姬尊上的,简直是天赐姻缘,金玉良缘啊。”
司春之神一面调制冰酒一面说:“帝姬这样美丽,大神如此英俊,以后的不知要生出怎样好看的小公子呢。”
“真是一桩美事,第一阶天好久没这样热闹了吧?欸,女主角来了——”众人的瞩目中,那个身着华裳的窈窕身影袅袅而来,广袖云鬓,红妆笑颜,但马上就转过去,此后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她的脸。
奈何天是心境折射,尤其受明韫冰影响。他知道自己只是无法想象有多那么与勾陈般配。般配到其他人只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份。
他往上又走一步,眼前水镜点亮,又是一幕。
“好讨厌啊,”清渼帝姬居住的宫殿里,她坐在明亮的内室,百无聊赖地跟相熟的女仙说话。
其实这人不太符合逻辑——对面喝茶的是道衡,道德天尊再闲也没心情跑去跟千娇百宠的小公主消遣风月。
但明韫冰莫名觉得很合理——那窗户边上还扭着一条红蛇,正是晶亮眼睛的林瑟玉。
林瑟玉问:“怎么啦?”
“你看嘛,他又给我送书,我都说我不要了。之前还送了整整五十年的如风履,我说这什么意思,你就想我穿上这么多鞋子跑天边去不烦你是不是?他说你要是真能穿,估计早就绕五湖四海三阶天八十一个来回了,还跟现在一样足不出户天天就知道唱歌跳舞!你听听!简直不是人话!”帝姬雪白手掌愤怒拍桌。
“此言差矣,”道衡淡定道,“所谓歌舞是招龙引凤的仪式,天地之间必不可缺。”
“就是嘛!气的我好几个月不理他!还把疏荡的灵兽拐了几只,才不还给他!”
林瑟玉恍然大悟:“难怪你那天给我一壶酒,我醉完就发现我那片水域少了几只紫孔雀——就是你!上神还罚我思过五个小时!”
帝姬笑完双手合十做讨饶状,撒娇撒的非常浑然天成:“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哈哈哈……”
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娇憨。——一定很动人吧,看见了心一定软成一片,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她,把那些阴暗的东西都用强光照死,只给她晴天和彩虹吧。
明韫冰急步往上走,几乎是逃离似的跑了过去,然而那欢笑和众星拱月般的祝贺却还追着他,前面又露出一镜。
这次有了清晰的场景,那是高穹深殿,被大红喜字淹没的紫微宫,烛火如玫,花生枣瓜果都新鲜得被灵光熨帖很久。是洞房花烛夜。
他看见身着喜服的上神,曾在他幻想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温柔,用一杆金称挑起那花枝烂漫的红盖头,露出一个女性精致小巧,被宠爱极深的下巴。
真好啊。
真是太好了。
他对着那个坐在云床上的美人俯近身去,被她抵住肩膀,笑语盈盈地问:“且慢。我考你一问。”
真是太好了。
他温和道:“什么?”
真是太好了……
“岁岁花开人如旧——下联是什么?对的不好不理你!”
“唔,”神明沉吟片刻,“年年嘉景晴来新?”
