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迟疑了半天,最后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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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南北终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人类,何欢体内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激动得恨不能冲到镇上告诉他相公这个好消息。
他养的小木头总算是开花了!
“我就说嘛!我就说你一定是喜欢……唔!”
在何欢口出狂言之前,南北立马走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生怕这话被隔着一道院墙的萧练听见。
“唔(不)喔(说)呜(了)。”
得到了何欢的保证,南北这才松开了手,耳根绯红地提醒他:“阿欢。”
“好好好,知道啦,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何欢笑嘻嘻地揉揉脸,拉着南北坐到了炕上,“北北,那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呀?”
对于这个问题,南北不免有些疑惑。
“打算?我没什么打算啊……”
何欢立刻不高兴了:“没有打算?难道你不想娶他?喜欢一个人就得跟他在一起啊,你准备只是喜欢喜欢就算啦?”
听何欢说得如此简单,南北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可能愿意跟我在一起啊。”
他在这边说着自己的顾虑,而那边的何欢根本不理睬,自顾自地说着:“你们若是成了亲,定会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比我和老宋还要幸福,还有,他是哥儿,你要是娶了他,搞不好他还能给你生个大胖娃娃呢。”
在何欢的心里,南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顶好的,旁人没有道理不喜欢他。
见南北似乎还在犹豫,何欢凑过去撞撞他的肩膀:“从前你是因为想要照顾我,才不得不每日都做两顿热饭热菜给我送来……”
南北刚要说话,就被何欢抬手打断。
“可是自从你捡了他回来,一日三餐你是一顿都没少过,”何欢轻轻握了握南北长了点肉的手腕,欣慰地说道,“你看,不管怎样,因为他的到来,你的身子骨也变得强健了。”
南北低头瞅了一眼,发现好像还真的是像何欢说的那样,自己近日确实是胖了点儿。
何欢挑挑眉:“不然你可能到现在都还日日吃着省事的糙饼子充饥呢。”
过的哪里是人的日子。
话不理不粗,南北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不过……
“可是我没有钱,娶妻是要攒很多钱的。”南北说道。
他这些日子在镇上卖东西,发现无论是秀襄镇还是甘源镇,总是能碰见采购红布的婶子,脸上个个都是喜不自胜的表情,一看便知家中近来有喜事。
南北无聊间多看了两眼,时间一长,也就记住了她们都买了什么,粗略算了一下价钱,顿时被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原来娶妻竟要攒这么多的银子,才能让新人欢欢喜喜、风风光光的。
南北是个负责任的,他不愿意让自家的新娘子受委屈,低别的新娘子一头,所以在给萧练攒钱治病之余,也在偷偷地存娶媳妇的钱。
“更何况,他的眼睛是我造成的,就算我对他没有……那种情感,也还是会给他治好的,我需要很多钱。”
何欢拍拍南北的肩膀,鼓励他道:“北北,挣钱的法子有的是,只要我们想,就绝对可以赚到钱,这点你不必太过担忧。”
南北点点头。
如此,何欢好不容易将人给说服了,于是紧忙起身,口若悬河地给南北讲自己和宋茗深之间的爱恨情仇。
“哥儿嘛,自然最喜欢细心的汉子啦,就拿我来说吧,宋茗深第一次给我洗头发的时候,我就格外地心动,恨不能当场就跟他拜堂。”
南北听得入迷:“那后来呢?”
