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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期假设(Llosa)


他们去收银台,店员把衣服叠起来装好,看他们是外国人,怕他们没听清楚价格,指了指电子屏幕上的绿色数字。
叶庭刚要问能不能刷卡,文安就把一张VISA卡递了过来。店员划了一下,示意可以了。
“我挺有钱的。”文安提醒他。
“我知道,文安老师,”叶庭模仿编辑对他的称呼,“我是你的粉丝。”

第25章 北京 12岁(19)
下飞机后,两个大人带着孩子们坐车回家。大兴机场到家似乎还有很长的距离,车子开了很久,中途冯诺一把郑墨阳换了下来,但不久之后,郑墨阳就因为受不了他一直开二十码,把他赶回了后座。
车辆川流不息,路边大厦林立,叶庭睁开眼睛,看到了首都的路标。
他们到北京了。
首都的繁华非文山可比,堵车的阵势也是。他们以龟速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开进了小区门。有辆电动车和他们同路,比他们到的早多了。
文山不是没有别墅,但叶庭还是第一次看到别墅的内部。他尽量保持镇定,掩盖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窘迫。
“走吧,”冯诺一伸了个懒腰,“去看看你们的房间。”
房子有三层,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二三层各自有书房、卧室和阳台。
“你们住二楼,我们住三楼,互不干扰,”冯诺一带着他们上楼的时候说,“没事我们不会去二楼,你们来三楼也记得敲门。”
顿了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再强调了一遍:“一定要敲门。”
叶庭点头。他扯了扯文安,文安仿照他点头。
二楼有两个卧室,各带独立卫浴。冯诺一让他们自己挑,叶庭看了看文安,对方狠命摇头,把头发甩出了残影。
冯诺一茫然无措:“怎么了?”
“他不想单独睡一个房间。”叶庭解释道。
文安点了点头,然后把叶庭的袖子拽紧了。
“你们都十二了,是大男孩了,”冯诺一挠了挠脑袋,“还挤在一个房间吗?”
文安扯了扯叶庭,叶庭就附身下来,听他在耳朵旁边咕哝了几句。
“他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单独睡。”叶庭说。
冯诺一梗住了。他张开嘴,又合上,又张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个……”他眨眨眼,试图用眼皮运动来加速大脑运转,“这个……”
郑墨阳全程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
冯诺一瞥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背上狠狠地甩了一下:“你笑什么?!过来帮我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郑墨阳保持着令人火大的笑容说,“孩子说得很有道理。”
“唉,”冯诺一绝望地叹了口气,“你们爱睡一屋就睡一屋好了,二楼的事,我们三楼不干涉。”
文安兴奋地蹦了蹦,跟着他们走进屋里,绕着宽阔的大床和明亮的地板走了一圈。对面是一扇落地窗。文安把脸贴在窗户上,出神地看外面茂盛的柚子树。
冯诺一看着床琢磨了一会儿:“壁橱里还有一床被褥,你们把它拿出来吧。”
“不用了,”叶庭说,“他就睡在壁橱里。”
冯诺一的眉毛像花栗鼠一样飞了起来,文安则欢欢喜喜地打开壁橱,把被子铺平,躺了上去。这里的壁橱比孤儿院的衣柜大,被子软绵绵的,还有股好闻的阳光的香味,躺上去舒服极了。
冯诺一看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心潮澎湃。他转头跟郑墨阳说:“我们把三楼那个壁橱换成大的吧。”
郑墨阳的笑容消失了:“为什么?”
“我也要睡在壁橱里。”
“不行。”
“可是看起来好有意思。”冯诺一拉开了壁橱的另一边,钻了进去。空间对于他这个大人来说过于逼仄,但他开心地把移门拉来拉去。
郑墨阳伸手按着太阳穴:“你睡在壁橱里,那我睡哪?”
冯诺一指了指上面的隔板:“我上铺。”
“出来。”
冯诺一的眼神里带着哀求:“再考虑一下?”
