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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仇恨(水戈骨土亘)


对方刚说到途中,闻哲已经无法继续掩饰自己眼底的惊讶。
“他很快就发展成被狂热追捧的源头,不止只于政治,还有一切。他不断的让他的支持者心甘情愿的为他献出身家财产,乃至尊严和生命。那一年,那个地区的自杀率奇高,但是很多人却以为只是单纯的垄断资本造成的社会经济衰退,与那个人完全没有关系。直到他在外交和各类政策上屡屡犯错,很快就被他的对手赶下台,大家才发现自杀率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这才引起一些眼光比较特殊之人的注意——这些都是我从老怀特口中听到的,我一开始并无法确认其真伪的内容。”
但他知道老怀特虽然坏,却并不蠢。
“他最终同意给我看当年保存下来事件报告。报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处,但是里面的照片却有在混乱的抗议现场出现的一张格格不入的东方面孔。”
谢藤仿照闻哲的动作,把玩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宝石。
“我看见你朝着抗议人潮的反方向行走,一只手把玩着吊坠,大步穿过人群,在旧式卡片相机的连续抓拍的途中,突然就从两张相差无几的照片间凭空消失了……十八年后,你的模样依旧与当初并无二致。这让我弄不明白,究竟是有一个跟你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出现在了十八年前,还是你能在这十八年间自由出现并随时消失。”
谢藤手里的蓝宝石旋转再旋转,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于是,我开始亲自复查所有的监控。”
他很快发现对方在岛上极端被动的前提下触碰了吊坠,也在离开冰激凌餐厅后到消失之前都在把不断旋转把玩吊坠。
“我一开始就发现吊坠对你很重要了。”谢藤说,“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既然你没有用护照,手机和手表也不在乎是否有电,一个全裸的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那你为什么完全不需要跟外界联系,或者说即便没有现代人所需要的东西,你依旧能随时跟外界联络。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吊坠。它可能根本就不止是个吊坠……我猜对了吗?”
“为什么会……?”闻哲终于不自觉出声。
“为什么会暴露?”谢藤问,“因为你早已经出现了疏漏。”
他一不小心就在人前暴露了自己的特别之处。而一个十八年间仿佛从未衰老过的人,自然会让行将就木的老怀特他们迫不及待地寻找。
“为了确定我没有猜错,我们还用你大学校友的身份,亲自去了一趟你家。”
谢藤说到这里,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蓝宝石挂坠,颇为讽刺地在闻哲眼前来回晃动,仿佛悬在牲畜脑袋前的胡萝卜。后者尝试着夺回,但负重对他来说本就很难移动,加上对方跨坐在自己双腿上动作,让他几乎无法动弹,更不用说是抢夺了。
“他们看起来的确是你的父母,无论怎么看都是。”谢藤突然笑了,“直到我想方设法弄到了他们的DNA样本,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父母。或许你曾经的确有过父母,但那两个住在郊区别墅里,常年在温室里照顾兰花的退休教授与医生只是在你的人生舞台上,扮演你的父母。”
谢藤说到这里陡然顿住,猛地把手里的吊坠扔向远处。
随着宝石滚落的声音消失,吊坠终于在墙角停下,被雪白的小聚光灯映照,折射出海水般的光斑,投射在四周的镜面上,让这间单调的黑白房间多出一抹属于水的冷光。
“你是假的。”谢藤说。
他却轻易沉沦于对方专门为他打造的“舞台”,对那些“演出”信以为真。
“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闻哲看着他,缓慢地露出笑容,让谢藤不由自主地噤声。
那种特殊的,微微眯起眼睛的笑容,仿若豹子即将开始追逐猎物。
这样的眼神对谢藤太过致命,让他无法自制扑向对方,固定住他的后颈与下颚,强迫他承受自己的吻。
毫无回馈的吻与依旧平静的黑檀色眼睛,只是默然地注视着对方,仿佛无论如何都只会赠予这种麻木。
