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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旧事(沈瑄禾)


沈颜的酒洒了。
他脑中似有短暂的轰鸣的炸响,是故意的?数千条人命,不过是他们争名夺利的把戏,为何不能告诉他,为何看他受尽折磨……
顾忘哽咽得上不来气,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他那么信任我,圣上明明要我保护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我为什么没能救下他……”
沈颜的心绪乱成一团。
顾忘越说越崩溃,把酒碗砸碎,拿碎瓷就往自己身上划,“圣上说得对,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当给他赔命!我当给他赔命!”
血腥气惊醒了沈颜,他忙按住顾忘的手,不许他自残,“停手!顾忘!”
顾忘是武将,又是凌樾亲手教导出来的,力大无穷,险些连沈颜这个厉鬼都压不住,挣扎之间,沈颜撕破了顾忘的襟口,看到他原本光洁的胸膛上,全是横七竖八的伤痕,有的旧,有的新……
沈颜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赔了这条命,就能换他活回来吗!”沈颜揪起他衣口,“你既然愚忠天子,不敢违抗皇命救下他,今日就别惺惺作态假慈悲!你要活着,好好活着,别叫他死后知道,他竟是死在你们这些肥肠满肚、酒囊饭袋之徒手里,恶心的连黄泉路都走不稳!”
顾忘被骂地蜷缩成一团,抓着他的手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已。
许久许久,沈颜从蛛网遍布的破窗中看去,天空已有些鱼肚白,他上前踢了踢早没了声的顾忘,“顾将军,该启程了。”
顾忘迷迷糊糊睁眼,呆滞地看着沈颜。
沈颜见他醒了,跨过他欲走,临至大门时,听见后背传来沙哑的声音,“良公公,你说是否动了情的人都这般傻……那时圣上明明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后路,他只要睡到天亮,从此便可策马天涯,自在逍遥,为何他还是选择了回晋……倘若他不回就好了……为何要这般傻……”
后路……
沈颜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到最后还是他自作孽了。
可凌樾问过他吗?凌樾那时分明只说了:阿颜,我有大业未成,亦有血海深仇。我护不住顾家十万将士,也有可能护不住你……
好一句丑话说在前头,让他日后连怨的资格都没有。
沈颜失魂落魄走出冷宫,他想凌樾大可不必遮遮掩掩,他那时鬼迷心窍,就算是把自由摆在面前,他也是会义无反顾走向凌樾。
可凌樾连选择都不敢给他。
浓烈的怨气惊起了整个冷宫的鸟雀,沈颜回头看去,恰好对上一双眼睛。
那少年蓬头垢面,眼睛却蓝胜晴空,清澈如水,痴痴傻傻的望着他。
见沈颜看了过来,还趴在枯草丛生的墙头,对他歪头傻笑。
这便是顺王吗?
沈颜梳洗后赶到建章宫,一入内殿刚好与凌樾打了个照面,脑中突然浮现一句,“他不该回晋的,晋国没有人真心待他……”
沈颜迟缓地眨了眨眼,将怨念遮掩。
凌樾:“过来。”
沈颜不明所以,向前走去,“叩见圣……”
凌樾陡然伸手压向沈颜头顶幞头,截断了话语。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沈颜毫无防备的展露出生理的排斥,后颈布满了厌恶的鸡皮疙瘩。偏偏凌樾的神色极其认真,低头看着他,两手磨蹭又仔细地调整他帽檐位置,似乎还想摸他的脸,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轻飘飘落下句,“君子正其衣冠。”
可他只是个太监……
沈颜很快冷静下来,幸好怯懦卑微,于他而言不过是本色出演,他强压下不适颤栗,诺诺道:“谨……遵圣喻。”
凌樾心情很好,少见的话多,又问:“你昨夜饮酒了?”
沈颜:“三日未眠,有些过了睡气,小酌几口助眠。”
一旁内侍递过温热锦帕,凌樾接过抹脸,安静了会,沈颜以为此事揭过去了,弓身收拾床褥,试图离他远一些,又听他倏然问:“是青梅酒?”
“……”有完没完,沈颜道:“是。”
血海深仇还历历在目,谁有心思与他岁月静好、闲话家常,沈颜不愿再与他共处一室,假借取龙袍走远,凌樾却抬手阻道:“不必,今日着素服。”
难道不早朝?
