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之处，镜花水月(庄郎)

“啊……啊。”他又愣愣地低下脸，目光停在陈嘉阳的裤腿上。
下一刻视线就上抬，掠过天花板，最后只能直视眼前的人。
陈嘉阳把他按倒在沙发上。
当陈嘉阳俯身下来，轻吻他的脸的时候，他的手撑在他们之间，没有使劲。
吻一直下滑，在脖子间驻留。
他在干什么？不，他想干什么？
王皓一直静静地呆着，感觉到陈嘉阳的手从衣服下边探进来，一点一点将衣摆网上翻。
“把手拿出来。”他冷冷地说，不带一丝起伏。
更像是命令。
陈嘉阳的动作顿住了。
“要是你想让我凉快凉快，那谢谢你，我不需要了。要是你打算在我家沙发上和我发生关系的话，请你马上把我的衣服放下来。手，拿出来。”
“……”陈嘉阳直起身，手从他衣服下退出来，“怎么了……”
“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达我需要被你操的地步。”王皓爬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去倒了杯水喝，“请注意点你的手脚，陈嘉阳同学。”
空气堵塞了很久，
在王皓上楼的时候，陈嘉阳才似乎是反应过来了。
“王皓。你是还喜欢蔺源还是朝白生？”
王皓停住脚，回头，半睁着眼直盯陈嘉阳的眼睛，“是你。”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你是紧张还是怎么？”
“我讨厌做.爱。”王皓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连带着空气都是冰凉的，“真恶心。”
陈嘉阳只觉得莫名其妙，猛地站起来，“你一辈子都不愿意被碰了？”
“我觉得一次就够了。”
他看着王皓皱着眉十分不解的样子，觉得更恼火了，“又不是我干的你。”
王皓头一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陈嘉阳，又挪开，不屑一样回过头继续上楼。
“朝白生还是蔺源？”
他在进房间的前一刻顿了一顿，转过身来，同陈嘉阳对视了好久好久。
“是朝白生还是蔺源？”陈嘉阳更大声了一些。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王皓开口道，“你知道什么叫绞肉机吗？”
第三十九话 雷声大作
气氛一直都很冷。
陈嘉阳似乎是真的无处可去，即便是感觉得到再继续呆下去只会越来越不自在。
他还是没有离开。
原本好几次王皓洗漱完后下楼，都没见到他，以为他走了，谁知他又突然在桌旁出现，倒一杯水，又回到客房里去。
他们的交谈唯独只有王皓叫他吃饭，敲了敲门，也没得到答复。
朝白生来过电话，说成玉为了找陈嘉阳翻天倒地的，当晚值班的个个都说不知道。
明面儿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那群姐妹团里已是人尽皆知，个个都换着法子去找，朝白生帮忙拦截了些消息，也不一定会存在些纰漏。
找到他在这儿只是时间问题。
当傍夜王皓睁着眼直到五指可见，他才缓缓闭上眼，催自己入眠。
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有人闯进来要带走陈嘉阳了。
一直都睡不好。
最让人头疼的是每天出门买东西都会觉得有人看着，就连上厕所都觉得会有人从隔板上边冒出个头来。
东奔西跑的，感觉甩掉了小尾巴回到家，又开始嘲笑自己傻。
他们都知道你家在哪儿了，甩掉有什么用呢。
他在摸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缩在门口。
“喂……”
陈嘉阳带着口罩帽子蜷在一边，睡得很熟了。
王皓四下张望后，伸手去翻他的身子，“喂。起来，进去了。”
突然开始下雨了。
雨下得噼里啪啦的，水滴溅在水泥地上，摔起来一片水花。
“醒醒，喂。”
陈嘉阳很缓很缓地睁开眼。
