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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旧事(沈瑄禾)


顾忘以手撑脸,闲散道:“听闻西凉一战,晋国损失匪浅,西域便蠢蠢欲动,有意抢夺商贸要塞。圣上给了殿下三万兵马,平定战乱。”
“又要打仗!”沈颜站起。
“不怕,弹丸小国,打不得几个月就回来了。”顾忘道:“殿下前两日没同你说吗?”
沈颜摇头。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会事事都告于他知?
“怪事,殿下以前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呀。”顾忘捂嘴,紧张起来,“难不成我暴露什么军事机密?”
但阿颜又不是外人。
顾忘放松下来,从怀中摸出个桃木剑,“听说你近来惊梦,用这个挂在床头,许是好一些。”
沈颜颔首接过,扯着顾忘到了书房,抓过毛笔胡乱蘸了两下墨,“你给我写几本说文解字的书名吧,还要些佛经,我抄点给殿下祈福,护佑你们旗开得胜,平平安安!”
顾忘却很诧异地看着他,“你真要学识字?”
“嗯。”沈颜坚定。
顾忘眉毛拧成麻花,用下巴指了指案上宣纸,“你先写一个我看看……”
沈颜拿起笔,落在纸上,还没下笔,便抖下了一大滴墨汁,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痉挛了,但还是落下一个分外好看的“樾”字。
“再写一个。”顾忘道。
他又写了个“沈园”,还是模仿的凌樾笔迹。
“继续。”
这时他已经握不住笔,只写了个“沅”字,便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墨迹,他的手已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一双手,边握着他的手写字,边摸他的腰,还把他抱在腿上,一直挤压他,“鸨母,你这小倌写字不用心啊。”
“啐,我让你教他,谁让你揩油了。”
“给钱不就行了。”
鸨母收了一锭金子,拍拍他的脸,“你快点学好,也就不必受这个委屈了。”
鸨母走时又踢了一那人,“仔细点分寸,我可是要指着他做摇钱树的。”
他学的很快,不出一旬便写得超过了夫子,只是不识字,鸨母也不在乎,能糊弄人就行。
那是他刚被卖到春风楼的第一个月。
顾忘从他手中抽出毛笔,“算了吧,沈颜,殿下说过不允你再写字了。”
“我忘了,你也该忘了。”
顾忘掰开他紧攥的手心。
其实那时挥毫笔墨也不觉得多为难,只是后来鸨母又要他学含笔书字,事情才难堪了起来。
沈颜回过神来,“你写你的,管我作甚?再说了,我一贯懒怠,写不得两日就废了。”
顾忘想想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沈颜的拿手好戏。便依言写下了几本书。
走的时候,大雨淅淅沥沥,他一身蓑衣牵过烈马,听见沈颜在背后道:“喂,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他回首看去,沈颜已经进了屋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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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月。
沈颜梦见战火纷扬,无数的将士如恶鬼在地上爬着,要他偿命,而杨尚川踏马而出,一枪将凌樾掀落在地,但这一次,那一枪不是刺在他后背,而是刺在了正心口上。
“凌樾!”沈颜惊坐起。
沈颜下意识看着墙上悬挂的桃木剑,心悸不止,颤抖地点上了一支灯,便拿着桌上的笔纸继续抄写《金刚经》起来,“……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他眼前还是会一晃而过前尘虚妄的人,但已经握得住笔了。
他一直抄写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取来一个铜盆,将抄好的经文烧了去。
凌樾不许他想起从前,他便不想,不做,了无痕迹。
他照旧推开门出去,问两位护卫,“殿下安否?”
“安。”
另一人道:“听闻归京时,定远将军顾忘,独闯贼窝,降服悍匪,将整个山头打得落花流水,当真是个英雄豪杰!”
顾忘火烧敌营,屡战屡捷,打的西域举旗投降,退让三座城池,上贡金银万两。一下子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变成了顾家军第二把手定远将军,名扬四海。
凌樾回京则更早一个月,但是没有来看他。
凌樾忙着赴各种宴席,得了很多封赏,连沈园的小厮,都换成了护卫。文臣夸太子雄才伟略,忧国爱民,犹如文曲星下凡;武将夸太子机智神勇,杀伐果断,犹如关公再世。
明明是几个月前还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好像一下就成了别人嘴里的模样,不知是什么豪杰、关公,或者文曲星……
又过了一月,顾忘翻墙来看他,身上还穿着盔甲,臭屁的不行,“阿颜,快看!我终于当上将军了!”
