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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仇恨(水戈骨土亘)


“对人?”谢藤问。
“对时间。”闻哲说,“对你所经历过的时间。”
他说:“无论好坏,对你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历。你如何看待自己都没关系,因为那是属于你的。而别人,任何人,包括你的挚爱亲朋,永远都没有资格评判你。不过,有一个特殊却有趣的现象,我可以当做趣闻讲给你听。”
谢藤认真地看着闻哲,静待对方未尽的话。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最为特殊的一种存在。我所指的不是人类,而是我们。”闻哲说,“因为我们是唯一没有基因民族特性的民族。”
华夏民族早在五胡乱华时期就经历了第二轮民族大融合。
而第一轮的融合——
“而我们思想的统一与融合,早已经在秦汉时期就完成了。”闻哲说,“因而无论我们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拥有什么颜色的眼睛或皮肤,我们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国与历史,我们以此为荣,我们始终在心底思念自己的祖先与故土,这让反抗不公与强权不知不觉成为了我们与生俱来的共性,也可以称之为本能。如同陈胜振臂高呼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谢藤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过,”闻哲冲对方露出笑容,“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在世界丛林中用尽一切手段生存下来,才有机会反抗。不是吗?”
谢藤沉默。
片刻后,他突然凑到对方耳边,问:“如果是你,会做出跟我和我家里人一样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闻哲不认为有撒谎的必要,“任何假设论题的前提是论题本身不存在。而一旦考虑这个问题,它就必然会出现。”
“又是哲学。”谢藤失笑。
“那我换一种说法,”闻哲侧过脸,与谢藤四目相接,“人在不面临正式选择的前提下,绝对可以做出任何符合道德的理性选择。但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具备任何参考性,因为根本没有把人的非理性层面囊括在内,这让任何理智的选择都是非理智的不完全选择。就像无论何时都不能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谢藤低下头,再度沉默,亦是默认。
闻哲心下叹息,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亲吻了谢藤的唇角。如同无声的宽慰。让对方不自觉抬起头,重新看向自己。
“我不止对自己的遭遇没有感觉,我也从来没有同情过伦理,”谢藤盯着那双黑檀色的眼睛,话语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滑出,“他的兄弟们也是,其他人更是如此。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们,就像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爸爸的死……我根本不知道愤怒和喊叫以外的情感表达方式。尤其是悲伤。”
愤怒导致失控,也导致了无穷尽的性欲和破坏欲,继而以最直接,也最暴戾形式呈现。
这是他的常态,亦是他的绝症。
“可你同样无法理解或苟同伦理或他们。”闻哲再度亲吻了谢藤的唇角,“他们都是能把豢养与被豢养、囚禁与被囚禁、掌控与被掌控、践踏与被践踏等病态依存通通视常态的人,甚至还会将其视作爱,但你不是。他们都是残渣,而你不是。”
就像闻哲之前说过的那样。
“我认为很多人只是始终生活在一个过于稳定的安全环境里,被很多隐形的强大力量庇护而不自知,让他们不曾遭遇过真正可怕的、无力反抗的伤害、侵犯、凌虐以及许多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才让他们不断为恶心的残渣行径喝彩,为他们所臆想出的虚假情感着迷。”
而在亲身经历过的人眼中,他们只是无知、愚蠢却还不知珍惜当下的人。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被人掌控和毫无尊严的活着究竟有多么可悲。”
这就是闻哲对谢藤的“调查结果”。

乘坐的车辆忽然靠路边停下。
闻哲瞥了一眼窗外,却没有看到红色信号灯,危险报警闪光灯随后亮起,发动机却没有熄火。
“是要等什么人吗?”他疑惑地看向谢藤,察觉到对方有些奇怪。
谢藤摇摇头,突然换上玩味的语气,冲闻哲暧昧地眨眨眼,说:“我达成了你上岛的愿望,是不是应该给我奖励了?”