“干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王皓伸手摸他额头，本想开开玩笑，却摸了一手的汗和热。
“陈嘉阳？喂，怎么了？你还好吧？”
他马上开了门，扶起陈嘉阳，“走走走……”
陈嘉阳似乎还病得不轻，烂泥一样滩在那里，一动不动。
“吃药……”王皓扶他起来，水和药送到面前了，又把药塞他嘴里，叫他喝水他也没反应。
他轻拍陈嘉阳唤他喝水，也不叫他有什么动作，直接掰开他的嘴往里倒。
“咳咳咳咳！”陈嘉阳这次的反应似乎要连肠子都吐出来。
王皓不知所措，搂着他只能看着，这样看着也无济于事。
他咳完直接就倒王皓怀里。
“不要走了……不要赶我走可以吗……”
“啊？哎呦哎呦，这是还会撒娇了。”王皓低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一阵轰雷滚滚。
今年的天，凉得太快了。
似乎是透彻的雨击穿了夏日的雾纱，凉风便陆续渗入这空气里来，钻进人的衣裳里。
总能让人猛地一哆嗦。
王皓一遍又一遍抚摸怀里人的额头，盯着他翘起来按不下去的那一束头发。
到底为什么会被母亲关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敢问。
因为看起来陈嘉阳并不打算说。
既然他都不愿意说，还是不要问了吧。
即便是到了屋里，陈嘉阳还是在不停地出汗。
王皓想着，这房里开着空调，怎么还会有出汗的时候，觉得需要取一床被子来。
“……嗯？”陈嘉阳皱着眉，手里抓了王皓的手腕，不愿意放开。
“我去拿床被子。”他轻声道。
当王皓坐在沙发下觉得饿了，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回头一看，陈嘉阳几乎是挨在他背后，大概是睡着了。
他爬起来都觉得身子不大利索了。
“啊……”他甩手踢腿好一阵子才恢复了精神，往厨房里去找东西吃。
门铃声。
王皓刚找到一盒草莓在洗，听见门铃，在身上擦了擦手，很快过去开门。
是朝白生。
“买了吃的。”他提起手里的的塑料袋，“粥还有拉面。”
王皓带朝白生进来，让他把吃的放桌上。
“哦？我买的草莓。”他说。
王皓再在衣摆上擦擦爪子，拿一颗洗好的草莓送到朝白生嘴边。
朝白生一口吧唧吧唧吞下去，“嗯，甜。”
客厅一边发出很大的声响，有两个人影出现在玻璃上。
朝白生倒没怎么在意，又拿起几颗草莓往嘴里扔。
王皓眯着眼往前走几步。
窗户没有关得太紧，是卡在那里的，约莫三厘米的缝用来通风。
他本来只看到被按在玻璃上的人是长头发，想着外边下着雨呢这还热火朝天的，直到他在缝隙里看到了那撮和朝白生一模一样的金色。
又是些风流债。
“怎么了？”朝白生小半盒草莓下肚，王皓一颗还没吃，也就不大好意思继续了，拍拍手打算也去看看。
“没啊。”王皓立即转身，笑容都有些不自在了，“随便走两步。锻炼身体。”
他也没多看，‘哦’一声也就信了，回头拿了草莓又朝他走过去。
“诶诶诶！朝白生！”王皓很快上前，吃了朝白生手里拿的草莓，推他转回去，“外边下着雨呢，你没带伞啊？”
朝白生被推回餐桌旁，低了低头，目光四下飘忽一阵，才开口道，“有人送我来的。他，已经走了吧。”
不用问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事情……
刚把人送进来就不知道跟哪儿来的人抱上了，这是传说中的饥渴难耐还是咋的？
他观察朝白生，确认他没有注意到窗户那一边，头一歪。
迟早浪死你丫的。
那边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朝白生抬眼，“那边在干什么？从我来不久就一直在那里不知道搞什么飞机。”
完了……
王皓拦住他，“别人的事儿就别管了吧？”
他却听不见似的，一直往那边去，“在你家旁边干嘛呢他们。”
说实话王皓其实还有点凑热闹的心态，也不多说，忙跟上去看了。
“不是，我这刚把人送进去，你都看到了，那是我现在要用的。
大妈你都贵庚了还跟孩子似的搞纯情戏码？真以为你勾引几下我就会扑进你怀里？做什么梦啊。又没我有钱又丑又老的。”
这是……之前见到的那个？
“你不是嫌弃我X巴搞过男人么，怎么现在又想要了啊。”
