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沈园旧事(沈瑄禾)


“你小子还敢坐在马上,给我滚下来!”沈颜被一股猛力拽下来马,顾忘浑身酒气泥泞,眼睛都是花的,抬拳对着空气欲揍他,沈颜回神道:“顾将军!我有皇命在身!”
顾忘醉成这般听到个“皇”字,仍然是一个激灵,跪了下来,“顾忘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颜不敢受此大礼,忙把他掺扶起来,可他太重了,摇摇晃晃撞到墙上才稳了下来,“顾将军你喝太多了,圣上未至,只我有皇命待复,一时匆忙,不慎砸碎了将军美酒,来日定当双倍奉还!”
顾忘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清醒了些,“唔……即是皇命,你快去,快去,”催促地推推他的肩,“快去,别让圣上等急了,我这点破酒算得了什么东西,权当给小兄弟骏马洗脚了。”
“多谢顾将军体谅,”沈颜无奈,从衣袖里拿出来时顺路买的空竹,放入顾忘手里,“我身无长物,仅有个闲时爱玩的空竹,暂予将军赔罪。”
谁知顾忘一见,抢过空竹大哭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
凌樾:贴♂身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沈颜意料。
顾忘哭得不省人事,更无暇谈及结交等事,沈颜望着渐晚的天色,无奈驾马离去,再寻良机。
他一路风驰电掣,到建章宫时,天色也才完全黑了。
凌樾正端坐在描金龙游沧海紫檀木御案前,案上还摆着四叠高高的奏折,凌樾好似不知疲惫般一本一本的批阅。
沈颜方踏入内室,凌樾便咳嗽不止。
“你身上怎如此恶臭!”
沈颜闻言更是飞驰过去,扶着他手,拍他的背,恨不得离他在近一些,“圣上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传太医!”
凌樾难受地将奏折尽数扫落在地,不一时脖子上便爬上了许多红疹子,他闻到沈颜身上的味道更加不适,一把将他推开,“滚!滚出去——”
随声落,一胖一瘦两名内侍将他押了出殿。
沈颜还在想破围之策,便见两个公公将他放下,替他正起衣冠,胖公公率先出声,“良辰方才没伤着你吧。”
瘦公公用力伸手拍向胖公公后脑勺,谄媚道:“谁和你良辰了,这可是我们皇上面前的贵人——良大公公!”
沈颜面上一僵,不知道是感慨自己变成了公公,还是在惊叹宫中权势厉害。
“良公公不要皱眉,虽然你眼下因身上带味,被赶了出来。”瘦公公替他捏捏肩,送他一路往僻静深幽的内务府行去,“但圣上未动真火,待公公换了身衣衫,便又是前途不可限量。”
胖公公忙插嘴道:“对对对,良公公我这有上好的香夷,还是上次宋贵妃赏我的,全都孝敬给公公。”
沈颜被他们糖衣炮弹送进屋,一看竟连热水新衣都备好了,汗颜地对他们拱手作揖,“大恩不言谢。”
两位公公呵呵陪笑,“只愿良公公飞黄腾达,日后莫忘了我们患难兄弟。”
“一定一定。”
沈颜心下很是惭愧,注定是要辜负这两位公公了。
他故意引得凌樾风疹,便是想早日摆脱这个“贴身伺候”的荣幸,当然也顺便遮掩身上酒气,给凌樾找点不痛快。
他把藏在内袖的紫荆花粉拿出来,倒入桌上茶盏之中,而后一口气饮尽,清凉解毒,无踪无迹。
受苦的只有凌樾一人。
沈颜换好淡粉色新衣,只感叹这宫里比他们春风楼争奇斗艳还厉害,上午还着青衫呢,夜里就成了人人追捧的粉衣大太监。
沈颜赶回建章宫看戏,凌樾身上的疹子已经退了,但面色憔悴,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胸口的伤又因咳嗽沁出不少血。
太医四指并在凌樾腕上,又看看他舌苔,跪道:“回禀圣上,突发恶疾,应是风疹之症。”
凌樾阖目,平静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湖面,“风疹皆有来源,因何?”
太医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这……这……许是……”支吾不出,便跪下磕头求饶:“恳请圣上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定能查明原由!”
