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隐在袖间的手紧握,眉眼间清冷的看不出情绪。
反观双羽饶有兴致的抱手望着她。
二人僵持许久。
双羽道“你莫小瞧了这小周天,祖神遗留,七重天的怨恨层层累积,没人能出的去的。”
白鹤凛然,又是祖神遗留……
望着眼前的双羽,桃花眼内掀起了波澜“你已杀了她一次,难不成还要再杀她一次?你当真舍得?”
眼见的双羽眼眸内杀气浓重,手锁上白鹤喉间,随即凑近她,鼻端蹭上她的发丝,姿势暧昧。
“你当我是你?拿她那种人当个宝贝。”
白鹤道“你舍不得!”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双羽被戳破心事,掐住她喉咙的手顺势上移,挑起了她的下巴,满是挑逗的意味。
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看起来就好像是亲吻一般,双羽得逞的笑笑,随即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白鹤厌恶的盯着她,心底气郁,动手动脚的,不是好人!
偏偏还被她的威压控住身形,动弹不得。
倏忽,那股威压消失,眼前的人也消失不见,白鹤疑惑的环顾四周,之间不远处小院内房门轻晃,想来是上虞刚进去。
她应是看见了,双羽刻意要她看见的。
白鹤俯身鞠起一捧水洗了把脸,似乎以此洗净了双羽的气息,随即大步往院内走去。
腰身如竹,挺直坚韧,清瘦飘逸,布衫下的身姿卓然。
屋内上虞本要缝补衣服,却见衣服破处已被缝补好,听见响动,她抬头问来人。
白鹤不曾逃避,只道权当回她留宿之情。
上虞神色如阴雨一般,黑云卷集。
“方才那女人是?”
白鹤看着她那薄唇没底气的吐出话来,有些心软,这张嘴大多刁钻刻薄,霸道不容置疑,可偏偏唯独对她,有了那么多的软话和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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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毕业回归。
白鹤答“一个欺男霸女的恶霸。”
上虞神色有所缓和,随即换上担忧“不怕,官府若是不管,我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许她欺你半分。”
白鹤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你对人向来如此热心?”
热心到连命都不要。
上虞神色认真,眸光澄清真挚“对你如此,仅你而已。”
白鹤不敢面对她的绵绵情意,错开了目光,垂眸清了清嗓子道“去准备进山的东西罢。”
上虞目光一暗,打量着她肃然的神情,见那含情眼旁的一缕发丝被风轻轻撩动,含情眼上长睫轻动,上虞看的脸热,仿佛被一块冰挑起了火热。
她急忙转身去收拾东西,不敢再看白鹤。
可心里却始终有个声音在说话,那个女人调戏白鹤医师……
两个女人怎么……
可白鹤医师却仿佛觉得平常,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白鹤医师……
为何自己也有种想抱她的冲动!
上虞抿唇大步走到桌旁,倒了碗冷水一饮而尽,才将将熄了心下的躁动。
余光中瞥见那布衫的一角,随着来人的步伐飘逸而动,她心下又是一颤。
她当即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看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去一个人闷头劈柴生火烧饭,白鹤见状也自觉的不去扰她。
这一日谁都未曾再开口,眼见的残阳入沙丘,天色暗了下来,上虞正不知如何开口唤她休息时,白鹤反倒开了口。
“我给你上药。”
坐在桌旁的上虞有些受宠若惊的抬头看着阴影下看不太真切的人,慢慢拉下了衣服,露出了左肩。
冰凉的药膏当即止住了疼痛,药香浓郁,白鹤小心的为她揉着,药慢慢发热,上虞觉得舒服,不禁放松了下来。
“白鹤医师,你真好……”
还不曾有人对自己这般温柔过,上虞偷偷抿着唇笑。
白鹤察觉到了她的欣喜,心底又是一软,便不曾舍得推开她。
语气却仍是冷漠道“你也很好。”
夜色里,风从窗吹进来,扬起一绺发丝,吹的上虞心里发痒。
她害羞的垂眸偷笑片刻,随即又抬头仰慕的望着白鹤的身影,觉得那素来冷漠的面容也可爱的紧。
又同床共枕之时,上虞心下汹涌,白鹤岂能不知,她最懂身边人这副面上风轻云淡实际心下马乱兵荒的模样。
她翻身背对着她,淡淡道“人不该生妄念,收起不该有的念头。”
一句话将上虞心下的欣喜碎成齑粉,她觉得有些冷,血液似乎被凝固,随着呼吸被定格,像坠入死海一般的让人窒息。
她启唇想要说话,却不知要说何,只觉得找不出一句话能打消这怪异的氛围,回到片刻之前,她也不屑于说些什么挽尊,最终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这才是上虞,从不屑于解释,却只为白鹤解释过前尘。
而白鹤也终是不忍她伤心,道“上虞,若有来世,你可愿?”
