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长了颗黑心(修鱼幼安)

“嗯。”程礼神态散漫。
章司绕过他就走，但走远了也没听到后头有脚步声跟着。
他转过身去，果然看到程礼将手搭在了病房门门把上。
章司想着要阻止他打扰人休息，于是小跑冲上前将他的手拉住。
程礼不动。
章司瞪着他：“跟我走。”
程礼一松，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跟着往外走。
最后，两人出了医院，又坐上了章老爷子留下接章司的车。
上了车后，章司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下意识拉着他带回家了。
章司说：“等到了前面那个路口，你就下车吧。”
程礼轻笑：“不怕我回头扰人清梦？”
章司一顿，改口：“那你跟着回章家。”
程礼没有说话，将头往后靠，丝毫没有自己这车主人不是自己的自觉。
回到章家后，程礼却又自觉主动跟着他进了章宅。
章老爷子不在家，家里还在几个佣人在工作，见到两人时点点头。
程礼本来想跟着他上楼的，但章司回头警告了他：“不要跟着。”
然后他就留在了楼下。
闲来无事，他就问起离他比较近的佣人：“章途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佣人是居家佣人，最清楚章宅里人员的走动，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章途母亲也没有？”
佣人又摇摇头。
程礼没再问了，在他想着事没一会儿的时候，章司拎着个小行李箱下楼了。
程礼问：“干什么去？”
章司斜睨了他一眼，没搭理。
程礼走上前，很自然地从他手里强过行李箱拉手。
“大晚上的，要去哪？”
“去医院照顾堂哥。”章司想抢回来，无果，他抬起头，说，“还给我。”
“照顾？”程礼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会照顾人？”
“我会学。”章司冷冷道。
程礼盯着他几分钟，说：“司机下班了。”
“我会开车。”
程礼依旧没有松开手，突然想起在病房外听到的话，章司跟那个人说，会站在他那边。
程礼嘴角勾笑：“我送你去。”
章司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拗不过他，便坐上他开的车，又折返回了医院。
只不过下了车后，程礼替他将行李箱拿出来，什么都没说，回到车上后直接把车开走了。
章司不明所以，但也没去理会。

章应醒了，身体情况也是在好转。
章司虽然也真的是在学着照顾他，可章应有专业的陪护人员照理着，其实他的作用不太大。
那几天也就充当着陪聊的角色，两人谈起以往的事，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也对如今的重逢有些许幸慰。
章司本也还想着要多留几天的，但B大也有请假时长的限制要求，正规公办高校，可不是有钱就能随意僭越规矩办事的。
他走的那天十分不舍。
情绪上头时，他就拉着章应的手没放。
这段时间，正逢章司人生经历中首次极为难过的一段，他也正因为此，才明白世界上不会有人没有缘故对你好的。
原本他的朋友就少，连围绕在身边几年寥寥可数的几人，都是冲着他身上的利益才与他有所往来。
身边的亲戚都在劝他学业要紧，却没人能将他的手从章应手臂上拉下来。
众人面露难色，纷纷看向了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也在劝他松手。
章司与爷爷的矛盾还没彻底解开，现在又因为受过一段时间的冷落与委屈，所以愈发珍惜与唯一没有目的对自己好的堂哥，很是依依不舍。
章应眼底含笑，但还是觉得不能耽误他回学校。
最后便撑着下了床，跟着其他人一起送了他去了机场。
候机时，章应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口问道：“程总不在吗？”
他知道程礼也回了Z城，只是两人还没有打个照面，
他也知道对方已经得知自己正在搜集证据，并且也在想方设法地寻找当时被他算计的蛛丝马迹。
程礼害得他车祸昏迷了几个月，他也让他身负重伤断了几根肋骨。
现在他醒来了，成王败寇，还是未知。
章司听他提起了程礼，愣了愣，还是说了出来：“他不是章家人了。”
也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
章应还不清楚两人后面的事情，脸上有几分惊讶，他问：“你们吵架了？”
章司沉默了半晌，说：“他应该挺讨厌当章家人的。”
章应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
章司进安检前，连连回头看了几眼。
章应站在原处，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一旁堂伯母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又看了眼身后同样看着两人却一言不发的章老爷子，若有所思。
回去后，病房里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堂伯母别有用心地说了一句：“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打算成家？”
章应神情平淡：“您放心，我会一心向着章家的。”
“也得跟章司好好相处。”
虽然她也瞧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但章司太过单纯，未必会有他那般心思深远了去。