凌樾眼也不抬,“一个时辰了,堂堂太医署竟然小小一个风疹都治不清楚,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拖下去,杖二十!”
几个老太医吓得丧魂失魄,就他们这个岁数,二十杖,还不得一命归西,哭着哀求,“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啊!”“且慢。”
此时,一声清音打破了乱局。
沈颜道:“或许是紫荆花吧。”
紫荆花是西域产物,在西凉和晋国都鲜少看到,所以太医署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这件事,连凌樾本人都不清楚。
那事发生在他十三岁生辰前夜。
国师送了最艳的舞服、最烈的美酒、最稀有的鲜花、最珍贵的珠宝到春风楼给他,誓要他明日做整个西凉,最光彩夺目、举世无双的花魁。
所有人见人都在欣羡,甚至连良家女听说,都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全西凉只有他在害怕。
害怕到甚至主动下台,与嫖客对酒,那曾是他最厌恶的事情,却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口。
沈颜那日将开的最娇艳的一支紫荆花折下,别在耳朵上,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这朵花,稀少又短暂,过了今夜就会枯萎。
那日凌樾也来春风楼寻欢,怀里还搂着别的姑娘,他越想越悲戚,弹得一曲《长相思》教不少人痛哭流涕。
但凌樾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没有看过他一眼,只顾着与怀里的美娇娘调笑。
好似忘了他们的约定。
忘了便忘了,谁还上赶着救他!
沈颜流连宾客之间,所有人都想同他饮一杯酒,后来也真是醉了,晕晕乎乎地往房里走,不慎撞到一个人。
那人轻轻扶住他,离得很近,贴在他耳边紫荆花上,落下一句“物在瑶台莲池下”,旁的一句未言。
他看见那人手臂上凭空起了许多小红点,正欲提醒,那人却已远去……
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发髻上的浮云簪。
沈颜不想告诉他了。
他总要为自己留些筹码。
若是明日失败了,他又打不过凌樾,还可以拿点紫荆花来取他狗命。
后来凌樾真的救了他,他就更不想说了。
毕竟那是他在凌樾漫长人生之中,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也想保护凌樾,像这次凌樾救他出苦海一样。
凌樾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只有他一个,会替他偷偷除去所有紫荆花。
免他病痛,慰他风尘。
所以后来尽管凌樾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让他每个夜晚整宿整宿的难以安眠,偶然入睡也会被孤友血肉模糊地在梦中质问,为何不救我?沈颜我是被你害死的!然后惊醒给自己几个耳光,不敢再睡。
但他始终都感激凌樾,多谢他在十三岁那年,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那年救他的人,其实是顾忘。

那年他十三岁。
国师一大早就如噩梦一般叩开他门房,满脸的喜色让人畏惧恐慌。国师亲手替他换上鲛纱做的云舞衣,那布料实在不多,隐隐约约的,直叫人血脉贲张,又缠上了许多金线流苏,晃得人心头发痒。
国师的眼睛都憋不住火了,但他能得天意隆恩,还是颇有几分定力,匆忙取来祭祀神女的金纹白衣,将他密不通风的裹了起来。
沈颜觉得,自己像是他上贡天神的祭品。
国师说对不起他,近来西江王莫名卧病,他不能太过分铺张,只能用一辆繁花轿辇接他。
语气却半分歉意也无,只有露骨至极的垂涎目光。
国师抱着他赤足站了上去,脚上的铃铛清脆,指甲的红蔻欲血。国师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沿途洒下万两金银,引得万民祝福庆贺,拜倒一片。
他明明是个娼妓,却好似真的神女。
对国师这样一辈子位高权重的人的来说,单调的美色激不起他的愉悦。他要最娇最嫩的年岁,也要最清最美的容颜,然后赋予真心真情,享受相思与青春的芬芳。
他是国师养了三年的佳肴,只等着今日大快朵颐。
不管沈颜如何恐惧,也只能缓缓退下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严实祭袍,剥出魅惑香艳的内里,踩着清风晚霞,水袖一扬,翩然起舞。
如一朵摄人心魄的罂粟,开在云山雾海里。
这支舞是极端妩媚,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媚到极致,像晚风枝头的清露,让人忍不住怜爱,国师恨不能如野兽冲上瑶台,将他的猎物扑倒撕碎。但他也只是仰头喝下一杯又一杯的冰酒,用眼神肆虐那每一寸因舞姿绷紧的肌肉,以及流下的汗珠,好似还能闻到那淡淡冷香。
突然,国师站了起来,眼里出现贪婪疯狂的光芒。
他听见一身脆铃,看到他的神女慢慢抱起修长莹白的左腿,勾出好看的弧度,像要奔月而去,而那飘渺的布料遮挡住一切,却偏偏露出大腿内侧烙上去的一朵罂粟花,没入隐秘深入……
沈颜突然一阵头昏,随即浑身发热,再也站立不住……他如陡然折断的一支清荷,摔倒在地,意料中的疼痛未至,反而被人好似毒蛇一般死死抱住,“好热……好难受……”
国师抱着他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掐在他腰上的手苍老好像要把他捏碎了,“再等一会,宝贝心肝……定叫你快活似神仙……”
老贼竟然下药!
