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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道侣和离以后(望十五)



听见负伤,众人舒了口气,领头的修士也有了决断:“我往左边走,要走左边的人别跟这么紧,有事我会大喊,若有危险,你们好早些掉头。”

那人往前迈出一步,身朝着左侧狭长的秘道,壮志般大喊:“我是落山派第三十二代弟子,王不孤,我不想死后无人知我命姓。我姓王,名不孤,你们要记得我。”

狭窄秘道传来阵阵回音,那声“王不孤”在众人心神里跌宕回响,第二名修士又将佩玉和一海螺递给第三名修士:“王道友做得,我也做得。我走右边,你们先别走,海螺能传音,有什么事你们都能听到。”

他苦笑:“我的名字就不必记着了,记了也是给我师父蒙羞,我……我走了,你们留心听这海螺。”

以往道域的秘境都由道域四家先派人打探,若是凶境会进行封锁与镇压,其余秘境则是给道域小辈们历练与夺宝用的。小辈们进秘境时还会有宗门长辈在外接应,以防不测,说白了,道域大大小小能进的秘境,都是安全的。

但这种安全又并非绝对,进了秘境,杀人被杀,生死由天,但起码死得有来由,不似这般无缘无故。

象山秘境出现得莫名,开启也极为仓促,更遑论它落在了重河这个人间与道域交界的敏感地带,修士们若是错过此次,不知下一次还能不能进入这个秘境。

这是一个真正的、从未有修士踏足过的、由修士们去开拓的秘境,因此重河宫传播秘境开放的消息,才会吸引了诸多修士来此。

那只碧蓝色的海螺覆着一层暖黄微光,从里头发出破碎的喘息:“尽头有、有……鲛、人,别走、岔道。”

这句话说完,随即一声惨叫传出,“嘶嘶”声被逐渐放大,荡起一阵阵回音,细听,像是撕开了什么东西一样。

左边窄道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起初很小声,需要静心听才能听见,后来越来越大声,还能听见类似野兽“嗬嗬”的呼吸声。

后面脚步纷乱拖沓,根本不止三个人,脚步声里夹杂女子的哭泣声,呜呜咽咽,细微哭声被拉长,如游魂索命。

两脸相对,那张血淋淋的脸紧紧贴着修士的脸,口鼻处喷出微弱的气流划过修士脸颊,修士惊慌失措叫喊,往后退好几步,那血淋淋的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王道友,呜,王道友,是你吗?”那名修士脸上血与泪交织,他摸了摸脸,心有预兆般将海螺、玉佩快速递给后头的修士。

常乐贴着右侧石壁,走到血人躺倒的位置,从他的角度看去,左侧窄道并没有什么东西隐于暗处,他蹲下身,刚摸到血人身上。

掏心的鲛人曲指,淡蓝色的尖甲扎进了那颗心脏里,似乎觉得无趣,随意扔开后它从右侧弯道里转了出来,朝着人咧嘴笑,露出满是鲜血的口腔。

就在常乐与血人面孔紧贴时,后头的人急赶了上来,箭矢擦过石壁冒起火星,破空声与扎进□□声在窄道里交响,跑在最后头的人陆续有人倒下。

窄道太小,伸展不开,两侧石壁材质特殊,似乎能够抑制人的灵力。祁凤渊驱使本命剑意图穿过人群,但人多人急唯恐误伤,剑又飞回手中。

祁凤渊的剑又再次飞至上空砍断飞过来的羽箭,连瀛看着看着,忽而想到了什么——上空!是了,就是上空。

连瀛抬头,两侧石壁高大,是错落高挂的油灯给了他们封顶的错觉,仔细看,这两侧石壁一直向上,但最上空是什么,根本看不真切,或许是出路?

