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之处，镜花水月(庄郎)

安静了。
耗子转过头。
黄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真是…快要哭了啊……
以往的过去啊，走马灯一般放映着，从开始，到最后，身边的物是人非，春花开秋花落，最终直到现在，还站在身边从未离去的人，只有那一个。
“咱们家狗狗嫁出去喽。”耗子曾无数次这样欢呼。
其实自己一直缩在黄狗手心里。
他所珍视的，终于也被别人珍视着，他的价值，无可比拟。
他一直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比自己还要贵重的珍宝。
只有你啊。
永远都不允许你背叛我，离开我。
耗子每时每刻都这样恳求着。
第二十一话 胆量
王皓进门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发现鞋子少了一双，接连看到各种缺失的东西。
直到他发现陈嘉阳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打不通陈嘉阳的电话。
敲门声。
“门没有关。”王皓朝那边喊了一句。
朝白生推开门望进来。
“啊，是你啊。”
“怎么，看到我不开心啊。”他关上门，“你等谁呢一脸嫌弃的。”
王皓呆呆地望着地面，“没有……”
朝白生耸耸肩，站在他跟前，等着什么似的。
“朝白生。”王皓抬起头，“有点事……”
他在王皓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说吧。发生了什么。”
“我之前……开玩笑说喜欢陈嘉阳的……”王皓不停地掰着手指上的死皮。
“啊？”
“只是因为他吃了我的鸡我很不开心……”
他打断他的话，“你跟他说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开玩笑吗。”
“不知道……一半一半吧应该。”王皓不耐烦地别开脸，“就是想着能吓着他什么的……”
“然后。”
“他就说要在一起。”他露出无奈的神色。
朝白生似笑非笑地随手抓了放在一边的苹果，“然后你就顺势答应人家了。”
“可是我……”
“嗯？”
王皓看了眼朝白生，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那个时候因为‘在一起’到底失去了多少，让生活变得如何不堪，还连累了‘他’。
他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如此随意就被提起。
可是……我只是开了个玩笑，或许因为当时我在哭，看起来很真实。
怎么做决定的人明明是陈嘉阳。
做那样的决定的人明明……都不是我。
我只是接受了别人给我的感情而已。仅此而已。
“我也不想就这样搞得我们关系很僵啊，毕竟他都说出那样的话了，我再说是开玩笑他怎么下得来台？”他眉头皱得很紧，“我也把努力把他当我那谁……我也没做什么刻意伤害他的事吧。其实他也还……”
朝白生饶有兴趣地咬一口苹果，“哦。合着现在他伤害你了。”
“不是……他突然就走了。行李箱都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不可能回家了，没请假呢。”
“之前他听到我和蔺源说他像你。”王皓使劲咽一口唾沫。
朝白生笑起来，“哪里像了哦。一点都不，好吗。”
“他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和你呆在一起。”
“啊哦。我居然被讨厌了呢。”
门后发出刷卡开门的声音。
他们都望过去。
不是陈嘉阳。他没有回来。拿着这间房房卡回来的人不是他。
“……哦，老师好。我是换宿舍来的，我是学生会秘书长，方浩。”胖得似乎有四层游泳圈一样的人推大行李箱进来，四处张望，“会长住的屋子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嘛。”
“陈嘉阳跟你换房了？”王皓问。
这个胖子原本是一个人住的，因为没人想和他住在一起，每个人都申请走掉。
不能和他住在一起，会疯的，是曾经他的舍友退学前说的。
