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突兀地问:“因为飞机失事?”
他剧烈的排斥反应让闻哲不自觉皱眉。
谢藤骤然回神,急忙凑过去亲吻了对方的眉心,把他拦进怀里轻蹭脖颈。
“我没想吼你,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说,“我……?”
“我才说过的话,你转头就忘是吗?”闻哲打断对方,没有放任对方蒙混过去,反而一把薅住谢藤的头发,固定住他的下颚,逼他直视自己,“是假装听不见有趣,还是你大脑里的海马体跟两腿间的海绵体长异位了?”
“……”
谢藤完全无法相信这种言行会出自对方的口中,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嘴巴开阖半天都没能挤出一个字。
“我刚才就让你别再装模作样了,”闻哲盯着对方的眼睛说,“真的很恶心。”
谢藤整个懵了。
“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直说。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很难做到吗?”闻哲的指关节发出过于用力的弹响,毫不留情地嵌进对方的下颚,如同要捏碎对方的下颚骨,“你再跟我装模作样,我就直接把你的下颚卸掉。反正留着也没有用,还会让我恶心。”
“……”
谢藤终于回神,艰难地挪动刺痛的下颚,道:“我想说。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这么说。”闻哲道。
“什么?”谢藤一愣。
“就按照你刚才说的‘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来说。”闻哲说。
谢藤:“……”
“很难吗?”闻哲问,“说话!”
谢藤低声道:“不难。”
“那就做到。”闻哲终于松开对方。
谢藤不自觉抚了抚自己刺痛的下颚,来不及疑惑自己的大脑为何突然对疼痛反馈得如此迅速,就被闻哲握住了刚碰到自己下巴的那只手。
闻哲将对方的手从红肿下颚皮肤上移开,用另一只手捧住对方的颈侧,来回摩挲着,轻叹一声。
谢藤知道他想做什么,配合地侧仰起头,享受对方的嘴唇滑过自己的下颚,也享受着这种包含安抚意味的细碎的吻。
但他来不及彻底沉溺或回吻,就听到对方贴在自己耳郭边说出的警告。
“不管你是故意还是碰巧,我都不建议你再激怒我了。”闻哲说,“相信我。那对你肯定不会有任何好处。”
“……”
谢藤看着对方的表情,意识到这是另一条也是对方藏得最深的底线。就连他都不曾发现……不,认真说起来,其实不算陌生,就是“淡香水”的药效还没过去的那个时候。
原来藏在完美表象背后的既不是残忍,也不是无情,而是一种只针对非正向层面的怪诞暴虐。
闻哲即将拉开彼此距离时,谢藤陡然放松身体,整个靠向了他。
“怎么了?”闻哲反射性地接住,手掌来回摩挲着对方的脑袋与后颈,“头又开始疼了?”
谢藤靠在闻哲的肩膀上来回摇头,不等对方继续询问,就自行开口,问:“你饿不饿?”
闻哲再度用力掐住了对方的下颚。
在他把它卸下来前,谢藤及时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直视着那双黑檀色的眼睛,保证:“我真的不知道。”
闻哲回视对方,找寻不到对方的情绪流露,一时拿不准是自己的揣度错了,还是……?
“这里太乱了,”谢藤打断了他的思考,“我带你上去吧?”
略顿之后他又补充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想办法说出来的。至少会对你说出一切。”
通过“小圆镜”的帮助,二人很快抵达了上一层。
闻哲看着那张凌乱的床以及散落在床周围的电脑及设备的房间,一时竟然区分不出楼上楼下到底是哪个更乱一些。
不过这里好歹能感觉到相对凉爽的风经过,虽然找不到通风口,温度却比楼下要适宜得多。
谢藤从堆在角落里的箱子中翻出一身衣服递给闻哲,决口不提“楼上”或“医生”如何,就好像没有楼上的空间存在。
他等闻哲换好衣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在这一层四处“参观”。
圆形的房间竟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两侧还有直通另外几个房间的金属走廊。
宛如地下巢穴般的建筑结构,让闻哲不禁好奇的四下张望。
这里的大多数房间始终空置,就连地面上都积了非常厚的一层灰尘。
他们先经过了两个空置的房间,才抵达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房间。
那里面的墙角边顺序矗立着一个又一个类似“电话亭”的“盒子”,还有一股子似有若无的古怪味道。
“你肯定猜不到这房间是做什么用的。”谢藤半是调侃半是得意地说。
“所以是什么……?”闻哲懒得嘲笑面前这个幼稚的“小女孩”,干脆顺着对方的意思问。
“记住位置。因为你肯定会用得着。”谢藤指向那些像电话亭的盒子,“毕竟大自然总会召唤你的!”
