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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再叫我一声。”梁陈低声说。
那声音太蛊惑了,明韫冰被唤起某种诡异的条件反射,不由自主道:“夫君。”
“……………………”然后瞬间他反应过来,猛然转身——但马上被梁陈眼疾手快逮住,两人十分不像话地欲拒还迎几个回合,以梁陈胜利为终——
大神含着一点笑意埋在鬼帝肩膀上,看见他耳垂上那点如血的红悸然上涌,把脸颊晕了个遍。
那张平时冰冷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散了,连飞扬的眼尾都如繁花映日,格外招摇。
仿佛一束光穿透了千万年的风雪,在深不见底的冰渊降落。
梁陈心里忽然很软,在他耳下吻了一下,心想,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吧。
也不会有人觉得,一只穷凶极恶歇斯底里的鬼,会这样吧。
你曾经被人珍惜地对待过吗?
这句话似乎不必问。
梁陈感觉到他微微侧头,那种冰层里冻着寒月的冷淡异香缭过来,然后自己的嘴唇被衔住了。
好像一片雪融化在掌心。
其实虽然看起来妖异引人,但明韫冰在这方面很少主动。他只善于残忍地折磨爱人,不断地给人希望再覆灭,无意识地报复梁陈的晚来——虽然实际上已经不晚了。
梁陈知道他是觉得不真实,因为太过顺遂的事好像在一个漂泊浪迹、生来无家、又惊恐终日的人身上,太像梦。
他不仅折磨梁陈,还折磨自己。
好在大神不仅有磐石无转移的耐心,还有如山如海的坚定,更有洞若观火的分析力。虚虚实实的面具里,真真假假的托词里,他知道哪句是应景,哪句是剖心。
也许只有这么费劲,才会得到最好的唯一吧。
一开始是很温柔的,就像投入滚海的烈火一样难以自抑,陷在一片火红的朦胧里纠缠。
朝云暮雨,难舍难分。
梁陈呼吸很重地压在他颈窝,本能地把他往上拱了两下。
每次他都要把明韫冰弄的脚不沾地,往往支撑点不是墙就是桌,鬼帝大人觉得这种浓重的掌控欲很是合口。指腹一点一点地揉梁陈的耳廓。
“刚刚跑哪去了?”梁陈沙哑问。
那声音有点让人头皮发麻,不知道是因为动情之下似怒似审,还是因为天性失控的鬼族对游刃有余控制情感的神族天生折服。
“……”
“嘶——”
明韫冰肩膀一颤,偏过头去露出微红的修长脖颈,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下,衣领扯松,锁骨上多了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没及时答话,被大神赏了一口。
明韫冰长睫微颤,很脆弱似的。但没妨碍他自如地伸手挡住梁陈还想继续乱咬的动作——直接捏紧了大神下巴。
他抬眼,正视过来的一瞬间,清晰地看见梁陈瞳孔微缩——就像猛兽看见猎物的颈动脉血管。
婚礼和祭典的盛景还在沉寂,这充做婚房的灵台上,三尺之外,人来人往,不敢近身。
欢声笑语就像衣食父母一样,又远,又近。
他们两个,所谓高高在上的神祇,所谓低贱如泥的鬼魅,那些世俗的,烟火的,喜伤的……一个异常想要却得不到,一个触手可及却不可有,都是在人世而永远不在人世,都是孤独深重,都与人间更隔蓬山一万重。是敬仰是唾嗤,是高是低,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非是一个想守护,一个不想。
人头攒动,倒映在如雪的眼眸里,像海市蜃楼。
明韫冰说:“这里有一个大阵,就快要成形了。”
梁陈顺着他的视线,面上竟然没有多少惊色。
“是冰火吗?”