夏夜晚风燥热,吹得他更是难捱,他像是离了水的鱼,受着烈日灼烧,他怕自己忍不住伸手去抓去挠,暴露了舞蹈时藏入手心水袖的东西,只得含泪往国师肩头恨恨一咬。
国师的呼吸更重了,脚步快得惊人,不一时便到了号称铜墙铁壁的寝宫,国师不知道在墙上按了什么,那墙像墨家机关一般精巧的移动,随后像一扇门打开。
国师迫不及待地将他摔在满是花瓣的床上……
他不要……他不能……
沈颜用尽全力咬破了舌尖,保持住岌岌可危的清醒,趁着国师埋头撕扯他身上华而不实的金线时,他将一直藏在水袖里的东西,连同水袖一同丢了出去。
——那是一个写着西凉王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他做到了。
但凌樾没来。
他渐渐失了神智,耳边只有国师兴奋的喘息,还有布料破裂的声音,他身上被留下很多屈辱的痕迹,他的自尊也好似一点一点碎成齑粉……
国师分开他的腿……
“砰!”
耳边一下静了下来,什么也听不到。
“呼,还好赶上了!”一个没见过的粉衣长裙少年,和他差不多大的模样,手里还拿着国师装神弄鬼的天坛,上面有好多血,像似方才砸国师砸出来的……
“喂!你清醒点!再不走我们都走不掉!”他扯下案上的席布,将沈颜裹了起来,又蛮力扇了他两耳光,“快醒醒!我一个人扛不动你!”
得救了……
劫后余生让沈颜突然爆发出一股微弱力量,强撑在那人的搀扶下坚持着走出了国师府。
国师府外,停着一辆马车。但他已经上不去了,难受地跌倒在地,意识溃散之前看到了夜色里很多的星星,很像从前他便宜父亲,抱着他在田野里唱曲时的夜晚。
有蝉鸣阵阵,星空无垠。
“阿颜!”
后来的事他便记不清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凌樾怀里,玄色的薄衫裹住他饱受欺辱的残破鲛纱,眼前是破旧的质子府,但比上次来时已经亮堂许多了,棉被也柔软不少。
他还是很难受,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在凌樾腿上闹腾。
凌樾见他清醒些许,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又滑进他发丝里,一下一下温柔又耐心的轻抚,让人直想打呼噜。
“殿下,合欢散虽解,但余毒难去,只怕会伤了殿下。”闻声,沈颜才发现府内还有个人,还是个漂亮的人,于是用力往凌樾腿上咬了口。
那人着急的上前,似乎要将他扯开,他更是恼火,眼泪都流了出来,又不知往凌樾何处啃咬几口。
那人粉衣娇艳,“此事我有经验,殿下不若将公子交于我安抚。”那人伸手快要碰到他……
被凌樾反手制止,冷言道:“不必。”
沈颜才静了些许,隐约听到凌樾对那人道:“今日之事,还多得你出手相救。”又见凌樾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个阴阳双鱼玉佩翡翠,一碧一白,饶是沈颜迷迷糊糊,也能知其名贵。
……死凌樾,给别人出手这般大方,给他就是个破烂岫玉!
又想起自己倾家荡产的三年家底,气得快要昏死过去,竟敢拿他的钱财去送别的美人!