“出来。”
冯诺一叹了口气,从壁橱里爬了出来,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文安把移门拉开了一点,探出脑袋,看着被驱逐出境的邻居。
冯诺一想了想,对郑墨阳说:“那就把二楼的壁橱换成大的吧。”
然后,他让孩子们收拾收拾行李,一会儿下来吃饭,就拽着郑墨阳的胳膊出去了。
叶庭没什么行李可收拾,只有几件洗旧的衣服,一只破书包,看起来跟这间屋子格格不入。叶庭犹豫了一下,把书包放到了地板上。
文安把壁橱门拉开又关上,似乎是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叶庭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下楼吃饭。
楼梯走到一半,他们已经闻到香味了。文安从走廊的栏杆间伸出脑袋,睁大眼睛寻找香味的来源。
“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按我的喜好做了,”冯诺一站在桌旁,叉着腰,满意地看着盘子里的菜,“家里的规矩是这样的,谁做饭,谁决定吃什么。不进厨房的人,没有发言权。”
这听起来很公平。叶庭带着文安在桌对面坐下了,幸亏文安已经学会了用筷子,要不然又要震惊冯诺一一整年。
他尝了一口,排骨有点甜,不过是好吃的那种甜。
文安很喜欢,咀嚼速度甚至比平常快了三倍。
郑墨阳在冯诺一旁边坐下,对孩子们说:“你们刚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正好现在是暑假,你们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我最近比较忙,但他有空。”
“是是是,”冯诺一嚼着满嘴的肉说,“我是业余小说家。”
郑墨阳扭头看他:“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自由撰稿人吗?”
“我都被出版社连拒八次了,能不业余吗?”冯诺一愤愤地说,“写出来也没有人看,太难了。”
郑墨阳在他背上顺了顺毛,但没有抹平冯诺一的悲伤。
冯诺一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想起来还要招待新来的孩子,勉强打起精神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有什么问题也尽管问。”
叶庭放下了筷子,他倒确实有个很紧要的问题:“我怎么称呼你们?”
冯诺一停止了进食大业,和郑墨阳对视了一眼。
“真不好意思,应该我们来说的,”冯诺一抬起头,把坐姿调端正了一点,“你们怎么叫他我不管,叫爸也行,叫郑先生也行,叫郑总也行,反正得叫我大哥。”
郑墨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样辈分不就乱了吗?”
“我不管,”冯诺一固执地说,“我看起来这么年轻,像是能当爸爸的人吗?”
郑墨阳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叶庭:“随你吧。”
叶庭犹豫了一会儿,说:“郑先生。”
“嗯。”对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直接叫爸有点奇怪,而且这个称呼在叶庭心里也没什么神圣的地位。他还是选择了更礼貌也更生疏的称谓,而郑墨阳看上去没有意见。
“我还想问问上学的事。”叶庭说。这是他最关心的。
“我们在十七中的学区,”郑墨阳说,“开学前我会给你办好入学手续。”
大人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又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曾经像天塌下来的灾祸就这样解决了,叶庭有一种失重的惶惑。
“校长知道我以前的事吗?”他问,“如果……”
成为全校公敌的事还记忆犹新。叶庭倒是不介意继续独来独往,但如果给两位大人造成什么麻烦……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遇到愿意无条件帮助他的人。他不知道深渊中的那只手会握住他多久,他害怕任何一件会让那只手松开的事。
然而,郑墨阳只是淡淡一笑。
“让你接受教育是我们的责任,”他说,“大人的事,就留给大人操心吧。”
“文安的学校我正在找,”冯诺一说,“不过他上学的事可以先往后放放,还有更要紧的事。”
“什么?”
“看病。”冯诺一说。
当晚,叶庭失眠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神智却一刻比一刻清醒。
他的童年很早就结束了,早在他拿起那把刀以前,早在母亲出车祸以前,早在父亲第一次挥起拳头以前。
过了这么久,上天突然善心大发,要把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还给他?
