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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道侣和离以后(望十五)


风雨退去,祁凤渊的热也散了,身子很凉,连瀛伸出手为他掖好被子,祁凤渊的手也跟着伸了出来去拉连瀛的那只手,说:“你拍,不要停。”

祁凤渊睁眼,眼里的不满太明显了,连瀛亲了下他的鼻尖,小声说:“你和我说说话,说话我就给你拍。”

“对了,我有问过林照水他和江逐火的事吗?为何他和江逐火明明是孪生子,却不养在一处,连姓氏都不相同?”

连瀛问题细密如雨,问了一个接一个,兼之声音又轻又柔,祁凤渊根本没仔细听,阖眼将将入睡时又被连瀛弄醒,祁凤渊恼怒得头贴近连瀛前额,昏昏沉沉地说:“你自己看吧。”

一缕黑雾侵入祁凤渊眉心,连瀛的手在祁凤渊后背轻拍起来,细声问:“那你睡。酒醒后你会记得今天的事吗?你酒量不佳呀你,没我在,你少喝酒……”

整个世界好似被雷电明火扫荡过,入目都是烧灼过后的焦色。连瀛迈步走在枯木焦土之中。天空昏沉阴暗,隐约有紫电窜动。

连瀛不安,想抽身退出祁凤渊的识海再度弄醒那人盘问一番,结果一个转身,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他的身后,惊得他退后几步。

白衣少年较他矮上一个头。发丝未束,临风飞舞。衣衫凌乱,看起来像是在火炭堆里滚了一圈,衣摆还被烧了个大半。他脸上脏兮兮的,眼神却清澈柔和,有种不谙世事之感。

白衣少年抽回手,两只手揣在破破烂烂的衣袖里。他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很茫然,似乎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解答范围,于是他答非所问道:“我有应你。”

连瀛在这个识海里快要喘不上气,每一个呼吸都极为艰难。他按着心口,弯下了身子,头抵在膝盖上,沉沉问道:“等我做什么?”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连瀛怔怔抬头,视线落在一双疤痕遍布的手上。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把头埋进手掌心里,哭了出来。

针扎的酸变得犹如剜肉的疼,那种情绪在胸腔激烈撞击,像是悲伤,像是悲痛,像是难以言喻的哀泣。

观此识海破败,不难想象祁凤渊历劫后的模样,难怪他现在灵力全无。是谁为他重塑躯体,又是谁强留他的残魂在人世?是虞九阳吗?

只是残魂的话,妖丹是留不住他的。祁凤渊的命系在留他的人身上,如果虞九阳出了事,这缕残魂就像龙神一样很快就会消散。

连瀛站起身,又弯腰摸了摸小祁凤渊的脑袋,他一头青丝乱糟糟的,多处成了绺结,连瀛叹息一声,蹲下来为他梳理。

少年才十一,面上平和宁静,似古井无波,什么表情也没有。连瀛用袖摆替他擦干净脸,他那圆润的眼睛被蹭得眯起,下垂的眼尾轻扬。

“小道士信口雌黄,自己爱喝酒还胡诌。”连瀛站起身,衣衫在烈烈风中被吹得翻落,“下回吧,下回再带给你。”

连瀛想了想,才想起自己这一趟是为了什么,祁凤渊确实说过要让他看,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思想要了解别人的事了。

强光过后,光团里有人影出现,那人头戴帷帽,身着白衫,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连瀛瞧出来了,这是连瀛本人。

光团里的连瀛手提着灯笼,在大雾弥漫的黑夜里独行,风把雾吹散了些,灯笼里的烛火摇曳一下,又大亮起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从指尖向上蔓延,布满了奇诡的花纹,一层又一层,恍如千瓣万瓣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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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那头走来一人,穿着黑衣,腰间的琉璃叮当乱响,走到桥中,那人停下了脚步,于石拱桥最高处负手俯视着连瀛。

连瀛问得很平静,千山答得也很平静,好似问答一日三餐吃什么一般无味寻常,他答道:“去杀人。”

连瀛抬眼,桃花眼里杀意尽现,语气仍是平静,好似在劝人迷途知返,“我叫你领人回槐城,而不是来道域杀人。”

在细碎月光照耀下流淌的河面,泛着粼粼的红光。其中有不完整的尸身,被血河冲刷着往重河汇去,连面容也看不清,谁是谁也难以知晓。

“公子,象山倾塌,神境现世,四境界限将不再分明,道域能入人间,人间能往神境,而槐城避世已久,还要再避多久?乱世起,四境争斗难休,刃要见血封喉,不如借重河开槐城入世之道。”

连瀛紧了紧握提灯的手,被帷布遮挡的脸看不真切,但必定脸色不佳:“上古时期,人、妖魔与神也是能够和平共处,为何今日不行?杀戮见多了,难道便要一直见?我们重复先人之道,莫非后辈也要走我们走过的路?”