沈颜望着近在咫尺的自由大门,郁闷地停下脚步,侍奉一侧。
凌樾匆匆梳洗后,又争分夺秒的埋在案牍之上,半柱香后,才闭目疲惫地仰在鎏金龙椅上。
沈颜沉默不动。
周遭内侍都忍不住清咳一声,冲他挤眉弄眼。沈颜不理不顾,权当不通人情世故的瞎子。
直到凌樾开金口命令,“过来,替朕按按。”
他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沈颜冷着脸上前,看着凌樾肩头恼人的火焰,暗收鱼死网破的心思,愤愤不平地按在凌樾僵硬紧绷的太阳穴上,按得凌樾眉头都皱紧了,才收了力气,漫不经心地打起圈来,手法十分娴熟。
内侍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室内只余二人。
沈颜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那时在沈园他总是苦苦哀求,费劲心思想为凌樾排忧解难,做朵不谙世事的解语花也好,替他红袖添香也罢,但凌樾总是不愿他亲身服侍。有时他见凌樾太累了,便偷偷趁其熟睡去替凌樾舒缓眉目筋骨。
可凌樾惊醒后,猛力推开他,气得满脸充血,让他“滚”!还让他不要把青楼里学来的下九流腌臜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凌樾一直就嫌弃他……
沈颜垂眸,按到太阳穴放松,指腹下滑,停留在凌樾脖颈上,轻揉慢捻……
没有人敢碰帝王咽喉。
凌樾的脸色看不出好坏,唇抿成了刀锋般的一条线。
但他没有阻止沈颜,任由冷香贴近,玉指撩拨,不知多久,凌樾的喉结轻轻滚动,擦过沈颜无意划过的指节。
凌樾睁开了眼,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那眼神饱含审视的意味和隐忍的欲望。
沈颜不会看错。
他不禁闪躲视线,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地轻了……
凌樾却不准备这样放过他。
突然转身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向他逼近,好似大内天牢里逼问刑讯的酷吏,又好似花柳巷里假作正经的嫖客,危险多情。
沈颜喉咙一紧。
凌樾想做什么?他想逃离,脚却好比注满了铅,动弹不得。
幸好此时青衫内侍捧着素服进来,打断了焦灼的气氛。
内侍道:“启禀圣上,神明台已备好,扶摇道仙久侯多时。”
正事面前,凌樾总是能飞快恢复如常,肃穆着衣,毫不留情的离去。
沈颜做不到。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凌樾那时在想什么。
又骂自己,凌樾想什么关你鬼事,是毒酒不够穿肠,还是烈火不够灼热,你来寻仇又不是谈情说爱!
沈颜把注意力转移到内侍方才的话语。
扶摇道仙?神明台?嘲讽讥笑,凌樾居然为了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早朝也不上了。他往日不最嫌这些故弄玄虚的假把戏,还把自己的桃木剑,平安符,玉如意,全都丢了出去……
怎么做了皇帝反倒迷信起来?
许是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什么的,做给百姓看吧。
这么想着,沈颜就跟到了神明台。
沈颜环顾四周感慨,堂堂神明台,居然不是气势恢宏的露天祭台,只是一座偏殿。
凌樾也不怕在这里祈福遭天谴……真是古怪,连个样子都不愿敷衍。
不过凌樾本就是这样的人。
譬如先帝驾崩,他孝都不守,哭也没哭一下,就直接操办登基大典,时至今日,都在被奏章里文官戳着脊梁骨骂。
正想着,领头迎面走来一个甩着拂尘,清瘦矍铄的长袍蓝衣道师,腰上别着八卦镜,架势十足地摸着长白胡子,欠身道:“扶摇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樾颇为重视他,扶着他道:“道仙不必多礼,长明灯可点好了?”
沈颜身为厉鬼,自是畏惧道师高僧,见此人形容不俗,又能得帝王赏识,定是奇人异士,非同凡响,怕被识破了真身,悄无声息地潜到了队伍的末尾,试图蒙混过关。
刚藏好了身形,便听扶摇躬身敬道:“昨夜就点上了,除圣上外,还需一命理相合之人守灯才好。”
沈颜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详的预感。
凌樾向后扬袖,“道仙任择。”
扶摇闭眸,神神叨叨地掐指一算,头顶似有青烟袅袅,当真像似显了神通一般,沈颜额头薄汗,绞紧了袖口。
而后道师拂尘扬天,异象突显。
只见一朵红莲竟在沈颜脚下绽放开来……
众人投来欣羡的目光。
唯有沈颜吓得一个哆嗦,怕自己魂丧当场,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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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颜:我懂了,是要我死!
