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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道侣和离以后(望十五)



“这不算什么。”连瀛将阿欠那句话还了回去,微微笑道,“死了的人就好好躺在土里,别总出来吓人。”

连瀛转身,伸手一捞,抱住了昏迷的祁凤渊,祁凤渊眉间那滴血珠已不见踪影,见祁凤渊好模好样,连瀛才放下心来,只是恨不过,又骂了句:“当真有病!”

阿欠都要消失了还不忘挑拨离间,若祁凤渊真是不领情,又怎会这个时候被阿欠操纵心神?虽心知肚明,可连瀛仍是气恼地拧了把祁凤渊脸颊,气着气着,竟是气笑了。

连瀛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迅速垮了下来,只因在他身后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连瀛回头看了一眼。

“让我看看。”虞九阳扯着连洲却是扯不动,连洲整个人埋在了虞九阳怀里不肯露脸,只是一味地哭着。

虞九阳抬手在连洲后背点了几下,那嘹亮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虞九阳扯着连洲衣领把人拉开了些,又将连洲乱糟糟的头发拨到后头。

连瀛见着了都无话可说,太了不得,若不是虞九阳动作快,那四个像是蚊子叮咬的小红点简直都要消失不见了。

祁凤渊醒转时,率先找的是连瀛的身影。他头痛欲裂,而连瀛坐着花窗旁,始终望着窗外,一眼也没有分给他。祁凤渊看了他很久,最终把视线转向自己手心,以往伤势复原很快,但现在复原速度不比先前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或者该说是“留魂”的施术者状况也一落千丈。祁凤渊低头想了想,起身向虞九阳走去。

虞九阳与连洲拉开距离,替他整理头发,手拂过连洲脸庞时指尖洒落了些许粉末,连洲看着虞九阳,在对望中渐渐昏睡了过去。

“他等了你三年,你忍心再让他一个人吗?”祁凤渊从袖袋里取出灵囊递给虞九阳,劝道,“里头是连洲的影子,起码让他养好影子再走吧。”

“我这是又做错了吗?”虞九阳神情迷茫,“是我带他来锦衣城,这荒城的兴盛哀衰、人世的生离死别、残魂的执着不甘……统统是我带他见的,他只是一节智慧木,草木无心,他不必体会这么多复杂情感啊。”

“连洲留在这里,若他不舍得走,或是不舍得我走……待那一日,他会做些什么呢?阿愿,我心中害怕,害怕我作了他的因果。”

“今日春来,明朝花谢,何必空辜负岁月?”祁凤渊轻轻道,“师兄,瞻前顾后,会活得不自在。”

祁凤渊愣怔片刻,扭头向连瀛那边看去,恰好连瀛也看向他,两人视线相交,祁凤渊不由得心慌眼热,他把目光移开,低声道:“师兄啊,我们,不太一样。”

虞九阳凝视着祁凤渊,他低着头,那身白衣染成了血色,兼之他周身气质温润若水,容易让虞九阳错眼成故人身形。

虞九阳叫了声祁凤渊名字,又望着祁凤渊的脸出神,隔了好久才开口道:“逐火埋在锦衣城往西三十里的一座山头上,你若能去看看便去看看吧。逐火喜欢热闹,照水说那座山太荒,没人看他,怕他气恼。”

“不必,照水说逐火不想回江家,就让他待在那儿吧。”虞九阳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祁凤渊,“照水魂散后留下的,你把这个和他同葬,就当作是照水在陪他,想来他会很欢喜。”

祁凤渊捧在掌心,那是一朵已经枯萎了的红花,红花的枝叶间缠绕着一团染血的红线,红线半截微微泛着褐色。

“不了,”虞九阳笑道,“生前事尚捋不清呢,哪管死后葬何方?青山是处可埋骨,这天大地大,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虞九阳言行中多了份豁达,那些困顿骤然消解,他迈出了自困的囚牢,反而劝慰祁凤渊道:“连洲会陪我到最后,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天大地大,人命如浮游,皆是逆旅过客,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只要连瀛陪他到最后,只要连瀛过得好好的,只要连瀛……

祁凤渊自小可以说是被虞九阳带大的,虞九阳第一回下山那天,也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分别的日子。祁凤渊坐在山门石阶处,掌灯掌了整整三夜,才等回虞九阳。再往后,师兄弟二人又不知分别过多少回,可独独这一回让祁凤渊回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分别的滋味。