闻哲过于平静的表现终于成功且彻底地激怒了谢藤。

第140章 显现-2(上)
“你能不能告诉我,除了演戏的时候,你还有什么是真的?你,不,应该是你们。你们有时候是朋友,有时候是亲人,有时候是情人……你们会用所能想象得到的任何手段,构建出能让你们尽情施展的完美舞台,以此来接近与我类似的人。”
谢藤站起身来,伴着让人汗毛直立的金属摩擦声,他扯下了墙壁上的固定支架。
“这些人乍看差别很大,实则有三个共通点,既有钱,又有势,而且还拥有庞大且神秘的社交圈。你们在成功的赢得我们的信任后,就会对我们这样的人进行评估,看我们是否会利用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断潜移默化我们周遭的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们献上一切。包括尊严与生命。尤其是‘自杀’,可以让我们的双手不染血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任何人——一种永远不会被绳之以法的另类杀人狂。”
谢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平卧的闻哲。
“如果我们没有危险性,你们就会在我们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让我们无法再像曾经那样恣意妄为。然后你们会离开,多数情况再也不会回来。少数情况偶尔出现,如同旧友那样共进午餐。反之,如果我们是能把周遭的人都带入自毁悲剧的‘危害’,你们就会亲手把我们拉下神坛,彻底毁掉。”
谢藤扶起闻哲,改变了他的姿势,让后者半跪在床上。
“你们还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造物主——无论是别人给你们的命名,还是你们自己的自称,都让我觉得非常可笑。”
即便被揭穿,闻哲依旧始终平静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说出最后的结论,他又再度笑了。
谢藤的确很聪明,闻哲当初有所顾虑是对的,可惜显然还不够聪明,否则就不会把最关键的结论对象揣度颠倒了。
“还有兰花——素冠荷鼎。”
让闻哲微愕的词汇终于出现,谢藤同时把他双臂猛地向后掰,像要脱臼般拉扯到极致,才固定在墙上的悬空支架上,绑在闻哲身上的负重则把他的四肢与脖颈都朝反方向的床面拉扯,让闻哲全身的肌肉在截然相反的拉力间挣扎,不一会儿就无法控制地开始痉挛。
“从被栽培出来的消息传出,就只有视频和照片流出,却从来没有被谁买到过。”
这个姿势毫无疑问比强迫人脑袋向下、抬高腰臀更为屈辱,就像闻哲已经被本能支配,沦为只能不断耸腰的禽兽。
“我好不容易找到源头,亲自登门询问,用尽办法才弄明白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种花从来不是为了让人高价买走而存在,是从源头上就已经被一个无比神秘的买家买断。只是他每次都用不同的送货地址和不同的收货人出面,所以才没有人察觉。而培植出素冠荷鼎的人,他本身就已经极度富有,根本不需要依靠售卖兰花来赚钱。而那些被吹嘘出来的高价,也只是一种象征意义。因为有一个无法用钱来讨好的人,却能用兰花讨好,他只好倾注财力培育特殊的兰花,让它来做彼此唯一的交集。”
谢藤短暂停顿。
“是因为你救了他,对吗?就像之前救我那样。他因此对你倾心,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你。素冠荷鼎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你,也代表着你在那个人心中的地位有多崇高……我猜得对吗?”
他一度无法理解那种不可代替的存在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直到……
“所以你想怎么办?”闻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平静地半仰起头,明明是仰视,却如同在俯视对方。
“把我关起来,夺走我的吊坠,揭穿我的秘密,不准我离开,接下来是什么?一个愤怒的小女孩。一个亲手扔掉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个忽然跑进垃圾堆,捡回那个脏兮兮的玩具熊的小女孩,哭泣着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松手?”
