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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梁落尘:“………………”
闻语心往前一扑,就在肩膀上被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一下皮开肉绽,她从来就没有这么痛过,还以为自己那一瞬间已经死了一遍,瞬息之间偶人便来到了她身后,伸手往她脖子上狠狠一抓!
这一抓不死也要毁容,闻语心万念俱灰之际,耳边忽然听到一丝脆响。
就像朦胧间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就像天地的烛芯被谁执剪刀咔嚓一剪,天光几乎是很惶恐地暗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
闻语心一回头,就看到了她此生见过最恐怖的一幕。
那偶人——从出现后就没有人看清过她的脸,这一刹那画卷般明白铺在她眼睛里,闻语心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丑的一张脸,以至于那一瞬间她险些要反胃吐出来。
就像被围殴过却永远没有恢复的一张脸,就像湿地里的苔藓,就像寒蜮里凶煞的头安在了人身上。
而这张可怖万分的脸上的表情就像红配绿配紫,愈发加剧了它惨烈的丑。它就像一个被捅进心房的人一样,脸上扭曲着,露出不可置信的恼恨,收了爪牙,正看向上方——
那房梁上嵌的玉琮已经碎了。
下一刻电光石火,一把纯黑色的蒺藜如黑电般一扭,从二楼一浪而下,瞬间就刺穿了偶人的心脏!
那尾部正在闻语心看视里,八爪鱼一般分开若干个尖刺,咔哒咔哒,转眼就凿出一个黑洞,她便看到这偶人本该空落落的心口处,放着一颗雪色的心——那是玉做的。
偶人挣脱不得,却还抓着那只雪豹幼崽,一根分叉的渎神荆棘直接将它一臂拧下,呈送一方。
梁落尘顺目看去,只见这民间传闻一碰就死的偶人断臂抛了个流畅的弧度,被一个黑衣男人直接徒手接住,那人苍白优美的手跟偶人的断臂放在一起,居然有些像云入林雾,根本分不清。
阿芙忙忙乱乱地跟在明韫冰身后,停在楼梯上,大气都不敢出。
明韫冰的手在那断臂上一抹,那东西便化为齑粉,只剩大雪身上几个恐怖的血洞,血流如注,他并不低头,只冷淡地回望那阴毒地瞪视自己的偶人。
忽然他不知道看出了什么,眼波一漾,露出个十足十讽刺的冷笑,竟然说道:“多谢。”
这一句实在是很奇怪,偶人却勃然大怒,奈何力微,挣脱不得,又极恨极气,那颗心就在闻语心眼里逐渐碎裂,人形也顿时化走了。
她那一声喉咙里的长泣这才泄露出来。
梁落尘起身去帮那些人质松绑,阿芙也跑去帮忙。闻语心这厢看见明韫冰朝自己走来,鼻子里顿时发酸,哭得顿时更凶了。
谁知明韫冰直接掠过了闻语心的星眸美目,让她的纤纤玉指抓了个空,在她旁边的立柱停下来。
大雪有气无力地嗷了一声。
明韫冰冷得比高原雪还要不近人情的声音道:“蠢货。”
闻语心娇贵的心顿时跟肩膀上的伤口一齐鲜血狂流。
然后她看见他从柱子里抓出了一缕残魂——顾仇,离消散就差那么一毫厘,明韫冰打了根簋针在他脑门上,又冷冷道:“遍地白米饭你也能活活饿死,你是哪朝蠢死的人物?”
