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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长风(崎怪)


伙伴们无奈翻白眼,有的当天回家也问爹娘要妹妹,直接被削了一顿。
不过再大些后,本着男女有别,他很少带妹妹去鬼混了,自己也收敛心性,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读书习武上。
渐渐地,他开始明白世间运转的道理,苍生黎民的艰难,开始理解早出晚归的父亲,还有从无怨言的母亲。
“曲斯远,没必要这么刻苦,你看如今朝堂结党严重,没门第没出身根本混不出头。”
“就是啊,你爹不过是个百芳县的小县令,我爹更不用说了,就是一里长,哪里敢奢求功名富贵啊?”
“不如混吃混喝,开心平安过一辈子吧,总好过碌碌一生不得志。”
昔日的伙伴们也都悄然长大,却选择了与他完全相反的道路。
他并不规劝,只予尊重,然后继续跟着父亲步伐,走自己认为对的路
——那怕位卑权轻,也当忧国忧民;纵使前程渺茫,也应鞠躬尽瘁。
“兄长,你和父亲越来越像了。”
妹妹拖着腮帮子,看着他若有所思。
他问:“哪里像?”
妹妹道:“看书时像,练武时像,连想问题的时候都像,还有……”
见妹妹故意打顿,他便顺着追问:“还有哪里像?”
妹妹嘿嘿笑道:“还有那股倔劲啊,你都看手里书看了一个月了,还纠结在那一页呢。”
他闻言跟着笑了,却很快又皱眉叹气
——事实是,他并非纠结于书中内容,才迟迟不肯翻页,而是心有所虑,才没将心思放在书上。
他虽年少,却少年老成,开悟早,看得透,自然烦劳也多。
这一年,正是元景七年,曲斯远十岁,妹妹七岁。
彼时朝中暗流涌动,一场腥风血雨正在酝酿,虽百芳县远离帝都,但曲家父子已然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
曲父最初的打算,本是明哲保身,但事态的走向却往往出乎意料。
七月,包括百芳县所在的整个华北道,遭遇大楚开国来的最大旱灾。
庄稼尽数旱死,所有井河枯竭,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都开始迅速衰竭,而朝廷却根本没有精力和财力恢复生息。
九月时候,百芳县所在的干旱重灾区,已经到了树皮都啃食殆尽的绝境。
曲父看着跪在府衙外,那些面黄肌瘦、满眼恳求的百姓,终究还是不顾一切,打开了粮仓。
因曲父带头,周围几个犹豫不决的县令也效法追随,开粮仓赈灾。
“私开粮仓是重罪,曲家大概是要折在我手里了。”
曲父抱着妻子儿女,仰天发出一声长叹,他并没有后悔,但他对家人确实有愧。
“你认准的事就去做,不用顾及太多,我会追随你的。”曲夫人紧紧握住丈夫的手,以作安慰,但低头看向两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时,却也不由悲从中来。
很快,降罪诏书便先赈灾巡察使一步,到了百芳县府衙:
曲父不日枭首示众,其余曲家男丁为奴,女眷充作官妓。
他救了万余百姓,却唯独救不了自己和家人。
最后,曲夫看着相濡以沫的妻子,为了两个孩子,不得以做了最后博弈。
曲斯远永远忘不了那场将旧宅烧为灰烬的大火。
父亲一身鸂鶒青袍官服,自缢于书房横梁上,母亲则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殉情而去,随即管家按之前父亲所交代的,用一把火烧了整座旧宅,带他们兄妹两人连夜离开百芳县。
直到这时,曲斯远才知道父亲的打算
——宁可背负拒不认罪的恶名,也要送他们兄妹离开,永不为奴为妓。
他们顺利到达隆州城,并找到了父亲生前挚友李达。
曲斯远抱着哭了一路的妹妹,以为终于有了希望,但没出几天,他就意外发现,管家在李达劝说下,已经决定将他们送去请赏。
容不得犹豫和感伤,曲斯远带着妹妹逃出生天,离开隆州城后一路向南,好不容易才摆脱李达的追击。