“是的。”谢藤说,“没错。就是那样。”
他站在闻哲面前,胯骨正好对着后者脸。
“然后,这个小女孩会掰开你的嘴,打开你的身体,用尽一切手段,侵犯你的身体,让你不再有垃圾堆里的味道。”
真无聊,闻哲想,男人的内心深处永远残留着原始社会的野蛮基因,征服手段一成不变,只有贫瘠无味的暴戾。
“但小女孩依旧不会停。他会一直侵犯你,直到你真心诚意地哭着求饶。”
他转向闻哲的同时,解开了自己的裤扣。
“而后……你的存在就对小女孩不再特别了。可他依旧不会停,他会一直继续下去。哪怕毁掉你,也不会停。直到他玩腻为止,才会亲手把你撕成碎片,再度丢弃,并且彻底遗忘……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不许移开视线!”
谢藤刚说到途中,闻哲已经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前者因而忘记了自己的说辞,发出愤怒地怪叫。他用手固定住对方的下颚,不止不让闻哲移开视线,还强迫他张开嘴。
闻哲挣扎着向后,谢藤因此更加愤怒,固定住他下颚的手也因此变得更加用力,仿佛随时要捏碎他的下颚骨。
谢藤显然早已经料到闻哲会躲避,因而选择了最暴戾的方式让对方避无可避。与之相应的是,这样的固定方式却不能阻止闻哲向前,因为要阻止向前就需要把虎口卡在嘴唇下方的凹陷处,但谢藤手的动作正好相反,只是单纯地在防止闻哲后退,却无法阻止他向前。
就在谢藤即将拉下拉链时,闻哲猛地朝前一梗头,以前者完全无法预料的力道和方式,命中了谢藤两腿之间。
闻哲额头当即肿起来一块,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默然地看对方捂住胯裆,俯视着对方痛苦地倒在自己面前,一时间除了倒抽气,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不是闻哲颈部也有负重,无法使出全力,谢藤很可能已经废了。但颅骨硬度所带来的冲击依旧是谢藤无法承受的力道。
无数神经末梢传导的痛觉迅速占据了谢藤的大脑,让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近似于呜咽的单音。
“有些人就是顾虑太多,”闻哲微眯起眼睛,弯起唇角,“才会被你这种畜生有机可乘。”
“……”
“你不是不怕疼吗?我看只是没找到正确的方法,让你足够疼而已。”闻哲平静道,“你如果再想把你那根东西放进我嘴里,我就把它咬下来。我能保证,这肯定也足够疼。你完全可以来试试。
“如果你就是执着于侵犯我的嘴,完全可以拔光我的牙齿,这样你就可以好好享受了。
“来啊!屠休!你来上我!
“或者你一个人根本不足以把我搞废。你应该找十几个人来上我。不够的话几十个也行。
“强奸我!
“侵犯我!
“毁掉我!
“最后再杀了我。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听见了吗?”
一个人是无法被自己不在乎的东西所伤害。
“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如何。”

长久的沉默蔓延在彼此之间。
在闻哲冗长地怒斥过后,“舞台”中央只剩下同样冗长地沉默与对比鲜明的呼吸声。
一人带着无法隐藏的急促,正在极力抑制自身的痛苦。
另一人早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但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是他心下的警钟大作。
闻哲本以为是自己成功地激怒了对方,没想到却是谢藤趁机成功且彻底地激怒了自己,让他暴露出自己从不为人知的本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藤的呼吸终于趋缓。
“屠休?”
谢藤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接着是第二遍,并竭尽所能地模仿了闻哲的语气。
“屠休!”
