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顿时呆若木鸡。
说人家坏话却被当场抓包,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脸红一会儿。
“相公……”何欢下意识就想要扑进宋茗深的怀里,不过脑子终究是比手上的动作反应要快些。
他担心自己去抱宋茗深会让南北觉得不自在,于是咬了下嘴唇,对宋茗深说道:“相公你先进屋洗把脸吧,对啦,我之前酿的葡萄酒已经可以喝啦,相公你自己盛些尝尝。”
宋茗深是个有眼力的,更何况,他向来对何欢的话言听计从。
闻言,他应了何欢一声,随后朝南北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堂屋。
“下午我要去柳家村一趟,”何欢忙活了半天,将自己做的果胰子包好,还用麻绳打了个挺好看的结,回头对南北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
南北帮他收拾着装果胰子的木盒,随口问道:“柳家村?你去那里做什么?”
“茗深他大伯家的老二今日娶新夫郎,我本打算替茗深去一趟的。”何欢说道。
怪不得宋茗深大老远儿地赶回来了。
既然宋茗深回来了,南北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也不像那么回事,况且,何欢之前挨了打,心里肯定是委屈极了,好不容易见到宋茗深,定然是需要他好好安慰一番的。
“阿欢,我就先回去了。”南北拿着何欢硬塞给他的果胰子,隔着窗户告了别,听见何欢让他等一下,南北忙道,“不用出来送我,外头有凉风。”
“好,你若是愿意与我同去,申时前来找我!”
南北走到卧房门口,却并没打算进去,只在外头听了听萧练的动静。
萧练似乎是还在睡着,连狗崽儿都没什么声音。
想着这时候不能刷锅做饭,南北索性拎着水桶出去喂猪了。
这几日鸡鸭都明显长大了不少,小鸭崽儿已经尽数褪去了黄毛,背上也渐渐露出不均匀的花色。
南北从一旁的大盆里拿出一把在育苗房里摘下来的葫芦叶,随手洒在鸡鸭的食槽里。
左右都发黄了,倒不如喂鸡鸭,也不算浪费。
鸡鸭一见食槽里多了东西,纷纷扑腾着膀子冲了过来,喉咙里的“咕咕”“嘎嘎”声就没停过。
南北站在关好猪圈的门,回头又看了眼鸡鸭,这才放心地朝前院走了回去。
或许再过几日,就可以试着将葫芦藤挪出来一些了,看看它们能否适应当前的气候,继续稳稳当当地生长。
若是真的能适应,他也就能比旁人先赚到钱了。
毕竟之前听何欢说过,这乐居山下的气候,和旁的地方都不太一样,温暖湿润,偏生光照又充足,格外适合这些作物的存活。
南北回了屋,肚子里空得厉害,便从盆子里捏了个凉饼子出来,蹲在灶膛边心不在焉地啃着。
卧房门突然被打开,随后萧练就挨着墙面走了出来。
看见萧练,南北先是愣了一下,仰头呆呆地瞅了他半天,才意识到当前的情况。
“……你,你是饿了……想要吃点什么吗?”