明韫冰颔首。
梁陈能猜到并不难,现如今芈族三大秘法并不是什么秘密,流渡收容人其实并不挑剔。但莫名的,大都是些常人。
徐念恩算是一个例外。——他本身也很例外,身为人族,却在芈族中长大,之后进了肃邪院,学的都是那些旁门左道的歪法。
但他又没有金丹。所以很难对这个人定性。
梁陈其实只找过徐念恩一次,——这位算命先生不知为何对他敌意很强,全程拿鼻孔看人,一副对待拱白菜猪的模样。
勾陈的上次转生劫本来记忆消逝,唯留情感。但入世第一天明韫冰就把封印撕了,所以还记得肃邪院旧事。
对“阿静大师兄”念恩这个人,他当时一直待在荷榭,其实只从那对师徒的自来熟里发觉了一点一厢情愿。
明韫冰没把自己当过“师弟”,甚至很少称呼那对不靠谱的师徒。但会把他们送的东西都妥帖地收纳起来,哪怕是和自己审美相悖的东西。
光阴几变,一个小小的门派风烟寂灭,徐念恩仿佛与时光互不理睬,罔顾了苍老轮回的规律,“长成”了青年模样,蒙住了双眼,就再也没有变过。
民间驻颜旁门颇多,只要不害人,单单害己,神明是从来不管的。
而过去还有遗留问题——尤其是对凡事都喜欢较真的明韫冰来说。
外头忽然一阵骚动:“大神!大神呢?典礼快开始了,主神位还空着呢!”
人家都是扮演神明,梁陈是本色出场,但还是迎合风俗穿了身描金边的红色神服。看着格外喜庆,明韫冰此时才注意到,打量了一遍才松开手:“去吧。”
虽然话还没说完,但外边催的愈发急,梁陈也无法,只得握了一下他的手,又低头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推门出去了。
“回家说。”
“喔。”明韫冰按了一下微麻的唇瓣,转身听到珠帘脆响,又迎面发现几架人高的灯座,红烛烧得分外热烈。照着一片连绵梳妆台上形状各异的妆奁。
他端详了片刻,才发现——这里不会是人家新娘的梳妆室吧??
梁陈好大的脸皮厚度,居然把他推这里来胡闹。
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走掉,但层层叠叠的如梦红纱分开,只听一串清脆的银铃声,跟着就看见两只小巧玲珑的铃铛飘了过来,一副盛情邀请的意思。
明韫冰想了片刻,跟了上去,转过几步,只见纱幕之内是一座大床,床前铺着游龙戏凤的金红地毯,俨然一副洞房之景。
这景致竟然和他在情天恨海望见的清渼帝姬大婚的场景很像。
那凤冠霞帔的新娘也坐在床沿——不同者只在那新娘并未披盖头。
她生得颇为漂亮,不同于鬼族那种美至妖异夺目,而是人族常说的盘靓条顺,打眼看去又水灵又朝气,像枝头的灼灼桃花,正在花期。
这新娘并不给人一种等待郎君的感觉,倒像心情愉悦了,自己穿了件红衣裳盛装打扮来回馈生命。
明韫冰喜好美色是天然的,入神地看了半晌,才被对方的一声轻笑打断出神。
“好看吗?”她问。
“嗯。”鬼帝大人很不要脸地搬运说,“美若夜雪。”
新娘噗嗤笑出来,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灵动起来:“这是谁夸你的呀。”
明韫冰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比万鬼之渊,比樵夫一家,都更亲切。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一定是一位长者的葱茏记忆。如花的当年。
“是刚刚那个人吗?”新娘笑眯眯地问。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走神和冷淡外表。
明韫冰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双手按在身边,注视过来:“他对你好吗?”
向来巧言善辩的人,词穷而乏味地回答:“很好。”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兴致勃勃。
“一见钟情,诓了两回,就把他骗到手了。”
“这么厉害呀?不过凭你各方面这样出挑,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哦。”
“……出挑?”
“对呀,”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我一样出挑,不是吗?”
那双眼睛竟然和明韫冰的如出一辙。
直到此时明韫冰才想起来问她:“你要嫁给谁?”
十分出乎意料,新娘摇头:“我不知道啊。”
“为什么会不知道?”