但到底是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又是罪臣之子,很快便沦落到了流民之中,随其逃命谋生。
开始时候,曲斯远与大人们一起沿路乞讨,还能勉强有口吃的给自己和妹妹,好歹有个活头。
但麻烦很快就来了,继承母亲美貌的妹妹被流民中的一个痞子盯上,想要将她卖去青楼换钱。
无奈之下,曲斯远只能含泪划破妹妹脸颊,以做活命的权宜之计。
这样流亡大约三个月后,华北道迎来了第一场雪,势虐风饕,仿佛要吞噬一切。
而流民也终于到了华北道和华南道接壤的地界,贯来沉默麻木的一张张脸上,竟然都有了几分喜悦,因为他们都听说华南道富足,逃到那边说不定就能吃上饱饭。
“兄长,我饿。”妹妹趴在曲斯远的肩上,有气无力。
曲斯远将最后一块饼递给她,心情也跟着流民高兴起来,道:“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能到华南道。”
但是,所有的流民都没能跨过那处两道交界的山谷。
当他们欣喜地走入谷口时,等候已久的官兵出现,进行乱箭射杀。
曲斯远走在后面,很快察觉不对,当即背着妹妹转头就跑。
他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记得等他筋疲力竭时,已经身处白茫茫的山林之中。
天际的冷太阳已然落下,夜幕即将降临。
他小心将妹妹放下,在附近找了树枝生了堆火,又用随身带的小铁锅融了雪水给妹妹喝。
“兄长,我好饿。”
妹妹靠在他的肩上,艰难地咽下一口雪水,声音十分虚弱。
其实曲斯远也没有什么力气了,走到这里全靠一口气撑着,但他还是温柔地抱着妹妹,安慰道:“再坚持坚持,兄长一定给你找到吃的。”
妹妹从来都相信他,闻言乖巧地嗯了声,便靠在他怀里睡下。
但是荒郊野岭,又冰天雪地,哪里会有吃的呢?
曲斯远趁妹妹睡着后,将自己衣袍铺在火堆旁,将她小心翼翼放下,然后自己带着刀和沿路采摘的止血草药,到了旁边一棵大树下。
他们一定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曲斯远咬咬牙,将一根木棍塞到自己嘴里,然后撩开自己里衣,在寒风中露出自己腰腹。
等到腰腹被冻僵后,曲斯远举起刀,倏地朝自己右侧肚肉割去。
片刻后,曲斯远嘴里的木棍直接被咬折,满头冷汗涔涔,几乎就要昏厥。
但他将草药覆上后,简单包扎,便爬着回到了妹妹身边。
不多时,火堆上的铁锅发出咕噜声响,淡淡肉香飘开,曲斯远摇摇睡着的妹妹,高兴道:“我找到吃的了。”
妹妹并没有挣开眼睛。
曲斯远以为是困倦了,睡得太深,便又叫了几声。
但妹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曲菁菁,再不醒我全吃了啊。”
曲斯远心里开始发慌,说话开始颤抖,一把抱起妹妹,不停地摇晃和呼喊。
但回答他的,只有愈大的风雪声。
黎明再一次回归天地,火堆和铁锅都已经被风雪掩埋,曲斯远抱着妹妹靠在树下,却久久不愿离去。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知道,他失去了所有亲人。
至此,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坚强下去的理由了。
曲斯远放声哭了出来。
而这哭声却又是无声的,压抑的,绝望的。
“这有两个孩子,看起来才死没多久,要不我们分了吃吧。”
不知过了多久,有其他流民也到了这里,曲斯远本不想理会,但他们却打起了妹妹尸首的主意,于是只能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刀。
几个流民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朝他们兄妹两跑过来。
但刚走近时,曲斯远突然睁眼,一刀砍伤前面的流民,目光凶恶,呵斥道:“滚开!”