连瀛看祁凤渊那头,用不着他帮忙。而前方那头,楼明放出几只纸人凶兽正挡着鲛人,暂时也不需要他。

连瀛没有佩剑,他提起真元,脚踏过石壁,借力轻巧跃上壁灯,足尖踩着壁灯架子向上打量,油灯照亮的地方光影分明,没被光亮涉及的地方却十成十的昏暗。

连瀛脚尖勾过壁灯,使力踢了上去,灯罩在半空分离掉落,银制的托架牢牢托着那簇光芒正盛的火焰直冲飞天,一寸一寸驱散黑暗,照亮两侧石壁。

熄灭前,连瀛清清楚楚地看见石壁的最高空,两侧都密密麻麻地趴着鲛人。连瀛心道不妙,准备跃下,可那被他踩着的灯架仿佛不堪其重般“咔嚓”一下,和石壁分离开来,随即石壁内机关转动的声音发出。

连瀛跃下途中改变了方向,他往前头去,一脚踢开趴在一名修士身上蚕食的鲛人,手抓过那名修士时,鲛人猛扑过来咬在他的手臂上。连瀛另一只手往鲛人脖颈探去,用力一扭,鲛人的头颅折了个方向,却松开口朝连瀛阴恻恻地笑。

上方,一只鲛人趴在石壁一侧正举起鲜血淋漓的人皮衣对灯照望,察觉到目光转向连瀛,张嘴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他出身自杀戮闻名的槐城,何时心善到会救一个陌生人了?是因为心知这是一场梦境,还是被那一声声回响着的“王不孤”所影响?

连瀛以手臂遮住双眼,他想起龙隐村里的白蛟,割肉放血时她心中是不是也有着这一声声“王不孤”呢?

“若不值得付出,又何必付出。”连瀛想起祁凤渊说的这句话,喃喃自语,“为了一点好,人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连瀛从床上坐起,疼痛撕扯,他倒吸几口冷气,在秘道里的诸多不对劲浮上心头,他的冷眼旁观,是因他清楚这是一场由他零碎回忆交织的梦境,是因他出身槐城,见惯了血腥。

从山林到沼泽,又至秘道,祁凤渊出手不多,更甚至是袖手旁观的态度。他不劝阻,不干涉,面对别人的死亡,面上也没有显露特别的情绪。

连瀛观察祁凤渊,他怔怔盯着那无悲无怒无惋惜的脸问,“你没有什么感觉吗?”他寻找合适的措辞,“毕竟死了这么多人。”

“死生常态,大道自然。人不过沧海一粟,死亡都只是迟来晚到的事情。”祁凤渊手掌落在连瀛后背,来回抚了抚,“你是害怕吗?”

连瀛静默,他不记得先前是如何骗祁凤渊的了,也许祁凤渊心里还只当他是个离家出走的普通道门弟子,不然按祁凤渊这“死生常态,大道自然”的说法,这一路上又怎换得来祁凤渊的多加照顾。

穿过连廊,两人来到院中,院落里有一株三人方能合抱的桃花树,桃花开得热烈,一群人围着石桌坐下,本在交谈。
连瀛和祁凤渊来了,他们的视线又聚集在连瀛二人身上。

那名年纪小些的修士站起,他被鲛人咬断一臂,伤口被绷带包着,隐约渗血,他摸了摸头,对连瀛真诚道:“多谢你救了我,我还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桃花落,打着卷落在青泉肩头,他捻起那朵桃花,不答反问:“你们都到过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

青泉听着,指尖摆弄桃花,那朵桃花在青泉食指和拇指旋转。他听完抬手,举起那朵开着三轮粉黄花瓣、蕊心发紫的桃花问宋天章:“你是医修,可认得这朵桃花是什么品种?”

宋天章毫不迟疑:“千瓣幽梦桃,可酿酒,也可入药,酒药都能让人沉沦幻梦。这也是上古才有的桃花,现世难见。据闻上古龙神极爱此花,自辟神境时将这种桃花带走了。”

年纪小的修士应声:“麒麟古柏君的坐骑,古柏君司战,上古混战古柏君重伤,青厌随古博君去了神境,古籍中是这么记载的,不知我有没有说错?”

阿林道:“鲛人族本在深海,因朱雀梧砂神女之故得以上岸生存,但鲛人族在上古混战中煽风点火,掀起人魔斗争,更联合凡人围杀梧砂神女,神女陨落后,其兄虎照君屠鲛人族,以鲛人皮炼制油灯,供灯千盏,慰神女之灵,又留鲛人首领余众不死,守灵赎罪。道域有三盏鲛人油灯,是虎照君赏下的。”

众人恍然醒悟,而连瀛本就知道此点,但他记忆中并没有走过那条秘道,于是问:“从古柏君到神女墓穴,又从神女墓穴到龙神祠,只有这几处神境能够相连互通,还是所有神境居所都如此?”

