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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官方说法是梁昭被芈族所害,梁晏无比悲痛,在兄长垂垂死矣之际前往探望,兄长传位于他,他不受,又传,还不受,老病人坚持,于是终于接旨。
梁晏登基以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歼灭了所有芈族,然后迅速地把目光转向了梁昭的家人――他的嫂侄。
史学家也许需要斟酌一二,但梁晏没有斟酌,他颇有厚黑学的风采。他赐死嫂子的理由是“淫”罪,虽然住在深宫里的前皇后每天每夜看见最接近这个字的物体是太监。
然后便是明里暗里的清洗,朝堂上皇宫里,一开闸便不可止。杀第一个人斟酌了五年多,杀第二个人只思索了五个月,到第三个第四个,那就五个时辰五个小周天。
梁昭死后的第六年,他生前的所有直系姻亲,与他关系好的外戚,大部分解甲还乡的开国功臣,皆被胞弟梁晏赐死。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梁昭身为一个乱世里一统天下的枭雄,他的子女却没遵循“龙生龙凤生凤”的规律,都是些鼠兔。甚至是硕鼠――在汨都为非作歹不说,还十分自鸣得意,强抢民女,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颇是害人。
所以梁晏赐死这些人,倒没有引起太大的愤懑。
不过最离奇的是,梁昭下的一窝灰麻雀里倒确实飞出了一只金凤凰――从各方面来看,要是其中有苟且,这个人一定是为父报仇的好苗子。
但梁晏却独独没有杀他。
这个人是梁昭的嫡长子,前皇后的唯一所出,名叫梁落尘。
他朗目修眉,和颜静志,矜贵而温和,每在汨都一现身,就是一番“掷果盈车”的盛景。谁让梁陈这个缺德的跟人家对比――此人嘴损又看似不靠谱,经常坑人不自知,虽然长得好,但实在相处便折煞我也。于是越发衬托出梁落尘风度翩翩又平易近人,给他提亲的都要踏破亲王府的门槛。
对了――亲王府,除了太子,少年们成年后是要赐爵的,但在所有的皇子里,只有两位亲王。
第一位是梁晏流离数年的亲弟弟梁陈,赐奉亲王,第二位就是这位身份尴尬的故太子,赐代亲王。
代是非正的意思,但这个封号怎么听怎么怪。
梁落尘方方面面压梁斐一头,梁斐嫉妒得肠子都成了一根烧火棍,愈发觉得梁落尘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挑衅,刺客暗杀都是批发赠送,冷箭明枪更是不要钱地放,还到处传播流言蜚语,引得其他皇子也对这位代亲王嫌隙颇深。
梁落尘无计可施,为了避其锋芒,平时基本不在汨都,美其名曰为圣上探听民心,云游四方。他不结党营私,也不弄权舞弊,还大方地任由梁晏的心腹侍卫无死角地盯梢,所以按照梁陈的推测,他可能单纯就是被追杀烦了,跑到别的地方去玩。
世界上美事如水,俯仰皆是,为什么总要为那一心的烦恼挂牵呢?岂不浪费青春。
苏视低声道:“我才接到密报,梁潮近来在凉珂,似乎在寻人。”梁潮即梁落尘的大名。
凉珂与十里城相去甚远,但都在北境。凉珂民风彪悍,毗邻一道极深的鬼渊,据说那是上古时期的坟场,万骨之墟,也就是……明韫冰的出生地。
在追到十里城之前,梁陈他们也得知凉珂里常鬼横行,但没有提过偶人。
凉珂这个地方至阴至暗,曾是鬼帝的出生之所,曾有幽魂嘶吼嚎叫,其实倒很适合圣女那种邪物栖息。
再说在炼阴兵之前,要用秘法收集新鲜尸首,封存于石窟洞中,成蜂窝状装满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再用鬼玺召活――鬼渊那种广阔之地最适合放这些东西了。
况且怀疑皇子,也不能空口一说,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首先一定得去把玉佩找回来。
梁陈跟苏视一说,他便道:“你说的有理,但他们没抓到那只雪豹,真的会放弃吗?圣女这厮心肠歹毒,还指导过那帮匪徒拿活人安抚偶人,怎么都不像是个能打过的主。要不去信问问徐国师?”