凌樾:别按了,别按了,再按就忍不住了。
多年以后,凌樾躺在沈颜膝上,撒娇求沈颜替他按按,沈颜记仇道,这种下九流的腌臜手段怎配的上陛下。
凌樾心下尖锐刺痛,面上不显,只将人翻身压在身下,耍赖道:“阿颜胡说什么,我下贱,我腌臜,我和下九流天生一对!”
沈颜红着脸推他,骂他不害臊,光天化日做什么……
凌樾不管不顾,我来服侍老婆啦!保证伺候到位,爽到神魂颠倒!
感谢“雾鸟“投喂的猫薄荷,”“柠檬加醋不加冰”投喂的鱼粮,啵啵啵~

沈颜的脸色惨白如纸,旁边太监悄悄撞了一下他,“良公公,圣上叫你呢……”
要你多嘴,就这么点距离,他能没听到吗?
沈颜僵硬地看了眼宛如世外高人般的道仙,心一横,打算弃了这副躯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慢着!”
道仙大喝一声,两指一并,嘴里不知嘀咕个什么东西,只见漫天黄符散落在他身上,教他不敢动弹。
道仙脚下不知走的什么步伐,竟似飘过来他身边一般,一把擒住他的手,似模似样朝天挥了两把浮尘,沈颜的心凉到了底。
却听扶摇道仙激动万分道:“善!善!善!”
沈颜:“……”
善啥啊,祭天碰上厉鬼还善?
扶摇:“如此至阴至纯的气运,真是天佑圣上啊!”
至阴至纯,都死了能不至阴吗?
这牛鼻子老道到底有没有点真才实学啊?
沈颜迷茫地看着扶摇道仙,若说他没本事吧,手里功夫挺花里胡哨的,还能从那么多人中准确地挑出他这个至阴至邪之物……说他有本事吧,怎么还让他手捧玉盘承仙露?厉鬼拜神,倘若天尊有灵定是要被他活活气死的!
沈颜摇头,心说:无量天尊,非我冒犯神明,实乃情势所迫。
一声铃响打断了沈颜的胡思乱想,扶摇道仙手拎着三清铃摇了七下,嘴唇开合,默念心咒,那铃越来越急,道仙的嘴也越动越快,直到沈颜看着三清铃都有些残影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
道仙两指突现出一张红纸,往空中一扬,那纸便凭空燃尽。
而凌樾竟然很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匐地三拜。
真是荒唐,凌樾明明和他说过,不过是掺了点白磷粉的假把戏……
“圣上,故人八字已烧,可以点引魂香了。”
沈颜皱眉,引魂?故人?凌樾嫌命太长了吧,杀了他还敢招魂?真当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又看了下殿内一圈又一圈的莲叶长明灯,心下古怪更甚。
“良公公,洒露。”道仙命令道。
沈颜闻声跟在扶摇身后,漫不经心地洒仙露,他看见凌樾起身,似乎牵扯到胸口的伤,左肩不自然的僵硬,但还是取来一柱长香,慢慢走到香炉前。
殿中忽起无名风,那香灭了。
沈颜垂眸掩下情绪。
“善!善!善!”道仙又鬼叫起来,“无窗生风,大吉大吉,圣上快再燃香火,定是阴魂有所感应!”
沈颜:“……”只得阴恻恻地瞪了面前道士一眼。
“良公公,仙露请洒长明灯,不要再往贫道背上糟蹋了。”扶摇抖了抖半湿的后背,压低声音告诫他。
沈颜无辜一笑,“多谢道仙指点。”
凌樾点好了香,又欲插上,只见满室的长明灯都灭了,神明台陷入黑暗之中。
周遭太监慌忙点灯,再亮起来时,炉上的香已经拦腰断了。
阿颜……
风吹乱凌樾长发,他痴痴看着手上半截断香。
满室寂静,如此不详之兆,骇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道仙的后脑勺,都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善!善!善!”