“媒人说好了,父母看过了,都说很好呀。”她轻轻歪了一下头,晃了晃脚,那是很娇俏的动作,“我也觉得他很好,虽然没见过面,可他的名字很好听,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她念念有词了一阵,似乎是默念了两遍那个名字,在唇舌里来回咀嚼那串音节,想象如意郎君的样貌,脸上泛起怀春少女独有的风神。
那是比夕阳还要无限好的模样。
明韫冰却莫名想要阻止,但对着那满怀憧憬的面容,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喝酒吗?”她站起身来,但并未走近。桌上的酒壶却被银丝托着,滑到明韫冰手边。
明韫冰握住袖珍的酒壶,起开盖子饮了一口,烈如狂刀。像往肺腑里插了把怨憎会双股剑,转如飓风。
外头骚动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唤新娘的名字。说典礼结束,让她尽快休息,准备明天的仪式。
明韫冰下意识后退,看见她笑容满面地招手:“哎呀,不能说话啦,先到这里吧——下次见!”
明明那么近,但却不能靠近一步,像被无形的屏障遮住。——但转身离去却很顺遂,像身后有人在推。
“下次见!”她说。
“好,下次见。”明韫冰心想。
如果那个人对你不好,我就杀了他,给你换一个。
我一定会杀了他。彼时已半被度化的鬼帝心想。
走出灵台,往下的阶梯很高,那银丝化为一人,跟在了身后。鹤发童颜,是老熟人——游丝。
游丝比先前长高了一些,就像经过抛光的玉石,气质更柔和了,似有似无的玄气在他难言定性的外表上更暗蕴了。
他拱手作揖:“明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阶梯。
从少白头的角度看,明韫冰的侧脸完美无瑕,但近乎是冰冷的。每一根线条都写着疏离。
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代表第一阶天信使的游丝到来,实在不能想到有什么好消息——那些心照不宣的古神总不可能集体发疯上旨令神鬼大婚。
一步一步下楼。游丝却听见他问:“近来可好?”
白毛掸子愣了愣,然后看见明韫冰侧过来看了他一眼。——那视线跟检查一个远走亲人似的,虽然只是一掠而过,但他知道凭明韫冰的记忆力,必然是过目不忘的。
“……还好。”游丝道,然后莫名地沉默下来。
明韫冰没再问,无声地被声浪冲着。
过了一会儿,游丝才说:“我家上神命我前来的。”
道衡久在天外天,虽然流渡没有阴阳序,但并不是脱离了天道。勾陈上宫的遮蔽也并不天衣无缝,他们不挑破的原因,明韫冰和梁陈其实再清楚不过了:有用。
他又想到梁陈说过的补魂一事,再想到回天,忽然夜穹变得昏沉沉,那些喜庆的声音嘈杂起来,让耳膜作痛。
徐念恩又想从中分哪杯羹?他也想逆流光阴,挽回过错?
那怎么可能。
连梁陈都做不到的事,连古神明都早已接受的事。怎么可以去孤注一掷呢。
“昔年陕北地震,勾陈大神出手庇下长佘一族,族长名叫真多左,不出三年竟然修炼飞升,位列仙班。”游丝顿了一下,“真多左封厕神,心生不满,在第一阶天寻衅滋事,调戏仙娥,被勾陈上宫罚了二百五十一鞭,除名仙箓盅,打下凡尘。”
“……”这段话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令人不忍卒听。
以至于明韫冰有一瞬间无语到想扶额,但好歹忍住了。
游丝调整了语气:“大神与你之事,从将离宫的姻缘线出现以来,在天上就不是秘密。事态不紧急时,只要不捅破,天帝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到这明韫冰已经懂了——
“那位‘前任厕神’不巧知道了这件事,想要舍身报复?”
作者有话说:
所以做人还是善良一点嘛。不然就算当时没被追杀,千年以后还不得被一刀咔嚓?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告御状都是程序复杂的。
一介凡人想上诉天子,尚且需要受多番刑罚。更何况一个废神,要跨越天地去捅破这桩普世皆知的秘辛。
且不说进南天门是如何的艰难,就算是从南天门到凌霄宝殿,告状之路也是重重惊险,道道阻隔,一个人要是有这等执着恒心,何事不愁能成?
这位伟大的厕神偏偏要将其花在报复之道上,那条御状之路难走之极,不死也要脱层皮——若真告了,那真可谓是字面意思的用生命在坑人。
这到底是有多恨呐!