簋针乃刺在头顶定鬼气的一种小针,一般拿枯逢磨,鬼族性情暴虐,不能繁衍,但互相之间会结姻亲。两只鬼在剔除情欲之外的稀少时间里,也有时会想单纯地相处相处,这时就需要一种禁制。
后来大家发现,簋针之所以有用,不过是因为它是鬼帝的鬼丹形态,大家一闻到枯逢的味道就被唤起被帝王鞭策的恐惧,所以能够抑制一下狂野的欲望。
所以在虚弱时往脑门上插一根,也是可以定一定整只鬼的心的。
顾仇果然好了一点,若隐若现地飘到大雪身上,跟它一起躺在明韫冰手里装死求抚摸:“痛死我啦,父皇。”
明韫冰极其细微地摇了摇头,这才看见快尴尬成一朵蒲公英的闻语心。
她原本是相府千金,出门游春的,不想半道上遇到劫匪,横遭灾殃,好险失了性命。那边随侍和嬷嬷丫鬟们才一同涌过来,把闻语心围在中央,哭的哭告的告,把她跟“救命恩人”隔开了好多。
明韫冰脸色惨白几分,靠在一边,一身漠然地停了一会儿。
梁落尘打发人去找个大夫来,闻语心在丫鬟的簇拥下走过来,虚弱万分地说:“多谢恩人舍命相救,小女子必有重谢……”
那请大夫的跑堂出了惨遭鞭打的大门,匆匆忙忙跑过,没留心门口一架歪倒的牛车和老人一同化为鬼雾,无声无息地飘散在了空中。
梁落尘道:“姑娘可先到我的客房休息,我另开一间。我领你们过去。”
闻语心哆嗦两下:“多谢……”便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引起一番恐慌。人声乱杂间,梁落尘看见靠在一边的明韫冰眼里泛出了一种奇异的神采。就像最凶狠的豺狼虎豹看见了一只欢快跑跳的猎物,在它们眼里那只是死前的表演而已,那种神色格外令人不寒而栗。
梁落尘也不是没见过邪物的人,但当即竟然脊背发寒,打了个颤。
那表情马上消散,再看时,明韫冰只是唇色更淡了些,又变回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察觉到梁落尘的视线,他不咸不淡递过去一个眼神,而梁落尘天生对所有人心怀善意,加上这人确实救了那姑娘,便当即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明韫冰眸光一闪,这行人已经上去了。
是夜下了雨,雨打青石街,那高塔——圣女堂在雨中撑起斜挂嘀嗒的哀音,阴序如虎般猛地吞没阳序,大云压下。
狂风帮的匪徒陆陆续续地拉着车来到这里,镖车停在圣女堂后,那后院之下就是深渊万丈,高崖如劈,有许多绳索枯萎长蛇般坠下去,正有络绎不绝的人个个背着约一人方寸的匣子装备齐全地顺着那些绳索有条不紊地爬下去。
冒着雨。
那冬虫夏草和假媒婆——一个雅号刀疤虎,一个尊号神算通,自打狂风帮的大哥们都被圣女坑进第三阶天抓走后,这两位就是目前帮派里争权的红人。
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自从年后朝廷发现狂风帮的所作所为,钦差大臣苏视一路从汨都雷霆电火地追过来,帮派大受打击,不少人都被猫抓耗子般逮回去了。
无奈斩草难除根,还是可以苟延残喘一会儿。
夜雨中,一个人从后堂转了出来。
这人白衣白裙,正是那神出鬼没的圣女。她戴着面纱,一双眼睛冷的如铁。她才走出来,神算通便笑着迎上去,道:“一共三百一十六只,都在这里了。”
圣女无波无澜地顺着那些匪徒的动作往下看,道:“还差多少?”
“九十六只。”
“何时能筹备完?”
“十里城处还有一波人,前几日说快启程了,这就是最后一趟。只是最近官家抓的太紧,走野路太慢了。没法。”
刀疤虎这时不阴不阳地插话道:“圣女,您神通广大,连阴兵都能召,怎么不给我们个缩地千里的法子?也省事不是。”
神算通顿时表情一变,怕这脾气怪异的圣女被激怒。所幸她只是淡声道:“缩地千里只能带打通阴阳之人,蠢货走的越快死的越快,确实省事。若想试,早说就是。”
那刀疤虎当即一噎,满脸怒容,手就按在腰间的大刀上摩挲。
圣女视若无睹,道:“来不及了,只能今晚,你们先准备。”又问:“玉琮都带回来了吗?”