沈颜轻呵,反正眼前肯定是个狗熊。
“恭喜恭喜!顾大将军八面威风,英姿飒爽,耀眼如九天星辰,熠熠生辉!”沈颜吹捧道。
顾忘一开始还笑的得意,渐渐地脸色惶恐起来。
“你想干嘛?”
沈颜微微一笑,“带我出去。”
“不是吧!不是吧!堂堂定远大将军,手刃凶匪的顾大侠,名震天下的第一顾家军,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顾忘捂着耳朵逃跑。
夜里,凌樾终于肯来见他了。
他那时正熟睡着,突然惊醒,便看见了凌樾坐在他床边。
凌樾伸手拨开了他汗湿的额发,“你睡得很不安稳。”
他迷糊了一下,反应过来,想要如旧日一般扑进他怀里,但不知道为何只是僵着,好像有一道无形银河隔在他们之间,教他不能迈过半步。
他怔怔看着凌樾,看他消瘦几分,看他身上无伤,看他眉头又紧了许多,然后眼睛便慢慢红了。
哽在喉咙里挤出一声,“阿颜……很挂念殿下。”
凌樾牵过他的手轻抚,“我无恙。西域大捷,圣上很高兴,着我操持了些宴席,便迟迟未来见你。”
可面前人身上分明散发着他最熟悉的青楼脂粉香,还有淡淡的酒气……
沈颜:“殿下无事便好。”
凌樾点头,将他摁回被子里,“我听顾忘说,你想出去。”
沈颜刚想应是,凌樾又说,“不喜欢沈园了吗?”
怎么可能!
“沈园是阿颜的家!”他双手搭在被角,看着凌樾道。
凌樾很轻的笑了一声,“那阿颜为什么还要出门?有我和顾忘还不够吗?”
“够,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凌樾掀开他一点被角,也躺了进来,他是不会痴心妄想凌樾动他的,送上门了凌樾都不看一眼。
但他还是很紧张。
心跳砰砰砰地快了起来。
凌樾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一间小屋,我,你,顾忘,你也几乎不出门,想买什么都是逼着顾忘去。”
不一样。
沈颜也觉得奇怪,从前不也是这样吗,偏僻的小屋,三个人,他又懒又不愿意吃苦,什么都是撒娇耍泼糊弄过去。
为什么就不一样呢?
但凌樾好像很累,眼睛都快闭上了。
他只好说:“那我不出去了。”
“阿颜很乖。”凌樾牵了牵他的手,合上眼眸,“再陪你睡一会。”沈颜和他并肩躺着,一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睡觉,静静地看着他侧颜,又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后来半年凌樾也偶尔会夜里过来,有时他醒了,有时半醒,最后他就直接装睡。
否则实在无法面对。
他不知怎么就和凌樾变成这样了,相顾无言。可从前四年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总能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得不亦乐乎。
其实是不在意了吧。
京城多好啊,每一夜来,凌樾身上都有不同的脂粉香,不知是怎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或许凌樾是喜欢女人的吧。
晋国的人都喜欢女子,他为什么会觉得凌樾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呢?就因为凌樾说过不负他吗??可凌樾在西凉一直要他着女装……
凌樾会不会也是像可怜顾忘一样的可怜他。
不舍得把真相告诉他。
否则为何从来不碰他?
沈颜终于忍不住,往凌樾身边靠近了一点,然后侧身抱住他,埋在他胸膛上,挥之不去的香味笼罩住他口鼻,他问:“凌樾,为何是我?”
天底下大把名门贵女抢着要嫁太子殿下,为何凌樾要这样煞费苦心的养着他?
他这句没头没尾,但凌樾好像懂了。
凌樾微微睁开了眼眸,摸了摸他眉心红痣,又将他往怀里按了一些,他说:“阿颜,你信命吗?”
