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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期假设(Llosa)


“等等,”椅子下面毛茸茸的脑袋说,“我好像看到什么了。”
“一颗弹珠而已,你待会儿去给他买一盒不就好了。”
“那不一样啊,又不是原来那个。”
“那有什么区别?”郑墨阳叹了口气,“小孩子朝三暮四的,他明天可能自己就忘了。”
冯诺一因为这句话停止了搜寻。他把脑袋抽出来,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着郑墨阳:“我有跟你说过海螺的事吗?”
他的思维很跳跃,郑墨阳已经习惯了:“没有。”
冯诺一挠了挠脑袋:“小时候,有次去海边,我找到了一个蓝色的海螺,特别好看。我把它洗干净,带回去放到了书桌上。结果有一天放学回来,我没找到它。我问我妈有没有看到,然后她跟我说,打扫的时候扔了。”
郑墨阳没有回答,他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所以没什么感觉。
“她觉得那个海螺脏兮兮的,还以为是垃圾,”冯诺一说,“大人觉得无聊、廉价的东西,对孩子来说可能是很宝贵的。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伤心,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郑墨阳皱起眉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袖子卷了起来,从冯诺一手里拿过手机。
“干嘛?”冯诺一不满地看着他。
“陪你找。”郑墨阳蹲下来,看向长椅下面。他身材高大,这个姿势很别扭。
冯诺一眨了眨眼,蹲在他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感叹道:“我好幸福。”
郑墨阳又叹了口气,把手机电筒往前面扫去。
“哎,等等!”冯诺一突然一把抢过手机,小声说,“我好像看见了!”
“你谎报军情好几次了。”
“没有,这次真的看见了,在垃圾桶下面的那个拐角里。”
冯诺一伸长胳膊,把手塞进垃圾桶和墙之间的缝隙里,使劲摸索着。几个护士又朝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郑墨阳站在垃圾桶旁边,对她们抱歉地微笑。
经过漫长的几分钟,冯诺一终于把手抽了出来,食指和拇指捏着一颗淡金色的弹珠。
“找到了!”他蹲在地上,激动地朝郑墨阳挥舞着战利品,“找到了!”
“你悠着点,”郑墨阳说,“别又弄掉了。”
冯诺一兴奋地拿着弹珠,迅速站了起来。垃圾桶在一排塑料椅旁边,他没留神,头磕在了椅子上,“嗷”了一声。
郑墨阳伸手替他揉那个磕出来的包,他看上去好像一点不痛,心满意足地盯着手里的弹珠。
“这真是奇迹啊,”冯诺一说,“手术也一定会顺利的。”
真是奇迹啊。
叶庭悄悄地退后两步,打算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切。
然后他转过身,看到了身后的文安。
文安戴着刚配的眼镜,目光越过他,落在前面的两个大人身上。大概是睡不着,决定出来跟着他一起找弹珠了。
他不知道文安在这里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那场对话,因为文安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最后,文安扯了扯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去。
他们默默地走回了病房,关上门。文安钻进被子里,合上眼睛,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冯诺一和郑墨阳一起进了病房。今天是手术的日子,大人们看上去有点紧张。
“睡得好吗?”冯诺一问文安。
文安点了点头。
冯诺一带着胜利的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颗弹珠,递给了文安:“你说丢了弹珠,是不是这颗?”
文安盯着弹珠看了很久,缓缓伸出手,把弹珠攥在了手心里。
“我昨天路过的时候偶然看到的,”冯诺一说,“我还在想地上怎么会有亮晶晶的东西,结果一看,居然是颗弹珠。我眼力不错吧!”
文安沉默地低着头,然后,他抬起脑袋,看着演技拙劣的大人。
“谢谢。”他说。
冯诺一愣住了。许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激动地猛拉郑墨阳的袖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他刚刚是不是跟我说话了?是不是?是不是?”
郑墨阳微笑着用手搂住他,在他背上顺了顺毛。
“你听到了吧?”冯诺一说,“不是我的幻觉吧?”