何欢耸耸肩,“后来?后来他就得手了呗,把我娶回到了家里,任凭我天天当咸鱼。”
南北抿嘴笑笑。
“你想啊,那小倒霉蛋躺在炕沿边上,乌黑的头发倾泻下来,你俩相视一笑……”何欢用自己的头发给南北举例子,头顶的发带甩来甩去,抽得南北小心翼翼地左闪右避,“然后你用热水把他的头发给打湿,再用果胰子搓出沫子来,涂在他的头发上,这个时候,你俩就又可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
一直以来,南北对何欢的话一向是深信不疑,但此刻的何欢还是有些不靠谱的。
他尴尬地打断何欢:“阿欢,他的眼睛看不见。”
“呃,那也不耽误你给他洗头,”何欢转了转眼珠子,大手一挥,“这样,你将我前几日新弄的果胰子带回去,左右他现在洗头不是很方便,你想办法把他的头发沾上些灰尘,然后唆使他洗头发。”
“只要打破距离这层隔阂,两个人亲近起来就会很容易了。”
“更何况,他若是对你有情意,即便你不做不说,他也会表现出来;可若是无情,你说得再多,他也还是会装糊涂。”
“再说了……试试又不犯法。”
南北笃信不疑:“好。”
南北拿着果胰子,按照何欢教他的,将动作尽数学会后,也不忘在心中重复模仿了无数次何欢教他说的话,这才信心十足地往家里走。
还没进院儿,就在门外看见了一身湛蓝暗纹衣袍、站在门廊下垂眸发呆的萧练。
都说是人靠衣装,就连村东头大家口中都说生得难看的季老六,前日穿了足足价值三百多文的新衣裳,瞧着竟也没那么寒碜了,更不要说恍如谪仙的萧练了。
可即便如此,南北也还是觉得,就算是萧练身上是一两多银子的衣裳,也还是配不上他飘然出尘的气质。
“……”南北动动嘴唇,张口就想要唤人,可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了回去。
他想多看几眼这样温馨的场景。
如若日后可以跟萧练并肩站在那里,那便是他的福气,可若是不能,则该珍惜当下,莫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萧练已经察觉到了南北的出现,下意识朝院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南北?”
“你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见状,南北只得推开门进了院儿,笑着赞许道,“你耳朵可真灵。”
萧练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连装都忘了装,直接就朝南北转过了头去。
所幸南北离得远,并未在他的眼睛里瞧见视物的焦点。
“怎的在外头吹风?不进去休息?”南北走过来,准备将人扶进屋里去。
然而萧练却摇了摇头,温声道:“在屋里头闷得很,听见外头的鸟叫声甚是悦耳,便忍不住出来待一会儿。”
“喔,也好,正巧今日的天气不错,你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南北循着黄鹂啼叫的方向望去,轻笑了一声,“它似乎每日都要来。”
说着就抬腿走进了堂屋去取东西。
半天,南北手中才握着根棍子走了出来,另一手抬到唇边,从容地吹了个哨子,引得黄鹂扑腾着翅膀,朝他们两个飞了过来。
寻常人吹出来的哨子动静尖锐又刺耳,总会叫人无端生出几分烦躁之意,可南北的哨声却极为和缓悠长,像是刻意控制了声音的大小一般,不愿吵到身边的人。
“你还会吹哨?”萧练讶异地问道。
他虽然看不清南北的脸,可据他的了解,南北该是个安静害羞的性子,竟也会这些少年人喜欢的玩意?
果然,听见萧练的话,南北瞬间变得拘谨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攥攥衣摆:“……会一点。”
黄鹂从棍子里头挖出了虫子,一口吞了进去,随后在南北的脚边蹦蹦跳跳地徘徊了两步,似是在表达谢意。
“你想摸摸它的头吗?”南北扬起头,望着真真切切地比自己高了小半个脑袋的萧练。
而那黄鹂仿佛真的能听懂南北的话一样,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萧练的肩头,高亢地啼叫了一声。
萧练抬起手,用指腹轻轻碰碰它头顶的细小绒毛。
黄鹂又叫了一声,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南北担心萧练无聊,又接着问道:“想要去我的育苗房走走吗?”