“他明明都不喜欢你！是啊，我看到了！是你一直狗一样跟着他不是吗？还不如……”
“停停停！大妈你这样就不对了，我现在只想捅他不想捅你啊……不是，他在里边呢能不能换个地儿说话？”
朝白生把手伸出去了。
王皓没来得及阻止他，一下子陈愿就咿呀鬼叫起来。
朝白生使劲揪他头发，还给拽进来了。
“啊啊啊啊谁啊！哪个……生生是你吗？生生～”他的手也伸进来了，摸着朝白生的手指，“等一下啦，生生你先放手好不好？你的小手不可以用来干坏事哦。”
“去你妈的陈愿。”朝白生又一使劲，“还想说什么？继续！”
王皓在一边看着津津有味，甚至有点想呐喊助威。
“宝宝松一下你的手手啦，老公痛痛哦……啊啊啊啊朝白生你快放手！我真是……有人看着呢你要你老公多丢人呐。”
“老公？”
“哎怎么了？啊啊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组织语言。”
“不不不不——老公，老公。”
朝白生才松了手，金色的长发从窗口退出去了。
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陈愿……！！！”
可这真是场大戏啊。
第四十话 交融
陈嘉阳和成玉做了个交易。
要是陈嘉阳到外省去参加一个聚会，就不用再锁他进房了。
所以他去了。
王皓掰算着陈嘉阳回来的日子，大概是今天下午就能够回来了，可偏偏开学的日子就在他回来之前。
那只好自己去上学了。
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亲爱的？”
“和我一起上学吗？”王皓在玄关的阶梯上坐下来，听见那边有什么挪动摩擦的声音，“出门了吗？”
“可以载你啊。”他小声说了句‘到那边去’，又回过来，“出来了吧？我到了。”
一辆复古式的车油亮亮的摆在门前。
后座玻璃打下来，朝白生的金毛有些扎眼。
他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不明觉厉。
王皓爬上车的时候才问，“你家不住在这附近吧？”
司机甩了甩他那头金色长发，回过头来冲他笑。
“啊……”他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坐上去，身子僵在半空中，想想还是上车了，轻咳两声，“昨天没回家吗？”
朝白生正在翻看手机，没多大在意，“没呢。”
“以后每天送你都可以哦。”陈愿说，“只要他还住在我那间……嗯，小破房子里或者……他还上班的话。”
“我警告你不要说一些听起来会让人误会的东西！”朝白生伸手穿过座位靠背，揪住他的头发。
陈愿一转头抚上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宝贝，不要打扰我开车哦。”
“咦惹——陈愿你！”他收回手，嫌弃地在车座上擦拭，气鼓鼓地继续看手机。
王皓杠铃般笑了两声，“只要陈嘉阳表哥在的话，朝白生就会很可爱呢。”
什么电流的声音。
朝白生瞪着他。
又被瞪了……他扭头，脸朝窗外。
放假这几天都做错了什么呀……
“老婆，你上午不是没有课嘛，这么早回去干嘛啊。”
朝白生揪着陈愿的耳朵，若无其事地看着手机，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组织语言。”
“你今晚想吃什么呀？家里还有两根蜡烛。”
“……哎哎哎，你哪个意思？你要吃蜡烛还是我要吃蜡烛？”他使了点劲儿，“我再最后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陈愿嬉笑的表情褪去，轻轻拨开朝白生饿手，“公司可能有点事儿，今晚你要自己吃了。”
朝白生的手停在那里，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儿比你重要对吧，骗你的。”
“嘿我真是——陈愿！”
陈愿和朝白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一直没有消停过。
很快就到学校了。
“表哥拜拜。”王皓说。
“嗯。”
“表哥，你把门给锁了。”笑容十分尴尬。