“千山。”连瀛声如淬冰,“你会希望万水也走你走过的道?槐城之道是杀伐之道,但入世之道我必能寻他路。放下你手中的剑,领人回槐城去!”

“放不下了。”千山抬手,虎口有血渗出,从手到剑尽是淋漓鲜血,“从我执剑那一天起就放不下了。槐城三殿十二宫已全数清扫,道域元气大伤,公子有足够的时间去开辟他路,但不管他路还是旧道,我都不想见。”

千山道:“槐城的妖魔死后会回琉璃魂灯里,养好魂魄,再入魔胎,一世做槐城的魔,永生永世便要见血,可我不想再见。公子,千山今生做你开道的剑,这是我情愿,可我来世不想再做别人夺命的刀。”

剑掉在地上的声音、血喷洒在地的声音、幽咽哀鸣的风声、滚滚冲刷的血河声、连瀛的喊声……各种声音交织铺就成不可预知的他路。

千山缓慢双眼阖上,眼尾小痣如同垂泪。连瀛把他半抱在怀,久久不动,片刻后自千山眉心散出一团黑雾,连瀛把它握在手中,黑雾挣扎不已,卯着劲儿要飞向远方。

连瀛用力紧握,那团黑雾在掌中分崩离析,一阵风来,吹散了黑雾,吹掀起帷布一角,一滴泪滑落的瞬间,层层莲纹逐渐褪去。

总之,连瀛轻咳一声,轻声细语地道了歉。小祁凤渊脾性很大,偏要连瀛给他讲这个光团的故事才肯给连瀛看第二个光团。

象山秘境中,槐城三殿十二宫的人暗杀道域之辈,连瀛命千山领人清剿三殿十二宫不肯归顺者,千山本该在事成后出忘忧谷的场回到槐城,可连瀛没料到千山竟然领人越界守在重河小镇,只等象山秘境出口开启,一举歼灭道域出境的人。

象山秘境出口关闭后,红毛象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座象山坍塌,使得重河水位高涨,浪潮高掀,淹没了无数低矮房屋。道域、重河宫的人救人安置,引重河水流向横水水域。

一番动作不可谓不高效,因此损失很小,但谁也没想到等水位下降后会出现新的问题——重河小镇爆发莲疫!

谁也不知道这种病怎么来,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只知道它能够人传人,感染得莫名,有人会染上,有人不会,毫无规律可言,且它发病极快,死状还极其惨烈。

连瀛是最早染病的一批人,他昏迷三日,醒后就找上了千山。千山死后,连瀛身上的莲纹全部消退,染上的莲疫奇妙痊愈,在这种情况下又联想起槐城之人就是那不会染病的其中一类人。

但这又并非绝对,只是他们猜测的其中一种情形,诸如祁凤渊、虞九阳、林照水等人手上既没有沾惹血腥,也没有染上莲疫。

张屠户与重河宫有生意上的往来,爆发水灾和莲疫后人人自危,家家闭户,好几家店铺都倒了,可张屠户有别的门路能弄来鲜肉,每隔一日就将鲜肉运往重河宫。

在某日清晨他把鲜肉送到重河宫门口,他没有立即收下管家的钱,而是伸出三根手指,把肉价往上翻了三倍。

生意人自做生意事,重河小镇全都是生意人,这不是很值得一提的事情。但奇就奇在,爆发莲疫四天里,张屠户都未曾感染莲疫,自重河宫回来的当天下午,他身上就长满了莲纹,莲纹层数很多,颜色很深。

重河宫要将无药可救之人抬走,而张屠户扬言重河宫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而坚决不肯,张屠户的妻儿拉着张屠户泪水涟涟也不松手,两方在屠户家门口拉锯引人围观。