“羲禾女神初分混沌,开天划地,诞九神,九神在上古混战中陨其三,余下六神开辟境界,以免祸事重演,分居而治,各界互不相通。后六神又因思念羲禾女神而将各境界中的一处联通至此。此地混沌,空间扭曲,通道变化只在一瞬之间,你们能从神女墓穴来此,往来时路去,却不一定能再走回墓穴秘道。”

宋天章双手平举,右手覆在左手之上,施最高礼道:“锦衣城上古时被妖魔占据,苍吾君于本宗门祖师爷有救命之情。道域锦衣城宋天章,这厢见礼,此番也多得先生施援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青泉却笑,抬手解了衣带,褪去上衣,转身将背部示人。白皙的皮肤作底,上面绘着威严的龙象,从肩头一直蜿蜒爬满整个背部,最后龙尾又停在了另一个肩头,尾端藏于勾着上衣的手臂中。

青泉长得高,见宋天章一脸不乐意,特意弯下身子瞧,“不愿意?你若刺上龙神图腾,此境内不会再有凶兽伤你,这不好吗?”

神明神力自信徒而来,现下连信仰都不需要,强用龙神图腾夺人之气运,这是不是意味着如今龙神信徒已不多,龙神接近陨落,或已经陨落?

“今日也有人问过我相同的问题。”青泉肃道,“龙神没有陨落,只要世间还有一位龙神信徒,那么苍吾君便会存在于这位信徒心里。”

几人间眼波周转,那名年纪小些的修士皱眉:“刺上龙神图腾就等于在修士身上开了个豁口,这气永远满不了,又何谈修身立道?反正我不刺,不若我们明日联手,闯出这龙神祠?”

那修士:“好好好,那我们明日再看看,这龙神祠的人看起来面善,或许多说几句会让我们离开。我乏了,先回房休息,诸位道友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宋天章蹲下身,手将要碰上楼明膝盖被阿林挡下,阿林扬起粗眉:“宋姑娘!宋仙子!男女有别,我家公子的腿岂是谁都能瞧的,我家公子还要不要脸了?”

楼明僵直的身子因为打岔放松下来,他挤出笑容:“宋姑娘不必白费力气,我的腿,是医不好的。”

“你不给我瞧瞧,怎知能不能医?”宋天章仰脸,眼神是说不出的固执坚持,“道域流传两大秘术,‘活死人’与‘肉白骨’,锦衣城承袭‘活死人’,连死人也能医活,定能医好你的腿。”

宋天章在楼明膝盖摸了摸,又顺势向下捏了几下小腿,收回手,可惜道:“膑骨、胫骨缺失,肌肉萎缩,我医不了,对不起。”

楼明推开阿林的头,轻松笑道:“无妨,意料之中。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不要紧,宋姑娘不必自责。”

宋天章撑着膝盖站起:“我师尊定能医好你的,她医术比我高明许多,不若出去后你与我同行。我邀你来锦衣城作客,你可肯去?”

“有一人也许能帮你。”祁凤渊确定道,“道域林家林照水,此人性情高洁,如山松明月,且他广交好友,此时恰也在象山秘境中。若遇上,你可与他说上此事,若遇不上,出去后我可为你二人引见。”

“萍水相逢他乡客,名姓不必知晓。出去后我会在重福客栈等你三日,你若需要,可在那寻我。请。”

祁凤渊搀着连瀛走出小院,连瀛更加困惑了,问道:“不是‘大道自然’吗?又为何和他说这些?”

祁凤渊整理好衣衫,手指屈起弹连瀛眉心,等那皱起的眉川松开,他温和笑着:“你是道域哪家子弟,可曾入道?”

祁凤渊当他年少活泼可爱,从桌上倒了杯茶水递给他,连瀛不接反推了回去:“我不渴,你喝吧。”