“……”
闻哲陡然明白那是一次性的干用卫生间。是另一种“应急措施”。因为一个接一个的顺序排列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但好歹周围打扫得还算干净,跟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所以才显得古怪。看得出来有谁在尽力保持清洁——或许是生活助理,但肯定不是谢藤。加上特殊的楼层结构,硕长的金属走廊能阻断气味,并不会影响到其他的房间。
可这并不能减少闻哲对谢藤无聊程度的真切鄙夷。
接收到对方嫌弃的眼神,谢藤竟然满意地笑起来。
他拉着对方,大步沿着走廊返回,转过一个拐角,又踏上另一条走廊,抵达尽头的下一个房间。
他们在经过了连续两个空置的房间后,来到一个堆满不知道装了什么的满是纸箱的房间。
而后又是两个空置房间,才抵达一个安装了生物锁的军火库门前。
“必要的安全设备。”
谢藤顽皮地冲闻哲眨眼。
“你能猜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闻哲摇头。
他从未见过这种“下小上大”的房间,简直是违背建筑结构原理的存在,根本揣度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可他依旧莫名有一种奇怪感觉,即便他开口去问,谢藤也会故意卖关子或者顾虑到其他问题而不会告诉自己实话,所以他果断决定不问了。
谢藤讨了个没趣,正打算表达自己的不满,腕表就发出了“嘀嘀”的提示音。
“这是什么?”闻哲问,“闹钟?”
“差不多。”谢藤点头,“提醒我该回去工作了。”
闻哲:“……”
“所以,参观暂时到此结束。”谢藤拉着闻哲的手开始往回走。
他们沿着走廊,很快返回中间那个凌乱的房间。
谢藤暂时把闻哲留在那里,用“小圆镜”去往上一层,没过多久就带着一盒加热过的速冻披萨和几瓶冰水返回。
闻哲已经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拾起,按照种类分别堆在床周围,颇为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不停地打着哈欠。
“这算不算是鸠占鹊巢?”谢藤边调侃边不自觉加大了步子来到床边。
闻哲没有回应对方的调侃,不自觉又打了个哈欠,而后用手背颇为粗鲁地抹掉自己眼角渗出的液体。
谢藤把一瓶冰水递到对方面前,后者接过后再次用来给自己的脸颊和脖颈降温,而前者则把剩下的东西堆在床边,自己也在床沿坐下。
相比刚才仅仅因为一瓶冰水就产生的不快,此刻谢藤只是弯着唇角,看着闻哲一脸惬意地享受冰凉带来的舒适,没有生出任何不满。等到对方朝自己伸出略凉的手,他就倾身凑进对方,趁机向对方讨要了一个绵长的吻。
腕表再度发出“嘀嘀”的提示声。
“他们在催我了。我得处理一下工作……”谢藤用指关节刮擦了对方的嘴唇。
显而易见的依恋,闻哲想,握住对方的手腕,在对方的掌心落下一吻。传递出一种介于安抚与安全感之间的感觉。
谢藤短暂因此怔忪,随后露出介于受宠若惊与忐忑间的古怪表情,却很快就笑了起来。
他接纳了对方用吻表明的“不会离开”的许诺,拉开彼此的距离,盘膝坐在地上,把床当成桌子,将电脑放在床上,又从乱七八糟的设备堆里刨出一只蓝牙耳机,边给自己戴上边对闻哲说:“饿了的话你先吃。不用管我。”
闻哲摇头:“我不饿……”
他没能说完就又打了个哈欠:“只是困。”
吻,性,思考,放松以及必须维持的警惕,把疲惫挤压到角落,久久不能褪尽,反而加剧了疲惫。
“想看我工作吗?”谢藤问。
“你不介意就行。”闻哲说。
谢藤很快调整了电脑的角度和自己坐的位置,侧背向闻哲,让后者能看到屏幕。
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闻哲想着就伸出了手,坏心地按在对方的后颈上,顺着脊柱一滑到底,还顺手暧昧地揉了对方的腰窝。
谢藤:“——!”