闻哲微怔后失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他刚开始用来掌控对方的手段,竟然不知不觉被谢藤当做了某种既定的有趣的“游戏流程”。
这种“免疫力”真是让人惊叹。
“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闻哲边说边解除并摘下了中指的戒指,放在掌心递向谢藤,后者从善如流的用嘴叼走,却没有在取走那枚戒指后远离他,反而握住了他的指尖,吻了吻他的掌心。
柔软的唇瓣滑过闻哲的手心,留下一种介于报复和玩笑之间的回馈。
并不暧昧,却莫名心悸。
闻哲在对方抬起头时顺势抓住他,把对方拽向自己,亲吻他的嘴唇作为回馈。出乎他意料的是,谢藤并没有回吻,只是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就主动推开了他。
谢藤没有跟对方离得太远,维持四目相接的模样,眼底琥珀色之外参杂的那点灰蓝,专注地盯着对方。
闻哲再也无法忽视谢藤那奇怪的言行举止。
“怎么了?”他问。
“你走吧。”谢藤说。
突兀的话语与近在咫尺的认真模样让闻哲一愣。
“什么?”闻哲以为听错了。
“你走吧。”谢藤重复,“在这里下车。你应该离开了。”
闻哲依旧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为了调查我而来。”谢藤说。
“你反过来利用了我。”闻哲说,“我们扯平了。”
谢藤颔首:“但你已经调查清楚了我的全部。你是时候该回去了。”
闻哲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回到适合你,属于你的地方。”尽管谢藤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你确定?”闻哲问。
“确定。”谢藤说。
“我还以为你不希望我离开?”闻哲问。
“的确不希望,”谢藤说,“但你必须走。”
“……”
闻哲短暂沉默,而后反问:“我原以为你会应他们的要求带我一起去见他们?”
因为生活助理从电梯里冲出来后还说了下半句话:老头们要求你务必带上爱宠同行。
谢藤摇头:“不,我原本就打算让你离开。”
只是他以为对方会在查清一切后主动提及,没想到却必须由他亲自开口。
“因为我没有对你不利,你却知道他们肯定会对我不利,”闻哲依旧使用陈述句,“你不希望我遭遇危险,更不希望我落入他们之手。但你自己能应付他们吗?就算他们相信了你准备好的谎言,没有怀疑是你干的,可你其实也藉由这次攻击伦理他们的时候,把岛上的猛料当做地雷埋到了那些老头的脚下了吧?只要爆发,他们就会察觉,到时候……”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谢藤打断对方,故作受伤地说,“我很难过。”
“我只是意外于你的保护欲居然会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出现。”闻哲说,“毕竟你才是那个反复失控的人。”
“我也意外于你奇怪的情人原则,”谢藤反问,“但我依旧接受了,不是么?”