几个流民顿住脚步,却都不愿离开,毕竟面前两个孩子可能是他们整个冬天难以再难遇到的粮食。
生存面前,没有廉耻道德,没有悲悯同情。
面面相觑后,几名流民还是选择继续冲上去,眼中也明显起了杀心。
曲斯远持刀迎战,腰腹伤口渗出血来,很快便染红了旧袍。
好在他虽体力剩余不多,但自小习武,而那几个流民也都水米未进多日,战斗力寥寥,所以勉强还能应付。
只是,这几个流民有意杀他,他若是留手,继续拖延下去,伤势必然陡转直下,到时候兄妹两人只能沦为口粮。
就在其中一流民趁他不备,转身去碰妹妹时,曲斯远心下一狠,直接一刀斩杀下他的头颅。
“都滚!”
曲斯远嘶声力竭地吼叫一声,就像一只爪牙任旧锋利的困兽。
其他流民见状,先是一愣,但活下去的本能还是战胜了恐惧,继续朝曲斯远围攻。
最后,曲斯远虽然赢了,但是看着流民尸体,他心情沉重异常。
稍微缓了缓,恢复些气力,曲斯远将妹妹尸首背起来,脚步一深一浅往山林外走。
他记得,妹妹生前很喜欢晒太阳,所以就将她葬在开阔地带吧,开阔地带的阳光都好。
然后等埋好妹妹,他就在旁边也挖个坑,陪着她。
“需要帮忙吗?”
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传来温柔的男声,曲斯远警惕地回头,和一名玉冠华服的男子对视。
“真像一头被逼急的小狼。”
男子并不畏惧曲斯远的目光,堪堪走过来,突然出手将妹妹从他背上抱起。
曲斯远慌乱地去抢,却被男子随行的人按住。
“我可不是坏人,不过嘛,也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曲斯远的嘶吼,低头将妹妹头上的落雪轻轻拂落,想了想,对曲斯远道,“这样吧,我帮你好好安葬你妹妹,你替我做事怎么样?”
曲斯远警惕未松半分,问:“你要我做什么?”
男人直言:“我刚看到了,小小年纪,身手意外不错,给我当个弟子就成。”
如今亲人皆已去世,曲斯远心灰意冷,道:“我不想活,也不会为你做事,把妹妹还给我!”
男人闻言好笑,眼中终于露出点危险来:“我说的可不是交易,而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说罢,男人眼神示意,旁边侍从当即按住曲斯远,将其拽上了马车。
曲斯远不记得是怎么随男人到帝都的,只记得他留下妹妹的桃木小牌后,男人将妹妹葬在了就近的凫城北郊。
那里阳光很好,景色很美,他每年都会去看。
唯一中断的,便是去阡州的三年。
“阿城,你在吗?”
郭宣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将曲斯远从回忆中强行扯出来。
大梦初醒。
恍恍惚惚中,曲斯远的目光慢慢清明,等看到眼前的一室寂静,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他似乎,一直还陷在元景七年的那场大雪中。
可是,命运又推他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了现在。
“阿城,快醒醒。”
郭宣语气有些急,又见敲房门见没动静,直觉不对,干脆直接破门而入。
床榻上被褥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人影。
郭宣左右一看,才发现窗户没关,便诧异地顺手带上。
“我在这。”
身侧传来熟悉的淡漠声音,郭宣回头,才看到不远处的曲斯远。
曲斯远正持一盏豆灯,仔细观看着挂上的大楚舆图,好似当郭宣闯进来,才分出神来。
“阿城,你在就好。”
郭宣松了口气,两步走到曲斯远面前,却没再说话。
曲斯远抬头看郭宣一眼,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直接问:“这么晚了跑过来,必然有要事,对吗?”
郭宣叹了口气,终于坦白:“是江南道那边有消息了,宫变的时间怕是要提前。”
曲斯远一听便明白了,问:“那你即日起要离京北归?”