银铃似的笑声。太好了。真好。
你不属于我。
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与过往完全不同,恨意被汹涌的爱意反压了下去,在心头变成狂暴的雨,轰然以后终于散尽。
刹那间风声在耳边响起,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割裂幻境的疾风让四肢百骸都漫布着那种微酸的伤心。
静修掐着他的脖颈,两只恶鬼像纠缠的蝴蝶一样急速下坠,像在风声里把他撕扯殆尽。
“开不开心啊?!爽不爽啊?!你喜欢的就是这种货色!你喜欢的就是这种货色!”她偏执的嗓音刚出口就已经远隔千丈,手指几乎在明韫冰骨骼里钻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们跟我有什么区别?杀了你让那个欺世盗名的蠢货追悔莫及一辈子!!梁丞——我的梁丞——”
梁陈,我的梁陈。
狂躁的风声里他抬手按住静修的后脑勺,把她按进了怀里,两双同样发红的眼角飘出的血泪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不是他……”他的声音刚传出来就被疾风撕碎,沙哑无比。
“不是他……他不会伤人的。他只对鬼心狠……”
女鬼在他怀里发出极其痛苦的悠长呜咽,那简直是灵魂撕裂才能发出的深重哭声,到底因为被法自然剑重伤,还是因为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难言的痛苦里他感觉到艳鬼也在急速地烟灭,就像过往时空里所有毫不留情挥别他的人一样。他几乎是竭力地想抓住她,甚至主动祭出了枯逢,只要她张口吞噬,就可以将他吞噬殆尽,甚至是帝令。
然而静修没有动,反而在感受到他心口的那个苍白契约时笑了起来:“你真傻。你真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契约的渴爱期竟然全都是空的,我从来没见过干涸成这样的与魂契,连最下流的鬼物都不会这样侮辱对方!陛下啊陛下——你竟然自贱到这种地步!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哪怕一回吧?你是怎么忍受那种万蚁噬心的痛苦?你又如何熬过那些寂寞孤独的夜晚?每个月那七天你只能在想象里一厢情愿地不断做梦,却还要为他辩白澄清,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我主,我的陛下啊——你真是太傻了——”
明韫冰闭了闭眼睛,鬓角的泪痕被不断地被刮去。仿佛被当众撕开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每一个呼吸都像是一个刀割。
割在心上,从未被唤醒的灵魂相契。变成禁锢,变成耻辱的记号,变成堕落的标记。
眼泪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飞扬的尾端吹上天际,当两张都极其美艳的脸贴近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简直难以形容。
一冰冷一热烈,一癫狂一强熬。如同照镜。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静修露出一个哀伤的笑,松开了想活生生撕碎他的手,喃喃自语。
“我要来见你了……我要来见你了……别走那么快。梁丞啊,梁仲臣……等等我……等我……”
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和柔媚身躯飞速被神光吞噬,就像记忆一样无助又令他无能为力。
就在那一瞬间——
第九十重奈何天被一柄巨剑刺开,暴涨的神光猛然吹入,疯卷着把他裹住,无数迷离跳荡的水镜依次爆破,无数碎片回旋飘刮,无穷无尽的台阶从上到下,轰然被摧毁!
暴风从耳际刮过——几乎是瞬间梁陈就把他带出了幻境,那种从未有过的暴烈气势几乎让人想到战神,就像一直安静的大海卷起狂潮,忽然大家想起原来里面是可以沉巨鲲的。
一回到清野,林瑟玉和游丝就紧张地围过来,然而梁陈还没动,明韫冰就反应极大地挣脱他,逃命似的坠地,站都站不稳就被黑雾吞没,不见了。
他从来没这么失态过,林瑟玉瞄了一眼大神,差点想哭:“上上上上神……”
梁陈眉宇凝锁,良久沉默地摊开手掌,瞬间拂尘惊叫一声——原来刚才抱过鬼帝的地方,已经全被血打湿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很好看,我说的。
鼓掌!庆祝!马上就要在一起了!

第111章 请君入瓮 问世间情为何物
足足十天明韫冰那间客房都没有动静。第四天的时候所有四楼的住客都下去了,第七天整个客栈人全部清空,梁陈给惊恐过度的店家补了银子,因为从各种裂缝里冒出的鬼魂实在太恐怖了。
民间传说,鬼帝早就被诛杀,这位兴风作浪的,因为融了梁陈一缕魂,可以在白日里行走,倒也无人起疑心。
——也可能是梁陈那种令人信服的表情太自然了,其实明韫冰祭魂第二天就有人来问他,他当时直接撒了第一个谎,顺畅得事后自己都不信。
第十天的时候,还在处理各种事的梁陈把林瑟玉找过来,叫她上去。
林瑟玉当时惊恐无比:“大人,我……我能说什么啊?”