“我以为相比‘原则理论’,你更在乎‘即成事实’。”闻哲没想到对方还没忘记这件事。
“问题不在于理论或事实,”谢藤说,“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给不出对等的交换条件,于是连游戏也不愿意陪我玩。”
闻哲再度一愣。他并不习惯被别人拆穿,也不会承认自己刚被拆穿的实事。
“你真奇怪。”他伸出手,拇指在谢藤的脸颊与唇角之间来回轻抚,以毫无破绽的语言拿回主导权,“我能分辨出你其中一部分情绪。虽然不明显,但其中肯定有不舍。你明明不想让我走,为什么又要让我走?以我的自保能力,你肯定不是担心我会遭遇危险,也不是单纯的保护欲。”
谢藤微怔,回神后握住闻哲的手,效仿后者曾经的动作,侧过头去轻吻闻哲的手腕内侧,接着又用脸颊轻蹭,放纵自己展露不舍的情绪。
“不要拆穿我。”他说,“这会让我更舍不得你走。”
“既然你根本舍不得我走,为什么一定要我走?”闻哲笃定地用另一只手捧住对方的脸,“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告诉我理由。”
“我的唇角还是肿的,脸也是,”谢藤答非所问,“这样就算宣称被你狠狠揍了一顿后又被你成功的逃脱了,也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看着我。”闻哲没有让他避开,“告诉我实话。”
“好,那就公平一点,”谢藤不止没有让步,还突然丢出问题,“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或者你调查我的目的。”
“……”
这是闻哲唯一避讳的部分,无论几次他都会避过。这次也不例外。就像他无法忍受炎热。
只是他避过的方式依旧巧妙且讨喜。
“我们立场一致。”闻哲认真地对谢藤说,“这点你不用怀疑。”
“什么?”这次轮到谢藤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可我看得出来,你很讨厌这个圈子,尽管你尽量没有表现出来。”
“我喜欢找到一个恰当的平衡点。”闻哲说,“一种不是特别坏,也不能算是好的,似是而非的状态。”
“就像你喜欢的哲学。”谢藤笑。
“哲学里的确有这个概念,”闻哲摇头,“但哲学里还有一个认知度更广的……”
谢藤突然打断对方,用彻底出乎闻哲意料的某种语言说出了一句话。
“你会希腊语?”闻哲很惊讶。
他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并翻译成中文:“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这的确是我的目的。”
“语言是我最出众的天赋。”谢藤换回中文,“但你为什么也会……?”
“这是学哲学避不开的一种语言。”闻哲说,“除非我只看老庄,却不知希腊三贤。”
“我相信人的精神世界是能互相影响的,或者说是:传染。”谢藤突然丢出一种看法,“因为只要有一位颇具社交天赋的人突然精神崩溃,就会在他周围引发连锁反应,继而诱发集体自杀现象。”
闻哲不禁点头,而后陡然愣住。希腊语与哲学有关的话题让他一刹彻底放松了警惕,继而迟了将近一分钟才意识到谢藤揣度出了什么,也试探了什么,同时意识到自己不自觉承认了什么。
“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也不该跟你说这些。”闻哲及时制止话题继续下去。
“因为对你来说,我其实也是另一种概念上的圈外人。”谢藤说。
闻哲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谢藤如此费尽心思的抵触,显然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自己理由了。
“好吧。”

闻哲终于同意离开,谢藤心下暗松一口气。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勉强了。”闻哲说着放下了车窗,看向街道,语气随意地问,“这里靠近市中心吗?”
一点也不像是准备告别,谢藤边想边颔首:“转弯就是。”
“那我就在这里下车。”闻哲打开车门,却没有下车。
他认真地看着谢藤,用平常的口吻说出某种近似于诺言的话语。
“如果你还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联络我。”
“谢谢,”谢藤说,“不过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我却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不客气,没关系,”闻哲一只脚踏在车外的人行道上,回身伸手揉按一下谢藤的脑袋,调侃道,“毕竟我的钱还够花。”
考虑到对方待会儿有重要的会面,他没有揉乱谢藤的发型。
等他双脚都踏在地面上,依旧没有走开,反而突然弯腰看向车内,差点跟恰好向前探出上半身的谢藤撞在一起。
谢藤被闻哲推了一把,无可奈何地跌坐在车后座。
“我忽然想起来,你还欠我几个愿望。”闻哲单膝跪在后座上,重新钻进车内,只手撑在谢藤胸口上,俯视着后者,半开玩笑地朝对方亮出左右手上的装饰戒,“你不打算偿还一下吗?”