祁凤渊应声,转身同连瀛向渐渐收拢的气团走去,一只脚刚迈入气团内,忽而祁凤渊回过了头,朝虞九阳郑重地说道:“师兄,我走了。”

虞九阳单手抱着连洲,连洲不知何时醒的,皱着脸也看了过来,而虞九阳一如两人曾经分别过的许多次一般,含着笑,却不再送他了。

“我想同你一起,在哪里都行,不好玩儿也行。”连洲摇头,趴在虞九阳肩头,笨拙地轻拍他的背,拍着拍着,哭了起来,“九阳,有我陪着你,你千万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虞九阳迈着步子,身后是不断倒塌的砖土石块,在破碎的声音中,虞九阳又轻声喃道,“我没有资格难过。”

大地震荡,土石翻滚。随着埋在地下的天母阁坍塌,整座秋叶陵成为了平地,满山岭的坟包破开,那些被腐蚀得残缺的骨骸全都露了出来。

乌云压城,当一柄墨黑色巨剑从地底钻出时,天际落下震耳的响雷。剑在雷电中呼啸破空,直直刺入城门前——当年宋平澜倒下的位置。

剑与长街尽头的羲和神女像连成一条直线,随之,一股汹涌磅礴的灵力从剑身涌出,顺着那条路径直直向神女像汇去,两者遥相呼应,神女像双目闪动光辉,周身一点点褪去尘埃,洁净如初。

女子短叹一声,翻过了手掌,盛在掌心里的雨水顺势而落,击打在了青翠的荷叶上,它顺着叶脉滚动,又凝聚成了新的雨水。

从阁楼下经过的小女童,头顶着硕大的一片荷叶嬉笑奔跑,高声呼喊:“下雨咯,下雨咯!哎呀——”

荷叶翻折,雨水倾泻,它又沾在了另一人的衣上。那名老翁扶起女童,呛了口气道:“小娃娃,看路。”

老翁挑起长担,吱吱呀呀的两个箩筐晃动,他佝偻着身影踩过长街,笑道:“立秋有雨是丰秋,真是个好天儿呀。”

箩筐在空中荡过,荡进了一道窄门。老翁放下筐,有人上前为老翁脱衣,那未干的雨水贴在温热的手心里,融成了薄薄的汗。

“爹,天这么冷,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里呆着不成吗?”青年推开门,漫天风雪卷入,他连忙关紧门扉,撑开伞踏入了积雪中。

“娘子——”青年擦着汗,手搭在了另一只手上,两只手紧握,汗液被烈日烘晒得蒸腾而上。它晃悠着飞上了空中,撞入了一片落花怀里,最后消融于天地之间。

虞九阳抱着连洲站在树下,连洲抬头,见千瓣幽梦桃悠扬砸下,整座锦衣城变成了一片粉色的海。花瓣飞舞,和如雾似烟的灵气又交织成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遥遥的地底,一位身着黑衣的道人坐在一口玉棺上,浓稠的黑暗里瞧不见神情,只听他低声问:“你呢,你求仁得仁了吗?”

在他不远处,一柄长剑发出清越哀鸣,直直向上破开了层层土地,飞至了锦衣城上空,牢牢地钉在了两座天鬼像之间,如春风过境,城墙四周攀腾起树根,树根渐渐变得粗壮,纵横交错,将整座锦衣城包围。

红花从地里探出头,悠悠向上空飞去,数不胜数的红花瓣似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遮住了锦衣城,不一会儿,那刺目的红渐渐淡去,树根、红花、长剑……连同这座古城都湮灭在了过往里。

连瀛收回船桨,弯腰在船头贴了张行水符。船破开水面,缓慢地向着正北方行驶。连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确认无误后转身返回船舱里。

船舱内没有点灯,连瀛借着朦胧的月色摸到了床榻边。祁凤渊背对他,发丝散乱掩着脸,连侧脸都瞧不着。

连瀛屈起一条腿压在了被褥之上,伸手向祁凤渊探去,手落在了祁凤渊的颈上,不一会儿又摸到了额头。掌下的温度还是烫人,自出阿欠的场后,祁凤渊便起了热,长时间里都出于昏睡的状态。