梁陈赞同:“你写。顺便跟我二哥说声我现在中毒了,把毒解了我就回汨都跟他解闷儿。”
他又瘫道:“那猫在鬼帝那儿,应该不用担心――明韫冰要是嫌烦,应该第一时间就把大雪剁成饺子馅了。没剁烂就是喜欢。”
正在这时,外头的屏风轻轻一响,两人以为是风吹的,都没在意。
苏视泡的有点上头,看见水雾中梁陈额心那枚印记恍若金焰,便又问:“那所谓的鬼帝,你真的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作者其实也很想快点写到他们俩怎么怎么,但是这个发展,它就是急不得。(真诚脸)乖乖走剧情吧。

此城临山而建,那山就像被开天神斧当空狠劈而下过一次似的,一整个北面垂直如切,陡峭万分,唯枯松倒挂,怪石不搭脚。鬼渊之上,时不时便有失手猿猱惨叫的回响,恐怖万分,惊险难诉。
靠山住山,凉珂的建材多为黑石,从上到下,远远看去,却像爬满了一只只大蜘蛛。据说凉珂人性格孤僻,夜不歌,日不笑谈,怪异万分,就像他们所住所居之地。
也正因如此,此地怪事频出,却少有任侠尚义的民间奇士前来相助。
而官府在凉珂的威信就跟那根挂在险峰上的枯藤似的,乌鸦一飞过就吓得掉进死狱里了。
凉珂的实际掌权人住在一座塔中,任何有些灵智的人都能看出,这塔正处在凉珂的平衡界中,塔主只要布阵,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布此地的阴阳之序。
凉珂百里外,一个村落之中,几人惨叫着狂奔而出,行过的那村舍界碑被月光一照,“红颜”泛出冷冷的青光。――寒夜中又飞快蹿过一个影子,那东西分明如人,但四肢极其修长,影子就像脱离土壤便发疯的细长竹节,而脸凸出如螳螂。
这慌不择路跑出的是一家人,显然是还在被窝里睡着便造此横祸,穿着单衣便拔足狂跑,那小女儿却渐渐体力不支,踩到一节凸出的老树根,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怪东西转眼已到眼前,千足虫似的呲出利齿,就要舔血吃肉。
“啊!!”少女捂脸一躲,那怪牙却没有落到她身上――她娘一把拖开了她,她爹手里抓着一根枯杨木枝,死死地卡住了那怪东西布满细牙的上下颚,他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却用力地撑住了。
少女哭道:“爹……娘……”
两人不约而同地吼道:“快跑!”
少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几步,眼泪夺眶而出,忽然一个哆嗦,猛一回头,只见那怪物凸出的长嘴里喷出一张血网,把那对父母裹住,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埋头狂吃起来。
她霎时就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手脚发麻,动弹不得,僵在了原地。明明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快跑!!快跑!”,然而手脚就是不听使唤,就是动不了。
月光下,她看清楚了那怪人的样子。
它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衣袍,绣着许多缘字,衣袖和下摆都已破烂,如果忽略它若干的纤细长足和一对凸出的虫类口器,那身姿其实堪称挺拔。
一阵血光飞溅,它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心嚼烂后,脸部竟然急速地变化,一会儿变得像男人,一会儿变得像女人,有一瞬间甚至出现了一张非常俊美的面孔,但少女却差点吓破胆――
那是她爹娘的脸!!
她终于有了一点往后蠕动的力气,看着那怪物最终定格成了她娘的脸,身形也缩小,骨骼咯吱咯吱地拧成了一副妇人身,在那红袍下干瘪无比。
它抬头往这边一看,渐渐露出一个笑容:“阿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边?来,跟娘回家去。”
少女尖叫一声,奋力后退而去:“怪物!!怪物!走开!走开!”
