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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仇恨(水戈骨土亘)


“或者是我猜错了你的想法。你其实对希波战争很有兴趣。第一次希波战争除外?”
回答屠休的依旧只有浪涛声,他自然被迫重新安静下来。
就在他彻底安静下来的下一刹那,闻哲却陡然起身,大步移动到另一块礁石上,用行动表示了漠视与排斥。
屠休哑然地看着对方。
面对突如其来的排斥,他心下的惊讶其实比不满更多。
真是太奇怪了。
闻哲方才明明已经默许自己坐在身边了,只要不太过接近即可,也没有阻止他的喋喋不休,甚至还回答了他的提问,虽然不是所有,可至少回答了一些。
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表现得那么排斥?
有什么模糊的念头从屠休脑海中一闪即逝,他颇费气力才抓住了一些混乱的问题或是古怪的结论。
“为什么不准我靠近你?”
他大声的、一股脑抛出了头脑里的所有闪念。
“我从来没见你那么排斥过谁。尤其是主动真心示好的人。好像只有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不是一直都会回馈别人对你的期待吗?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满足我的期待?我想靠近你——我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是在排斥我?”
所有的想法被尽数抛出之后,海浪声依旧是屠休得到的唯一反馈。
他不想像刚才那样徒劳的自言自语,干脆闭上了嘴。

当太阳彻底落至海平面之下,为赤色泼墨渲染,留下一片暗色。
月色迟来地探出头来,与星辰交相辉映,点缀着夜空。
海面被月色赋予诱人的反光,夜晚的风却变得更大了,海浪也是。
他们二人就这样处于两块礁石上,直到下一轮暴风雨再度袭来。
海浪拍打着他们身下的礁石,翻涌的浪花仿若随时能把他们卷走,闻哲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暗色的海,许久才眨一次眼。
屠休与闻哲相反。他偶尔才瞥一眼周遭,其余的时间都只盯着闻哲。
可暴风雨与夜幕终归让他逐渐看不清闻哲的轮廓了,只得起身,不知道第几度主动靠近对方,缩短彼此的物理距离。
这次他吸取前几次的经验,先从自己所在的这一块谨慎地挪到了闻哲所在的那一块,再缓慢地缩减彼此的靠近。
每次只迈小半步,如同随时可能放弃,实际却执着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只要能靠近对方一丁点儿,他就能坚持下去。
骤风此时朝他施展了不友善的威势,他却抓住了脑海里滑过的闪念,不动声色地垂目瞄了一眼下方翻涌的海,再瞥一眼自己被固定住的那只手。
他做出了决定的同时,他的身躯也极为配合地往旁侧歪倒,径直跌进了下方汹涌的海里。
他娴熟地假装被大浪拍打得失去方向感,单手胡乱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在第四个浪头砸向自己的刹那,顺势沉入水面下。
闻哲没有动作。
他知道对方是在假装溺水,而虚假的表演显然早已经无法触动他,甚至还显得愈发失望了。
对方默然的应对让潜入水下的屠休意外不已,而后更让他感觉到了庞大的恐惧。
两种情绪迅速混杂在一起,仿若被暴风雨与黑夜所裹挟的海面,如有实感地鞭策着他的神经,让他所有的感官与情绪都变得极为明显,成功浸润了他麻木的情感认知。