育苗房不算小,在那里面走上几圈儿,无论是什么人都会累得微微出汗,更别提体弱身虚的萧练。
“好。”萧练一口答应了下来,接着,把手搭在了南北的肩头上,被他带着往前走。
南北在干活的这一方面上,无论是用不完的体力还是极新颖的想法,都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天赋。
为了让育苗房中保持温暖湿润的气候,他在育苗房的墙根下挖了个洞,并且顺着洞的方向,在室内挖了条细窄的水渠,方便让雨水蜿蜒地流进育苗房中。
若是旱了,积蓄起来的雨水便可以成为一个天然的小小湖泊;若是土壤湿润,而水池又临近溢出的界点,则能够打开水渠的另一头,让水从高处往低处流去,顺着另一个方向离开育苗房,让水池重新积蓄新鲜的雨水。
有南北这样的悉心照料,以及何欢时不时点睛之笔般的指导,育苗房中的幼苗长得极其迅速,比村里其他人在同期种下的种子要快上将近一个半月。
想来很快就可以将秧苗从育苗房里挪出来了。
南北扶着萧练进了育苗房,在里头悠闲地踱着步,偶尔摘下几片长得不好的叶子,俯身拔几根汲取藤苗养分的杂草,十几圈儿下来,南北已是累得气都有些喘不匀。
他担忧地看着萧练,轻声问道:“你还行吗?累不累?要不回去休息吧。”
被南北这样提醒完,萧练才恍然记起自己“应该”是个体弱多病的人,不该表现出这么好的体力。
于是就势轻咳了两声:“也好,我正巧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南北紧忙将人扶了出去,送回到卧房的炕上。
跟萧练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天,不难看出,他也是个爱干净的,即便行动不便,也还是三两日就要洗一次头发,否则连觉都睡不着。
同样回到房里休息的南北见萧练躺了一会儿后,伸手轻轻挪开了狗崽儿肉乎乎的后腿,以为他要下地,便挺直脊背问了句:“你要洗头吗?”
萧练惊讶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见自己猜中了,南北忍不住开心地偷偷捏了捏衣角,随即回答萧练道:“我猜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喜意,引得萧练莫名有些好奇。
原以为可以亲自动手给萧练洗头的南北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萧练说要直接洗个澡,因此不得不作罢,只能老实巴交地捧着布巾守在浴间外头。
何欢新做的果胰子是混了葡萄香气的,萧练刚洗完头发,南北就闻到了这沁人心脾的味道。
“洗,洗完了。”南北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废话。
萧练走到炕沿边,伸手确认了位置后,转过身坐好,而后面向南北点点头:“嗯,新的果胰子很好用,也很香。”
窗户被南北稍稍拉开了一道缝,可以让清风吹进屋中,但也不至于让萧练沾染了风寒。
葡萄的香气被缓缓地推到了南北的鼻息间,无形中给了他极大的勇气。
“我想问你个问题。”南北用力咬了下嘴唇。
萧练停下擦头发的手:“请讲。”
“就是……你……你可曾婚配?或是……有无婚约在身上?”南北从耳根到脖颈都泛着羞赧的薄红。
他实在接受不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情感给交托出去。
可一见到对面的人是萧练,他即便是再为难,也还是咬牙撑了下来。
萧练抬起头,朝着南北的方向,似乎是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南北舔了舔嘴唇,鼓足勇气:“如若没有,或许我们可以……”
屋中骤然变得沉寂的氛围让南北没有办法再把话说完。
他只能僵着脊背站在一旁,等待着萧练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静谧。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南北的极限,同时也算是印证了何欢的话——
他低着头,手指在身后将衣角扭得皱巴巴一团。
终于,在南北即将要坚持不下去的前一刻,萧练缓声开口:
“抱歉,我已心有所属。”
他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
或许是因为萧练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温和脾性给人以错觉,才让他完全没有设想过被人拒绝的这种可能性。
南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管,努力使自己略显慌张的呼吸平复下来。
良久,他才咧嘴笑了笑:“哈哈……我说笑的,是不是吓了你一跳?”