他用完全不同的语调唤着自己的名字,宛如他本身自相矛盾的言行举止。
然后他开始发笑。
开始只是小而细碎的。后来约莫是觉得太过可笑,因而忍不住大笑起来。
闻哲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只能俯视着宛如癫狂的对方,在自己膝盖前扭曲出诡异的弧度,笑声也响得仿若能洞穿自己的耳膜。
谢藤的大笑持续得并不久,而后突然就不再笑了。
“再喊一遍好吗?”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对方说。
“什么?”闻哲不解。
“屠休——我的名字,”谢藤说,“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尤其是用那种愤怒的语调。”
心下油然而生的某种完全无法形容的感觉,让闻哲再度陷入沉默。
“我爷爷生气的时候,也会那样叫我。我一直都很喜欢那种愤怒的语调。”谢藤半拧着躯干与脖子,斜挑着眼睛望着闻哲,“他是那种典型的老派华人。教训调皮捣蛋的孩子时,就喜欢用充满恐吓意味的说教与棍棒。可是只要我背会几句诗词,或者没有在一长段方块字的抄写中出现错别字,他又会毫不吝啬地夸赞我聪慧,说:屠休是屠家的小神童。”
谢藤突然道出的回忆,让闻哲不自觉一怔。
勿说确定其真假,单凭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提及这些,就已经足够闻哲吃惊。同时也让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为什么没有见到你的家里人?”闻哲问。他们不止没有出现在那场不知是何用意虚假婚礼上,也没有出现在谢藤设计出来的骗局丧礼上。
“你妈妈还好吗?”闻哲不认为单凭“灰姑娘与王子”就能撼动这位特殊的母亲,让她舍弃自己的孩子,“还有你的祖父母和……”
谢藤打断对方的提问:“我找过你,记得吗?”
他在社交媒体上,给闻哲私发了一条留言,简单的询问:哲,你在吗?
闻哲过了十多个小时后才看见,随即回复:我在。
谢藤没有再回复。
就像他此时此刻面对闻哲的提问一样。一种非常彻底的回避。
“你能为我回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说明你不并想让我沦落为那些——就是那些需要被你亲手除掉的可悲的人。”谢藤低声说,“所以,你摸摸我好吗?就像之前那样。手,脑袋,身体,其他……无论哪里都可以。我喜欢你的抚摸。虽然不够温柔,却足够撩人。”
谢藤终于能动弹了。他缓慢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说话的途中已经把脑袋枕在了闻哲的大腿上。
“不行吗?那我摸摸你,好不好?我喜欢你的体温。”
他用脑袋轻蹭闻哲的皮肤,在后者因为怪诞的姿势与负重而痉挛的腿部留下无穷尽的痒。如同放肆地无声撩拨。
“刚才是真的很痛。”谢藤很快又抛开了祈求,换上了更加可怜的面孔,难过地看着闻哲,说,“要是废了怎么办?”
“切下来喂狗。”闻哲声音平静。
谢藤:“……”
“如果狗都不吃,”闻哲依旧平静,“那就扔进垃圾桶。”
“我不,就不……你不生我的气了?”谢藤迟了半秒才意识到这件事,当即侧过头,露出过于惊喜地表情,很快俯下身,亲吻了闻哲股骨内侧那些细腻的皮肤。
一下、两下……
途中就变成放肆地吮吸,在本来就微微发麻的神经元上造次,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痕迹,再以手指轻轻绕着那些红痕来回抚摸。
“真好……你又愿意跟我说话了,也愿意看着我了,而且……”
谢藤的话语在途中停顿,视线则停留在了对方的双腿间。
“你的身体并不排斥我。可你的理智为什么还要继续排斥我?”
闻哲再度沉默。他用自己理智命令大脑,用大脑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身体本能支配自己。
谢藤仔细盯着对方,以一种审慎而细致的方式,最终得出结论。
“这应该就是你本性吧。”
他说着伸手覆在了对方的后腰上,同样暧昧的抚摸。
闻哲全身的肌肉本来就因为手臂和负重持续拉扯而痉挛,身体上早已经变得相当敏感,加上本就脆弱的后腰遭到如此对待,若非膝盖和脚踝上有负重压制,恐怕已经因为对方的动作而直接弹起。
谢藤没有停下手上撩拨对方的动作。
“你对你所界定的恶,对你所厌恶的,所恶心的一切存在……”
他边说边低头去亲吻、舔舐对方的腰侧。
“你会毫不留情的抨击、惩罚,甚至亲手毁掉。”
他的嘴唇沿着对方腰线略微往上,来到肋骨起伏的轮廓。
“不是苛责。而是,这就是你认为的合理。”
他突然张开嘴,衔住一小块皮肤,在上面留下一阵刺痛与一个清晰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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