沈颜怒火攻心,折腾起来,又被凌樾按住了背,顺了顺道,“此等俗物,聊表谢意。日后你若有何所求,只管寻我。”
那人闻言,直直跪了下来。
“我不图富贵名利,但求一容身之所,望殿下成全!”又磕了三个响头。
好嘛,当着他面挖墙脚!
沈颜使出吃奶的劲咬住凌樾肋骨,凌樾可能是疼了,肌肉绷的很紧,五指在他脖颈处挠了会,舒服地他眯起了眼,但他是不会服软的!
凌樾见他仍不松口,皱眉,居然捏住了他鼻子,让他不能呼吸,不得不松开口。
凌樾道:“别闹,他可是救你之人。”
救?救他之人?他才恍惚恢复了点记忆,想起那个危急关头举起天坛的孩子。
是他啊……是他也不能当面挖墙脚啊!
可是凌樾语气又很宠溺,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埋向凌樾小腹呜咽起来。
凌樾张手请那人环顾四周道:“我一个潦倒质子,自顾不暇,如何保你?”
那人不卑不亢:“旁人若是战败被掳,大都主动自裁,免受羞辱。但殿下却有昔日越王勾践之雄风,忍辱负重,短短一年,便能以智除国师,以才交皇子,来日谋取天下,也不过是时日问题。”
凌樾指节无意识在沈颜背上轻叩,叩得他又痒又酥,很想挣脱。凌樾拍了拍他,才轻笑,“你如何知晓?”
那人抿了抿唇,面色难堪一会,才下定决心道:“我原是西凉县丞之子,因被国师看上,妖言家父谋逆,满门抄斩,复又被他下药收至府内。”
“如我这般十三岁孩童在府内还有许多。有的寻死觅活,有的侍寝行刺,独我一人最听话,受的苦也少一些。年前殿下与公子夜探虎仙宫,我装睡偷听,才始觉复仇有望。日后便时常关注公子,直到今日大喜,守卫去喝酒吃席,较为松懈。”
那人突然身形一颤,自责道:“我便偷跑去国师寝宫想一探究竟,正巧见国师抱着公子入内,我尾随其后,本可以早点相救的……但我实在害怕……”
那人又以头嗑地,求凌樾原谅……
可凌樾有什么资格,他都没有来救自己。
但彼时沈颜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凌樾是光,是暖,是他的一线生机。
后来的事情他便不是很记得了,身体难受的如万蚁蚀骨,只知道最后凌樾说:“你胸怀大略,性诚有谋,又予我今日有恩,可愿忘却前尘往事,更名顾忘,为我所用?”
顾忘感恩戴德,许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语。
他不知晓,今日一诺,便将他从泥潭里捞出,成了日后名震天下、风光无限的第一个顾家军。
--------------------
凌樾:再咬下去就忍不住了。
凌樾默念,老婆十三岁,老婆才十三岁,冷静,冷静,犯法的,牢底坐穿……

“紫荆花?”
众人诧异看向沈颜,甚至有两个年轻太医,都还不知晓此物。而动作快的老太医,已经颤抖着苍老的手,在药箱中翻来覆去,寻出一朵干花,从里头镊取少量花粉,轻轻靠近天子指尖。
凌樾指尖迅速由白变红,太医松弛下来,向沈颜投来感激之色,“启禀圣上,确是紫荆花!确是紫荆花啊!”
寻出了来龙去脉,凌樾觉得喧哗,挥手让人都下去。
太医边走边讨论日后要如何杜绝这险些让他们挨了二十板子的紫荆花。
沈颜身为罪魁祸首,自是不能走,一直静默在凌樾身侧,等候雷霆之怒。
凌樾也不知在想什么,闭着眼睛,手里又有节奏的叩动起来,许久,他才漠然问道:“紫荆花乃西域之花,京城难得一见,你说它是从何而来?”
沈颜才佯装慌乱,跪下道:“都是奴才的错!奴着急宣旨,不慎冲撞采买脂粉的丫鬟,许是那时沾染上的。”
凌樾冷笑一声,“如此凑巧?”
沈颜磕头求饶:“圣上给奴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凌樾睁开了眼,因他大病许久,颧骨下方的肉消瘦内陷些许,便将原来俊朗薄情的面容,显得阴鸷起来,他倾身向沈颜压去,一只手如鹰爪抬他脸,左右转动,像打量一间摊位上的货品,“你这张脸不是免死金牌。”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