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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敕令(晨昏线)


阿婆却抄起手中柴刀对准了他,骂道:“你干什么!我儿回来了!”
“你冷静点!你也看到那些手了。现在外面的怎么会是你儿子。”
余阿婆却疯魔了一般,舞动柴刀,口不择言地呼唤儿子的名字,模样如同中邪了一般。
何月竹试图夺走她手中的刀具,手臂却在混乱中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嘶——”
理智提醒他,伤口不小,要迅速包扎。但他只能捂着手臂后退,任鲜血如注,汩汩流下。他看着面前已然失去一切理智,走火入魔,一心只剩儿子的余阿婆,忽然明白了。
这就是死人菇的副作用。
吃下死人菇的那个夜晚,他也对吴端产生了没有由来的强烈执念。恐怕长期食用的结局,就是变成只剩执念的行尸走肉。
“哐!哐!哐!”
叩门声不疾不徐,却如闷雷炸响。
“阿泽、阿泽,阿妈来了。”
余阿婆蹒跚地走到门口,拉起门栓。
就在门栓分离的瞬间,大门从外面被猛地向内撞开了。
而余阿婆没能从这股冲击中幸存,她被震得向后摔倒在地,后脑撞上木桌桌脚。
何月竹不顾手上伤口,冲上去抱住余阿婆,“奶奶…奶奶...!”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大门仿佛将这个世界与地狱隔离,而从黑暗的另一端,缓步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大约四十来岁,皮肤被晒得黝黑,穿着建筑工地工人常见的迷彩服,样貌与阿婆有八分相似。而他扁下去的左脑,暗示了他生前死因。
“阿妈。你真的把客人留住了。”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人!”何月竹强忍着恶心质问,“你害死他们母子,究竟要做什么!”
面对何月竹气势汹汹的质问,男人心平气和,“我们母子难得见面,你不该高兴吗?”
人命关天,它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堂而皇之。何月竹气血上头,怒不可遏,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柴刀,朝面前人砍去。他记得很清楚,对人身造成的伤害对恶鬼同样奏效。
刀具即将刺入肉体的时刻,阿泽的身体无依无靠地向后倒下了。
同时余阿婆站了起来。她语气和蔼可亲:“那么上一次,你尽兴了吗?”
她见何月竹面色愕然,无法回话,便继续补了一句:“你朋友的婚礼。”
何月竹耳边“嗡”一声轰鸣。
原来是它。
为什么没能早点想到,它就是金枝大酒楼的元凶。若非如此,吴端为什么会追了它半个月。
“你到底是谁?”何月竹近乎声嘶力竭,“你如果是冲我来的,就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我是谁?...真令我失望。”余阿婆眯眼笑了几声,随即瘫倒在地。
几乎同时,以他们为中心升起了混沌的结界。他们霎时移动到余家村百人坑。
庞大的阴影从地上升起,汇成一个男人模样的影子。从男人身后升起一道巨大的黑手,死死掐住何月竹脖子,将他悬置空中。
“唔...”何月竹试图挣脱,可掐住他的影子真的只是影子,他的手只能徒劳穿过,但脖子却被越掐越紧。
痛苦中,他看清了面前男人的模样。一眼便知他不是现在的鬼魂,他身着一套样式华丽的古制外袍,及腰的长发胡乱散开。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形相当高挑,五官有着西域的深邃立体。最显眼的是左眉骨一道旧伤,将浓密剑眉分割成两段。
男人怒目圆睁,青筋暴起,一副要让何月竹置于死地的狠辣。可就在何月竹几乎窒息的时候,桎梏遽然解开了。
何月竹摔在地上,伤口还在淌血,喉咙涩得发苦。却眼见那个男人完全收起了愤怒,只笑眯眯地打量他,表情温和甚至无害,“不怪你,你理应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次你要记仔细。”男人用鞋尖勾起何月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沾满泥土的脸,“我名为完颜於昭。”
何月竹厌恶地撇开头,完颜於昭。完颜於昭。完颜於昭?好耳熟的名字。本就头昏脑涨,一思考更是头痛欲裂。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让他由衷恐惧。但他一点也不想屈服,于是毫不示弱瞪回去。哑声:“你最好直接杀了我。”
完颜於昭缓步走到何月竹身边,他以鞋尖托起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臂,“现在的你弱小、无能又残废。刚刚我若没有遣散司马氏,你已经尸骨无存了。”声音轻柔,好似安慰。
司马氏?是那些突然消失的手?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完颜於昭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他轻轻合了合掌,何月竹便被一股力量击退数米。
何月竹吃痛地呻吟一声。侧脸在粗糙的泥地上磨得生疼,双手也被扭得几乎骨折。
完颜於昭没有一丝发怒的征兆,轻轻拍手,念了个名字。
“司马诚。”
随即,他身后的土地升起一个惨白的魂魄,魂魄手持一道巨大的招魂幡,毕恭毕敬地朝男人伏地跪拜,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来看他。”
司马诚抬起头,一看到何月竹,神情忽而从诚惶诚恐变作怒目圆睁,“你!”