方浩一脸不知情地看着他们，“你是本来和会长住在一起的人吧……？他没告诉你吗？”
陈嘉阳！
王皓一股气往脑门儿上冲，快步走出去了。
“再见，同学。”朝白生朝方浩笑了笑，跟着出去了。
什么都不告诉什么都不说！
好啊，陈嘉阳。
瞒着我换了屋子一声不吭的，我们还是……
真是讨厌啊。
前面就是副会长的房间了。
“啊……你是王皓吧？有什么事吗？”副会长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裙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哎真的想再躺下睡到明天才起床……”
“副会长，我想和你说一下关于换房的事情。”
这姑娘摸了把脸，一下清醒了似的，“换房？你想要换到哪里去？”
“啊，不是有老师被迫要住大屋子么，我想换到那里去。”王皓说，“隔壁代办主任朝老师和我们班主任是住一起在大套房里的吧？”
副会长话还没说出口，被王皓后边的人吓到，再然后被示意关上门。
她在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你还是……和会长聊聊吧。”
门‘咔哒’关上了。
“王皓？你想干什么。”陈嘉阳拉住他的手臂扯他转过身来，“不许换到那里去。”
王皓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很搞笑诶。你自己先无端端换的房，现在我想换你还能不让了？”
“换屋需要我的同意。”陈嘉阳垂眼，扯着他的手臂，静静地看着他，“我不会允许的。”
他使劲同陈嘉阳扯手臂，咬牙道，“你有病吧陈嘉阳！？我不想和那个人住在一起！”
“怎么，人家只是胖了一点，生活邋遢了一点而已。歧视别人么？”
“我不是……”王皓声音逐渐变小了些，马上又反应过来，“现在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可是你歧视同学，这个问题还是得说清楚的对吗？”
王皓无奈地移开目光，好一会儿，他手往口袋里一放，转身就要走。
“喂你走什么？不是很多话要说么？我现在不是听你讲么，你说啊。倒是说？”陈嘉阳紧跟着他，语气带着听即可知的嚣张和挑衅。
王皓依旧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脚步越来越快，听见手机铃声停了一下，把电话接起来，又再次快步离去。
“嗯。啊，我今晚去找你…没有，就是去一趟……”
“王皓。”陈嘉阳听着感觉不对劲，跨前一步扯住他的手腕，“晚上九点后不可以随意离开房间。这是规定。”
王皓脸上忽然绽开一抹不屑的笑容，“那我只要九点之前进了房间，在里面呆过了九点，就一直出不来了吧。”
“你……”
“再见。”他上抬抽出手臂，每个动作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嘲讽的意味，“学生会长，大人。”
这个王皓很奇怪。
无论是在巷子里接回来的他，还是在学校里一起进餐散步的他，相比起来，更像是……初一的时候所听闻的他。
给人一种无法讲出道理的压迫感。
第二十二话 厌恶
第三天的集体活动让人十分不适。
班级策划了试胆大会，并由副班长分配人选，王皓便自然和陈嘉阳分配在一起了。
毕竟不论是谁看来王皓的好朋友就只有那一个。
“你们的顺序。”副班长从箱子里摸出一张纸，“待会儿再一起看哦。不能和别人交换。”
其实顺序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重要。
大家伙儿都吵吵嚷嚷的，只有他俩站在一起一言不发，显得突兀。
陈嘉阳展开那张纸条，吸口气正打算开口说话，把纸条递过去王皓跟前，抬眼看到他那个瞬间就说不出话了。
嘴跟缝上了似的。
王皓瞟一眼数字，走再别过脸。
陈嘉阳将纸揉起来塞进口袋里，深呼吸，也扭开头去。
“第六组票。”检票的工作人员接过陈嘉阳手里的卡票，打上俩洞，又再笑着还给他，“请进。六号通道。房间里有提示卡，如果找到提示卡拼凑成故事，并说出答案的话，就可以换取礼物哦。”
距离上一组进六号屋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入口是两尊印度神猴像，呲牙咧嘴，在昏淡的红灯下展现扭曲的身姿。