连瀛一手撑在祁凤渊侧边,俯下身子去看他。祁凤渊紧闭着双眼,不知梦到什么,眼睫微微颤动,眼角泛着水光,泪水划过鼻梁往下淌,连枕巾都濡湿了一小片。

连瀛直起身,掀开被子一角,上了床榻。他把祁凤渊捞进怀里,背靠舷窗坐着,又拉起薄被盖在了祁凤渊身上。

祁凤渊面朝着他,泪沾湿了连瀛衣襟,透进了他的锁骨里,同样烫得很。连瀛偏头看着窗外,浪花卷着月光翻滚而起,哗啦哗啦地拍打着船身。

祁凤渊埋在连瀛怀里,呼吸沉沉,忽而他挣扎了一下,手抓紧连瀛衣襟,发出几声呓语。连瀛抱紧他,低下头去听,却发现那仅是几声泣音。

没多久,祁凤渊哽咽着咳嗽起来,连瀛仰起头缓缓舒出一口浊气,手上动作不停地轻拍祁凤渊后心,哄道:“不哭了,你还有我啊。”

仙门无人,连洲离开虞九阳便会无处可去,那么对祁凤渊而言,离开仙门,祁凤渊有处可去吗?祁凤渊心里有将现在的连瀛当作归宿吗?

在歌声里,在摇荡的浪涛声里,连瀛顿感疲惫,甚至是有了想吐的感觉,可是会怜惜他晕船的人……心已经不在他这里了啊。

连瀛枯坐不知多久,揽着祁凤渊的手终于松开了。他为祁凤渊掖好被褥,悄无声息地下榻走了出去。

外头夜浓星稀,连瀛盘腿坐在船头,他的伤未好全,船也在摇摇晃晃,可连瀛不敢闭眼休息,他怕祁凤渊睡不安稳,醒了会哭,会寻他。

连瀛坐了一整夜,祁凤渊没再醒过来,也没在梦里哭泣过,好似只要连瀛不在祁凤渊身边,祁凤渊便是安稳的。

如果和祁凤渊一起离开,祁凤渊是不是也会百般不情愿,不愿连瀛同他一起死?到那时,祁凤渊会心疼吗?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想同连瀛一起的怅惘居多?

连瀛没有回头,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祁凤渊的声音幽幽传来,似这寒风一般清冷:“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去?”

祁凤渊不再言语,不一会儿连瀛后头响起了衣物的窸窣声,连瀛偏头去听,只听见祁凤渊说:“我坐外头,你进去吧。”

连瀛心内叹息一声,这人刚退热,又坐在外头吹风,等会儿又该起热了。连瀛不想总为祁凤渊低头,因此心里怜惜他,面上却又冷着不回他。

静默了一会儿,连瀛忍不住回头去瞧,祁凤渊坐在离他不远处,正低着头没有留意到他。那手指微动,搭在膝上轻轻叩击着。

连瀛站起,衣袍被风吹起,猎猎作响,似汹涌翻滚的浪,他转身看着祁凤渊:“你不是盼着我忆起旧事吗?你同我走一趟槐城,说不定就记起来了。”

浪危险,连瀛的笑也危险极了,他微眯着眼,勾唇笑道:“三年前,你我不就是在槐城打起来的吗?”

祁凤渊目不转睛与连瀛对视,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槐城的时候,你不答应,现下我不想去槐城了,你也不答应,你要我如何好?”

“连瀛。”祁凤渊拂袖站起,湿漉漉的袍袖沥水。祁凤渊和连瀛在一起的时刻总是这般狼狈,从未有过体面的时候。

祁凤渊往前走了几步停住,欲言又止不知想说些什么,最后偏过头避过连瀛探视的目光,看着水面道:“这里是瀛川吗?”

瀛川是三大水域之一,只是临近槐城,除了槐城之人外,鲜少有人踏足此地,即便是祁凤渊也从未来过瀛川。

祁凤渊看向连瀛,连瀛脸色不佳,神色冷峻,语气也冷极了,祁凤渊倒是很爱看连瀛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他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很是勾人,像是夹霜带雪的锋利的剑刃,让祁凤渊怦然心动,忍不住靠近他。

祁凤渊没有向连瀛说过这些事,从来没有当面倾诉过这些他令祁凤渊着迷的方面。祁凤渊贴着连瀛,手落在连瀛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心脏有力跃动的节奏。

