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长了颗黑心(修鱼幼安)

章司接过笔，动作洋洒地在后面签了名。但最后资料却拿在手里，没有交出去。
他先是望向了徐文舟，再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一旁的程礼。
他对程礼说：“这就是你说的会收手吗？”
程礼对上他的视线，忽感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眯了眯眼，神情有些严肃了起来。
“可是那段时间，我和徐文舟确实走得很近，很近。”
章司特意强调最后的两个字，也是为了故意引起第三方的注意。
果然，这话让一旁身着制服装的公方人员微微沉了眸色。
程礼眼看着章司启唇再想继续说些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迈步。
“签完了就还给人家。”他赶在章司之前先出了声，又径直将他手里的东西强抢了过去，交给了监察组负责人，“好了，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程礼手指直接压上他刚刚张开的唇瓣，凑近他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不要乱说话。”
徐文舟见此场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他做出某些反应时，那方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响亮的巴掌声。
程礼显然没能预料他挣扎之后，还会有这一动作。
这是章司第二次打他。
在清醒的状态下，在不少人围观群众面前。
程礼脸上的冷漠霎时间退了下去，取之而代的，是阴霾沉重般的阴戾。
章司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红，他看着程礼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反应。
程礼彻底回过神来后，脸上火辣辣地发着热，想来对方是用尽了全力的缘故。
徐文舟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都没能理解章小少爷的这一举动出于什么渊源。
章司心底依旧泛着冷意，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程礼，炽热得好像要把他身上盯烧出一个洞来。
监察组的负责人清清嗓子，开始打着应付的话术将围观群众散开。
徐文舟走前打量了两人一番，最后还是无言地跟着众人离开了办公室。
程礼一动不动，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章司强迫自己冷静一些，组织好语言：“你还想利用我做什么？”
放手可不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他大可当甩手掌柜不再参与此事，可偏偏还是要在最后时刻插上一脚。
外人面前确实做得很好，把罪责全部担在自己身上，既落了个忠心的好名声，又算是应验了他先前的条件要求。
但实际上，还顺便把章司与此事彻底绑在了一起。
难道程礼做这件事的时候，一点都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程礼一身火气强压着还没发泄，触碰到章司眼圈通红的神情后，脸上从暴风前的平静改成了束手无策的无奈。
明明打人的是他，到头来一脸委屈的还是他？
章司一直腰肢挺直地站着，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后，他便转了身，避开他的目光。
抬脚往外走时，被程礼拉了一把。
他握着章司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道：“事情还没说完。”
章司听了他的话，脸有些冷：“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语气中明显的失望，却让程礼警惕了几分。
“不相信我？”
章司挣扎，显然没有一点用。
在绝对力量压制面前，他的反抗就只是无谓的反击。
程礼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肌肤，问：“为什么每次都要用最狠恶的心思来揣度我？”
章司没有回答的念头。
难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次的刻意靠近和讨好之后，都会让别人受到伤害吗？
这么想着，章司对他更加的失望了。
“因为你就是坏人。”
他的声音听着轻飘飘的，却犹如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狠狠砸在程礼的头上。
程礼甚至在一瞬间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章司手臂一空，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谨慎地看着程礼，似乎在担心对方会再次困住自己的脚步，又连连往后倒了两步。
程礼收回了手，插在裤兜里。
章司确定他不会上来之后，转了身，很快往外头走去。
没有人拦，他很顺利地拉开了门，但出去前，又说了一句：“你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弄了别人，是不是很开心？”
程礼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等人离开后，也没有反应，一直到他的手机响了几下。
徐文舟发来的。
［看来你迫害那位新任经理的事，章司早就知道了。］
［先前我摆了你几道，你一直没有报复回来，我还担心你是不是换了个人，没想到你把报复的手段，用在了这件事上。］
［想用章司来牵制我，难道你就不怕既损夫人又折兵？］
程礼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冷冷地笑，没理会。

章棠看见他的脸上不太好看，预料到了事态发展。
章司看见他，犹豫了两秒，喊了她一声。懂事之后，他就很少跟她撒娇，现在他却忍不住将声音放得很软很软。