她又企图以来世困住上虞,不许她心魔滋长。
“嗯。”
上虞再次应了,心底难免有些气郁,可也觉得心酸释然,觉得白鹤或许心底是有她的。
这一夜二人心里都不算宁静,天微亮,上虞便唤醒白鹤上山。
白鹤整理好后见上虞猎户装扮,背上一个不大的背囊与箭袋,左手持弓,腰后别着一把短刀,右腰间挂着水囊。
白鹤背着竹篓,二人一同往山上去。
苍山连绵,一股落叶腐朽累积的气味充斥,崇山峻岭之间没有路,猎户上山也是披荆斩棘趟出一条路,可几日之间又会再次被野草藤条覆盖。
上虞拿着刀在前开路,白鹤紧随其后。
山里闷热潮湿,蚊虫横行,隔着衣衫也会咬的人一身包,白鹤将防虫的药膏给上虞涂抹在身上。
天不亮出发,走到过了晌午才算是进了山,白鹤体力渐渐不支,虽这身皮囊与自己的看着并无差别,可却是实打实的不中用,怎能比得上上虞这个天天在山里跑的猎户。
上虞见她身形狼狈,便放慢了步子,清出一片空地容白鹤坐下歇息,看着上虞再一次递过来扶她的手,白鹤又握了上去。
“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黑了,我们已走到了腹地边缘,前面不远有个破屋,是猎户进山的落脚地,今晚便在那里过夜。”
深山老林里腐朽的落叶堆积,蛇虫横行,天一暗即刻便觉得冷了下来。
到那间破竹屋时已是上虞搀着她过来的,屋内只有一个兽皮与稻草铺就的简易床榻,一个取暖烤肉的火盆,再无其它。
上虞燃起火盆,为白鹤拍了拍不知多少粗鲁猎户躺过的脏兮兮的兽皮,白鹤倒也不嫌弃,吃过上虞递给的干粮和水后就歇息了,只是冻的瑟缩在一角。
上虞见状将她揽在怀里,这一刻让她觉得晃神,似乎她以前就这般抱过白鹤。
可也只是一瞬。
白鹤任她抱着,亦是想起了青门殿内的种种。
那时梨花圆月雕花窗,窗下木案撑肘人倚栏,那梨花就被风吹动,啪的落到了窗内木案的纸张上。
她想着,眼皮愈发沉重的闭上了眼,这一夜梦里梦外都是上虞。
收拾好后,上虞带她来到一处峭壁,白鹤望去喜出望外,果真是她要找的药。
金钗,石斛,黄芪皆是上品。
她忙去采摘,上虞便寸步不离的护在她身旁。
不觉间便过了半日,白鹤的背篓也满满当当,从崖壁上下来她递给上虞一串红果子。
上虞丝毫不曾怀疑的咬下,酸甜可口,止渴生津。
白鹤见此无奈抬头道“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虞不解其意,只是低头咬着果子为她引路。
她们本是按着原路走,可谁料路上却突然跳出来一只熊。
膘肥体壮的模样连老虎都不敢招惹,上虞见势不妙,让白鹤找时机跑,她则引着黑熊反向跑,那边是悬崖。
白鹤扔下竹篓握紧挖草药的刀追了上去,她救不下上虞那便同生共死,怎能独活?