它卖力摇起招魂幡,在浑浊的铃音中,周围渐渐聚起诸多披麻戴孝的鬼魂将何月竹重重包围。
它们匍匐在何月竹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何月竹,伸出双手扒拉何月竹。虽然那些手如同幻影般直接穿过了肉身,何月竹却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剧痛,仿佛他们是直接拉扯他的五脏六腑。他向前猛地呕出一滩鲜血。摸了摸嘴角,又感到一股湿热从鼻腔也涌了出来。
完颜於昭继续保持无害的微笑:“看啊——他们恨不能把你抽筋剥皮。”他望着何月竹痛苦而不解的双眼,又温柔道:“毕竟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和我...有什么关系...”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架在炭火上炙烤,何月竹唯一能做的,只有像死鱼般大口喘气。
完颜於昭微微一笑,他向后坐下,立即有条鬼熟练地爬到他身后,充当一条谄媚的人肉凳子。
完颜於昭笑着摸了摸身下鬼的脑袋,就像摸一条狗,他微笑问司马诚:“你过瘾了?”
“过瘾、过瘾。”司马诚连声应道。
完颜於昭闻言仰头和蔼笑了两声,可就在一瞬间,他止住笑容,脸色突兀变得冰冷,厉声喝道:“你过瘾了,朕算什么。”
与此同时,那只黑色的巨手再次出现,将何月竹身边数个鬼魂碾成稀烂。
司马诚惊惧万分,招魂幡脱了手,他伏在地上连磕数个响头,“臣不敢!”
而何月竹身上的剧痛也消失了,他捂着胸口艰难喘气,望见完颜朝他展露一个波澜不惊的笑颜:“现在你信我了?”
疼痛终于消解。那么一瞬间,何月竹竟真升起了条件反射的感激,可他迅速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种瓦解心理防线的手段。
这个疯子...他用尽全力恶狠狠地回瞪,口中又涌出一滩鲜血:“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强撑什么?你就是个废物。”
完颜再次仰天大笑,忽然又止住笑声,凝神望着夜空,冷声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何月竹怔怔地看着完颜於昭。竟感到耳畔传来了清脆的,是如同幻听般的三清铃音。他艰难地笑了,口中轻轻唤了一声:“......吴端。”
完颜闻言,面色霎时阴冷,他缓缓站起,一脚踏在何月竹手臂开裂的伤口上,听着骨头碎裂的响声与何月竹吃痛的惨叫,他朝司马诚一笑:“继续。”
招魂幡又摇了起来。何月竹还没来得及喘息,剧痛又开始蔓延。他猛地向前呕出一滩黑血,眼前升起昏黑。黑暗不仅仅侵入了眼中,还以一种湿冷的触感涌进他的鼻腔、口腔,直到全身都被一种阴湿的触感侵袭。
意识被一股外力往外拖去,直到眼前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疼痛也离他越来越远。最终何月竹成了飘在躯壳深处的一缕意识。只能在意识与身体的夹缝中,透过一道遥远的,宛如小窗般的开口看着外界。
“司马诚,是谁!”完颜於昭暴怒抓起何月竹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然是一具空壳。
“是、是臣膝下幼子。臣管教不力,臣该死!”