南北急忙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连灶台上的饼子掉在地上都来不及去管。
之前发生的事,萧练虽然听见了南北的解释,但话说回来,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若能用感情之事来开玩笑,想必其中也是掺了几分认真的吧。
因此当萧练再次面对南北时,他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不自然。
“……我出来走走,屋里头闷得慌。”
他整日在屋中运功逼毒,却无行走来配合他周身的血液流动,这样的效果自是事倍功半的。
“啊,好,那你自己小心些,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若是从前,萧练想要离开屋子出去走走,南北定然是会陪着他一起的。
只是有了上午的事情后,无论南北如何在心中开解自己,他都没有办法从容地站在萧练身边,像往日一样毫无芥蒂地同他讲话。
被人拒绝的尴尬时时萦绕在南北的心头,他说是有事,实则却是为了面子而不得不这样说。
萧练走得不远,只在堂屋前的空地上随便转了转,注意力尽数放在自己还未完全恢复的眼睛上。
南北就着碗里的凉水吃完了饼子,被眼前的萧练晃得心神难安,只好把厨房的门关上,拿起锅铲开始做饭。
他干活麻利,很快就炒了盘鲜菌子,顺带热了几张昨日剩的蒸饼,一起端进了卧房里。
喂狗崽儿喝完了羊乳后,南北换了身衣裳,打算去找何欢,好跟他出去逛逛,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
“饭菜做好了,都给你放在炕桌上了,等回去就可以直接吃了。”
出了堂屋经过萧练身边时,南北说道。
随后,没等人回答,他就径直离开了院子。
南北要攒钱给萧练治病,因此在遇到需要用钱的场合时,难免有些囊中羞涩。
他为难地看着何欢:“阿欢,我实在没有闲钱……”
“你是跟我同去的,哪里需要拿钱,”何欢挽着南北的手臂,溜溜达达地朝着柳家村走去,“到时候我给你挑个好位置,你就只管吃席好啦。”
南北点点头:“好。”
两人在前面说着话,宋茗深拎着何欢为新夫郎准备的礼物跟在后面走。
还没进宋大家的院子,他们几人就听见了院里传来的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声,阵势似乎还挺大。
南北攥紧了何欢的手指,紧贴着他走进了宋大家的院子。
直到瞧见了院里的宋家爹娘,南北这才明白宋茗深为何不辞辛劳地赶了回来。
若是被这老两口在这种地方为难,甚至动手教训,孤立无援的何欢未免也太可怜了。
“爹,娘。”何欢为了宋茗深的颜面,只得笑着向他们问了好。
果不其然,看见何欢就准备出言嘲讽的宋母破天荒地没吱声,只在宋茗深背对着他们的时候,才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何欢几下。
宋父名叫宋誉明,在家中排行老三,早年也算是踏实肯干,因此攒的钱不算少,足够给大儿子和小儿子娶亲用了。
可他大哥的二儿子却是刚娶亲,甚至年纪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个正经的营生,时常成为柳家村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不是因为觉得宋茗深娶了个不下蛋的鸡,按照宋誉明的性子,家中有宋茗深这样的读书郎,可定然是要在兄弟姐妹面前显摆一番的。
宋二喝得满脸通红,激动得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倒像是他将自己给嫁了出去,而非儿子娶了夫郎。
何欢被宋母吴金花差使着去了新夫郎的房间里送饭,因此便有些顾不上南北。
不过他还是交待宋茗深,让他给南北寻了一处可以安静吃饭的空位。
南北不喜荤食,从来也吃不了几块肉,更别提条件一般的宋二家,桌上装肉的盆子都飘满了肥油,叫人一看就觉得难以下咽。
被耳边七嘴八舌地嚼别人家舌根的老婆子吵得头晕,南北索性放下了筷子,只等何欢从新夫郎的房间里出来,他们两个再做伴回家。
何欢喝得有点多,但还不至于醉,可回去的路上还总是走走停停的,南北知道他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才这样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和萧练的共处时间太长,省得尴尬。
若是自己回去之后,萧练已经睡着了,而明日自己起的又比他早,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这两三日之内都不用见面了。
毕竟这种事,过了几日也就恍惚着忘了,相处还是可以继续相处的。