明韫冰不把她片了才怪!!
从来都游刃有余应对自得的大神沉默片刻后,居然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让我上去干什么?!?!——林瑟玉敢怒不敢言地用目光控诉。
“你上去陪陪他吧,”梁陈低声说,“他说喜欢你。”
从红蛇表情来看——她想的可能是——你太抬举我了,明明人家最喜欢的是你啊!除你以外全世界垃圾!原话!
但梁陈不再多言,不容置喙地手掌下扣,强行凝聚力量让毫无准备的大蟒化成了人形。因为太猝不及防,她甚至还是半坐在地上的。
回过神梁陈已经走了,游丝远远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货度化即将结束,马上要回兜率宫了,显然很开心。
“……”管杀不管埋啊?!还有没有天道了?!
林瑟玉郁闷无比地爬起来,想了想在附近搜罗了一圈,兜了一裙子的红花——静修的醉玫还有很多没开败的,这种植物天生就和极美的凶煞匹配,不知道是不是被鬼帝吸引,周边特别多。
她见过明韫冰喝周旋酒,那应该是喜欢这种花吧?
三寸不烂之蛇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的勇气还没支棱一会儿,门居然从里面自动打开了!
她吓得一跳,撒了满地的醉玫,透过明亮天光,只看见入目之处全都是书本,摊开着,仿佛每本都检阅过,所有能坐的不能坐的地方都放着书。
明韫冰没有如他们所想的歇斯底里或者别的,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简,正在看。
林瑟玉小心走近,凭她那几个大字不识的水平,认出那是《南华经》。
“心斋……”她忍不住读出了声,却见明韫冰放下手,抬睫看着她。
“我没在看。”他安静道。
“哦……你……”林瑟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好,把几朵醉玫一抓,递给他,“看花吗?”
人面衬花,还是花衬美人?只怕很难分辨。
明韫冰接过这几枝,放在了手边。
林瑟玉说了一会儿废话,他都“嗯”“哦”答了,但完全没有要摊开来说的意思,把红长虫弄的挫败无比,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忽觉耳廓发沉,抬水一看,鬓边簪着一朵花。
明韫冰看书——或者说沉思累了,手扶额头在闭目养神。
才只过了这么一个多月,他比在汩都的时候,变了不少。
不止是那种鬼魅的气质变冷了,连有些浮动的眼神都变了,好像那种沉到最深处的寒莲,终年在不见天日的冰底散发浅香。
好讨厌啊——如果他一直都被好好对待的话,根本就不会这样吧。
林瑟玉攥拳甚至想出去找梁陈打架了,但凭她那脑袋,也隐隐约约知道,他们俩如此纠缠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谁答应谁不答应。
那其后更深重的东西,怎么会是她这种小小妖兽想的明白的?
街外的人来来去去,明韫冰静静看着,片刻说:“其实我从来没有在第二阶天有过,你们称之为喜欢的东西。”
他心口那个约定明明灭灭,忽然降到了很暗的地步,几近虚无。
林瑟玉瞪大眼睛。
“你喜欢过谁吗?”