如同久旱逢甘霖,滋养着他将一切都倒置的灵魂,催生出难以估量的繁杂情绪。
他的大脑出离地顺从,迅速接纳着这些变化,途中却仿佛突然被人薅住头发,连续大力撞击在海中的暗礁上。
剧痛突然袭来,很快侵占了他的大脑,让他忘记了潜水时应该保有的规律呼吸节奏,在吐出一连串气泡后,就彻底失去了对四肢的支配权,被海流卷入海洋的更深处。
——作茧自缚的小男孩。
对方的“表演”成为“现实”的刹那,闻哲心下叹息一声。
他给出定论的同时,终于有所动作。
他先是连续且快速地深呼吸,鼓起腮帮憋住气,没脱衣服就纵身跳入浪涛汹涌的夜海中。
他在水中睁开眼,适应了夜晚对视野造成的障碍后,很快找到那个不断下沉的轮廓,随即笔直地游向了对方,伸手钩住了对方的胳膊,将对方送至海面。
确定对方的确已经陷入半昏迷,闻哲似乎卸下了不少警戒心,当即横过胳膊卡在对方腋下,顺利将其一路带到了岸上。
CPR并非适用于所有情况。闻哲先靠近听取了对方的呼吸与脉搏的情况,再结合屠休惯于潜水又并未溺水太久的实际情形,才将对方调整为伏跪的姿势,用力挤压对方的胸腹。
浸入肺里的海水随着屠休咳嗽时的胸腔震动陆续从他嘴里溢出,继而催生出更多的咳嗽以帮他快速恢复呼吸。
闻哲在对方咳嗽次数逐渐减少时就将手指移向了对方颈侧,通过指腹再度测过了对方的心率。
确定对方的确无碍后,他张了张嘴,紧接着却把滑到嘴边的警告又咽回腹中。
反正就算说了什么,对方也不会改变,而他也不希望对方改变。
依旧无解的情况,让闻哲只能做出唯一一种选择。
他重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出乎闻哲意料的是,恢复了呼吸的屠休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猛地蜷缩起来,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薅着自己的头发。
闻哲驻足回身,站在旁边俯视着对方,像是在评估对方究竟是在假装,还是真的在忍受剧痛,并没有立刻施以援手。直到对方表现得太过痛苦,已经与自己印象里的“头疼”完全不同,这才疑惑地凑近对方,仔细检视。
他很快在对方痛苦翻滚的途中,发现了对方胸口的灼伤,当即禁锢住对方的惯用手,强行掰开其团起的手指。
屠休的掌心里的另一块灼伤,成为他并非是在“表演”的最佳佐证。
或许开始是,但途中就已经不是了。闻哲想:因为对方已经被自己的精神冗余的“残留”牵连。
“这些并不是你的感官。”
闻哲终于开口,同时再度轻叹了一口气。
“而是我的。”
人绝对无法改变自己所经历的过去。
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
造物主级的“进程”自然是完全不可逆的。
可对方却没来得及系统的学习如何处理这些异状,就已经离开了可以保护他“相关设施”,等同于主动投身于绝境——尽管那些设施对屠休而言是种变相的束缚,但在其精神冗余固形出外部实体以前,外部的辅助能帮其免遭疼痛的侵袭。
可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这种保护,而闻哲自己的精神本体也早已经进入新一轮的构建过程,根本无法解决自己原本的残留。
“你有能力摈除我残留的这些……”
这些什么?
自己所赋予对方的一切?
或是自己?
闻哲有些茫然地想。
他无法替对方做出选择,可他依旧给予了最有效的答案。
“只要你愿意抵触我。”
哪怕只是否定自己给他带来痛苦的任意一部分,就能免于这种折磨。
为什么?
“为什么不摈除?”
