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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梁陈的全身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痛楚,疼得他几乎想放声大叫!就像有无数把剪刀一丝一丝地绞着他,从头到脚都被撕开了,他的躯体在残破,然而却没有一滴血——
与此同时,一条河从天上长鞭似的抽下,滔滔地直冲那地下河的源头,宛如疏荡回天。
一道晨钟似的声音撞开,乱空中折出一道残影,大如青山,漫天的阴云恰好被狂风吹成武士的模样,手就像握着那把巨剑倚日冲天。
梁陈忽然想起来了——这熟悉的气息……
是流渡。
这是流渡的土,是乡土。
梁陈袖中的彡忽的闪了出来,但那破嘴几乎还没有放出什么言语,鲲鹏就长啸一声,吹出清气十万里,尾巴拍碎了十几年的晴阴雨雪,清脆的时光发出脆响,鲲载着梁远情从不存在的天河穿过。
原来……是这样。
万丈长川怒吼着冲向人世,然而惊涛溅起的雪沫却像烧尽的野草,梁远情伸手一抓,就是一大片淋漓的风。散尽。
是时空迷障。
那些坠落下去的水一眼无尽,上下无穷,天地好像回到了鸿蒙初辟,还未被盘古一斧斩开的原始灵光在浓云和重土上来回冲荡,啊,似乎西方要升起若木,东边要倒悬一棵扶桑,似乎太阳要从深渊里吐出,月亮要沉沉地唱起一曲柔软的雅歌。
梁远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心底却是怎么想也想不尽的哀伤,汹涌的回忆像平地而起的狂浪,瞬间把他那些纤弱卑细的愁绪和欢快吹散了,就像礁石上一朵哀伤的小花。
他想起自己在大地上踽踽独行的那九百年,无边的孤独和寂寞之外,是安然的责任,把他定在了原地。他行过了千山万水,千山万水也把他耗成了一具空壳。
四煞围杀之际,那冰瓷——时想容难过地看着他。
赋灵,和光同尘。
像极了你的眉目。我并不记得的。
往前,是羁押在天牢,穿过了琵琶骨,受尽了刑罚,诸天神佛各抽一缕清气,一半给了地上的恶鬼——洗髓,叫他失智受辱,一半给了天上的神明——洗灵,洗去他的前尘旧事,洗去他胆敢在凡尘里网罗进眼底的爱与记忆。
疏荡,南天门。
你负着绝望在流血斗争、违抗。我不曾见到的。
再进,那是上古的上古,一切还未周转开来,他降下云霄。看见万骨之墟冲天的黑气,除祟不久,便接到天帝召令,命他即刻入大悲宫诛杀那只胆敢僭越上天尊号的鬼。
寒蜮,八十一道鬼门关。
你凭什么也敢尊称你自己?
大悲宫,结契。
那时我同你相遇。
他越笑越停不下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乡土……乡土,他拿流渡土做了这躯壳,又将灵魂一分为四,做了二十五年一醒的四场大梦,他以为自己是棵本乡树,原来只是风送的泊来客。
鲲鹏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在时空乱流里削出的无数风刃里肢解成絮状,狂飙的蓝血一股脑地泼洒在漫天彻地,世界却已经模糊了,天和地倒转过来,又旋成难以看清的一片混沌。
梁陈那具泥胎在疯狂涌入的风云里被挤成了齑粉,痛楚却是依旧,疼得连神魂都受不了,像受千刀万剐。
明韫冰的瓷身烙在他身上的冰火牵引着,把他急速地带往一个方向,他听见无数山川化作风过而响的大钟,在地脉上发出亘古的奏鸣。
那混乱的痛苦之中,梁陈的身体越来越少,这场景其实是很惊悚的,但这剧痛之中,残缺的灵魂也就犹如磨盘般,从筋脉里逃了出来,化作了古神最初的模样——一缕清气。
四方八极的云浪化作震天彻底的大号,虚空中交错纵横地喊了起来,音浪叠成了错杂的海,深埋地底的天柱在极高的眼睛里变成了一根纤细的弦,寂寥而天河陨坠般的呼号在四处回荡,激起的回音高达数千丈:“正神——”
低沉的重唱一齐颂道:“长天落日——辉辉霞光——昆仑崔巍——三界苍苍——”
越来越多的记忆抢进梁陈脑中,闹得他头痛欲裂,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之中,他感觉到胸口一股灼热,那是重新联系起来的婚契。
火热得像流渡岛上盛放的醉玫,和周旋酒。
“正神——”
“五色相蕴——七魄茫茫——君兮徘徊——一何念妄!”