过去的几天太美好了,美好得他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这座房子,这两个大人,都完美得不真实。
他意识到无法入睡的事实,索性坐了起来。喉咙有些干渴,他怕吵醒文安,就悄悄地打开房门,想去厨房倒点水。
楼下亮着灯,两个大人似乎还没睡。
他们有烦心事吗?
叶庭在楼梯上踌躇了一会儿,郑墨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下来吧。”
他想了想,慢慢走了下去。
“晚睡会长不高的。”冯诺一看着刚领回来的孩子,打着哈欠说。
叶庭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的新家人:“你们怎么还不睡?”
“在看医院,”冯诺一困倦地闭上眼,把脑袋歪在郑墨阳肩上,“得找个好医生给文安做检查,而且要找的医生还不止一个。”
从文安的体检报告上看,眼科骨科内科,几乎每个门诊部都要转一遍。
那个一直萦绕在耳畔的疑问又出现了。
“为什么?”叶庭问,“你们这么好的条件,领养谁都可以,为什么选我们?”
这个问题很重要,冯诺一立刻支棱起来,挺直身子,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收到了SOS信号。”
叶庭愣了一瞬,随即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他们。原来收到那封信的是他们。
居然真的成功了。
真的有人收到了那封信,真的有人读懂了信里的绝望、乞求、呐喊。
而且回应了。
所以叶庭没有在食堂碰到他们,他们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要领养谁了——一个喜欢画画的、蓝眼睛的十二岁小孩。冯诺一在院子里碰到了他,于是就留在那和他聊天了。
“真是太巧了,”冯诺一想起收到那封信的场景,“我们刚刚想领养,就有一个孩子来到了我们面前。”
这大概是某种意义上的,孩子选择了父母。
“可是……”叶庭说,“你们是为文安来的,收养他就可以了,为什么收养我?”
冯诺一奇怪地看着他:“文安没有给你看那本本子吗?”
叶庭皱起眉。
冯诺一拿出了文安新画的那个本子,递给他。
叶庭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画满了文安和他的生活。
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第一次争吵,他第一次从别的小孩那里把文安救出来,第一次教他认字,第一次给他读故事。
他在房间里拖地,文安帮他把抹布拧干。
文安躺在医院里,他坐在床沿上给他擦汗。
这是文安画的第一本绘本。五年之后,文安给它配上故事,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了他。
虽然画技粗糙,虽然人物潦草简陋,但并不妨碍其中传达的感情——世界上最简单、纯净的感情。
“上次我去看文安的时候,他把这个本子给我看了,”冯诺一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明白你们两个是拆不开的,而且……”
文安想借此告诉他们,叶庭是多好的一个人,尽管他看起来不容易亲近,尽管他身后有那么多过去。
“我觉得,这么好的孩子,不能再留在那里了。”冯诺一说。
“他听到远方的哭声,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郑墨阳用不满的语气说。
冯诺一露出惭愧的表情,似乎觉得这话太过夸张。他把信封里的画抽出来,摊开:“你仔细看过这幅画没有?”