“我恰好也在担忧这个问题。”谢藤露出暧昧地笑容,“我非常期待你会如何勒索我。”
“你没想过离开吗?彻底离开你的圈子。”闻哲不止没有回答,还突然换了话题。如同报复。
“没有。”谢藤摇头,“我适合这个表面奢靡光鲜,内部逐渐腐烂发臭的地方。只要不让无辜的圈外人踏入,就可以无声却彻底地吞噬掉那些以此为乐的残渣。”
这是他的绝对舒适区。没有好坏善恶,全是灰色的浓雾。
闻哲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却主动地解除了手指上剩下的四枚戒指的生物锁,抓在手里,递到谢藤面前。后者没有伸手去接,前者也没有多等待半秒,就将手臂移向旁侧,以一种缓慢却理所当然的方式,逐渐松开了团起的手掌。
一枚戒指掉在车内的厚地毯上,不注意听的话,就像消失一样,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四在东方文化里可是寓意不太好的数字。”谢藤的心脏随着掉落的无声节奏剧烈起伏,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伸手把对方按进自己怀里,声音也因此显得微哑。如同哽咽。
“你记错了,”闻哲伸出空了手,曲指刮过谢藤脸侧的轮廓,温柔地摩挲他的唇角,“那是日本那个小岛藉由‘四’的读音衍伸出的忌讳,而在真正的东方传统文化里,伏羲八卦以两仪生四象为始。四这个数字从来不差,有着万物之源的寓意,六当然更好……”
“只不过,六这个数字在西方象征着恶魔撒旦。”谢藤了然。
“但我是无神论者。你也一样。”
谢藤的克制让闻哲很意外,但他没有继续用暧昧的动作挑逗对方。
“你是不是必须往上走了?”
闻哲起身时突然发问,问完后他再度一愣。
“你需要到那个地方,最顶层的地方,才能彻底毁掉他们。”
语言不知不觉也脱离了闻哲的控制,从他唇舌间不断滑出。
“你本来觉得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太早了。你想要再等一等。过一年,或者几年。到时候再去相应的层级。对么?”
谢藤错愕地看着对方,足足愣了好几秒。
理智一片空白的同时,他的本能已经促使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静待回答的闻哲,将他拽进自己怀里,用力地吻。
就像发泄被拆穿的不满。
难得的是闻哲并没有抵触,既是在纵容对方,也把这当成温情脉脉地告别吻。尽管它并不温柔。
许久,久得让这个吻从告别彻底转向了危险蛊惑,谢藤才勉强停了下来。
“是的。”
他与闻哲鼻尖相抵,嘴唇相擦,说话间不断收紧自己的手臂,反复摩挲着对方的脸。
“你敏锐得让人讨厌。”
他喜欢这张脸,尽管不想被拆穿,他依旧对那张脸带着明显的依依不舍,同时他又以属于自己的特有克制方式,压抑着因为对方一句话而被不合时宜点燃的情欲,在缓慢地呼吸间隙吐出同样缓慢的词语。
“对我来说还太早了。”
他本想在正式踏入那些肮脏乏味的地方之前再看一看、再享受一下丰富多姿的世界,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我原本打算等到30岁以后。医生也是这么建议……”
他憎恶他们,却必须融入他们,否则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他和他身边那些人的容身之处。
闻哲突然揽住谢藤的肩颈,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
疼痛让谢藤放缓了呼吸,隐约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发出了脆弱的声音,如同某种强加于他的伤害,可对方的语气却与之截然相反。
“改变它。”闻哲贴着对方的耳郭轻声说。
“什么?”谢藤一愣。
“你可以改变这个世界。”闻哲说,“把它变成你喜欢的模样。”
谢藤看着闻哲,很难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你凭什么说得那么笃定?你……”
“就算我解释了,”闻哲说,“你也未必能理解。”
“你……”
谢藤的不满很快就被闻哲打断。
“你既聪明又敏锐,还有尚未泯灭的良知。”闻哲摩挲着谢藤的脸,黑檀色眼睛无比笃定,“应该是你玩弄这个世界,而不是被它耍得团团转,明白吗?”
“别那么严肃。我会把你的话当真的。”谢藤笑起来,“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对吗?”
跟刚才坚决地要对方离开不同,此刻他语气里带着一点不确定,也是一点期待。
他希望对方能否定。
但闻哲却没有如他所愿。
“你真无情。”谢藤不满地放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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