不由叫人鄙视之余,略加佩服。
“正是。”游丝点头,“我家大神已经算到大人有难,特地令我来提点一二。”
“听着好感动,”明韫冰冷笑,“还以为是来报复本座上次啃她脸,倒是我小人之心。”
这位“好感动”的鬼帝大人,脸上没有一点感动的表情。
游丝莫名不敢动,假装自己是一团惰性气体。
排演不比正式祭祀,但依然很庄重。人群静默下来,他们从嫣红的灵台走下,汇入人海。游丝抬头一望,就看见高筑的祭台上,神明们按照阶级坐正——主位是勾陈上宫,负责礼天地的主持一身水红衣袍,庄严地抬起写着祝祷的竹简。
那是花重金请有名的大学者写的,足有万言,念下来颇耗时间。
形形色色的人都对祭官投以注目。那人磐石般神色不动,开嗓如唱,吟了下去。
游丝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个眼熟的面孔——站在祭台前排的一个红衣姑娘,今天到处都穿的很喜庆,她反而不像平时那样火红,而是一身银红罗裳,连脸上的妆都没有上。素中带艳,反而更漂亮。
“那是……”他有些犹豫,因为先前见的时候,总只记得一条狂拍尾巴的小红蛇。
“林瑟玉。”明韫冰道。
“她如今一日能维持几时的人形?”
明韫冰多睨拂尘一眼:“两个时辰。她常在酲谷修炼,即我种地之处。”
游丝微点头,人声鼎沸中沉声说:“大人,我这次下凡还有第二件事:受天尊所命,五色、五音、五味三样,侵扰世人眼耳鼻的,我应尽力将其掸去。”
度化以后,道衡给这柄赋灵的法器这项使命。
明韫冰没有多问,只说:“那么,你是不会再回第一阶天了。”
游丝无声地默认了。
“道衡不要你了,”拂尘抬头却见明韫冰嘴唇微扬,似讽似慰,“感觉如何?”
游丝嘴角一动,话音却被打断。
“哎——!!”
远处林瑟玉一声大叫搅破波澜不惊的棒读,引来无数侧目而浑然不自知,怒色收广袖,冲着边上一个贼眉鼠目的男人,“你怎么动手动脚的?!要脸吗!别跑——死皮不要脸——给我逮住这狗东西——”
周围的热心群众马上一拥而上,把咸猪手按在地上,爆锤了一万下。林瑟玉跟风中火蝶似的扑腾着踹了死变态好几脚,连眉梢的怒都很鲜活招引。
游丝半晌才回过神,慢半拍地回答:“上神并未曾要过我,不过是度化圆满,尽法器所能而已。”
明韫冰仿佛感到无稽,笑了一下:“你自以为是法器,就真是了?”
游丝不愧是没脾气,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恭敬地对明韫冰作了一揖:“大人,悦慕乃人之常情,若是控制自如,或视若微尘,或许并不会非常扰乱。——在下还有事,就不相陪了。”
明韫冰还了一揖,漫不经心,但异常优容。
祭司快要念完了,底下的人松散起来。被遗忘很久的清明和大雪穿越重重阻碍,终于抓到了明韫冰的衣摆——
“大人!”
明韫冰带他们走到长街,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沿途给他们挑玩具。竹蜻蜓、拨浪鼓、小木鸟、七巧板、九连环、榫卯积木……走到尾回过头,才发现俩孩子十分无辜地抱着满怀的鸡零狗碎,一边捡一边掉。
大雪的糖葫芦黏在了衣襟上,好一番标本展示。圆眼睛滴溜滴溜的。
清明费劲地拿下巴卡住快要掉下去的瓷娃娃,嘴里两枚没咽下去的山楂鼓起来。
明韫冰捏着下巴跟他们对视,彼此都觉得对方智商不高。
一个时辰后,结束义务演出的勾陈上宫换回那件淡雪色的常服。借着与魂契的感应找了一阵子,在街头的一家皮影戏摊前看见了这三位——
鬼帝大人盘腿坐在地上,俩孩子也有样学样地沾了一身灰。堆成山的玩具和零食搁在他们面前,三双眼睛同步地随惟妙惟肖的皮影转来转去。其他的看戏群众愣是给他们留出了一小块,不敢挤占。
“……”大神走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岁月静好,万事如意呢。看这几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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