大鱼的翅翼被时空彻底碾碎,如普天下的大钟轰然炸裂,足以震毁八十九金人的巨响里,呼号终于到了尽头——
“大爱无心——大悲无苦——远离颠倒梦想——定!!”
随着这超度般的回响,三阶天里所有的树木拔地而起,平时藏匿在深处的异兽疯狂逃窜,天上地下乱成一团,天边就像被一只巨手猛然撕开一道口子,却有无法直视的金光从那裂缝里射了出来,顷刻间就取代了黯淡的太阳!
天道宣判般地一锤定音:“正神归位——”
正神的清气倏忽被吸引着复归了扭曲变化的九重天。
虚空中,泥沙和瓢泼的蓝血互相拥抱着,被天谴触发的时间迷障引向了鸿蒙。
暧昧的云像世界的脉搏,颤颤巍巍地跳动着,荡向那更远更远处——似胎儿的初动,天地鲜活地颤了一下。
在巨大到超脱了悲喜的毁灭和重建里,梁陈近乎放纵地想——
好,我把我自己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十渡结束;作者休息一个礼拜,下一更3.2号。接下来是上古时间线,讲他们俩怎么爱上的。

上古,骨墟。
尸山血海里缓缓有白骨和腥臭的凶煞在爬动,死气沉沉,经过的风都吹不动它们身上的血污,唯一的动静是在令人作呕的黑泥里疯狂交合的凶煞。那种纯属于发泄的粗喘在骨山和荆棘旁边腐烂,很是臭味相投。
比禽兽还要恶心。无理。
据说十年前一个人族失足掉进来,当场就被蜂拥而至的豺狼凶煞吃掉了半个身子,要说人的意志力顽强呢,那会儿他还没死,惨烈地睁着眼睛,竟然看见这人间地狱里还有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赤脚披发,露出的皮肤苍白地跟鬼一样,好像没有血,幽然阴森。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素不相识,但一看见这人,一股难以形容的恶意就袭上心头,一万个喇叭在他脑子里响:就是这人上辈子杀了他全家!!就是这人上辈子抢了我的家财万贯!!就是这人上辈子抢了我老婆!!就是这人活该被千刀万剐!!我要杀了他!!哪怕我还有一口气我都要杀了他!!
那人缓缓走到他面前,地上几条黑蛇刷刷地溜过来,迎着人族喷火的眼神,居然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甜蜜的笑。
平心而论他长得并不丑,但这一笑时,那眼底里泛出的邪性止不住地叫人心底发寒,全身打颤,简直比正在啃他手的狼还恐怖。
那人当场就被吓死了。
这人正是明韫冰。
说人不太恰当,这时他也没名字,他手底下群魔都是管他喊“嗷嗷”的。
这时候寒蜮已经辟了,不过鬼门关还没有筑起来,经常有芈族打着降魔伏妖的名头跑到寒蜮里去大杀四方,弄得人人鬼鬼都不安宁。
对人来说,只要不惹鬼不作亏心事,基本上遇见鬼的可能性很低,因为鬼族吃的是心污,你没有那玩意,它们也缠不上你。
对鬼来说,老巢被人捣了也真是很烦。骨墟这地方连寒蜮的一角都比不上,大家在这里挤来挤去,容易发生事故。
比如化蛇跟狼狈这两种凶煞吧,菜谱有相重叠,这两类脑仁也比较小,没学过孔融让梨的故事,经常为了争吃的和地盘打起来。后来发展成你吃我我吃你,内部极其不和谐。
再有就是不同凶煞之间开始混交了,明韫冰那天睡醒了发现一只拖着蛇尾巴的山猫正在抱着他的手啃,当场就震惊了。
一是震惊为什么狸猫会跟蛇看对眼那多丑啊,二是,这丑东西长这么碍眼竟然敢靠近他!