神算通道:“在回春堂外。”
回春堂并不回春,此地常鬼缭绕,哀叫不绝,比寒蜮还要更像鬼居之地。圣女平时就住在这里,说住也不太对,因为她不眠不休,不吃不饮,只是在那里终日安坐。
这地方门口放了一口龛,是绝对的禁地,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进去。
狂风帮在四海九州,除了借偶人进第三阶天寻宝外,更重要的事是运回这些东西后,把她的玉琮带回。
圣女从小龛里取出半掌高的玉琮,伸手打开门。她的手在月光下有一种僵硬的美感,虽然骨节纤细,十指修长,但就莫名叫人觉得那皮肤下没有鲜血在流,是全然的空洞。
她走进去,门刹那合上。
这是一个怪异的地方。三面墙上整整齐齐地罗着以鲛木打成的密栏匣,横短竖高,一眼看去足有二十多个,每一个匣子里都装着一个杀害阿芙父母那样的怪物。
这一圈里面,放着一面镜子,镜子前放着一张打坐的矮方台。天花板上则悬着数不清的玉琮,除此以外,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板木材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就像是谁发狂时用血抹出来的,格外可怖。
墙上的风灯是发着冷光,时想容一进来,便自动亮起,照得这一室惨白。
她撤下面纱,收入袖中,在那打坐台上以一个相当端正的姿势盘膝趺坐,开始调息。片刻后,她睁眼,听到夜雨里一声惊雷。
那铜镜里如妖如仙的美丽面孔在这一声惊雷里急速变化,横肉像蟾蜍的皮肤一样鼓起,眼珠子被淹没,鼻梁塌下,嘴唇和龅牙都翻出来,转眼之间这张脸就变得令人作呕!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尖叫的,第一次她就在疯狂地尖叫,可她明显地听到外头的雨打草叶,那么寂寞。
她已经叫不出来了,过大的恐怖早将心魂变成了死尸。
她闭了闭眼,所有的玉琮都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尖声大笑的铃铛,铃铃铃地在头上跳跃起舞,铃铃铃——铃铃铃——化成一万根针扎进神魂,她曾以为自己有心。
她睁开眼,掌心狂龙暴吼而出,凿破鲛木密栏抓出一只残废地神,悬在她眼前。
“伟大的神明啊,”时想容的声音冷漠而平静,然而就像静水下的渊鬼一般,极端痛苦,她盯着那更为痛苦的残废品,庄严又鄙夷地说,“我恳求您赐我安稳,令我回到初生。我恳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恳求您原谅我所有的过失。您是如此伟大,您是如此仁慈,您是如此地无所不知——”
潇潇雨里,凉珂城中的所有屋宅房梁中央,纷纷一亮,像野兽的眼睛,回春堂的玉琮也随着时想容的念诵发出幽光,缭绕在那残废地神的身边。
才从狂风帮手里拿来的玉琮里飞出几枚珠子,在飞出的瞬间开枝散叶,成了几株不同姿态的花木——那是鬼族的鬼丹!
鬼丹一入地神的口中,他便极其痛苦地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他眼中烧出了炽热的火焰,那火毒蛇般爬满了地神的全身,在他心口处凿进去,撕咬起来。他就像一条鱼一样痛苦地挣扎起来,那眼睛里却竟然渐渐焕发出了温柔的神采。
“神明啊,我恳请你赐我安稳,令我回到初生……”
形如怪物的地神痛苦万分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句答话:“……应……应许于汝。”
他的身躯在烈火里迅速地烧成了灰烬,那一声应允之答又在极端折磨下说了出来:“应……应许于汝!”
火光中,时想容的脸暂脱刑罚,复归了初生之貌。
一颗火红的珠子掉在了地上,哒的一声。
雨仍然在下,雷像伤疤。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五非 览古念今
长街上有什么东西飞掠过地,窸窸窣窣,更漏子敲了三下时,雷声长响,客栈里明韫冰猛地一抬眼,似有所觉。
他正坐在瓦窗下看雨,雨幕中微光明灭。天雷如怒。有潮冷的水汽打在他脸上,他长睫轻摇,耳边的和光同尘忽明忽灭,把那张脸照得美如素月。
他手指边牵着蛛丝般的念力灵气,和桌案上阿芙花半个时辰做好的一个窝里的大雪的妖丹连在一起,是简单的疗愈术法。顾仇化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人,也窝在大雪的脑门上蹭睡蹭灵气。
阿芙正坐在一边倒茶——把一杯茶从四个杯子里依次转移——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是,这人为什么不说话啊?到底谁才能跟这种人聊下去?他到底怎么相处啊?太难了吧!戳这半天,阿芙是不敢问不敢说还不敢看,人都快憋疯了。
也就没留意明韫冰一眼之下,在暗夜里飞速应召而散的数条鬼影。
正在屋里的气氛快要滴水成冰时,门口有人敲了敲。
阿芙如离弦之箭般钉到门口,轰的打开门,感激涕零道:“啊!是潇洒公子!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梁落尘还维持着敲第二下的手势,闻言奇怪地收回手,没想明白谁是“小傻公子”,就被阿芙热情万分地请进去了。
茶已倒好,梁落尘也不忸怩,就席坐了,对着星星眼的少女温和一笑,而后试探性地看向窗下的明韫冰。
“那姑娘醒了。”他开口道。
明韫冰就跟耳边刮风似的,没动。
略有尴尬,阿芙看去,梁落尘却没生气,微微笑道:“不才是游医,走东走西做些小生意,姓梁,单名一个潮字。三年前我在此地遇见一人,因当时家事急归,不曾细问名姓,近来复归,却不见其人了,是以客居。”
“我叫阿芙,”阿芙连忙道,“是红颜村人,我父母被怪物给害死了,是父皇救了我一命。我也不知道父皇叫什么,你有胆可问他……反正我害怕……”越说声音越小。
“父皇”二字一入耳,梁落尘神色就微变,片刻拾掇好表情,才复又看明韫冰。
明韫冰的侧脸就像岸边冷兰,每一根线条都优美得不近人情。他扫了梁落尘一眼,说道:“本尊脱离三阶,不伏辖制——你所为何事?”