按照之前计划,只待江南道传来消息,郭宣便要亲自回北境调集剩余黑骑。
郭宣点头,定然看着曲斯远,道:“所以我是来告别的。”
曲斯远淡淡笑了下,道:“去了很快就回来,不用告别。”
郭宣摇摇头:“宫变一事凶多吉少,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
曲斯远见郭宣这般,若有所思,心中一沉,道:“那就做最坏打算,当做是诀别吧。”
“好啊。”郭宣笑笑,转身倒了两杯茶,递给曲斯远一杯,道,“以茶代酒吧,喝完我就要出发了。”
曲斯远接过茶杯,神情遮掩在昏暗光影中,看不真切。
“阿城,实属有幸才遇到你,阡州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三年。”郭宣率先一口喝了茶水,冰冷入喉,“以后你和王爷一定要好好的,他是个苦命的人,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然后……我并未和郡主道别,希望你能之后替我安慰安慰她。”
曲斯远一顿,没多说什么,只朝郭宣举起茶杯,然后一口饮下,由衷道:“郭宣,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说:
①品超斯远,云飞而不碍空。——出自明·王永彬《围炉夜话》,意为,品格高尚能远离纷扰,就像云彩在天空飘飞不受阻碍一般。
②有杕之杜,其叶菁菁。——出自《诗经·国风·唐风》,意为,路旁赤棠孤零零,树叶倒是密又青。
小剧场:
曲斯远(冷酷脸JPG):不要叫我阿城,也不要叫我十七,叫我小远
柿子(紧紧抱住):不听!你就是我的阿城老婆,阿城老婆,阿城老婆x999999
曲斯远(默默拔剑)
PS:可能有小可爱觉得阿城十岁懂的是不是太多了,但历史上甘罗十二岁便官拜上卿,通达慧极,所以对于大佬们来说,真的不奇怪哈~
(当然,像我这种,用我老爸的话说,点个外卖都能把家里住址写错字的大龄青年,属于未开化的猴
Σ(っ°Д °;)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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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总有人不会忘记初心的。”
大楚自开国来, 每逢初雪后便会于乾极殿例行大祭,并举办瑞雪宴,以祈来年风调雨顺, 国祚绵长。
届时百官云集, 四方使臣来朝, 是一年一度翘首以盼的盛宴。
当然, 元景二十年的瑞雪宴,注定只会是帝都的一场噩梦。
十月十七, 玄洞天道观普初道长奉旨入京,以备大祭。
十月二十二, 本已请旨不归的江南道平南军节度使高轶抵京,百官愕然。
次日, 金文焕便隐去行迹, 亲自带罗彬到镇远帅府拜访。
讲真, 罗彬是真不愿踏入帅府, 总觉得苏洛屿待的地方格外邪门, 格外与自己犯冲,要不是形势所迫, 他恨不得待天涯海角去。
不过等进到帅府, 罗彬却意外发现苏洛屿身边有位令人挪不开眼的男美人。
那男美人一身深蓝袍服挺然而立, 昳丽独绝,美而不娘, 简直是绝品中的绝品。
罗彬不由感慨,到底是帝都风水养人,比之阡州那些个庸脂俗粉强了千百倍, 也不知是帅府的哪位幕僚。
不过……这男美人身段似乎有些眼熟。
正当罗彬斗胆窥视时, 苏洛屿一道冷冽目光扫过来, 当即吓得罗彬直接一颤,匆忙收回目光。
几乎是瞬间,罗彬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男美人不就是之前阡州宸王府的那位城公子吗?
三年前,城公子在徐府一战成名,罗彬本以为会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隐患,但不料之后三年里,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这位城公子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悄无声音,毫无波澜。
没想到,今日在帅府又能得见。
当然,罗彬并不知道,这位城公子并非真的悄无声息,而是苏洛屿设法让他看起来“悄无声息”罢了。
实际上,在他到宸王府的三年间,已然成了苏洛屿手中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剑。
尤其是在开拓中原至西戎的商道时,苏洛屿很多时候不好亲自出面,这位身份成迷、又能武善察的城公子皆能代行,且无一败绩。
“五日后便是瑞雪宴,丞相此番冒险造访,倒是本王始料未及的。”
面对金文焕,苏洛屿头都没抬,手中捏着枚白子对着残局轻敲,语气略有不耐。
曲斯远坐在身后,借着珠帘遮拦,时刻注意着金文焕的神色变化。
突然造访自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对丞相一党极为不利,否则金文焕也不会亲自冒险前来商榷。
不过金文焕到底是只弄权二十余年的老狐狸,脸上并无半分忧色,神态从容自若,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同苏洛屿下起残局来,那怕苏洛屿语气明显不耐,也没表现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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