对沈颜而言,遇上凌樾是最好的宿命。
但对凌樾来说,他向来只信自己吧。
又或者凌樾今天喝了很多酒,所以才愿意打开了一点点心扉,他说:“阿颜,我答应过你阿爹照顾你的。”
沈颜觉得很玄妙。
好像在做梦一样,他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居然是会痛的。
堂堂太子怎么可能认识他那个小喽啰阿爹?
凌樾:“我十年前就开始跟着舅父随军了,那时还很端着太子架子,娇气的要命,同阿颜差不得几分了。”
沈颜感受了下压在他腰上邦邦硬的手臂,和他差不多?
凌樾思起故人,声音便低了些,“舅父为磨我性子,直接将我丢到最末等的军营里去,里头人大字都不识一个,粗鄙不堪,打起仗来也和没头苍蝇似的乱扑,整日就只会喊我‘小树将军’、‘小树将军’。”
“舅父却说,若我不能闯出个名堂了,日后就永远呆在此处做个步兵头目吧!”
沈颜爱听故事,听到这里也入了迷,笑了起来,“小树将军这命,也着实不易。”
一声小树将军喊得凌樾心里千头万绪,他又饮了酒,不似平常理智,竟俯下身来,吻住了沈颜的眉心痣。
沈颜过于吃惊,睁大了眼睛。
凌樾被他弄得有些无奈,抵着他发鬓,蹭了一下,继续道:“我那时不服气,誓要让舅父看看我的厉害!每场大战都不要命的往前冲,成效还不错,战功累累。但舅父不高兴,骂我莽夫,还责了我二十军杖。”
沈颜听得心疼,揪紧了他衣摆,安慰道:“顾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却未打过败仗,想来定是别有苦心。”
“舅父若在,应是很喜欢阿颜。”凌樾道:“我那日拖着一身伤回营,营里却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心下颇感行军凄凉,正生着闷气,便听帐外围来了一群人,我冷着脸掀开军帐,想责骂他们几句发泄。”
凌樾顿了下,看了眼洒在沈颜脸上的月色,美好得像似塞外的冬雪。
“然后呢!”沈颜催促道。
“然后那群老匹夫竟然强邀我一同赴宴庆贺,简直是胆大包天!”
沈颜意外道:“殿下竟然同意了?”
凌樾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因为当时邀我的领头人,眉心也有一颗红痣,名叫沈大玮。”
沈颜震惊。
凌樾见他这样觉得有趣至极,伸手在他绵软的脸上掐了几把,“对,正是你阿爹。”
“饮到兴处,你阿爹直拍大腿,哀叹不已,说可惜自己家中生的个如花似玉的儿子,倘若是个女儿,嫁给小树将军该多好啊!”
信息量过于丰富,沈颜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阿爹,是凌樾的部下?
这是在发什么梦?
还要把自己嫁给凌樾???
沈颜的心情都不能说是惊涛骇浪了,过于惊奇后,反而平静下来,抓住了一条线,询问:“那时殿下也不曾见过我,怎么会关注区区小兵的眉心痣?”
凌樾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母后眉心也有一颗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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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下静了。
皇后薨了的时候,正是顾家军又一次战捷来报的时候,天子大恸,国丧办了整整一个月。
连彼时还在玩泥巴的沈颜都有印象。
他没想到会谈及凌樾已故的娘亲,心下自责,不知说些什么缓解,只好在夜色里摸到凌樾的手,五指嵌了上去。
“我没事,”凌樾声音总是很平稳,让人很有安全感,那彼时谁给凌樾安全感呢?
沈颜再不学无术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什么太子殿下回去前线厮杀?恐怕也是伤了心了。
“继续说你阿爹吧。”
凌樾道:“我那时年少轻狂,又赢了许多胜仗,膨胀的不像话,直追着败军要赶尽杀绝,正好就中了埋伏,数千个人围在山头,像围猎畜牲似的冲我们射箭。”
“那怎么办?”凌樾停得不是时候,急得沈颜抓心挠肝,“可有受伤?我阿爹他们怎么了?”