答案近在咫尺,闻哲却不想面对,只是在心下三度叹了口气,随即选择了更有实际作用的应对方式。
“休。”
他轻唤同时已经降低重心,终于愿意朝对方敞开双臂,将对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拍抚对方的后颈与脊背。
可效果并不明显,对方没有反馈。
他只好凑到对方耳畔,低声道:“一切都是意外。
“别再谴责自己。
“别再惩罚自己。
“放过自己。
“原谅自己。
“接纳自己。
“有益的。
“有害的。
“痛苦的。
“依恋的。
“好的。
“坏的……
“都是属于你的一部分。
“别与自己为敌,那只会徒增痛苦。”
随着他的话语,屠休也同以往那般逐渐平静下来。
他的身体不再蜷缩,甚至伸出能动的那只手,回圈住对方。
这次闻哲没有拳脚相向,也没有拆掉对方的胳膊,只是维持原状并耐心等待,直到对方彻底平静下来,他才以完全不会惊动对方的轻巧方式,帮助对方调整了姿势,让对方能维持着圈着自己腰身的姿势,半靠在自己肩膀上。
“睡一觉吧。”他说,“缓解这种情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睡眠。”
说话间,他已经横过手掌,盖在了对方的眼睛上,阻止对方不断颤动的眼睑做出多余的挣扎。
“闭上眼睛。”
熟悉的话语让屠休反射性弹动了一下,很快收回环住对方腰身的手,横抵在对方胸口,隔开彼此的距离。犹如要挣脱对方的怀抱。
“不……”
他在拒绝这种出于怜悯的施舍。
“是怜悯,却不是施舍。”
闻哲先一步拆穿对方,用力扣住对方手腕,强行拉开对方隔开彼此距离的胳膊,将它按回到自己腰上,截断了对方挣脱的企图。
“我说闭上眼睛。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
“晚安。”
“……”
双方都是。
屠休显然不会乖乖依言照做。
这种安静维持得并不久,气氛却莫名诡异,更突显了彼此身上海水的腥咸味。像屠休惯用的淡香水。
记忆被触动,闻哲耐心骤减。
到底是屠休先出声,唤:“闻哲。”
“嗯?”
“手。”
屠休示意对方松开自己的手腕,自己则放开对方的腰,挪动着胳膊,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这个……”他含混地问,“能治好吗?”
“能。”
“难吗?”
“不难。”
“你也这样过吗?”
“嗯。”
“你会陪着我么?”
“……”
对话途中猝不及防出现的问题难免让闻哲一怔。恰如他方才的扪心自问。
屠休的手回到对方后背,却没停留在腰间,而是攀上了肩胛骨之间的脊骨所在,随后又问了一遍:“你会陪着我么?”
“不会。”
“那么吻呢?”
“……”
“也没有?”
“没有。”
“手呢?”
“……”
“你又要说我恶心了?”
“……”
闻哲正觉得“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屠休却又改变了话锋,将厚颜无耻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能牵你的手吗?”
“你脑袋已经不疼了?”闻哲抛出反问。
“疼的。”
“那……”
“所以才想握你的手。”
“……”
“不行吗?”
“……”
“你真小气……”
最后一次前往“鱼缸”的情形陡然浮现在闻哲脑海中,“小男孩”终于让闻哲在一个无比漫长的呼吸后,愿意将自己另一只手放进对方的掌心,任由对方握住。
“好了。”他说,“现在你满意了。”
他声音并不温柔,也不安抚,没有任何接近于高兴的情绪。
“晚安。”他重复了命令。
“晚……还有,”屠休途中改变了话语,“我不会摈除你给我的那些。不管是什么。无论好坏。因为你已经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
“……”
闻哲短暂沉默,却没有否认什么。
“我耐心有限。”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相比命令,更接近于警告。
“现在,说,晚安。”
“晚安。”屠休说。
比暴风雨夜还突然的疲惫刹那袭来,比海中的暗流更加蛮横地将其拖入睡眠的深海。

屠休惊叫着弹坐起来时,发现已经是晴朗的白天了。
海浪和阳光让他明白自己还在公元前的爱琴海边,可闻哲却没在他身边。
他慌张地抬起头四下搜寻,直到发现闻哲就坐在距离自己略远的、大约间隔了五块礁石的地方,这才放松下来。
“怎么又跑到离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他低声咕哝地同时不禁觉得方才惊慌失措的自己有些可笑,等他想起昨夜那番弄假成真的愚蠢行径以及后面的意外惊喜之后,便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他的笑虽然足够响,却没能引起闻哲的注意。或者即便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却已经再度恢复到之前那般对周遭不闻不问的状态里。仿佛昨晚没有跳进海里把差点溺水的对方捞上岸,也没有对屠休说过那些颇具安抚作用的话,更没有在对方的胡搅蛮缠过程中主动把手放进对方的掌心里。
屠休因此笑得更夸张了,笑声传递出去,获得了回音,古怪地回荡在四周。
等他终于笑够停下,这才站起身来,逐个跨过那些隔开彼此的礁石,朝着闻哲走去。
即便对方依旧对自己视而不见,但在经过昨晚的“意外”过后,他显然已经不在乎这些小事了。
他很快抵达闻哲所在的那一块,缩短了彼此的距离,却在仅距对方一臂开外的地方顿住。
确切的说是僵住。
就在他视线从闻哲的发顶与侧脸下移至脖颈并碰巧抵达了那颗蓝宝石的刹那,便直接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他反复眨了数次眼,视野里的蓝宝石都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让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但他依旧无法判断究竟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发现闻哲胸口那颗蓝宝石已经从原本不足三分之一的大小恢复到了超过三分之一、只是还未到达一半大小的程度。
对方恢复的速度远比自己所想象得要快上太多了……等等,他记得长惟说过情感无论好坏都能相互作用,难道闻哲之所以恢复得那么快,其实是与自己有关?尤其是他不断通过锚记时空节点出现在对方面前的事实,更加速了对方稳定的过程?