章棠很强势，教育孩子也从不用温柔体贴那一套，此刻倒是第一回默许他跟个小娃娃一样诉委屈。
章棠安慰了他好一会儿，问：“解决了？”
章司摇摇头：“程礼是主要经手人。”
程礼利用他之名与徐文舟做交易，走的是合法途径，只要对方不承认，出了事就只能是章司背锅。
这次还是因为程礼故意泄露了些内幕，辗转几番才让他知道这件事，他还不知道除了这件之外，还有多少藏在暗处未被他得知的事。
章棠“嗯”了一声，紧接着说：“这次后果还不算太坏，虽然还有一些潜在危机，但总得来说，还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也要像今天一样不卑不亢，让那些试图陷害你的人知道，你不是一个任由人拿捏的软柿子。”
章司点了点头。
章棠虽然前半生都过得不太如意，一直在家族的掌控压迫下成长，但她最后还是成功的摆脱了束缚，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现在唯一能让她忧虑的，是章司的以后。
她以前不放心程礼，是觉得他这人不会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她想着章司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总会找到一个适合他的伴侣。
虽然章司身边也还有几个对他好的，但章棠依旧不放心。
徐文舟和高闻，两人的条件相比程礼来说确实更加好些，但到底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能玩到一起去的，爱好和脾性应当相差不大。
章棠认识的人不少，也有比他们更占优势的资源，而且还知根知底，容易掌控。
但眼下更应优先处理的，还是名义冒用的事。
章棠动用人脉去调查了程礼经手过的生意，想查出一些有问题和争议点的合作。
但一无所获。
程礼的手段太过合法合理，完全找不出破绽，无商不奸，越是看着清白合法，往往越显得有问题。
章司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很平静仿佛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倒让章棠有些意外了，看着章司的眼神也充满异样的意味。
“程礼刚开始接管华如的时候，被一个竞标项目归属纠纷案缠过身，”章司说，“在那之后，他就更加注重加强企业维权手段，法务部也开始越来越占据公司重要地位。”
程礼还有一个强大的友军后盾。
丛央集团，梁双言。
章司想起当初与她有过的几次交集，私下的她与普通的女孩没什么两样，温柔，爱笑，好说话。
但他多次从徐文舟口中得知，对方在商业场上一向雷厉风行，妥妥的精英女性模范代表。
而且能让程礼温柔以待过的人，想来魅力和能力都是顶配的程度了。
那时候他还是第一回看见程礼对一个异性那么的耐心，耐心到让自己独自生闷醋，现在回想起来，只想苦涩地笑。
章司很快就从回忆中抽回理智，他知道自己不是程礼的对手，很难从他手上得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他下楼去透透气的时候，撞见了徐文舟。
对方正好抬头看见了他，将手机收回口袋，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章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没有忘记，他跟程礼是一伙的，在他身边徘徊，也是为了从他身上捞到利益。
徐文舟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正想打电话给你，今天有安排吗？要不要……”
“我今天有事。”章司很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明天……”
“明天也没空。”章司声音很冷淡，“以后也很忙。”
章司不打算跟他继续交谈下去，准备绕开他往旁边走。
徐文舟预料到他的意图，直接将路堵死：“怎么了，生我气了？”
“那件事吧，确实有我的一份错，不过商人嘛，很少能对利益的东西视若无睹。”徐文舟继续道，“不过当时是程礼先提出来的，我最多算是帮凶。而且现在你也完全解除了涉权嫌疑，就出了什么事，都只是程礼的责任，怎么都算不到你的头上。”
章司冷起脸来，倒有几分无情像程礼，徐文舟一直对程礼这种神态敬而远之，所以这会儿也不太想直言触犯他的霉头。
章司眼里的冷刀子再次射过来时，徐文舟识相地退了步，等他从身边经过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你先冷静冷静，过几天我再找你。”
章司当没听到，刚走出公寓区，就看到了程礼。
他怀疑两个人是一起的。
章司本想着掉头往回走，但程礼早就发现了他，三步并两步，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程礼很自然地拉着他的手，问：“准备出去？”
章司没吭声。
程礼又将人往自己身前拉近了点，温声似哄道：“先去吃饭吧，我知道最近市中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听说味道还不错，不然趁现在有机会，去尝尝？”
章司抽了抽自己的手，依旧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相互拉扯了几分钟，章司终于忍不住了：“放开。”
大抵是没受过章司这么重的呵斥，程礼怔了一下，恰好让章司趁机将手挣脱了开。
章司更加不想跟他说话，抬脚就往里头走，但想到里面还有个同样不想见到的人时，脚步顿住，又扭头往外走。
程礼见他折返回来，还以为他突然想通了，脸上的表情也回暖了些，可章司却径直从他旁边飞快经过。
程礼一顿，还是跟了上去，不过自觉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章司很快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时却被人给拽住了胳膊。
章司语气很冲：“放手。”
“去哪？”程礼说。
“关你什么事。”
章司的力气自然敌不过程礼的，但他想都没想，张嘴就往他的手腕上咬。
程礼眼疾手快，下意识就抽回了手。
章司冷笑，这时候真心感谢他还有洁癖。
他动作迅速上了车，关门的动作也很快，但还是比程礼的反应慢了一些。