所以何欢的这个做法,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南北心道。
果然,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家后,萧练已经躺下睡了。
南北轻手蹑脚地进了屋,伸手摸了把炕头,发现有点凉,便进了厨房,蹲在灶膛边上添了把柴禾。
左右灶膛里有火,南北索性在锅里加了几瓢水,给自己烧点热水冲个澡。
再进屋的时候,萧练早已睡熟了,想来并没有被他在外间沐浴的声响给吵醒。
南北不敢发出动静,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子里。
一夜无梦。
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萧练就听见狗崽儿小声地哼唧着,他习惯性地伸手一捞,将狗崽儿搂进了怀里,不让它打扰南北睡觉。
突然,余光里晃过一丝淡薄的晨曦,让萧练瞬间愣住了神。
他的眼睛……
萧练抱着狗崽儿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经过三番五次地确认后,这才难以置信地朝炕那头的南北望去——
少年清瘦的身影正蜷成一团,连同着半张脸都隐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紧闭着的深邃眼睫。
萧练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少年的肤色与发色反差极大,眼睫漆黑,唇瓣殷红,映得瓷白的脸颊越发细润,幸而眉峰颇为英气,才显得他并不那么雌雄莫辩。
只是实在不像一个终日与山野田地为伍的庄稼人。
在惊叹于眼前人样貌的同时,萧练的脑海里瞬间晃过了另一个人的脸,那张被面具遮掩着的、只露出一半,却让他在无数个夜里魂牵梦绕的脸。
似乎是被人盯着很难睡着,南北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不安。
他皱了皱眉,像是要醒的样子。
只不过萧练溜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南北的动向,反被对方率先开了口。
“……你醒了。”
南北刚一睁开眼睛,就见到萧练低垂着眉眼坐在一旁,倒瞧不出他面上的情绪来。
听见南北的声音,萧练下意识就朝他看了过去,恍然回想起了南北方才说的话,答道:“……醒了。”
发现萧练的视线竟可以准确无误地望见自己的眼睛,南北不禁有些惊讶。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好像可以视物了的样子?是不是有所好转了?”
这个时候,南北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猛地从被窝里坐起身来。
萧练微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视线,温声道:“循着你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自觉就转头了,我看得很准确?”
他说话的时候,又像往日一样带上了些许笑意,引得南北目光迟滞,一时舍不得将眼神从萧练的脸上移开。
“……你对声音的方向还挺敏|感的。”南北说道。
萧练笑笑,没说话。
盯着萧练的侧脸端详了好一会儿,南北终于看向了别处,在炕里头找起了昨晚被自己脱下后随手丢到一边的衣裳。
推开狗崽儿肉乎乎的身子,南北将外衫和裤子抓了过来,一抬手,腰间被撕掉一块布料的里衣顿时露了出来——
余光不小心瞥见了那抹劲韧的雪白,萧练吓了一跳,险些闪了眼皮,紧忙转过身子不敢再看。
反观当事人则全无察觉,径自往身上套着外衫,紧接着,两条细长笔直的腿也被麻布裤子包裹住,瞬间斩断了引人入胜的念想。
“不管怎样,你的脸色瞧上去都好了许多了,我先出去做早饭,一会儿要上山采菌子呢。”南北刚起,嗓子还带着些朦胧的哑意,听着极是悦耳。
吃过了早饭,南北匆匆将碗筷暂时放进了锅里,连刷都顾不上,便扯着大筐和布袋上山去了。
他刚一走,后窗口就落下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殿下。”
萧练的眼睛可以视物,身体各方面的感知也恢复了八九成。
今日晨间,早在无渊守在屋顶等着南北离开家时,他就捕捉到了上方的细微声响。
这令人惊讶的恢复速度,除去萧练自己平日里运功逼毒的努力之外,数次趁着南北不在家而偷偷溜进来的无渊也是功不可没。
“殿下,您的眼睛?”无渊心中有数,但还是想要出言确认一下。
萧练点点头:“已是无碍。”
无渊松了口气,转而问道:“那殿下如今可有回京的想法?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寻找十九?”