一招平扫,一眼眨过,风起,令连瀛如同置身花海。清香扑鼻,沁心入魂,连瀛连忙运起真元,凝心固神,仔细看去。

剑气清而不浊,凛而不发,祁凤渊将锋芒都敛在花枝里,枝头几簇桃花颤悠悠,像是蝴蝶扇动碟翅,一瞬间,蝴蝶飞舞,落在树梢,落在花旁,落在连瀛肩膀。

含苞的花陡然开放,先是一支,然后一株,慢慢地,百花齐绽,连瀛见此情景,心生喜爱,不由伸手触摸。

春风料峭,花儿在连瀛手中簌簌摇摆,遽然,那朵开到极致后的花儿一刹那间从盛转衰,饱满的花枯萎收缩,花瓣零落。

祁凤渊收回花枝,如春风的剑意消失,因剑意而生的景象也都不见了,他于开得纷繁灿烈的桃花树下回首,就见到一滴泪自连瀛颊边滑落,滴进了尘泥里。

讲了一整日的“大道自然、顺心无为”也没能让他记起来,是三百年后那鲜活的祁凤渊令连瀛忘记了:祁凤渊修的是无情道。

许是连瀛表情实在不对,祁凤渊想了想,取下衣襟别着的天玉白兰,放缓声音说:“你可知仙门之人为何时时戴着天玉白兰?”

“仙门从未想过问鼎仙道。”祁凤渊失笑摇头,又以它物作比,“若说荷花是出淤泥而不染,那么天玉白兰便是出淤泥而染淤泥。它碰上什么就会染上什么,擦不净,洗不掉,仿佛天生那般。”

那朵天玉白兰被祁凤渊扔到地上,连瀛眼看着那皎洁褪去,从外层到内里,整朵花很快就变成了泥土的颜色,

“一白则白,一黑俱黑。”祁凤渊站在台阶下,轻声说,“心外无物无相,无形无色。佩戴天玉白兰是为了时时提醒自身,不着眼外物。持正守一 ,观照本心,那么世间黑与白皆不要紧。”

祁凤渊又是摇头:“心并不渺小,心昼时可望湛湛云天,夜时能赏星河鹭起;喜时观春花夏蝉,悲时见秋月冬雪。一颗心是一个小世界,观小世界得大自由。”

他温柔道:“每颗心是小世界,可这小世界总有装满的时候,和‘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是一个道理。尘缘太多,牵挂太多,羁绊太多,多便要减。情深故生忧生怖,因此才要忘情。”

“不受情牵,不为情困,太上忘情,得无拘无束,这是大道的终极。”祁凤渊道,“又怎么会觉得孤寂?”

连瀛闭上眼,和祁凤渊重逢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是不是这三百年来他从未懂过祁凤渊,所以他们最后才会相杀又和离?

祁凤渊往前迈出一步,眼前一暗,整个人扑入连瀛怀中。连瀛把失去意识的祁凤渊抱起,再度踏上台阶。他踏碎阶上一片月光,朝房内走去。

宋天章博闻强识,但有一点她忽略了,千瓣幽梦桃既能酿酒,便也能入水。浸泡了千瓣幽梦桃的水无色无味,照样也能给人一场美梦。

他走的时候小心妥帖地掩上门,来到桃花院落里,青泉领着十几人等在树下,两人相视时青泉神色很是诧异。

此间供着大尊的龙神塑像和在龙隐村所见的一模一样,建造摆设也相差无几,在塑像两侧高挂着盘旋燃烧的长命香,香是极品,怡人净心。

青泉和连瀛进入祠堂,其他人留守在外,青泉捻过六支线香在宝烛上点燃,递给连瀛三支,于神台前恭敬礼拜。连瀛不拜,随意插在了香炉鼎上,歪歪斜斜。

他拿过那尊白玉雕像,上前小心仔细地安在神明塑像前的凹槽里,大小刚好,连细节也融洽。青泉两手撑着神台,连瀛从后看,只觉他这低首的姿态仿佛匍匐在神明塑像脚下,虔诚又卑微。

“我们离开故乡时只带走了这尊白玉雕像,”青泉道,“赶路途中弄丢了,却不知遗失在何处,想找也不知往哪儿找。”

“只是,这尊白玉雕像也仅是我们与故乡唯一的联结,称不上有多重要。”青泉歪了下头,笑道:“你要用这尊白玉雕像换你们安然离开,犹嫌不够。”

“这样吧,”青泉出了个主意,“和你一起的白衣道士,我只要他刺上龙神图腾。他周身缭绕厚重的仙缘,是一步登仙之人,气运绝佳。我只要他,如何?”

“做梦。”连瀛笑容收敛,易容后的脸寻常普通,却在一声里发生了些微变化,“我是乾罗神女与妖王后裔,也是世间最后的神妖血脉。我刺上龙神图腾,够格吗?”

青泉像是看到什么稀罕宝贝,多看几眼道:“原来这世间还有神妖血脉。好,好,你在这儿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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