听见南北的话,萧练愣了一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并未多想,低低地“嗯”了一声后,便没再吭声。
南北松开紧攥着的手指,清了清嗓子,“那你……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你叫我。”
说着,从炕上捞了两件要洗的衣裳就出了屋。
萧练抓着布巾的手指微蜷。
出了门,南北慢吞吞地走了几步,而后站定在堂屋门口,漫无目的地望向了远方的山峰。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才能缓解掉此刻自己身上的羞耻之意。
日头正是好时候,何欢端着碗葡萄酒,拉着南北帮他做的躺椅走到院中间,大喇喇地窝在了里面。
待在这儿可以第一时间得知南北向那小倒霉蛋告白的结果。
半个时辰前,他余光瞥见了俩人从育苗房里出来,然后进了屋,届时的何欢恨不能当场翻墙过去将门给焊死,只盼着南北争点气,今夜就把事给办了。
可没过一会儿,他竟然就在门廊下发现了南北的身影。
南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堂屋前,何欢自是了然于心。
“北北,过来。”他把装着葡萄酒的瓷碗放在扶手上,探头唤了声南北。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何欢知道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若不是他怂恿着南北去大胆示爱,恐怕南北也不会如此沮丧。
听见何欢的声音,南北猛然回过了神,转头看向了何欢,目光寂寥:“阿欢。”
“来,北北,到我这边来。”何欢心疼极了,心头的自责之情越发汹涌。
南北听话地朝院门走去。
“其实仔细想想,那小倒霉蛋也没什么好的,无非是生得好看些而已……不过跟我们家北北相比,还是不够看的。”何欢拉着南北挤在自己的躺椅上,俩人肩挤着肩,一起仰头望天。
南北知道何欢是在安慰自己,微微抿紧了嘴唇。
何欢搭在他腕间的手指有点凉,想来是在外头守了许久。
南北盯住天上一朵像玉米棒子一样的云,声线平和地对何欢说道:“阿欢,无论怎样,我都该谢谢你。”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一心想要他好的何欢自始至终都是好意,不能因为此刻的不理想,就否定了何欢为他做出的努力。
何欢正内疚得不行呢,忽然听见南北反倒来开解他,感动之余,立马开始从不知好歹的萧练身上找问题:“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哪有哥儿能长得他那般人高马大的,若是真的成了亲呀,你俩一出门,旁人都不知道谁是相公呢。”
见南北听完这话,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何欢寻思着他这确实是动了真心的,便叹了口气:“北北,只要他没离开你的家,你就还有机会。”
南北侧过头看他。
确认自己的猜测没错,何欢立马就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
于是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你想呀北北,你们两个才认识了几天啊,连一个月都没有,他不同意也算正常。”
何欢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自己当年和宋茗深就是相识月余便成婚的典型案例了。
“北北,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南北的胳膊被椅子扶手硌得发麻,只得从躺椅上站起来活动活动,顺手还把何欢也给拉了起来:“算了……我还是先赚钱将他的眼睛医好吧,旁的就先不肖想了。”
没法儿在院子里躺着享福了,何欢就想着要回屋里继续瘫着。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件事,转身朝着他平日里放置“宝贝”的小仓库走去,南北也只得跟着。
这个仓库是宋茗深帮何欢搭建的,每一块青砖似乎都透着不堪一击的文弱气。
这话是何欢亲口对南北说的。
他每次带着南北来仓库里取东西,都会这样重复一遍。
“你看那块砖,若是掉下来,怕是会把宋茗深给砸晕过去。”何欢抬手指着燕子窝旁边突出的一块青砖。
“你每次都这样说宋先生,”南北忍不住笑道,“可我看宋先生却并非你说的那般羸弱,上次还见他将你扛在肩上带回了家呢。”
何欢致力于将诋毁宋茗深这件事发扬光大,听见南北的话,他哼了一声,吐吐舌头:“他就是不行。”
“这是谁家的小夫郎又在背后说相公坏话呢?”
何欢口中的“不行”二字的话音还未落,外头就传来了宋茗深带着笑意的揶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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