“我……没有。”不知为何林瑟玉哽了一下,那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凝滞,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
然而明韫冰马上注视过来,目光宛若飘雪,直接吹进了心里。
仿佛能够读心,他没有追问,而是说:“从我出生以来,我就没有在人间烟火天里尝到过任何有关爱意的东西,孙大圣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却不如他自傲。我比纸还要脆弱,童年时,只要有一天晚上收养我那户人家那个女性不过来看我,我就一整夜睡不着,也不想数星星,我就看着外面的梧桐林,想象自己是一只鸟巢在上面。”
林瑟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根本不是那种喜欢剖心的人,如此坦诚的表白就像告别,然而她却想不到任何一个字回。
“后来我被他们丢掉,在大雨里被法亟抓住锁在无望涯用暴刑抽了一千八百六十一个耳光,教化让我几乎骨骼重磨,痛到极致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只有极端的恨意和怒火,”明韫冰垂下雾沉沉的长睫,“拿密折折掉这段又重塑了一遍骨骼,也很痛,但不管多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林瑟玉手捂住嘴唇,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她眼睫滚落。她想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但又感觉明韫冰并不是在对自己说。
“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等我去确认,这个如此憎恨我的世界为什么总是那么吸引我,天空、悬崖、海潮、鲜花、美景……”他覆住林瑟玉的手背,就像择花一样把那只手摊开,不带任何撩拨、纯粹审美地拂过五指。
“你们。”
像西风从掌心掠过。
“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发现的。”他说,“梁陈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忽魂悸而魄动,像复活,像新生。好像我是鬼也没事,好像敏感也不是缺点,虽然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是怪物也没事,也是会有人靠近的。”
“别说了……”
“我迷恋那种感觉,就像对待以前所有的东西一样,想让他臣服,成为我的东西。想让那个高高在上的领神大人成为我的专属物品,想他再也不要看着其他东西,一心一意地为我存在,就像其他的鬼魂一样,在我看向他的每一眼里,都为我神魂颠倒。让我借着和他厮混的感觉,自欺着一个骗局,假装我不是异类,不孤僻不是畜牲。”
“别说了!你有病啊?!你有病啊?”林瑟玉哭着扑上来捂住他的嘴,然而被他决然扯开,一字一句地继续,自虐似的说:“我无所谓其他人,那些灰尘一样的东西,却在他眼里如此珍贵。我想杀掉的,他拼尽全力去保护,而我不愿意理解只想要他,我发了疯似的想要他补偿我曾被神族伤害过的创伤,想要他带我脱离卑鄙的鬼族身,其实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其实他何必负责?其实那不过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和虚荣感,说是喜欢都太高攀,跟爱情更是不沾边。”
他心口那个契约灼热地亮了起来,他抬手按住那地方,感觉心脏像被抓紧,而枯逢像在疯狂地枯萎。
“我在亵渎他以前就想过,此后会如何。我不是不知道一切暴露以后他一定会被打下云端,那规避不了的后果。但以前我只是阴暗地想到,如果是那样——才证明他是真的爱我吧。”
林瑟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臂和浓密的长发横亘在他颈前。
他抓着这个柔弱女子的手臂,感觉眼眶里一阵热意,他这段时间哭的太多了,实在是不需要了。
人生如逆旅,何必如此痛苦呢?
“我只想看见他为我不顾一切身败名裂,丧失理智坐立不安;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才发现这种想法有多自私,有多恶毒,有多自我。”一阵极重的酸楚冲上鼻尖,但他很快就把那哭意压了回去,像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在说话,“看见静修和梁仲臣接连死在我眼前,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那么恶毒,我才知道哪怕只是想象他稍微磕碰一点,我都会万分痛苦,我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从来没有扰乱过他,让他陷入这么左右为难的境地……”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明韫冰深深地抽了一口气,那听起来非常像一声哽咽,但他的声音无比冷静。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都没有放弃的东西,我现在不想要了。”
云层沉沉地飘落,不知哪来的二胡,拉出一首应景的离歌。
心口的契约仿佛感知到一方的心绪,从胸膛缓缓散开一阵又一阵的微痛。
牵引着四肢百骸,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让感官格外灵敏。在渴爱期是这样的效果,需要伴侣通过灌溉来滋养鬼魂的元气,作为代价的是太放纵,神志会受到损耗。
感性动物的鬼族都非常直白,从来没有哪个契约是像这样,约定以后空白了数都数不清的渴爱期。
偏偏是我,是这一族的帝王。
所谓佼佼者。
他不禁笑了一下,那是一个自嘲又自伤的笑。
“我曾以为我永远都不会主动解开这个契约,我以为我会永远抓住他不放,像厉鬼缠身一样一直骚扰他。”
“你才不是厉鬼!”林瑟玉语无伦次说,“你在我心里比他们那些神族好看一万倍,比第一阶天那些人要好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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