祁凤渊抬起头注视他,心道:可惜,两人就是说这些说得太少,要走的话、要挽留的话却说得太多。

两人距离一近,那些隔阂与硝烟又都散了,和过往一般,只要两个人语气都能和缓一些,似乎又能够和好如初。

连瀛心头一动,有些画面从脑海里匆匆掠过,捉不住,看不清,恍惚回神,听见祁凤渊开口:“你先前掉进横水、重河里都能想起一些事,那——”

祁凤渊屏住气,捉住了连瀛的手,把昏迷的他拉入怀中,不料一回头,祁凤渊和趴在船底的林如鉴对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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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四季不定,全凭人的心意变化。祁凤渊将伞撑过头顶望了望,雪雾弥漫烟云笼,若隐若现里,依稀瞧见层层而上的三千级长阶。

人身在樊笼走,心在道苦修,每向上走一步,便离俗世的尘缘远一些,大道三千,落下的每一步都是殊途同归。

“石碑早就被师祖一拳打碎了。”祁凤渊道,“师祖说,道有出世之道,也有入世之道,有向上之道,更有向下之道。道千万,需要记住的不是殊途同归,而是在道上行走的每一步都落在实处。踏实、稳固,这才是修行。”

“你冷吗?”祁凤渊又问,他上身俯低,下巴抵在连瀛肩上,手环得更紧,为连瀛遮着露出的脖颈,挡住斜吹入的风雪。

“其他人是,除你和我外。”祁凤渊伞没打好,遮了前路,连瀛停下来静静听他说,“只有我和你的时候才可以……”

连瀛听得满意,连连点头,又指责祁凤渊没撑好伞,害他看不清路,两人絮絮叨叨一通,踏上最后一级青石阶时,祁凤渊说:“不知师兄能不能在落雪前回来,他最喜观雪,尤其是那位前辈落的雪。”

“放心吧,你师兄很快就会回来的。这雪有什么讲究?”连瀛扭头灌了口风,话都说得不完整,“……落的雪,会格外好看吗?”

这场雪下得大,下得久,积雪都不再蓬松了,踩在雪面上很硬实,但祁凤渊牵得很紧,生怕连瀛滑倒又反过来怪罪他。

祁凤渊和连瀛呆在仙山上一连好几日,两人一同走遍了松林石间,踏过了结冰湖面,也纠缠过无边风月。仅仅数日,连瀛便已熟悉得像是在这里住过许多年。

一日,祁凤渊醒得早,穿好衣物后去支起窗子。寒风猛地灌进屋子里,窗沿积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惊醒了连瀛。

连瀛从床上坐起,一醒来便是恶人先告状,他捂着半边酥麻的手臂对祁凤渊说:“你昨夜又压在我身上睡着了。”

“雪要停了,不知师兄何时能回?”祁凤渊不看连瀛,顾左右而言他,直到连瀛来到他身旁,祁凤渊才忍无可忍说,“昨夜是你要揽着我睡的。”

“是前半夜,”连瀛纠正道,“后半夜我都松开手了,你还是要压着我睡。怎么?是这么睡更暖和吗?”

连瀛伸手将他掩在衣服里的发丝抽出,手指穿过他的发间,一下一下梳理着,冷不丁问:“想好了吗?”

“想好了,”祁凤渊回答得很干脆,却又说得很犹豫,“反倒是你,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我……我怕你来日后悔。”

“不会,我不会后悔。”连瀛指尖绕着发,来回翻转,最后用一支白玉簪为祁凤渊固定好发,他淡淡道,“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想与你合籍。”

祁凤渊望着连瀛,他那眼眸深邃,包含了太多让祁凤渊读不懂的意味。他静静地站着一旁,也不开口催促祁凤渊。

虞九阳站在窗外,肩头落着细雪,眉间犹自带着仆仆风尘,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祁凤渊,后道:“凤渊,你没有事?”

虞九阳抬起手打断祁凤渊的话,细雪在他肩头融化成潮湿的一片,连同那双望着祁凤渊的眼睛里又潮成了更多的柔软。

“我也没事,不必担心我,我先去寻……”虞九阳笑道,话音一顿,改口道,“先去寻他谈事,稍后再找你详谈。”

祁凤渊看着虞九阳的背影,神情不变,可手指却紧抓窗沿不放。积雪上抓出了几个小孔,他的指尖冷得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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