完颜於昭将何月竹的身体揽进怀里,转怒为笑,摸了摸司马诚的脑袋,“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臣一定倾全族之力拦住那个道士。”
何月竹看着无数鬼魂从泥土中鱼贯而出,发出凄烈的嘶吼,粘合着土块与石砾,聚成一个庞大的多足阴影。地动山摇,摧枯拉朽,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遮天蔽日,这是何等可怖的怪物。
正当此时,有个少年突兀出现在何月竹的识海。大约十五六岁,浑身沾满土屑,衣着褴褛破烂。
“少将军。”少年开口,像是在唤何月竹。
何月竹问:“你是谁?”
“我是...司马衍。本是无颜再见您,但我实在不忍看您被折磨...”
“等一下、等一下,司马衍,你是司马诚的族人?你认识我?我现在怎么了?”
“我附身了您。”司马衍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或许前面的,他都默认了。
我被附身了。何月竹心说,该不是想用我来威胁吴端吧。
他见司马衍似乎没有恶意,还能交流,便试探:“司马衍,你能把身体还给我吗?”
司马衍摇头:“您不能回去。我们司马一族的魂魄盘踞在此已经将近千年。您根本无法抵抗。”
“千年?!”难怪那个怪物有如此骇人的压迫感。这么久远的恶灵,吴端他能招架吗...不。一定没事的。
“这里很安全,请您哪里都不要去。”
我已经身不由己了,还能去哪里。何月竹叹了一声,他抱膝坐在黑暗里,心情复杂,“那个完颜什么的,说你们是因我而死?”
“不、不是的。您千万别这么想。”司马衍声音悲苦,“请您看看我们的记忆。”
黑暗中,耳边渐渐浮现了从遥远边界传来的声音,那声音窸窸窣窣,如支离破碎的玻璃瓦。何月竹让意识往那个方向靠近,声音也渐渐清晰,侧耳去听,混合了稚嫩的、苍老的、男人的、女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组成近似狂笑的哀嚎。

第31章 血与酒
司马诚一向知道如何讨主子欢心。一百二十三位司马氏升起的结界完全复刻了完颜於昭生前熟悉的玉宇大殿。
百只赤烛高高点起,暗纱垂挂,沉重浑穆。光滑如墨玉的殿砖上雕刻着飞腾的龙纹,四壁则绘满山神海灵,品类群生。
完颜於昭周身被墨绿色的阴影盔甲般包裹,跨坐在銮椅之上,如事不关己般展眉温笑,支颐从那扇气势磅礴的宫门往外望去。
轰鸣、震动、惨叫、哀嚎、血液飞溅,揉进了令人窒息的黑暗。随一道寒光划过,天地间霎时动静全无、鸦雀无声。
重归最纯粹的黑暗。
“果然是群废物。”完颜於昭冷笑一声,毫不意外。
构造的力量逐渐消亡,结界开始崩溃。但完颜於昭的特质让他能够继承这片结界的所有权,同样,也能继续维持宇殿的形态。
有血规律地落在地砖,发出清脆的滴声。
还有一道跫音回荡在大殿中,如空谷传音。
完颜诚心诚意地鼓了三下手掌,“厉害厉害。事到如今仍探不出你的深浅。”
他话音刚落,面前便直直飞来数道划破黑暗的白底青字符咒。
完颜微微抬手,几道符咒瞬间燃成灰烬。随符而至的还有呼啸风声与一双赤红眼眸。顷刻间道长已与他近在咫尺,持剑飒然斩下。那把桃木剑已然不是普通木剑,此时被骨骸碎片与金荆缠绕,周身环绕着一黑一白两道光纹。
完颜不得不放弃銮椅跃至五米开外。
黑影之下,隐隐可见完颜於昭仍是微笑着,仿佛是宽容吴端击碎他銮椅的任意妄为。
吴端手臂的梵文刺青毫无遮蔽地发着暗暗红光。他挥剑砍向完颜,动作幅度很激烈,显而易见的破绽百出,仿佛是为完颜反击刻意留出机会。
完颜也不还手,只一边躲避,一边打量吴端,“我知道你对我穷追不舍是为什么。”
吴端上身衣着在刚刚与司马一族的战斗中变得残破无比,身上数道伤口展露无遗,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而,独独有一道肩颈处的旧伤没有变化。
“你无法复原我造成的伤害。”完颜於昭:“你想求我杀你,对吗?”