到悬崖之上时见那头黑熊眼窝里插着箭,只露出箭羽。
上虞在靠近山崖的那一侧,黑熊正对着她,后背不曾设防。
黑熊吃痛被惹恼,不管不顾的扑向上虞,上虞压低了身子,在黑熊扑过来的同时绕到了黑熊后方。
本想引黑熊掉落悬崖,却不料这家伙灵活的很,刹住了步子转过身,眼见的爪子就要拍到上虞身上,上虞心道不妙,若是挨下了这掌便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就在此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步态生风,是卯足了力将黑熊撞了下去。
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上虞瞳孔放大,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已经脱离地面的白鹤,却晚了一步,手落了空。
“白鹤!”
她目眦欲裂,见白鹤被横出来的树枝与藤蔓挂了几下,随即听见一声落水的闷响,她当即找路往下面跑,这座崖不高,约莫不过五六丈,可野草灌木生长的霸道,路不好走,上虞披荆斩棘到下面时已过了两个时辰。
崖底气流不畅,更是潮湿压抑,上虞不知方位,只能靠着在上面所看到的景象以及白鹤落水的声音判断方位。
她四下打量着,拼命的挥着手里的短刀辟出一条路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水潭边缘。
她看着那一潭黑水,面上浮着一层浓稠的红色血光,漂着那只黑熊的尸体。
那……鹤儿呢?
她又在哪儿?
上虞心慌的转身张望着四周,发现了人走过的痕迹,她当即沿着那个方向走去,枯叶被人踩过,一人高的枯黄草茎上被蹭上了血迹。
上虞越发心慌,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明明觉得已经到了极限,可她不敢停,不敢慢,硬撑着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去。
一次又一次的拨开眼前的树枝杂草 ,她喘着气有些崩溃,怎么会这样……
白鹤是被她带进来的……
都是她的错。
她究竟在哪儿?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路走来痕迹断断续续,到现在却再无半分痕迹,她不禁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追踪是猎户的本能,但凡有人怀疑上虞跟错路那势必会被狠狠嘲笑一番。
可如今上虞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只有在意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她犹豫的拨开眼前的草又走了几步,赫然一个身影出现,白鹤倒在地上,衣衫湿透,生死不明。
上虞原本急切的心在看到白鹤的那一刻空了,宛如窒息濒死的人被放开了脖颈得以大口呼吸,她脱力的跪倒在地,腿打着颤,像兽一般极速爬到白鹤身旁。
看着那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的唇……好在尚有气息。
上虞手脚发软,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她将二人的衣服更换后她穿着白鹤的湿衣咬牙背起白鹤往上面走,不知摔了多少次,膝盖都已经没了知觉。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借着月色她勉强看得清路,可走的也是艰难。
回到木屋时已是深夜。
她燃起火盆脱下衣服烤干,白鹤虽穿的自己的衣服,可也是潮乎乎的,她便脱下一并挂起来,从竹屋的角落里拿出来了半坛酒,给白鹤擦拭了伤口。
随即又倒在了自己背上,她一贯会忍,背上被熊挠了一爪子,皮肉翻卷着也不曾在意,就那般背了白鹤回来。
她咬牙疼得喘了几口气,随即钻到兽皮下抱紧了手脚冰凉的白鹤。
夜里极静,却也时不时传来小兽跑跳的响动,白鹤梦里见自己身处寒天涧,冻的她瑟瑟发抖,而一转眼只见上虞在眼前,魔尊大人冷着脸,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怨怼。
“是你不顾我的反抗要了我,却又后悔离我而去,这便是你们神的做派?”