沈颜颇为钦佩地看着扶摇道仙,旁得不说,光这心理素质就已是得道高僧级别。
“七月半,鬼门开。灯火灭,故人来!”道仙紧张到不自觉摇起来手上招魂幡,“圣上年年为故人守长明灯,皆是顺畅无异,但今日却屡次灯灭,想来正是阴魂已至,无须在引。”
道仙跪下一拜:“恭喜圣上诚感天地,故人重逢啊!”
殿中依然安静。
良久,凌樾才仰头深吸了口气,极其疲惫道:“都下去。”
沈颜随着众人退去,看到扶摇道仙,趁人不备偷偷拍了拍受惊的胸脯。看来凌樾说得没有,天底下确实没有靠谱的江湖术士。
沈颜正想着,却不知为何瞬移回了殿内,他茫然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凌樾正将那断了的引魂香重新点燃,插进了香炉里。
所以,他这是被招魂了吗?
但眼下有更可怕的事情。
他发现,凌樾在看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他下意识恐慌,但想想,自己是来寻仇的,怕他作甚,又挺直腰板,静静地盯着他。凌樾走到他面前,手伸出来想要碰他,“阿颜……”
“别碰我!”他用力扇去,却见自己的手穿过了凌樾的身体……
凌樾蹲下捡起了地上的招魂幡,又念一声,“阿颜,你定是不愿意见我了。”
凌樾抚摸着招魂幡,好像抚摸着什么珍稀宝贝一样,“你我相识七载,西凉四年清苦,晋国三年欺辱,细数来尽是伤害。我明明知道晋国是龙潭虎穴,却仍是只字不提,逼你随我而去。我明明机关算尽,残害无辜将士,却怕你看轻,不敢告诉你。我自私、怯懦、贪心,害了你一生,又怎配见你……”
怕我看轻?沈颜一怔,凌樾居然怕他?真是荒谬,他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凌樾掌心的蚂蚁,随意揉捏。
沈颜不想听了。
凌樾说得一切他都不在意,也不想收到半点儿假惺惺的香火。他只知道毒酒入胃,会让人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烈火焚身,会使人恐惧窒息,痛不欲生。
这样的苦,不该他一人承受。
招魂幡突然烧了起来。
沈颜魂归旧体,一睁眼便看见几个太监直愣愣盯着他,“醒了!快看良公公醒了!”
“良公公你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们了!”那太监拿指节抵在他鼻子上,“突然晕过去,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又一太监哭道:“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被方才殿中阴魂夺了命去!”
沈颜:“……”不得不说,宫里的人,猜什么都挺准的。
沈颜应付两句,便走去池前洗手,只觉方才被凌樾碰了,万分晦气。
而后看见手腕内侧,有一块褐色的斑。
他没有在意,随众人听从道仙指令摆五行八卦阵法,他身为大公公,轻松许多,只需四周巡看,提醒一二。
七月日光鼎盛,烤得人心焦气燥,众人忙的大汗淋漓,直到日落西斜,也不曾休停,唯有沈颜独自在阴凉处,丢下几颗果核踩进泥土里。
“诶,你有没有觉得台上贡果好像矮了点?”一整理果盘的太监道。
“你忙昏头了,谁敢动天子祭祀之物,不要命了么!”
沈颜若无其事的左右张望,却见许多人抬着东西向神明台走来,他走去查看。
一婢女道:“太子仁善,见诸位公公操持辛苦,特送冰镇酸梅汤慰问。”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拜谢。
竹木筒装的酸梅汤陆续抬了过来,里头有冰,将温度都降下许多。众人各打一瓢,无不感激,临至末时,才又有一堆人行了过来。
“皇后娘娘,实在不是我等阻扰,但圣上每月十五守灯,向来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青衫内侍急得满头大汗,而应当管事的扶摇道仙,早早看见不妙,不知躲去了何处。
容云瑾一袭牡丹翟衣,雍容华贵,语气一贯谦逊:“夏日酷暑,公公们都热得着不住,更何况是圣上。”正说着,身后走出一五岁小童,娇态可人,手里捧着个白玉汤碗,“太子孝敬圣体,特备了盛夏梅子汤,难道诸位公公也敢不允吗?”
说罢便牵着太子,径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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