况且对方还不知道他这个曾经关系过分亲密的堂哥，只是一个认养回来的养子，并不是章家的血脉。
虽然现在两人感情慢慢回暖，却也说不准会是一件好事，万一被章司知道了章应身上没有流淌着章家的血，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成为隔阂，让两家关系又变冷淡了。
她本来是想将希望放到章途那边去，毕竟与章司比较起来，章途这种身体状况和能力都具有优势的，更容易从章老爷子手上分得权利来。
可今天看到章老爷子对两人的打量，又有些怀疑，老爷子将章司“打入冷宫”是别有用心，他的眼里分明还是更看重章司些的。
情况还不太明朗，她也只能两边均衡，既然章司主动抛来橄榄枝，那他们更没有要错过这次机会的道理。
她也只能暗示章应抓住机会，趁着章司还不知道真相，跟他打好些感情基础来，感情牌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利用价值最高的筹码。
章司回了学校，一切如常。
他下午没课，但去参加了一个座谈会，课程要求中的一个学习任务，听完座谈会要写总结。
座谈会结束后，他刚准备回去写总结，姜深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章司，这么早回去了？”姜深气喘吁吁道。
“嗯，写总结。”
“那个随便写写就得了。”姜深开门见山，“我认识一个参加了中创赛的机械系大神，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观参观他们的作品？”
章司迟疑两秒：“没兴趣。”
“你有。”姜深拉住他，“他们团队的背后赞助商是你们家华如集团，听说程礼还派了几名高级工程师过来提供技术指导，去看看？”
没等章司给出反应，姜深直接将人拉走，“去吧去吧，就看看。”
另一边，姜深说的几位高级工程师，正和他们的老大程总激烈争论中。
几人都穿了一身日常休闲装，没有正装的衬托，使得他们少了些职场的犀利严肃，多了几分似是宝刀未老的稚趣感。
他们当中程礼年纪最小，本来也就跟这些在校生是同龄，这会儿混在其中更像是个年轻小刺头，正不知天高地厚地与行业多年巨头的大人物争论一些无关紧要的模型构建小细节问题。
章司跟着姜深悄悄从后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生动的这一幕。
程礼站在学生的那一侧，手指摩挲着某个环扣零件道：“这个没有问题。”
“位置是没问题，但不合理啊。”说话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蓝衣男人，“把它拆了，将线路接到这个支点，一样的效果。”
程礼没着急反驳，而是直接动手拆了零件，按那人的说法重新接线，然后启动了电源。
箱体状模型开始运作。
过了二十多秒，程礼又关掉了电源。
这时他侧头问了身边的一个男生：“什么问题？”
那男生说：“电阻太大。”
“听听。”程礼这才看向他的同事们，“高级技术人员就这水平啊？”
调侃的话语一下子就逗笑了在场的人。
“效果虽然一样，但电阻大的影响因素也要考虑。”程礼又动手将所有部件复归原位，“如果后续投入生产线了，成本损耗是一回事，保证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章司站在稍远的位置，视力极好的他清晰地看清了模型裸露的构架轨迹。
他冷不丁地出了声：“换一个单向导电的辅助器件，还可以申请实用新型专利，不过生产成本会变高。”
章司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往他身上扫。
程礼抬头，看见人后缓缓站直了身，嘴角的淡笑也渐渐收了回去。
姜深看大家的视线过于热烈，立马拽住了章司连忙道歉：“抱歉抱歉，随口说说的，你们继续，继续。”
章司倒没觉得他有什么做错了，他那个提议好像也没有问题吧？
他们是参加国家赛事的，如果作品符合专利申请条件，不是更能为获奖增加优势吗？
华如的老员工，虽然不常去到Z城总部，但也是知道章家小太子的，看见章司的时候，作为长辈的他们倒是先礼貌地向他点点头。
章司在姜深身后探出脑袋，也做作地跟他们点点头。
虽然那些人他都不认识。
程礼身边的那个男生不知道那几位的渊源，忙说话救场：“他……们是我朋友，是顺路来看看的。”
程礼观望了一会儿，慢悠悠开口：“如果成本有限，但又想申请专利呢？”
章司看着他：“找我……个有钱的投资。”
程礼笑了笑，这种没有什么目的的笑容实属难得一见。
他说：“提议不错，会考虑的。”
那个男生有些疑惑地看向姜深，眼神疑问：什么情况？
姜深耸肩：富家少爷，富家少爷。
好在两人的互动没有过多，他们继续投入研究“生产”去了，姜深则找了个时机又带着人偷偷溜掉。
姜深好像有些故意要缠着章司，也不让他立刻回去，等到两人漫无目的在 校园逛了两圈后，章司终于忍不住了。
“你要干什么？”
姜深开口时有几分不好意思：“能不能去你那借宿几天？”
章司：？？
“你直说不就好了？”还非得拉着人逛几圈。
姜深挠头，叹气：“其实还有一件事。”
“说。”
“那个，能不能给个去华如实习面试的机会？”
“为什么？”章司疑惑，“你们那要求实习了？”
“不是……算了，华如好像也不是程礼在管。”
“……”章司说，“你是想跟在程礼手下吧。”
章司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人才向往高处走，也没什么好说的，姜深跟他也就只是算个朋友，或说是兄弟，他不能阻止对方的个人想法和发展计划。
但他这么明确跟自己表示想跟着程礼混……他们以后要是在对立面呢？