蛇尾山猫惨叫一声被直接丢了一百丈远,火箭筒一样在对面山崖上拍成了一张肉饼。嗷嗷嗷地滑下去。
不仅在骨墟挤,还要被鬼主无情捶打,唉,就只好上岸吃人了。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这时候阴阳序的崩溃才刚露端倪,诸神还在三十三天愉快地谈风说月,不定时派几个小神下来观世。
虽然第二阶天还是那么的多灾多难,什么地震,洪水,瘟疫,征伐……但那跟神族是没关系的,神族是天道之内的一族,他们只管人祸——主要是对付芈族弄的妖法和努力挽回人族的过错。
鬼族,至少在那时,并没有出现在天帝的奏折里。
因为小灾小难嘛,人族都是可以抗过去的,不要小看人族。
而鬼族就跟人族脚底下的泥巴似的,神仙会把踩泥滑倒的你扶起来,但是不会帮你洗鞋子的。要自己多加注意。
明韫冰作为兴风作浪的领导人,自觉自己也算是个“领鬼”,既然如此,排面不可少。待到他大张旗鼓推个帝辇,每次出现都万鬼爬行时,第一阶天就深感此魔物猖狂僭越,于是降下神明来清理邪祟。
一开始就派了个司花小神,三两招被恶鬼掀回天上了,从南天门一直拍到勾陈大神他的紫微宫,沿途开了八百里的火红芍药。
第二次予以重视,派了火德神君,这位暴脾气没仙女那么仙气飘飘,一出手就把骨墟的一众妖魔鬼怪烧的哭爹喊娘的——当时他们刚从再一次动荡的寒蜮逃难出来,都累得睡着了,突遭此祸,真是惨哉惨哉。
说来没人相信,明韫冰当时在接生。
作为唯一一个有灵智的鬼怪,还长了最灵长类生物的手脚,他除了初步摸索建设寒蜮的大计,还有就是帮各种蠢货善后。
比如这些二百五脑子称不出二两,左半脑右半脑一锅粥,最喜欢幕天席地到处搞,一般来说怀孕的可能性那是异常的高。凶煞虽然分雌雄,但是双方都有可能怀孕,经常就是一对灵侣大着肚子躺在一个洞里,痛的一边嚎一边等遭瘟的崽子自己破肚而出。
明韫冰住的是凤凰石窟——就是千年前梁陈在那开祭坛超度十万亡灵的那个。他边上住了一对小熊猫凶煞,不幸一对傻逼同时怀了,还同时难产,它们嚎了八天八夜,终于把明韫冰给嚎过去了。
明韫冰对鬼哭狼嚎特别有研究,他能听懂各种人族听来无意义的嗥叫。
按照他的耳朵,这两蠢东西从一开始的喊疼渐渐过渡成互相辱骂,具体转折点应该是那个“妻子”骂了“丈夫”一句:“你他娘的能不能把那玩意剁了!!”
丈夫:“你奶奶的不是很爽吗!!”
“哦!就问你揣二十斤肉团爽不爽!!爽不爽!!”
“啊日,疼他妈的!——老子这个马上爬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爬,崽。”
洞口的明韫冰:“…………”
这群傻逼的智力换算成人族,估计全都不超过十五。每天对着一大堆发疯的巨婴,真的好累。
几只黑乎乎的穿山甲耸了过去,把这两同时难产的奇葩摆成了利于接生的体位。
“哎!哎呦!是我们陛下!……陛下,吃了吗?”
没人想对着你的菊花回答这种问题好吗……
明韫冰颇有水平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死人堆里摸的,沾满了血污,乃是医书。
他一边读,一边指挥着荆棘漫了过去,不过忘了收刺,两行字后一声粗犷惨叫穿云裂石:“嗷嗷!!!!!”
明韫冰一个激灵,急忙把刺收了,一对小熊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装眼瞎,继续研读起了那本《黄帝内经》。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本说人的医书能拿来给鬼“对症下手”。
反正一刻钟后,两只血肉模糊的小熊猫就落地了,明韫冰敲了敲地面,一道裂缝应声裂开,从远处弹过来一根枯藤,藤尖抖了抖,噼啪一下露出个细口子,哗啦一下开始浇水。
血红血红的小小熊猫开始蠕动,明韫冰看了一会儿,面露异色。
刚生完的夫妻俩一秒和好,蹭在一起互相取暖,分享产后经验:
“刚刚大崽爬出去的时候,我觉得它的位置好像倒了。”
“没死,在哭哭。二崽好听话,陛下一拉它它就开始往外钻。”
“陛下的条条插的我好痛哦……”
“真的,他都不会小心一点,老子肯定被捅漏了,亲亲你看看。”
“哎呀真的好惨哦,一点也不怜爱我们呜呜……”
“他是不是嫉妒老子能生孩子?”