“怎么能这样说娘亲呢?”妇人微笑着一步步走近,脸上却有藏不住的阴鸷,“真不听话啊。”
少女的布裙在地上蹭出一片冷冷的灰烟,那妇人嗬嗬笑着抓向她的肩膀,却没有碰到――
两缕幽魂死死地挡住了她的手。
人死后为常鬼,但那并不是马上就能化鬼的。鬼就像一株植物,没有天时地利是破不了土的,方才那一双父母惨死,怨念再深,在这刚开始,也只是稀薄的一点而已。
妇人掌中溢出红光,随手打散这两个未成形的幽魂,再要抓起羔羊似的少女,却又有一缕幽魂拦住了她。
她一个皱眉,然而还不及反应,那幽魂刹那浓墨般扩大,变作一条毒冷黑蛇,毒牙一出,一口把她兜头吞了一半,粗壮有力的蛇尾同时从黑雾中甩出,劲风扫过她迅速变成长足的双脚,一同滚向了另一侧。
刹那飞沙走石,狂啸震天。一蛇一怪扭打在一起。
少女吓呆了,那蛇却明显占上风,咔嚓一声蛇身绞索般一收,便把那怪物截为两半。说时迟那时快,一刀红光刹那从分开的躯体飞出,以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飞向凉珂的方向,却在半途被一条更细的蛇劫掠,闪电一般拽了回来,轰隆一声打在那棵红颜外的大槐树上,那树瞬间从顶至根咔嚓嚓地裂开。
尘嚣漫天里,衣袍簌簌而落。
劈开的树根外无端多了个人,那背影如画,又如一道修长墨影。他随手一收,在无数荆棘里狂挣的东西就被拉起来,少女看见那是一颗圆润的火红珠子,有燕子蛋那么大。
那条黑蛇之字形一扭,便来到这黑衣黑冠的人身边,低下头颅。
他那素白手指拿着那颗珠子,细看半晌,便缓缓转过身来。
阿芙的呼吸不由一窒,一时不知道该害怕还是欣喜――月光下那五官美如罂粟,难辨正邪。
目光下移,却发现他抱着一只毛色灰白间杂的幼猫,顿时阿芙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一汪眼泪逐渐在眼睛里酝酿成形。
明韫冰将化蛇收回,往红颜小村的方位一望,可以看出那处的阳序接近虚无,地界已经溃败了。
他漠然地扫过地上的残尸,看见了阿芙。
鬼帝身上的善心相当于神道在第三阶天的浮现:什么也没有。但在他走过之前,方才他令来的那个孤魂却突然自己跑出来,飘向了瑟瑟发抖的少女。
奇怪的是,这是一只小鬼,看外表可能还没有十二岁。
明韫冰看了一眼那地上被化蛇拧断的怪物尸骨。
现在第二阶天是没有凶煞的,除非他自己令自己,否则他用帝令,就只能请寒蜮硕果仅存的一些千年常鬼――在御鬼这方面,鬼帝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光杆司令。好在寒蜮里沉了上万年的瘴气与鬼物他也能用,渎神也还在,才不至于太有损荣光。
但不太正常的是,他一般令鬼,是会自动请资质比较深的鬼魂,要么格外变态,要么格外老――越老越厉害。但这只好像颤颤巍巍下一秒就要飘散的,跟刚才那条好像努努力就能把三十三神宫拍碎的化蛇,似乎不太对应。
鬼帝深沉地思考这个问题间,那只小鬼已经飘到了阿芙面前,努力道:“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这句屁话在明韫冰那颇缺乏温度的大脑里激起的第一反应是疑惑:首先,哪来的“们”?其次,这种英雄救美的正义口白是从哪个蠢货的评书里听来的?
他没把这小姑娘皮扒了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现在不需要,不存在和仁慈相关的任何因素。
谁知阿芙听了这句,哇的一声哭出来。好像一只被戳伤的水母那样开始哗啦哗啦地狂飙眼泪。
那小鬼这才转过身,不由地浑身一战,在帝令的规束下双腿发软,就地跪下,额头触地,嘴里却冷不防道:“父皇,求求你收留她吧。”
明韫冰:“……………………”
这不会是被蠢死的吧,怎么还乱认爹的?