“啊……”
王皓没啥心思仔细看，直接往里走，谁知脑袋一下撞上了什么东西，额头中间一阵生疼。
陈嘉阳已经进了廊道，回头看着王皓摸了摸额头，在红灯里往这边来了，他便回身往前走。
真够衰的，还能撞上这东西的手。
话说这手伸过去这么长干什么……
王皓心里唉声叹气，走进廊道里。
没错的话，这栋楼有三层，游戏规则是上两个楼梯到达第三层的电梯，乘电梯到地下室找到楼梯回到一层。
在进屋前的墙上有一张大地图，每层似一个回形，房间曲折分布，通过廊道相连，想要找到楼梯，就必须经过每个房间，最后一个房间还需解密找到钥匙打开楼梯上的门。
打开之后再关上的门从另外一边是打不开的，只能找到楼梯到达三层，坐电梯到地下室再回到一楼，只有这一条路线。
是多无趣的人才会想要搞这种逛鬼屋的游戏。
王皓看着陈嘉阳一直走一直走，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加快了脚步。
每个房间里还有一些提示卡，拼凑起来连接成一个故事，出去了之后把东西交给工作人员还能得到礼物……
礼物是一只很长很胖又表情搞怪的蘑菇。
王皓看了它一眼就决定要拿到它。
这东西太可爱了吧。
可是王皓每次跟着陈嘉阳进到房间，发现陈嘉阳已经避开所有东西跑到下一个房间去了。
连找提示的时间都没有。
“咯噔。”
什么东西一响，王皓忙回过头去，纱织的窗帘里透着微微的光，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变化。
正当他决定不再跟着陈嘉阳，就这样离开要找提示的时候，一旁欧式复古桌子上的闹钟忽然“咯噔”一下。
啊……原来是这个东西在响啊。
铃声大作。
王皓咽了口唾沫，回头已经看不见陈嘉阳的身影了。
他忙跑到另一个房间去，关上了门。
闹铃声停了。
他知道这边的房间有灯才宽心了些，打算一定要在这里找到提示纸。
中间的桌上垂了一盏亮得有些刺眼的丝灯。
这样一来，四周的昏暗平添了几分瘆人的凉意。
第二十三话 去你的蘑菇
王皓深呼几口气，打起精神去掀起窗帘。
下面是还在排队的同学，吵吵嚷嚷，队伍排得很长。
心里终于有了些踏实。
“吱呀——”身后忽然传出这样的声音。
王皓不敢回头，手也保持着掀开窗帘的动作，身子僵住了没法动弹。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是陈嘉阳的声音。
王皓马上感觉如释重负，手里一软才垂下去，转过身，“啊……我就随便看看。”
陈嘉阳站得不算太远，也不是近的距离，背着光，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这么久不说话，王皓都开始怀疑这个陈嘉阳是不是真的了。
毕竟，不是有什么鬼假扮谁来骗人的套路么……
真令人害怕。
“陈嘉阳？”他试着轻声叫道。
昏暗里的人终于动了动身子，他转过去，“到时候跟丢了，找不到出口。”
王皓心里忽然有了些喜意，立即快步跟上去。
原来已经找到楼梯了啊……
他低头看着阶梯，抬眼，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倒挂的洋娃娃，他下意识退后，就要滚下楼梯去。
“你在干什么！”
陈嘉阳碰巧在那个瞬间回身，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怀里了。
他差点没抓住扶手和王皓一起滚下去。
王皓甚至还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你就不会小心点儿？”他摇了摇王皓，推开他，“要不是这么刚好我回头你就摔下去了。”
王皓才僵僵地站直，陈嘉阳已经继续往前去了，他又忙跟上去。
地下室通往一层的铁门终于开了。
不得不说出口的阳光很刺眼。
回到外边来，王皓又看到了换取奖品的那个地方。
那只肥蘑菇躺在一边的柜子里。
他只顾着跟陈嘉阳走，根本没时间也没留意到提示纸的存在。
王皓吐吐舌头，别过脸不打算再看了。
“喂。”
他回过头，迎面撞上来一个黄黄的东西。
软软的。
“这是……！”王皓吃惊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望着陈嘉阳，“大蘑菇……”