“再等等。”
每每想到那半块破碎的银质面具,萧练心中的不甘便会裹挟着眷恋,疯狂地朝他席卷而来。
若是想要在乐居山的周围寻找十九,他只能依旧装成盲眼的样子,才能够继续留在杨洼村里。
“那此人?”无渊低声询问。
他是说南北。
“目前还无法排除他是肃王府暗桩的怀疑。”
萧练说这话的时候,实则内心已经萌生出了动摇之意。
他知道自己的心里似乎早就有了判断,只不过比起暗桩,南北更像是……
萧练垂眸,神思恍惚地轻捻了下指尖。
南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过半了。
他麻利地将空背篓和布袋子放在厨房靠近水缸的角落里,避免被灶膛崩出的火星子溅到再走了水。
“你肯定很饿了吧,再坚持一下,我先洗洗,然后给你做饭,”南北在门外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我洗得很快。”
这几日不知怎的,总觉着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时不时地就感到一阵恶心,严重时,喉管儿里竟还能溢出些血腥气来。
“咳咳……”南北捂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几分。
头晕目眩间,他只得扶着浴间里潮湿的墙壁,缓缓蹲下身子,等着捱过这阵儿难受。
碗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引得南北将嚼东西的动静放得越发小声起来,生怕引起萧练的嫌恶。
可偏生今日炒了爽脆的莴笋,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没办法把声音彻底藏住,齿间“咯吱咯吱”个不停。
萧练心不在焉地停下筷子,视线落在南北的脸上。
生得那般好看,咀嚼饭菜之时,倒像是那林间喜爱囤积粮食的鼓脸松鼠一般,有些傻乎乎的。
“你不吃了吗?”南北咽下口中的饭菜,抬眸看向萧练。
他的眼瞳漆黑明亮,仿佛时常泛着一汪清泉般澄澈。
“嗯,饱了。”萧练担心被他发现端倪,便并未将脸朝向南北。
南北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点头道:“那我也不吃了,收拾完就要出去干活了。”
说着,他端着盘碗下了炕,往门口走去。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萧练叫住南北,“整日在屋中憋闷得厉害,若是你在院子里干活,我也想出去透透气,若是能听你讲讲外头的新鲜事就更好了。”
对于萧练提出的要求,南北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应了声:“好。”
收拾完了厨房,又清理好了浴间后,南北搀着萧练出了堂屋,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后,最后才进了育苗房。
他这几日准备挪一下葫芦藤,所以应当多观察观察再决定。
把人安置在墙角的小凳子上坐稳后,南北便朝葫芦藤走了过去。
半日下来,萧练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南北的神态,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只盼着从眼前人的这些举动中寻出与十九相像的蛛丝马迹。
“今早我去山里采了菌子,都新鲜极了,一点破掉的地方都没有,当时我就想着,去集市上或许能卖个好价钱,毕竟之前采的那些菌子,品相是远远不如今日的,却也还是能卖到一筐十文呢。”
南北的注意力都专注在葫芦藤上,跟萧练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但因着萧练一直没怎么说话,便显得他有些话多。
“果然,我一到了镇上,刚交完市金,就有一位大哥上来便要了三十文的菌子……”
萧练瞧见他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竟也跟着弯了弯嘴唇。
南北没看见那抹一闪而过的笑,自顾自地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大布袋子,然后笑着说道,“这——么——大的一个布袋子,那大哥全都要了,他出手阔绰,想要挑挑也无可厚非,最后留下的都是偏小一点的,但也不耽误卖。”
“其实还要感谢孙阿嬷,那天去打水的路上,我碰到了孙阿嬷,她问我的菌子是怎么卖的,我告诉她之后,她说我卖的有些便宜了,还好心地回家取了她之前卖东西时候用的小秤借我,只让我给她些菌子就当做报酬了。”
“对了,你猜我剩下的那些菌子卖了多少钱?”
南北边说,边回头朝萧练看了过来:“足足有十七……小心!”
意识到头顶似乎有东西砸下来的瞬间,萧练已经被一阵大力飞扑着带到了地上——
“唔……”
隐忍的闷哼在耳边响起。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萧练才察觉到自己竟然正被南北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双微凉的手轻颤着护住了他的头顶。
不知道是谁受了伤,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意。
“咚”“咚”“咚”——
南北的心跳极快,仿佛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后怕。
萧练轻轻动了动被磕得发麻的手臂,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南北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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