这时,大雪“嗷”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在明韫冰手背上一蹭。
鬼帝的拇指顺着雪豹的头骨按了几圈,才缓缓回神。
这只叫做大雪的雪豹虽然魂魄已经复归,但总跟缺半块脑子似的,颇蠢,颇黏人,宛如一枚蒸烂的糯米糕,黏上手后就不肯再下来了。
是真的,就算明韫冰松手,它也不会掉下来的,好像一只糯米猫。
明韫冰看过了――这蠢东西的魂魄仍然少了,就像一座受过暴风摧残的冰川,神智受损,回到了未开智之前。如果是用魂魄去挡天灾或者比较大的恶阵,而灵气又不够却还要勉力支撑的话,就会这样,如果是凤凰,便会涅槃。
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会在靠近他的三尺之内被渎神削成一摞猫片,但这次没有。
一百年前,明韫冰从无望涯爬出来时,这只灵兽曾在附近跟随,他没有管过它。在他神魂分离,真魂一去几千里后,这只雪豹驮着他的躯壳走过了奈何天,将他沉在冰湖下。
骗过了天道,避开了千刀万剐的平刑。
黏性很强的糯米猫还特别喜欢在鬼帝身上乱窜,但反正就是不下来。
正当小鬼和阿芙处在被明韫冰扒皮切片的高度危险之下时,大雪忽然发疯,在蹭完明韫冰的手背后,它宛如吃了耗子药似的突然奋力一跳,把自己当鸟似的发射出去,一头撞机在明韫冰肩膀上,那爪子却没智商收住,当即在明韫冰耳下挠出了三道血痕。
血溅三尺!
明韫冰一偏头,再抬起时,那双眼里白雾似的契印缓缓浮现。这颇有邪性的一幕让号啕大哭的阿芙都哭势稍缓。
扒着他的雪豹幼崽浑然不觉自己干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它又开始假装自己是一条围脖,狗胆包天地把尾巴勾在了那段修长的脖颈上。
明韫冰决定把它撕下来剁烂的前一瞬,忽地听到一个声音,似来自遥远之岸:“――那所谓的鬼帝,你真的不喜欢?”
那是梁远情那个很能吃的好友的声音。
他稍稍一顿,想起这是他跟梁陈之间的契约中的一部分――就像摄魂似的――这部分叫做无欺,两人天涯海角时,用这个术法可以知道对方的言行举止。
先前明韫冰只把这部分一起放在眼睛里,从十叠云山出来之后,明韫冰就把它挪在了耳下,刚被蠢猫一挠见血,不小心给催动了。
他一直也没正人君子地不用,但只要知道梁陈没死就行了,对梁陈在意的那些王侯将相,正邪荣辱,明韫冰没有丝毫兴趣。
听到这句,他手指动了动,那伤痕下隐隐一朵尖端描金的白花一闪而过,耳边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只听梁远情答非所问说:“据说上古有一种长着美人面的吃人花,当你被迷惑的时候,它就会趁机一口把你吞了,在肚子里融化成血水。”
“略知一二,”苏视飞快道,“所以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的意思是,”梁陈解释道,“披着鬼皮的人,和披着人皮的鬼,我更倾向于前者。”
“再说我是个纯正的人身人心啊,”梁陈又说,“我问你,一个人跟一块石头有可能吗?”
良久――或许只是一瞬间,苏视又说:“你说他对密折境毫无反应,到底是因为性格如此,还是鬼物天生无情?但如果真的没有心,为什么典籍里有他跟古神的语焉不详的记录?”
“字是人写出来的,想怎么写不行?野史还说他们俩成婚了呢,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可惜了,其实我还在想,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就帮你哨探一下圣上的口风。我觉得他老人家应该早有预感了。”
“……哨探个鬼。在你哨探之前我可能已经被明韫冰吸干了……啧你看看我脑门上是不是着火了,怎么那么烫?”
“没啊,原样的二百五。”
“滚。”梁陈自觉泡完了,合衣上岸,谁知道才出水,就看见岸边站着一只双腿修长的黑鹤。
“………………”梁陈:“苏子呈。”
“怎么?”
梁陈指着那冷冷地看着自己的鹤,手指不明缘由地微颤:“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飞过来的?”
“我怎么知道?”
“你觉得……”梁陈莫名心虚地问,“你觉得这是不是……”还没“是”完,那黑鹤骤然展翅,黑风般掠过来,翅膀顺势在梁陈脸上毫不留情地呼了一把,鹤羽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身影融入了黑夜。
在它飞过高墙隐没前的那一刹那,梁陈清晰地看见了他跟这破鸟之间密密麻麻的红线!
苏视才问:“觉得什么?”
“………………”得了,不用觉得了,就是那大爷。不用怀疑。
被赏了一巴掌的梁陈莫名哀怨,接下来都没怎么睡好。索性一骨碌爬起来,驾了只白鹤,连夜去静熙山找玉佩去了。
夜风幽凉,林深如水,就像谁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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