他看了看换奖品的柜子，里面躺着的大蘑菇已经不见了。
“啊啊啊！是那个大蘑菇吗！”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跳起来了。
“行了。抱着走吧。”陈嘉阳漠不关心的样子，皱着眉挥了挥手。
“嗯！好。”
王皓抱着胖蘑菇，孩子一样蹦着跑出去很远。
陈嘉阳看着他越蹦越远，才又迈开步子往那边去。
他的唇角不经意间含上一丝半缕的笑意。
“哎哎哎——”王皓猛地刹住腿，停在路中间。
旅游巴士也在他身旁猛地刹住了车。
“王皓！”陈嘉阳奔过去。
受惊的孩子一样。
“你不看路啊就乱蹦？”
王皓古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他眉间一皱，“多大的人了还……”
大蘑菇迎面而来。
陈嘉阳吃了一嘴的毛，蘑菇掉下来摔在马路上的时候，王皓已经走远了。
“哔————”
身边的大巴发出刺耳的鸣笛。
他抬头看了看大巴反光的挡风玻璃，大巴又响了一下。
第二十四话 啤酒
“够吃了吗？”
陈嘉阳摆弄餐具，见王皓翻着菜谱来回看了半天也没点出什么东西，无非也就是烤串什么的，只够一个人的份。
“这些给我来四份。”王皓交代了服务员，讲菜谱递出去。
陈嘉阳有点儿愣，看着服务员走远，把点单递进厨房，“三份都够多了吧。”
“我叫了人过来吃。应该是刚好。”王皓冲他笑了笑，倒茶洗筷子。
“哦……”
陈嘉阳本想问是谁，话到嘴边就卡住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吧。
就只有那几个而已。
“得了，你快给我放手哦！听到没有！”朝白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有个金色长发的一直拽着他的手臂，说着什么‘打死不放手’的话。
陈嘉阳侧目看着他们，皱了皱眉。
“五个人吗？”蔺源拉椅子坐下，“诶？没帮我洗杯子。”
“我只叫了朝白生而已。”王皓回话道。
“啊烦死了。”朝白生一脸憔悴地站在桌旁，伸手推了两把那人的脑袋，“哎呀，你放……放手不放手！？”
“白生生怎么能说不认识人家呢！”那人从隔壁拖过来一张椅子塞在朝白生旁边坐下，松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菜，将长发一把抓起来扎在脑后，冲他们一笑，“你们好，我是朝白生暗恋对象。我是陈愿，谢谢。”
“……”一脸懵逼。
“……”二脸懵逼。
“……”三脸懵逼。
陈愿来的时候就有股酒气扑面而来，估计是来之前喝了不少。
“干嘛啊……干嘛跟着我。”朝白生伸手从隔壁顺过来一套新碗筷推他跟前，“染得跟什么似的。”
陈嘉阳缓缓嚼着鱿鱼，目光一直在陈愿脸上。
另外两个人呆子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觉得咱俩发色都搭配么生生？漂得我头皮好疼的。”
陈愿举起一串鱿鱼‘啊’地想要喂朝白生，朝白生多次避开，最后有些气恼地低吼了句‘这么大一串要噎死我啊’。
陈愿这才安静了些，垂下爪子来撕鱿鱼。
“表哥？”陈嘉阳这样叫了一声。
陈愿吧咂吧咂嘴里的肉，看了看蔺源和王皓，又回眼看了下朝白生，最后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抬眼，“我？”
王皓和蔺源抬脸。
“我好像……有个表妹来着，诶真的有，至于表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兄弟。”
他有些玩味地看着陈嘉阳，陈嘉阳没有一点儿笑意。
陈愿有些尴尬地咂咂嘴，多次侧目，才又开口，敲了敲脑袋，“我知道了。陈嘉阳是吧！啊啊啊，聚餐冷场王。”
“噗。”
王皓捂住嘴，发现所有人的注意点都在自己身上，忙抬手示意他们继续。
“怎么？这么些年也不改改里一鸣惊人的毛病。”陈愿往朝白生和王皓碗里夹菜，“多笑笑才不尴尬懂么？你这样跟条腌菜似的臭脸给谁看呢。”
陈嘉阳瞟他一眼，把他夹王皓碗里的菜夹走了，“我只是没笑而已。”
“所以我当初就一直跟二姨说你像腌菜。”
“噗。”
蔺源马上掩上嘴，抬眼同对面的王皓相视一眼，两个人就疯了似的开始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