章司关门，是用了很大力气的，程礼反应再快，也只是从缝隙里伸进了一只手，他没想到章司完全没有收回一点火气。
所以他的左手被狠狠地夹了一下，骨头差点就碎了。
程礼受痛，条件反射地冷哼了一声。
章司听见了，后知后觉自己的力道太过，他下意识松手，让程礼有机可乘跟着钻进了进去。
章司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是无奈，他往里挪了挪，最后扭头看着窗外，不想搭理他。
程礼上了车后，也没有跟他说话。
出租车师傅问两人去哪，没人吭声。
师傅又问了一句。
程礼正想开口，章司抢了先：“市中心医院。”
程礼看着他，后者又扭过了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也不是很疼……”程礼说了几个字，又突然消了声。
他看见章司闭上了眼睛，显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到了医院后，程礼解开安全带就想下车，但他看见章司依旧一动不动时，伸手去拉他的手。
章司几乎在他的手接触到自己手腕的同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目光冷冷的，对上程礼的眼睛。
两人都没说话。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拉扯不清的两位，问：“是这里下车吗？”
程礼不说话，章司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败给了师傅的再一次催促。
他跟着程礼下了车。
章司打算下了车后就分道扬镳的，但显然程礼识穿了他的想法，直接拽紧了他的手，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在他手下反抗，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因为根本反抗不过。
章司索性没反应了，程礼也学着他干站在大街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有意思吗？”章司缓缓道。
程礼转开话题：“去吃饭？”
“跟人约了。”意思就是，不会和你去吃。
程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送你。”
可是他的车子还停在章司的公寓区外面，他拿什么送？
“不用。”
程礼见他油盐不进，最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谁约了？”
“姑姑。”章司睨了他一眼，眼神仿佛也是在警告他，“她不喜欢看到你。”
程礼无言地看着他。
章司人生第一回在别人心上插一刀：“她一直都看不起你。你还要跟着去吗？”
程礼眼神变冷，终于放开了他的手。
章司手上一松，立刻转身拦车。
程礼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又上了车。
这一次，他没再跟上去。
章司到达酒店后，看见了站在门口前的姑姑。
章棠手上拉着一个行李箱，远远地望着章司一直到走到自己身边。
她问：“怎么来晚了？”
章司没多说什么，只道：“堵车。”
章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程礼找你了？”
章司自知瞒不过，点了点头：“还有徐文舟。”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再跟他们有联系。”
章棠打算今天就回去了，这次回来太过匆忙，那边的事情也是临时中断的，她得先回去处理了。
这段时间，就得让章司自己去面对，她教不了他太多，而且纸上谈兵远不及自己实操更有效果。
章司迟疑了一下：“姑姑，我还要继续下去吗？”
“怎么了？”章棠不明白他问话的意思。
“之却哥说，如果我想继续完成学业，就不要管公司的事情，他还说，程礼是不会放过我的。”章司说，“我身上，是不是还有他们很想得到的东西。”
章棠一顿，看着章司的眼神变了变。
程礼没有处理手上的伤，没出血，就当是没受伤。
当他准备回公司时，接到了徐文舟的电话。
“见面谈谈。”他说。
作者有话说：
失业了，租房到期了，这两天犹如被全世界抛弃的流浪狗，累。

章司的想法很简单，他自认为不去招惹麻烦，就不会被麻烦缠绕上身。
可他最近发现，就算装疯卖傻，有些命定之中的麻烦总有一天还是会主动找上门来。
章途找来的时候，他还在自己的住所里闷头学习。
听到门铃响起的那一刻，他以为是程礼。
本打算置之不理的时候，门外似乎突然变安静了，紧接着，他的电话响了。
“去哪了？”章途问，“我在你家门口。”
“……”章司把电话挂了，走出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风尘仆仆的，像是着急赶路过来的。
章途没多废话，进来后便开门见山：“你跟老头子说，把你名义下的不动权产从程礼手上转来我这里。”
章司静静地看着他。
章途忽然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狂妄，深吸一口气，改了个说法：“你让老头子收回来，让我代理。”
还没回章家之前，他还以为章司是个多厉害的角色，竟然能让一个肖想章家权利多年的程礼不惜血本把他找出来，拉拢到自己营地上去对付。
没曾想章司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的存在，如果不是顶着个章家继承人的头衔，大概连公司的名字都搭连不上关系。
章司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少见的戏谑。
他猜得没错，他身上果然有让他们趋之如狂的东西在。
“你应该直接找爷爷。”章司说。
他大概也能猜出章途这样做的缘故，兴许章途是有几分真心想为章家好，但若能让他出面去求爷爷，他不仅能少了个觊的嫌疑，还能因此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举两得。
但章司也不是三岁小孩，他凭什么就得听他的？
如果只是因为他上回选择帮了他，他就觉得别人听话都是应该的，那他就是太过自信了。
姑姑离开之前告诫过他，除非是爷爷亲自让他放弃自己与公司挂钩的权利，否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