他正在为电脑接上其他设备,差点被撩拨得原地蹿起来,愤而放下设备,扑过去抓着对方一顿猛亲,直到闻哲再度打起了哈欠,才放过了他,笑道:“或者你先休息一会儿?”
闻哲含混地应了一声,看着谢藤先打开反追踪设备,再打开网络路由器和电脑,接着又看到对方很快进入状态,以惊人的速度浏览和回复种种消息,或者做出各种判断。
数据,合同,报表,资料,文件,远程协同,视频连线,暗网交易以及各种语言之间不断来回切换;普通的商务,普通的暗箱操作,普通的私下交易,普通的政治献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却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织网,等待捕获某个极为重要的猎物。
可那到底是什么?
对方的最终目的仿佛就在闻哲眼前,可正因为如此他却无法得出答案。
疲惫很快席卷了他的意识,让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双眼,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谢藤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效率相应也提高了不少。他用让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处理完大部分事情后,便陡然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胃部发出的饥饿警告,紧接着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急忙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而后骤然松了一口气。
闻哲呼吸平稳的躺在那里,阖上的眼睛让他失去所有攻击性,乖巧的睡颜与规矩的睡姿很快就彻底地夺走了谢藤所有的注意力。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凑到了对方胸口,倾听对方胸腔下规律的鼓动声。
闻哲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警觉的习惯依旧保留,如有所感地抬起手,覆在了谢藤脑袋上揉了揉,含糊地问:“怎么了……唔?”
又没能说完!闻哲不满地半睁开眼,撞上谢藤眼底直白的询问,耐心地等待他的许可,但他的吻却截然相反,完全不给自己留下丝毫喘息余地。
闻哲毫不留情地一把薅住对方的后颈,阻止他继续疯狂地亲吻自己,颇为不可以思议道:“你是精力过剩的高中生吗?”
“我是精力过剩的小女孩!”谢藤厚颜无耻道。
闻哲:“……”
“现在小女孩要抱着玩具熊睡觉了!”谢藤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
“等等,你不是在工作……吗?”
“剩下的都是些不那么着急的……”
“劳驾你稍微用点心,再编得像样点行吗?”
“刚才明明是你先撩拨我的,”谢藤理直气壮道,“是你先摸我的!”
“……”
“玩具熊不给抱的话,小女孩会哭喔!”
“嚎啕大哭那种?”
“没错!”
“你能再不要脸点吗?”
“能!”