“……………………”明韫冰一把抓起那两只嘤嘤嘤的小崽子,毫不客气地砸到它们爹妈皮毛上。
“嗷嗷!!”
傻逼一定是世界上最无敌的物种,因为傻逼是他们最坚固的外壳和最所向披靡的武器,攻防都如此无敌,谁也战不过。
智商惨遭碾压的鬼主转身要走,他要去人间加个餐。
谁叫他这么劳苦费神呢。
不过他刚出石窟,正想纵身往下跳,天上就突然落下了暴焰,那一瞬间灼得所有凶煞常鬼都惨叫起来,脚下的石壁生生被音波震开了一条长缝。
明韫冰一抬头,那恐怖的火光已经劈头盖脸地烧了起来。
骨墟的阴冷长壁上,长年攀爬着许多蛇蝎黑羊,它们见不了光,那里有太阳的一长线,阴阳泾渭分明,那条刀割般的界线周围,这些东西就爬在最近处,趁日光暗一点时,悄么悄探过几个爪子晒晒。快要烧伤的时候又赶紧爬回暗处。就这样小心着。
此时一连串的火光轰然烧过,大片大片的鬼物都烧成了滋啦滋啦的焦炭,下一秒就被更猛烈的大火吞噬殆尽!
这火克邪,极其易燃,各处石窟里已经喷出了烈焰,明韫冰一回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身后凶猛的血火已经把他推了出去——
嘤嘤嘤!
石窟坍塌的碎石里,千钧一发间,两个什么东西被甩了出来,被火星燎得皮毛尽陋,眼看就要殒命,不知从哪里深处两条蛇一样的藤蔓,把它们下坠的势力垫了两下,它们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双手上。
瑟瑟发抖的心脏。在他手上跳。
万鬼呼号之中,明韫冰漠然地一寸寸抬眼,看见长着一颗龙头的火德神君从天而降,十万八千里红霞簌簌地下落,要焚尽所有污秽。
要说三阶天里,除了他自己,明韫冰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神族了。
他厌恶这些人看东西时微微抬起的下巴,厌恶他们满口正邪道德,天花乱坠虚虚实实没一句真,厌恶他们每次出现都好像要亮瞎别人眼睛,跟自己是盆菜似的。
要是这堆高洁的乌鸡能不来沾边,他也不是不能装聋作哑井水不犯河水。
最厌恶的就是,他还非得要拿他们那套来管这管那——
“恶鬼,你为祸人间,滥杀无辜,纵恶群聚,该当何罪!”
明韫冰冷冷地着这团好像在燃烧自己傻逼的火。
火德伸手一挥,随来的天兵就呼啸着冲进来屠杀,鼓阵中,火德摸出个铜锣,打更似的一敲:“铿——!”
四方八极十二角顿时暴起了形态各异的火,蝎子人马,雄狮双鱼……上下腾飞地将明韫冰围在了正中心。
以他为中心,手臂粗的抱魔柱平地而起,顶穿了几座白骨山,嗦嗦的铁链声开始在地狱杀鬼的镂空雕间交错。
火焰的天蝎领头从西北方一冲而下,其他守神和铁索瞬间烧了过去——
云头上,火德的副官等了一会儿,奇怪道:“神君,这……怎么没动静?”
按理说降魔十二宫阵,抓到了应该会由室女座押着囚犯回来啊。
火德蹙眉——虽然他那张脸也看不出来。
大火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似乎交错的守神在里面缠斗,但又似乎是幻觉。风忽然变得非常凉,从脖子边上一过,骨髓都凉了三度。
神官们齐齐打了个抖。
随来的灵兽白虎突然失声道:“……那是?”
只见火光中露出了一丛黑影——这其实是很恐怖的,任何人都无法想象那么神光烈烈的火焰中心,竟然会有这么浓重的阴影,就像花好月圆夜里忽然撕破月光一口一对才子佳人的怪兽。
那黑影越来越大,一只爪子率先探了出来,白虎已经看出来是什么,惨叫一声:“快走——”
——他叫晚了,平地里阴风狂震,刹那天光就暗了下来,火德抬头看见太阳明明还在,但光芒就那么严丝合缝地被回绝在了外面。
神官和天兵们都野草般卷了起来,被强到恐怖的风力刮得东西南北飘,不少法力微弱的小神直接磕死在各处,被惊惶的鬼族拆骨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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