章司有点心梗梗的，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难怪突然拉着他去看什么科创作品，原来是冲着程礼去的，但就是没找到好机会跟人沟通。
“主要是现在敢跟何之却对着干的，就只有程礼。我是怕说开之后他会给我点教训，如果我在程礼底下干活，或许会有活着的生机？”
章司想了想，说：“之却哥应该不会对你那么做的。”
“可他曾经是刑辩大律师啊。”姜深越想越后怕。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错下去了，谁能想他招惹的是一个业界模范大律师啊？
他感觉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都成大问题了。
姜深晚上就睡在了他客厅里的沙发上，他说：“对了，那天你急着回家，后来有个高高瘦瘦的帅哥来学校找你。”
章司皱皱眉，他没有认识校外什么高高瘦瘦的男的。
姜深踹了两下被子，又将自己卷成团：“原来这就是你的交际圈水准啊？不是高帅就是富。”除了他这个倒贴的。
不过那些人虽然是高富帅，但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程礼算是章司身边难得存在感气息很强的一位了，只不过他对待章司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好像很细心体贴，又好像很冷漠疏远。
看着是不太想理会章司，但要是章司不注意他了，他又准会变脸。
唉，男人真是复杂。

直到第二天，章司才知道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是谁。
章途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的课程时间，章司一下课，就看见他出现了在门口。
他看着章司的脸，侧了侧头，示意他跟上来。
章司没理他，但他要走的路就那一条，旁人看来就是他跟着人走了。
章途背后像是长了眼，等走到空旷些的地方后，直接回头一手揽上章司的肩膀。
“程礼利用你的名义和徐文舟谈合作那件事，你是打算不追究了？”章途这么问，也是在询问他对待程礼的态度。
章司晃了晃肩膀，无果，冷淡道：“不然呢？”
程礼敢这么做，就说明是有充分准备的，就连华如都差点变成他的私人财产了，爷爷也没有法子阻止，更何况是这种没有确凿证据能指控他的“小事”。
“其实不难办。”章途有备而来，就是想确认他的想法，“如果你想，我还能让他栽个跟头。”
章司挣扎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不屑地望向他。
“不相信？”章司的小脾气章途早就摸清了，“不然打个赌？赌我有能力给他下黑手。”
章司都差点快要想不起来两人刚见面时的情景了，他才不相信人性会在短时间内有大的改变，更不可能相信眼前这个曾用言语嗤辱自己的人，有一天会想法子要来讨好自己。
“然后呢？”
章途：“什么然后？”
章司说：“你的目的。”
章途嗤笑了一声，说：“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章司内心翻白眼：“你死了这条心吧。”
章途哈哈大笑了两声。
“迟早的事，我不着急，现在先去吃个饭。”
不让章司反抗的机会，章途拖拽着就将人塞进了车里。
章途带人吃饭的地方，不是什么高级餐厅，而是路边的烧烤摊。
位置靠近市场边上，傍晚时候来往的人很多，烧烤摊支了两排桌椅。
章司被推着入座，看着眼前桌板上一层腻到反光的油层，眉间一皱，但没说什么。
章途利索地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着重地擦了两遍章司面前的。
“就是看着油了点，卫生其实挺干净的。”
章途怕他会趁着自己拿菜的时候偷偷溜走，索性就坐在他旁边，直接喊来了老板，叽里咕噜点了一通菜名，最后又让先上点小吃垫垫肚子。
无非就是水煮花生麻辣毛豆之类的下酒小吃。
章司虽然不怎么挑食，但以前的吃喝都是有专人安排的，街边摊的东西很少吃。
以前徐文舟也带过他出去玩，但吃的地方还是会选在餐厅酒店里。
所以当他看到面前摆了一碟碟甚至黑不溜秋看不清模样的食物时，他好像没有进食的欲望。
即便肚子还是饿的。
章途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摩擦两下蹭掉毛刺后，递给了章司。
章司也接过了，但只是拿着，没动筷。
“吃啊。”章途一边催促着，一边挑了一些烤肉串串放在章司面前的盘子上，“吃。”
章司犹豫了下，拿起串串尝了一口。
没两秒，他就被辣得呛了几口。
章途笑了一声，顺手拿了瓶罐装啤酒，单手拉环，开了一瓶送到他嘴边。
章司辣得眼眶泛雾，也不将就，用另一只手扶着瓶罐喝了两口解辣。
他没注意到是啤酒，咽进喉咙时才察觉，但为时已晚，他口腔的液体全都吞进肚子，又连连咳了两下。
“慢点。”章途只以为他是喝得太着急，将罐瓶放到桌子上，又抬手替他拍了拍后背顺气。
章司脸上开始泛热，但他没说是因为被酒熏的，章途那模样，要是知道自己喝两口就醉，指不定要怎么嘲笑自己。
他缓了缓，适应了拉辣度与醺醺然的感觉后，才重新拿了看起来不辣的烧烤串。
刚开始觉得味道一般，后面越吃越停不下来，章司又是那种爱新奇的吃的，一时半会儿忘了收敛，自然也没注意到身边的人慢慢停下了动作盯着他。
章司吃得正起劲，章途就在一旁忽然开了口：“好吃吗？”
章司手一抖，眨眨眼，含糊道：“还行。”
“怎么不喝点？”章途看他基本都没动那罐啤酒。
章司嘴里还嚼着东西，摇摇头。
章途猜到他可能不喜欢喝啤酒，琢磨了几秒，去换了两瓶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