“自然是伤的不轻,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还是你阿爹把我背回来的。”凌樾提起往事,很是羞愧,脸上鲜少的露出些红意,还好夜色深沉,没有叫人发现。
他说:“幸好舅父料事如神,早就知我骄兵必败,事先便已着人守在山峰上。但他偏不救急,偏要等人把我射成了刺猬,才下令围剿。”
沈颜忍笑。
“你还笑!”凌樾哼了一声,“你不知那时多惨,我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刚下床,就接到军法:小树将军,恣意妄为,误判军机!责军仗五十,以儆效尤!”
“又往床上躺了两个月。”
沈颜笑得花枝颤动。
他本就生的绝世无双,一笑更是摄人心魄,教人看迷了眼。
凌樾愣住,他有多久没见过沈颜这样畅快的笑了,桃花眼红红的,像只醉醺醺的迷途小鹿。
凌樾嗓子滚了滚。
沈颜笑完,及时推了推他手臂,打断旖旎,认真追问,“后来呢?”
“……后来就学乖了。”
“唔……不是说我阿爹要殿下照顾我吗?”
凌樾不太愿意谈此段,笼统带过,“那一年顾家军攻打西凉,被朝廷内贼出卖,全军覆没,你阿爹替我挡了最后一刀,朝领头人大喊了声太子殿下,我才侥幸活了下来……”
“我……阿爹战死了?”
是啊,顾家军战败,他爹又怎能幸免呢?
虽然早已知晓,听见时,仍是忍不住悲中心起。
凌樾将他往怀里搂了搂,把暖实被子拉上来了些,裹住他越发冰凉的身体,心疼道:“你阿爹死前同我说,要我帮他照顾妻儿。说他儿子很好认,同他一样眉心有颗朱砂痣。”
沈颜鼻腔一酸。
原来远方也有人一直如此惦记着他。
凌樾低头抚摸沈颜侧脸,墨似的眼眸凝望他眉心,难得低声吐露真情,他说:“沈颜,我很庆幸,能在西凉遇到你。”
他也不是圣人。
彼时被掳敌国,众叛亲离,十万血债,日日夜夜如刀如火的煎熬着他,他也只是个不满弱冠的青年,不是铜墙铁壁,承受不住心理、肉体、灵魂的三重折磨,早就是命悬一线,岌岌可危。若不是瑶台初见怦然心动的一眼;若不是风雪寒夜里,那人倾家荡产、孤注一掷的相救;若不是数千个日夜里,归家便能拥入怀中的暖意,他又如何抵挡的住寂寞他乡,如意随形的苦痛恶意。
万丈深渊,沈颜是他唯一的慰藉。
但沈颜僵住了,许久没有出声。
凌樾以为他睡着了,静默地看了他一会,温柔地摸了摸他头上浮云簪,安然睡去。
待到身边的人呼吸均匀,沈颜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唇畔咬得发白。
照顾妻儿……
凌樾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很乱,一时伤感便宜老爹的故去,一时感慨阿娘病死途中的可悲命运,一时不断浮现起他们初见的画面,许多疑惑都在此时残忍解开。
怪不得凌樾初见便一直盯着他眉心……
怪不得才见两面,就脱口许诺,“阿颜,我不负你……”
怪不得要给他一个家,对他这般好,却始终不愿碰他半下……
怪不得明明处境艰难,生怕自己娼妓男子身份败露,影响他成就大业,却还是要铤而走险,将他像废人似的藏在这偏僻小院。
原来只是战友托孤啊……
沈颜连哭都不敢出声,一下一下长长的吸气。
一夜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凌樾醒来,正想悄无声息的离去。
但他手一动,便被一双更小更软的手按住,沈颜掀起锦被将两人包裹进去,身细肉丰的温香软玉压在了他身上,飘出清淡又诱人的冷香,让他分不清云里梦里。
温热的呼吸萦绕他耳边,潮湿的吻小心翼翼的贴上他的唇,黑暗让人放纵,那人的手大胆地滑入他晨时胀痛之处,声色沙哑至极道:“让阿颜帮帮殿下……”
凌樾猛地将他像洪水猛兽一般连着被褥一起掀开,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就走,临至门口才冷漠道:“卯时将至,我先行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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