“不是,”郑墨阳很无奈,“你淡定一点。”
人家压根不理他。
“你愿意跟我说话了!”冯诺一蹲下来,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
文安垂下眼睛,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然后他把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来,把一张纸递给冯诺一:“这个,给你。”
冯诺一好奇地接过来,把纸展开,上面是一张彩色的肖像。画上的人有漂亮的眼睛和笑容,还有乱蓬蓬的头发。不知道是背景装饰还是什么,那人站在耀眼的光芒里,好像能驱散一切黑暗和阴霾。
“哇,”冯诺一看着画说,“我有这么好看吗?”
郑墨阳皱起眉头,表示绝对的不赞同。
冯诺一没在意他的表情,仔细地把画收了起来:“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通知他们手术时间快到了。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冯诺一还是拉着文安的手说:“别紧张,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文安点点头,攥紧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马上,回来。”
他们的小指勾在一起,就像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说:
多么懂事的弹珠啊!

第29章 格林德瓦 22岁(7)
Owen的公寓在一栋五层住宅的顶楼,沿着屋子旁边的防火梯爬上去,就能到达天台。远处是雪山,近处是红砖粉墙,真是个开派对的好地方。
天光尚存,屋顶就已经挂起了彩灯,响起了音乐。天台边缘摆着三张长桌,上面放着几个大玻璃碗,里面有各种形状的冰块。碗旁边码着切成方块的小点心,和剜成球的果冻。啤酒瓶堆成了一座金字塔,还有一个盛着潘趣酒的木桶。一次性杯子和碗碟高高地堆起来,供前来玩乐的宾客使用,也省去主人清洗餐具的麻烦。
叶庭捧着一个核桃派到来时,屋顶已经人满为患了。
“Leo,”主人大笑着,张开双臂迎过来,“你来了!看到一个黑头发的客人真让人开心。”
他接过叶庭手里的12寸核桃派,称赞了一番它的诱人香味,把它放在了长桌上,供客人取用。
“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希望你不介意,”叶庭说,“他不是黑头发,但也是中国人。”
“当然不介意,”Owen说,“格林德瓦的中国势力可真是指数型增长啊。”
叶庭转身把文安从防火梯拉上来。文安的黑色美瞳冲淡了混血感,但仍然不像纯种的东亚人。
“这是我弟弟。”叶庭说。
Owen盯着文安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你们不是亲兄弟吧?”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不像,”叶庭说,“但我们确实是亲兄弟,他长得更像妈妈。”
Owen仔细打量了一下文安的五官,笑了笑:“你们的母亲一定是位大美人了。”
“谢谢,”叶庭说,“我完全没有继承她的基因,我是……有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残念混血。”
“来国外太多年,我都快忘了谦虚的美德了,”Owen朝长桌那边挥手,“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叶庭看了文安一眼,对方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堆成小山的果冻。叶庭一松手,他就朝长桌那边走过去。
“别喝酒。”叶庭小声嘱咐。
文安点了点头。
叶庭在派对里穿行了一会儿,终于遇到了另一个认识的人——纪念品店的老板。他正摸着自己的胡子,吹嘘这几天的营业额。
“嘿,Leo!”老板朝他举了举酒瓶,“你真的来了。”
“谢谢你告诉我找到免费酒精的好地方。”叶庭说。
老板哈哈大笑,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啤酒,抬起眼,看到了长桌旁边的文安:“那不是在我店门外面画画的孩子吗?”
“他是我弟弟。”
老板也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亲弟弟?”
叶庭把刚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老板点了点头:“好吧,所以他也要搬过来?”
“暂时是这样。”
“那你爱人……”老板瞥到了叶庭的手指,忽然顿住了。“你不戴戒指了?”