“……”
吃、喝与睡眠原本是闻哲最熟悉的三种生活常态,直到突然多出来第四种——上床,一切就变得不是那么容易掌控了。
闻哲略显烦躁的掀开横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来不及给又缠上来的谢藤一肘子,后者就笑着向后躲开了。
同样的生活重复了几天后,闻哲对时间的感觉都快模糊了。
谢藤的生活突然变得异常规律。不管闻哲饿不饿,一定会确保他按时吃喝,继而顺带一同填饱肚子。
而后就是工作。像机械一样的准时且大量的工作。
闻哲不确定谢藤是否会保证睡眠,又具体会睡多久,唯一能肯定的是:对方入睡前一定会抱自己。
对方显然已经学会避开他的底线,他因此无处发作。
在连续吃十二个同样的番茄芝士味披萨后,闻哲很难再忽略这种潜藏的古怪。
换算成一天三顿,等同于他已经连吃了四天的披萨了。
不说牛奶、果汁,连方便面或罐头都没有,而且还是同一种口味的速食披萨。
就算是出于安全和隐蔽考虑,也不应该储备如此之多的同一种食物。除非情况紧急,他们不得不躲在这里,也没有暇余补充其他的储备,只能用“应急食物”来勉强对付。
“那个意裔呢?”闻哲突然问,“就是帮你管赛车和模型飞机的那个娱乐助理。”
“死掉了。”谢藤突兀却平静地道出答案。
他侧过身,坐起来,把怔住的闻哲拉进自己怀里。
“很惨。”他说,“一种饱受折磨的死亡方式。”
闻哲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藤。
“你要看吗?”谢藤说,“我这里有完整的视频。”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用力抱紧闻哲,花了些时间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才继续道:“跟插上雷管的C4一起绑在HR助理刚出生满百天的孩子身上,送到我手里的。”
13天以前——
第156章 苟且-3(上)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有一整面墙都是屏幕,另一边则是运行指示灯闪烁的服务器。
这里并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因为唯一有人的气息的东西,只有正中间摆放的一把椅子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脚边几瓶或空或满的饮用水瓶子。
谢藤抓起一个瓶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双眼则紧盯着那些屏幕。
画面非实况,而是拘留所的监控录播。
距离最近的日期是昨天。非常新。看来刚收到。
只是帧率非常低,清晰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可谢藤还是一眼就从放风时段攒动的人群中辨认出了自己所熟悉的那道轮廓。
闻哲依旧非常显眼,甚至无需开口说话就会引人注意。
不是因为他出众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他的美式口音——英国人早就习惯跟美国人打交道了,欧洲人其实根本不懂如何欣赏亚洲人的外貌优劣,而是因为其异于他人的存在感本身。
英国拘留所内的“治安”显然没有媒体吹嘘的“人均单间”、“生活设施非常完善”等“福利”,最少二人间,最多四人间,65%的是白人,剩下的什么族裔都有,但东亚人绝对是鲜有的存在。
尤其是黑发黑瞳却身高不低的“纯种东亚人”。毕竟东亚人总是谦卑守序,连大声表达自己的意愿都做不到,是在西方社会中犯罪率最低的一种族裔。更不用说是出现在这种充满暴力、犯罪、敌意、醉汉以及种族问题的糟糕环境里。
闻哲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应对方式:若有人出言不逊,他绝对不会还击;若有人故意挑衅,他会视若无睹;若是有人胆敢付诸行动,那他就会巧妙避开;除非有人企图实施暴力,他才会不动声色的还击,并且在引起周遭狱警注意前若无其事地离开,完美地假装与其无关;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被动又怯懦的东亚人,私下很快就让那些找他麻烦的种族主义白猪见识到了“神秘的东方力量”。
例如:刚坐下就压垮了椅子,还被椅子腿贯穿了盆腔;刚把意大利面送进嘴里,就被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钝餐勺贯穿了上颚;浴室里永远只有烫水和冷水,没有不会攻击皮肤的温水;路过马桶时一定会脚下打滑,一头栽进去,被迫品尝里面的水……直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源头,急忙给闻哲道歉,保证不会再找他麻烦,此前经历的一切倒霉事才会消失。
尽管监控没有录下闻哲准备那些不起眼的“恶作剧”的过程,但他总是会出现在对方正在经历倒霉事的“现场”。
他不会帮忙,也不会出声嘲笑,甚至不会提到那是他准备的。
他只是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对方,像是单纯的路过而已,就那样安静地等待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等到他们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刹那,就冲对方露出那种微微眯起眼睛的特殊笑容,如同猎食者在欣赏猎物的徒劳挣扎。
既残酷又冷漠,带着下顾的施舍与惩罚,让谢藤心悸不已……
相似小说推荐
-
我图他自己动(凝春绿) [近代现代] 《我图他自己动》全集 作者:凝春绿【CP完结】长佩2023-10-2完结收藏:316评论:111海星:380点击:14...
-
愈演愈烈(君小乐) [近代现代] 《愈演愈烈》全集 作者:君小乐【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3-5-12完结收藏:143评论:421海星:9,3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