叶庭当时只匆匆瞟了一眼,知道画里有什么。此刻他把目光慢慢扫过画中人的脸,忽然愣住了。
画上的蓝眼睛小孩微笑着,握住身边高个子男孩的手。屋内潮湿黑暗,只有门缝透进来的一束光。高个子的男孩看着那束光,满脸渴望。
“文安看上去很开心,”冯诺一指着画上的高个子男孩说,“渴望走到阳光底下的是你。”
是啊,叶庭想,阴郁、绝望的那个人始终是我。
不过文安什么都明白。
明白他渴望的逃离,他向往的未来。
所以文安画了那个本子,交给了冯诺一。
他替他发出了无声的求救信号。

第一天,他们去了耳鼻喉科。
文安穿着小号的病号服,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盯着自己悬空的脚看。
这已经是他今年第三次来医院了。
医院的大人很多,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很紧张。好在叶庭一直站在他旁边,他能在视野边缘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叶庭的手上有道伤疤,别人看起来狰狞可怖,却让他感到安心。
冯诺一也站在旁边,文安悄悄地瞟了他一眼。
虽然冯诺一看起来纯天然无公害,但毕竟是大人。大人有更多自由,可以做到更多事,包括离开……文安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没什么问题,真是万幸。”冯诺一看着病历本喃喃自语。
别放松太早,叶庭想,大毛病还在后面呢。
第二天,他们去了眼科。
医生仔细检查了他的眼睛,电筒笔照在角膜上的时候,文安猛眨眼睛。
叶庭替文安说了五米的事。
医生耐心地听他讲完前因后果,点了点头:“这跟近视眼的成因类似,一直看近处的东西,眼轴不断拉长,角膜曲率过高,看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冯诺一从刚刚开始,眼睛就红红的。看了文安一眼,他问医生:“近视眼的话,是可以手术恢复的吧。我之前近视度数很深,也是做了手术的。”
“当然可以,”医生说,“不过近视手术建议18岁之后做,孩子现在还在长个子,眼轴曲率还会变化。”
冯诺一思考了一会儿,问:“那我们应该给他配副眼镜?”
“是。”医生说。
医院里有验光的地方,医生给文安滴了扩瞳药水,检查了视力,配了镜片。文安嫌弃地看着眼镜,耷拉着眼皮,把它戴上了。
远处的东西突然变清晰了。文安愣了一会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他松开了叶庭的手,往左转了转,又往右转了转。刚戴上眼镜有点晕,他甩了甩脑袋,又继续看。
他的世界突然变大了,他还有点不适应。
第三天,他们去了内科。
消化系统的检查不太乐观,食道、胃、小肠几乎都有慢性炎症。医生说了一长串的食物禁忌,冯诺一不得不拿手机出来记笔记。
叶庭有点担心,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们一向是给什么吃什么,哪管什么重油重盐,味精色素。这么折腾,原来的炎症会不会更严重了?
冯诺一看上去很伤心:“怎么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啊。”
小孩明白自己以后不能吃各种油炸食品、辛辣食物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
第四天,他们去了骨科。
骨科的检查项目很多,文安做完了CT又做核磁共振,拍了很多片子。
医生坐在椅子上,看着灯箱上的片子,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叶庭的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孩子是你们领养的?”他问郑墨阳。
“对,”郑墨阳说,“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他在上一个家里经历过什么吗?”
郑墨阳看了眼懵懵懂懂的文安,说:“大概知道。”
“这可难办了,”医生指着骨盆的片子,“他的髋骨外翻很严重,你看他的CE角和前倾角,我见过很多先天性髋关节发育脱位的患者,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他不是天生的,肯定是后天造成的。”
郑墨阳顿了顿,说:“他父亲经常打他。”
“这也不像是打出来的,”医生说,“像是长时间被固定在一个角度,所以逐渐长成了这样。”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叶庭看了看文安,开口说:“是他爸爸绑的。”
医生挺直了身子,神情严峻:“什么时候?”
“很小的时候,”叶庭说,“他爸爸一直用绳子把他绑在马桶上。”
医生飞速地看了看文安,又看向片子,长久地盯着那个不自然的角度。
“原来是这样,”他说,“怪不得,我明白了。”
小孩子对排泄的感觉不像大人那样敏锐,直到三四岁,有时候还是会把屎尿排在裤子里。文安的父亲没有清理的耐心,于是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把他一直绑在马桶上。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捆绑中,髋骨逐渐移位,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自然的角度。
医生没有解释,但大人们看上去懂了。冯诺一的眼圈又红了,看上去比文安还要难过。
“他的情况很严重,”医生用金属棒给他们做演示,“你看,他的股骨头不仅向外侧脱位,还向近端脱位,所以走路的时候会一瘸一拐的。股骨头一直和髋臼有不正常的摩擦,一走路就会痛,阴天下雨更容易痛。而且走路受力不均,时间一长,很容易下肢畸形,或者变成长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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