“嗯。”
“嗯？嗯，嗯你个鬼啊！”朝白生用膝盖一顶驾驶座的椅背。
陈愿淡淡道，“生生叫声老公就开～”
王皓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活该你浪死在粪坑里！
朝白生自然不可能有那样的心思，直接探身去按陈愿手边的按钮。
然后他被陈愿逮住，又啵了一口，这次在脸上。
“陈媛，我X你大爷的。皮痒痒了是吧？”
“门已经开了，宝贝。”
王皓下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活该浪死在粪坑里’。
最后朝白生气鼓鼓地在那边车上边踹出个小坑，喊着‘下午再好好收拾你’，待他驶离远去，拐个弯，看不见了。
“下午他还来吗？接我回家呗。”
“来。”他小声回应，“你怎么不快走？都要迟到了。”
王皓回过头，看着一堆人冲进校门刷卡，又看着朝白生，“你又没跑，急什么？”
“……我是老师啊，为什么要跑。”
王皓飞奔入校。
他气喘吁吁地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更吵了一些。他穿过那些在廊道上打闹的同学，回到座位上。
同桌的女生在和其他同学聊天，听见声响回过头来，他们都愣了一愣。
同桌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回来啦。”
“嗯……”他回应把书包挂在桌旁，收拾出里头装的本子什么的塞进抽屉里。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陈嘉阳去了聚会，谁帮我带作业？
当时还劝他赶紧去聚会来着，真的是……傻到一种特别的境界。
喝口水冷静冷静……水壶没带？
今天上午小卖部又不开门，以至于他追着蔺源要水喝，一直磨到回办公室。
“我只有一个水壶搁冰箱里冰着。”
王皓打开办公室的冰箱，一眼就看到了上边贴着‘蔺’的白瓷杯。
“我放了一节课才放凉的，你怎么赔我。”蔺源强颜欢笑。
他吐吐舌头，“下午小卖部买回来给你。”
其实，真正感觉到陈嘉阳不在，有多难受的时候，是体育课。
朝白生再给隔壁班的练跑操，他也就一个人到处晃悠，看看聊天的女生，打球的男同学。
“王皓。”
他回过头。
“王皓，陈嘉阳今天怎么没来呀？”
“对呀，班长上哪里去了啊？”
七嘴八舌。
“啊，他请假了。”王皓大声了些，压住他们的声音，不料他们顿了一顿，更闹了。
“为什么请假啊？”
“是病了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
“他明天就回来了！”王皓再大声了些，他已经有些生气了，“今天下午就回来，明天回来上学！”
他们愣住了。
他气冲冲地从人堆里跑出来，不过后来他又后悔了。
他们问一下陈嘉阳的消息也是理所应当，傻子似的气个什么劲？
丢死人了。
“一个人坐在这儿干嘛呢？怪可怜的。”
“你给他们练跑操练完了啊？”王皓抬起脸来。
“嗯。”朝白生在旁边坐下，“他们跑得不错，不需要练太多次。”
“啊……”他身子一斜，直挺挺的倒在朝白生身上。
“怎么？”
“他下午回来哦。”
“哦。”朝白生说。
“我没有做暑假作业。”
“怪谁？”
“陈嘉阳去聚会了，走之前没有给我作业抄。”
“哦。”
“你好冷淡哦，你亲爱的就一个字打发吗？”
朝白生顿了一顿，“这个是充满感情的一个字。”
“真是的，和陈嘉阳表哥越来越像了呢——”
被捂住了嘴。
“再敢胡说一句就削了你，小宝贝。”他露出极其勉强的笑容。
第十三回 胆量
“放手。听到没有？”黄狗一个劲儿往后缩，一下才在下陷的草地里，“哇啊啊啊啊——”
波斯前倾，手一捞拉他上来，还是后仰了一小段距离稳定重心，又后退了几步。
“哈……”黄狗一头撞在他肩上，“吓死老子了。”
波斯很快被推开，他又硬要上前，如此推开拉去黄狗就沉不住气了，使了些劲儿推他，他又跟纸片儿人似的倒地。
出门闲逛一圈都能看大戏。
耗子小心地再往前面的树干后挪了挪腿，扒拉几下前边的灌木丛挡得结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