叶庭把手微微握了起来,淡淡地说:“离婚了。”
既然他们准备以兄弟的身份示人,两个人戴着同款对戒就太奇怪了。于是叶庭把戒指摘了下来,用一根细细的银链子挂在脖子上。冰凉的戒圈现在就贴在他的胸口。文安也做了同样的事,叶庭觉得银链子衬着他的锁骨很好看。
呃……这仅仅是从美觉的角度说的,很好看。
老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分享了一点自己的婚姻感想,并得出了瑞士版围城的结论。
叶庭同他聊了一会儿,他就找下一个人吹嘘营业额去了。
有任务在身,叶庭不想和其他人多聊,他很快找到了天台边上的Owen。
派对的主人和一个金发美女相谈甚欢,似乎很有发展为一夜春宵的可能。看到叶庭走过来,美女的眼睛亮了亮,朝叶庭伸出手,吐出一大串听不懂的字句,大概是德语。
叶庭用困惑的表情回应了对方。
Owen站出来给他们做了介绍。
至少名字是可以互通的。叶庭握了握美女的手,说了句幸会。美女又说了一串天书似的字符,好像是英语,但口音太重,叶庭没听懂。
Owen耸耸肩,对叶庭说:“真是巧了,你不会德语,她英语很烂。”
叶庭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那真可惜。”
美女冲他眨了眨眼,从他身边走过,发梢蹭过他的肩膀。
Owen叹了口气,对着叶庭摇头:“你不该过来的,你把我衬得很没有魅力,年轻就是好啊。”
语气虽然像是抱怨,但Owen看上去并不介意。
“抱歉,”叶庭说,“我不大习惯跟不熟的人聊天,只能过来找你了。”
Owen伸出手拍了拍叶庭的肩,表示愿意把他从陌生人里解救出来:“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网络安全工程师。”叶庭说。他那些身份不明的黑客朋友要是听到这话,肯定要笑掉大牙的。
Owen很感兴趣:“听起来很有前景,我的电脑前几天莫名其妙中毒了,到现在还没法开机。里面有很多工作资料,真是个大麻烦。”
“可以拿给我看看。”叶庭说。
“那太好了,”Owen说,“还是有老乡好啊。”
叶庭笑了笑,问他是做什么的。
“我是插画师。”
叶庭愣了愣,沉默下来。这突然的中断让Owen感到疑惑:“怎么了?”
“你和我弟弟的工作有些类似,”叶庭说,“他画绘本。”
“是吗,真巧。”Owen看上去没被触动,绘本所需的绘画技巧相对比较低。
叶庭问:“你都画些什么?”
谈到自己的艺术,Owen展露出了真正的激动。那些平易近人的招呼和夸赞都是社交辞令,算不得数。真实的情绪是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的。说起曾经的作品,Owen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下楼去吧,”Owen说,“我直接拿给你看。”
叶庭欣然从命。两人爬下消防梯,来到公寓的书房。这里被布置成了画室,墙上挂着裱起来的画,墙角斜靠着画板,几个立起来的架子上也搁着画,因为被布蒙起来了,叶庭看不到内容。
他的视线已经被墙上的画吸引过去了。
画面的中心是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他的身体被仔细地剖开,内脏展示在外。鲜血从尸体的切口处缓缓流淌,汇成一片鲜红,与黑色背景形成强烈对比。细节描绘之精细,好像一篇科学的解剖报告。
画作的最下方写着:Anatomy of Death。
Owen着迷地看着这幅画:“很美,不是吗?”

第30章 北京 12岁(23)
文安的手术很成功,不过骨骼还会持续发育,医生提醒一家四口,最好每年来医院检查一次,防止髋关节生长后再度发生错位的情况。
但至少现阶段,文安的髋骨恢复到了正常角度。在宏图班开学那天,他已经开始复健了。
叶庭没法一直待在病房,但每天放学后会来看他,陪他在减重步态训练仪上进行锻炼。
每次叶庭来的时候,文安都会问:“学校,开心?”