白鹤垂眸哭道“是我错了……”
梦里白鹤顾不得什么是非大义,她只知她走后上虞堕凡一定很痛苦,她便只顾得上说出愧疚,弥补自己的悔恨。
可不巧的是,她会说梦话这个毛病也留了下来。
上虞听清后不禁皱起了眉,说什么若有来世,她本以为是她在介意同为女子的身份,却原是她心里已有了人。
下一刻白鹤鼻尖发酸,哭醒过来,发觉自己与上虞赤裸的挤在一张兽皮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记得自己坠入那潭死水浑身湿透,想来上虞将她带回来也是废了不少力气,如今她如何狠的下心再去矫情。
白鹤只道“多谢。”
随即与上虞拉开了些空档,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上虞心头刺了一刀。
她心内酸涩,自嘲的扬起唇角“你心里那个人可是那日……”
那日在溪边吻你的那个人。
剩下的话上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白鹤一时间未能明白她的意思,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虞失落的闭上了眼,可不多时又被滚进怀里的人惊醒,白鹤身上反复烧着一样的烫,却还佝偻着身子瑟缩。
上虞把火盆移近,帮白鹤披上自己干了的衣服,抱着她。
一面是火,一面是她温热的躯体,白鹤这才舒展了紧皱的眉。
她慢慢的出了一身汗,上虞嗅到她淡淡的体香觉得有些躁动,却又深知不可。
像猫守着条鱼,不停的舔嘴咽着口水。
她终究还是不曾做个纯正的君子,借着明灭的火光,轻轻吻上了那精致的耳廓。
而怀里的白鹤又不安分的朝她拱了拱,她便吓得不敢再乱动,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
白鹤醒时,天已大亮,四下却不见上虞身影,再看身上衣服穿的严严实实,若非她真切的记得昨晚的事,怕都会当成梦。
那……上虞又去哪儿了?
她艰难的起身,发觉身上疼得厉害,昨日从悬崖上落下,她也算是捡了条命回来,正揉着肩便见上虞回来,手里是装满草药的竹篓。
见白鹤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羞涩,垂眸不敢看她,只是将竹篓放在一旁道“去打了两只野鸡野兔,顺路帮你把草药拿了回来。”
她一大早就穿好了衣服出去,美名其曰打野兔,实则不敢面对白鹤。
白鹤身上疼痛,无暇顾及上虞的掩饰,更不曾发现上虞那苍白的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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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疼得像吞了玻璃碴子。
第101章 咬我
下山后回到小院又到了夜里,白鹤将草药简单处理后就燃灯给自己上药,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虽从悬崖上掉落,大多不过是淤青,皮外伤无非也就被树枝挂的血痕。
她给自己上完药蓦然想到了上虞,也不知道这个傻子可曾受伤,以她的脾气即便是受了伤也绝不会吭声的,不由得担心起来,便直接打开门唤外面洗衣的人进来。
上虞在衣摆擦着沾满水的手,一脸茫然的看着白鹤,只见冷漠的白鹤医师又冷冷的吐出三个字“脱衣服。”
语气不容置疑。
上虞紧张的干咽了下口水,讨好的笑笑“不用,我不曾伤着。”
可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白鹤,她心跳的越来越快,忐忑不安的转身关门脱下了衣服。
白鹤见她乖怂,不由得唇角扬起浅浅弧度,恍若冰川刹那消融,泉水叮咚。
可未能保持片刻,在看见上虞背上那皮肉翻卷的爪印时,白鹤的脸又成了冒着寒气的冰川。
她将上虞按的俯身撑在桌面上,将那伤口细细的清除血污与腐肉,最后上药再用纱布缠起。
上虞在她面前站直了了身子,赤裸着的上身包了纱布挡住那一点女人的私密,锁骨斜飞隐入那精壮的肌肉下面,这具身体与上虞的大致相同,却更为精壮,从肩颈到腹背肌肉纹理清晰,健美非凡。
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她,说不清的委屈“白鹤医师,我……我仰慕你。”
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不等白鹤从方才的感动中回神,她便已将她抱在怀里。
不论是青门殿还是之前的六重天,上虞从未在初初就如此坚定的对她表明心意,这一世的上虞仿佛开了窍一般。
白鹤红着眼想推开她,却被她越抱越紧。
“我想对你好,我想照顾你一辈子,我想能在你身边。”
浅淡的体香与温柔的话语萦绕,白鹤被击破了心防。
她不曾答话,只是吻上了上虞的唇,唇齿相依时暖风拂过花纷纷。
灯被吹灭,白鹤摸着她的头纵容着她,汗湿的气味扩散开来,上虞像野兽一般不管不顾的索取,白鹤红着眼抬头轻吻着身上强势的人,仰起的脖颈羸弱的让人疼惜。
上虞也是初次见白鹤医师褪去冷漠的模样,心底更是狂热,压着她要了一遍又一遍。
她流着汗,双肘撑着使得胳膊上肌肉凸起,一只手轻抚着白鹤的头,另一只手压着白鹤的手。
像要咬断猎物喉咙一样,她低头在她耳边喘着气道“白鹤,真想一直这么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