梁落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便把虚的都放了,犹豫一会儿,道:“日前我进门来,在那帮匪徒的镖车上看见许多匣子,有碰开的一个里面,有一只人手。此地莫名阴森,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正在做什么勾当?”
他说罢,恰好大雪醒了,看见桌边坐着个美男,顿时精神抖擞,尾巴在别人手上蹭来蹭去。梁落尘看了明韫冰一眼,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大雪。
“先前那偶人来抓这雪豹,彼此也相干吗?”
明韫冰略侧身,道:“这是一只灵兽,剥干净皮肉可以做成鬼玺,召活身中偶人之毒的尸首,驱策阴兵。”
“冰瓷就是偶人么?”梁落尘问。
他虽然不管朝事,也不结党,但常年游走四海,也看民生疾苦。偶人一事出后,皇帝派苏视和梁陈追查,梁落尘明里暗里若获消息,也会飞鸽传书,告诉他小叔。
他不自觉抬眸,明韫冰恰好走过来,两人的眼神轻轻一碰。
梁落尘忽然浑身一震,模糊不清的记忆刹那清晰了起来——他三年前在此地落难,身中盲毒,遇见一个女人。那姑娘把他救出贼窝,又治好他的眼睛,然而却因梁晏来书急催,他不得不暂别,留玉琮作信物,回了汨都。谁知这一去就是三年,再回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而当时因为眼盲,他没有看清过那姑娘的面容,只记得她一身白衣,长发如缎,声音低冷。随着记忆淡去,那印象就愈发朦胧。
但明韫冰这一眼却蓦然像是故人。
他在阿芙身边施施然坐下,应道:“嗯。”
梁落尘暂时定神,皱眉道:“如此,就是有人在炼阴兵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又在哪儿。”
明韫冰:“先前我等在二楼。”
阿芙虽然听不懂,但这句她知道,便搭腔:“对啊,我们听到他们吵架。有什么‘圣女’,‘殿下’的话,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殿下,什么圣女了。”
圣女必定是帮衬狂风帮的那女妖邪了。说到殿下,梁落尘便又是好一阵头疼,别的不说,满朝殿下,除了梁远情那个跟谁都开心一家人的,哪个都视他如眼中钉。
而不管是哪个殿下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梁落尘都最好不要掺和,否则难免又招事端。
他沉思之际,没看到原本躺在窝里睡觉的小鬼顾仇顺着他领子飘了进去,化为他后颈上一块巴掌大的恶鬼印。
明韫冰手指一合,一张微缩的凉珂图景便打在梁落尘眼前,大雪头上。他道:“鬼渊至阴至广,藏召阴兵最适宜。此地为隘口。”
一片鬼雾散开,露出袖珍的一座黑塔——圣女堂。
“有理。”梁落尘颔首,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明韫冰。
这一刹那就像狂风吹走迷雾波,记忆里那张面孔骤然清楚——岂止是像,她简直就是明韫冰的五官稍微柔化一些,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梁落尘顿时心中一悸,险些失态,伸手之前明韫冰却如能望心般起身,往后退了半步,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会儿,才道:“……抱歉。可问阁下贵姓?可是凉珂本地人?家中可有什么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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