张屠户躺在地上本已奄奄一息,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竟仰天长笑,大骂四周的人:“日你们家的,自己的坟挖好了等埋是不是,有空来管别个家的闲事,今次是我,说不定下次到你,你们又是什么稀巴烂的好种,在这儿烂眼看狗屁。”

张屠户家门前支了个肉摊,长板车上有没来得及收拾的案板和砍骨刀,张屠户从地上一个翻滚爬起,提起砍骨刀砍翻了重河宫两人,人群如鱼轰然而退。

人群又围了上来,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张屠户的变化,一个接一个高声议论着,张屠户也反应过来,哪怕是被人制住了也在哈哈大笑,笑自己的花纹淡了少了,兀自庆幸自己将死里逃生。

提刀那人花纹也褪了,被重河宫人压制时还颇为不满:“老张杀了人,我杀他,这是替天行道,有什么不对?我平生什么恶事都没做过,凭什么我就感染上莲疫?你问问他,你问问他们,谁不想自己快点好起来?”

重河小镇感染莲疫的人自诩正义,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干着残忍血腥事,起初他们杀槐城的人,杀完后又自行审判坏人、恶人,杀无可杀后,开始翻陈年旧账,诸如某年某月咒骂一句、欠钱不还、踢了一脚……

“打住!”连瀛抬手,“若你在,你当然在,可你在并不能改变什么,非是不想为,而是不能为。你阻得了这个,难阻下一个,且你一番好意还会招人怨恨。别这般神色看我。道域、重河宫的人阻拦过许多许多次,你做得已经很多了。你需知道,人心是最难抵挡的东西,他们铁了心要做什么事,你拦都拦不住。”

“我明白了,这就是师祖说的‘非人力可干预之事’,遇之旁观,切记沾因带果,须知‘死生皆常态,大道返自然’,顺力而为,顺势而为,顺心而为。对不对?”

“说什么?”连瀛一下捉住他的手,小祁凤渊也自知自己的手不好看,常常藏在衣袖里。连瀛翻过他的手掌,轻轻摸他的掌心,掌心不光滑,剑茧很厚,摸起来很糙,连瀛叹道,“旁观、切记沾因带果、顺力而为、顺势而为、顺心而为……这些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你怎地又这般看我?我知道,你和虞九阳在此前都是这样行事,很了不起,很厉害,但人要与人毫无关联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们想求无拘无束,殊不知便是被这种念想束缚。”

连瀛觉得小祁凤渊真的很不好糊弄,抑或是成人后的祁凤渊常常在让他?总之,当连瀛说完那句话,小祁凤渊露出一种“我就知如此”的神色以及点头表示“可我不戳穿你”,这让连瀛有些无力感。

宋天章穿着件明黄色衣裙,平日里为了方便寻药、写方,她都是用长带把袍袖扎起,此刻那两条束袖长带在火堆里被烧断了,亮丽的明黄色过了火,变得暗沉不堪。

宋天章在雨中抬起头,几绺头发烧得枯焦,被雨水狠拍贴在了脸颊,看起来很狼狈。而她的左脸颊有几处烧伤,又淋着大雨,伤口“滋滋”冒着烟气儿。风雨模糊她的视线,她只能看清有人朝她走来。

绳索砍断那一刻,她像是一只经火焚身的黄色丽蝶断翅而落,于中途被虞九阳接在了怀中,她被打横抱起。

圆台下有人横剑拦下虞九阳,高声道:“虞道长,这妖女昨夜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莫非你想包庇她不成?”

“这妖女能散布这么诡异的疫病,谁知道她会不会留什么后手,虞道长这般情形,究竟是被妖女蛊惑了,还是仙门早与妖女勾结?”

圆台一侧又有一人走出,那人与宋天章一样着一身明黄长衫,手撑一把素面白伞,在风雨里走得潇洒从容。

走近了,那人才把伞面抬起稍许。他唇角轻扬,眸似春波,笑得一脸玩味:“虞道长相信宋天章的话,那就是不相信在下的话了。”

那人抬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低头,姿态做得很低:“虞道长不相信可自行前往锦衣城查探,看看锦衣宋氏是否如我所言悉数死绝。宋氏用‘活死人’禁术复生亡灵,有违天理在先;强召神明魂魄失败,令整个锦衣城如陷地狱在后;宋天章,不,你如今抱着的究竟是宋天章,还是神女羲禾、魔女阿欠,抑或是三者魂魄杂糅形成的非人非鬼非神的怪物,你分得清吗?”