叶庭之前放学的表情给他留下了阴影,他总觉得学校是个不好的地方。
叶庭每次都说开心。他仔细观察着叶庭的表情,好像确实比之前轻松了,看来这个学校没有上一个可怕。
他又让叶庭告诉他学校发生的事,整天待在病房里太闷了,听听别人丰富多彩的生活,就好像自己也经历过一样。
其实叶庭的生活并不丰富多彩,不过他还是认真汇报了。
首先,学习方面,他从一名学霸光荣地沦为了倒数第一。
宏图班的老师讲课飞快,好像生怕学生理解他的话一样。同学个个多才多艺,乐器、编程、歌舞、演讲、机器人、数学竞赛,一天似乎有五十个小时可以用。
太可怕了,这群人根本就不休息。一放学就立刻奔赴各个辅导机构。周末上竞赛班,假期去集训,比生产队的驴还勤快。
叶庭试图与这股滔天巨浪做斗争,结果被轻而易举地拍死在沙滩上。
第一次周考,叶庭的语文就考了48。虽然他的文学素养确实堪忧,但不及格还是第一次。看着惊心动魄的红笔印记,他感到十分屈辱。
为什么要考比课本难一倍的文言文和诗歌?他怎么知道“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是要表达“隐退幽居之愿”,“朋友数,斯疏矣”是说不要对朋友过分唠叨?正常人看了都觉得这是说朋友的数量少吧!
他觉得自己是正常人,同学都是变态。
“别急嘛,”冯诺一说,“你考这个分数是正常的,人家在暑假提前把课上完了,你在医院做护工,怎么跟人家比?”
真会安慰人。
“努力了就好,”冯诺一接着说,“卷不过就不卷了。咱又不是天才,干什么都干得好。这么大好的年华,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好那一件就行了。”
叶庭看着桌上那本《9岁开始学Python》,点了点头。
冯诺一把自己的旧电脑送给了叶庭。买新电脑当然不是难事,但冯诺一隐约察觉到,这孩子对他人的好意会心生惶恐,所以最后选了一个折中方案,减轻他的心理压力。
每次在冯诺一那里上完课,叶庭就把电脑拿出来,对着教材一个一个敲代码。现代社会太可怕了,他13岁开始学编程,已经晚了4年。
在家长的放养风气下,到期中的时候,他的成绩毫无起色,依旧垫底。
这就是学习方面的基本情况。
文安对此不做评价。他没上过学,对成绩、排名、考试、升学毫无概念,也不知道北京疯狂内卷的教育现状。
叶庭接着又报告了社交方面的情况——他又惹上了麻烦。
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天生是个霉运磁铁,站着不动都会有人碰瓷。他不交朋友,不参加集体活动,不讨论题目,以互不干涉确保生活的平静。他在班里唯一的存在感,就是换水——因为力气大,所以班里的纯净水每次都是他搬上来的。
不过,实际也没人会记得换纯净水的人是谁,所以他是个无人在意的边缘人。
这样挺好的,没有往来就不会产生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叶庭很满意这种状态。
然而命运这个混蛋——混蛋!——用一节体育课,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当时,他们的体育老师——也是十七中篮球队的教练——正准备进行第一次模拟篮球赛。
他们和十班同时上体育课,因此老师安排班里的男生和十班打对抗赛。
本来嘛,体育赛事的精神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更何况宏图班的学生普遍比十班小一两岁,个子矮一截,腿也短一截,能让球碰到篮筐就不错了,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然而他们班的班长兼临时队长兼话痨兼事儿精杜一平先生,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一往无前的劲头,好像这不是班级对抗赛,是奥运会选拔。输掉的后果也不是淡然一笑,是丧失男性尊严。
于是,叶庭被嘹亮清晰的吼叫声刺痛了耳膜。
“后面有人!长没长眼睛!有人!”
“篮板!快抢篮板!”
“犯规!那是犯规!”
“跑起来!发什么愣呢!跑起来!”
“给我!把球给我!”
他话多的让叶庭心生焦躁,而且杜一平虽然是篮球爱好者,但显然属于叶公好龙,肚子里一堆理论,上场菜的要死,还喜欢瞎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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