这种自恋至极的念头浮现出来的刹那,就让一贯自信的屠休陡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尝试扼杀掉这种想法,但长惟口中的话却如魔音般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因而他越是扼杀,就越是不由自主地笃定自己的猜想,以至于很快强烈到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去忽略,以至于他看对方的眼神也变得极为热切。
反正厚颜无耻向来是他的优势之一,他只独自纠结了片刻就直接出声提问:“我的出现是不是能帮你更快恢复稳定?是不是与锚记有关?尽管效果有限,可至少是有这种作用,不是么?其他人对你来说肯定没有这种作用,而我是唯一能对你起这种作用的人。你肯定比我更早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继续排斥我……”
屠休没有说完,闻哲就转头看向了前者。
那双黑檀色的眼底依旧一片平静。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仿佛只是为了看他一眼,而后就移开了视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如果我猜错了,你就直接否认。”屠休因而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否则我就要按照自己的……”
正当他准备擅自做主时,闻哲却在短暂地沉默过后突然开口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他们之所以看不见‘我们’,是因为‘我’没有锚记这里的任何人,等同于这里没有‘我‘这个存在。‘你’锚记的是我,所以这里也没有‘你’这个存在。”
闻哲的声音毫无起伏,犹如在诵读无趣的教科书。
“没有各种设备舱和辅助工具,我的量级也只能做到‘部分共感’,无法与时空‘完整共感’,以至于我们连饥饿和口渴都感觉不到,缺失了一部分生物应有的特性。但我们依旧需要呼吸,能感觉到冷热变化,会累,也会在遭遇危险时死亡。因为呼吸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法摒除。同样,精神方面也会随着时间积累疲惫。是共感时无法绕过的问题。只有深度睡眠能缓解这个弊端。”
屠休瞪大双眼。即便其中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词汇,可相对于长惟口中那些比喻,闻哲的解释依旧更容易理解。
这显然不是重点。
屠休朝对方探出脑袋,盯着闻哲的脸,问:“你在转移话题?”
闻哲眼底波澜微显,却没有出声,仿佛再度恢复了沉默。
答案不言自明,屠休捕捉到的刹那便转开了头,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共感是什么?”他更换了问题。
极其短暂的安静过后,闻哲才出声。
“是一种精神世界与时空节点之间的逻辑并存状态。”他说,“我们是相对于时间的存在,时间也是相对于我们自身的存在;思想相对于我们存在,思想也因此相对于时间出现了联系,继而同样存在;我们通过思想与时空相连,时空也通过思想与我们共鸣——这就是‘共感’。”
“那……”屠休花了点时间理解这一系列逻辑组合,难得审慎的寻找了词汇,“我跟你是因为有锚记,所以才能共感?那么我们身上的衣服、随身的物件等东西呢?没有思想的物体也能跟我们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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