它雄伟巍峨、势不可挡、无处不在,沉沉压在众人肩上,令人无法喘息。这剑意全然不似虞九阳周身气质显现的温和,它的锋芒太过尖锐。

“虞道长。”林镜擦掉唇中渗出的血,俊俏的面容在雨中有些扭曲,“人虽然死了,可残魂仍在,她害死锦衣城、重河镇这么多人,必须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虞九阳侧头,有些不解:“怎样算是满意的交代?人已死,死前四肢经脉尽断,碎魂拷问,大火焚身,这些仍不满意?”

虞九阳轻笑一声,眉目里浅含的温柔散去,显得凌厉了些,他道:“是我觊觎宋氏秘法,还是你们觊觎宋氏秘法?台下多少人受过宋天章医治,如今又有多少人咄咄相逼?”

“人性恶从贪欲始,贪欲无则百病消。”虞九阳脚步轻移,喃喃自语,“宋天章死前说的话,当真不假。”

“心不顺心何谓心?大道不公何谓道?天若不仁何谓天?今皆逆我意,不如弃了他。他朝成因就果,百般由我不由天!”

乌云一下子散去,天光刺亮人眼,众人痴痴怔怔,回神时见虞九阳抱着宋天章离去的背影,虞九阳的声音依稀可闻。

忽而识海摇荡,周遭的焦土皲裂开来,天际紫电携着雷劫之力猛然劈下,连瀛牵着小祁凤渊尚来不及说句安慰的话,就被主人驱逐出了识海。

连瀛神识受损,头疼不已,喉间涌上锈味。他猛地睁眼、掀被、跨过祁凤渊,一气呵成地将那口血及时吐在了地上。

连瀛一只脚踩在祁凤渊腰间,硬是把人踩醒了,祁凤渊坐起来,头也很疼,他缓声道:“你又硬闯我的识海?”

连瀛放下茶杯,走回床边,动作迅疾地扣住祁凤渊下巴,倾身覆上一吻,吻得用力,祁凤渊仰首吞咽着津液,也咽下那股血腥气息,松开时连瀛在祁凤渊下唇轻咬一口。

连瀛抬起一只脚,屈膝压在祁凤渊腰间,祁凤渊视线下落又看向连瀛过分苍白的脸。连瀛笑得欢畅,桃花眼瞧人也含情脉脉。

连瀛斜睨一眼祁凤渊,叹道:“你都不知道你昨夜喝醉做了好多糊涂事,不记得也好,我都怕你醒了丢人。”

祁凤渊受不了,手按在连瀛胸前将人推开,连瀛手缚其上,两手握住了那只发凉的手,替他取暖道:“祁凤渊,除我以外还有谁进过你的识海?”

祁凤渊的识海里,那两个记忆光团皆不是祁凤渊自身的记忆,必定是谁进了他识海留下的,但这一定是祁凤渊信任的人,这人意欲何为呢?

“不妥?那可就太多了。”连瀛松开,把祁凤渊的手塞进了被褥里,“可我知道这些事你都不会告诉我的。”

“祁凤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重河小镇道心碎了?”连瀛抬起头,盯着他,隔了许久,连瀛才开口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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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章身死,虞九阳自碎道心,祁凤渊性情变化,林照水两兄弟一死一失踪……种种事端,皆要从一人说起——此人名唤林镜。

那阵子人们认为根治莲疫的方法是手上见血,不少人结成正义盟,以“惩恶扬善”为口号给重河宫惹了不少麻烦,林镜便是在这种时候展露头角的。

他年岁轻,修为却不低,兼之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徒,周旋于正义盟与重河宫之间,两边人都颇为信服他。

在正义盟和重河宫议事时,林镜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锦衣城宋氏强行使用“活死人”禁术复生神女羲禾失败,全宗门上下惨死,无一活口。

在场参与议事的人里就有宋天章,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连瀛如今还记得当时的宋天章脸色比白纸还薄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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