“求?”吴端左手虚捂着脸连连发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滑稽至极的笑话,“我曾几何时要求人啊。”
而完颜於昭同样面不改色,“你可知我是谁。”
“我不在乎。”
完颜於昭笑了一声,向后退到大殿中央。
“如果你还是不想动真格。”完颜的影子融成一只升起的巨手,掌中赫然抓着何月竹。
“你又来迟了,无端道长。”
吴端立在原地,错愕的视线在何月竹与完颜於昭间来回跳跃,在极短的时间里处理大量信息。眼角由于怒意抽动两下。他不置一词,眼眸却烧得更加深红。
“放开他。”吴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你太游刃有余,真以为我是胡乱逃窜的野鬼。”
影子松开何月竹,那具身体便无力地落在完颜於昭两手。他将何月竹下巴掐得通红,对吴端嘲弄道:“草原最愚蠢的猎人才会穷追不舍,浑然不知羊羔已被狼群分食。”
面对完颜於昭的挑衅,吴端肌肉紧绷,他飞跃时的急速如惊弓之鹄鸟。持剑的力度加了几分,剑身骨片碎得更加锐利。这一剑太快,完颜於昭避开时已有些力不从心。恐怕被划上一道,滋味将同千刀万剐。
完颜又笑了,他看得出,完全被激怒的吴端一改先前漏洞百出、仿佛戏弄他一般的剑法,剑剑都为索命而来。
无端道长,你果然厉害。难怪那人到死都在念你的名字,都在盼你救他。
探出吴端全力而战的水平,完颜目的也算达成。何月竹架在他手中,影响了他闪避的动作,完颜开始伺机寻找逃离的机会。
而吴端却抄出一道赤色符文贴于剑身,那剑身金荆竟燃起了熊熊赤炎,甚至将他半只小臂吞噬其中。吴端高举木剑,以全身之力挥砍而下。
竟然还有留手。
完颜多少有些诧异,他直觉这一击将难以避开,便升起墨绿色的火焰护在身前。谁知一击即碎。
他错愕望去,这道士右手五指竟然已烧成清冷白骨。完颜於昭终于敛起笑容。
吴端以余下左手抹去脸上飞灰,指缝间可见目中同样烧灼着森然憎意。在肉身燃烧的劈啪作响中,他再次挥剑,右手指骨因冲击而碎裂。他立即以左手接剑毫无迟疑再次砍下另一剑。
换手后,他被烧至焦黑的右臂开始肉眼可辨地缓缓恢复。——火伤钻心,可他面不改色、力度不改的模样,仿佛真的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当真是个怪物。
桃木剑燃着熊熊赤炎,波及范围颇大。在仓促的躲闪中,完颜恼羞成怒,怒吼一声:“到此为止。”
他迅速抬手,一道墨绿色的光芒萦绕周身。没有张口,整个结界却回荡着他厉声命令:“跪下!”
吴端举剑的动作竟凝滞了。
“——不出所料。你果然是个阴魂上身的活死人罢了。”完颜见状仰天大笑,“你不死不灭,是因为那阴魂执念‘求活’,对吗。”
完颜身上包裹着他的墨绿色影子褪去,露出他的面目。
吴端望着完颜於昭,忽然双目圆睁,他眼瞳颤动,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口,“是你!”
“你应当也察觉了,你身上的阴魂一靠近我便颤抖不止。”完颜於昭敛起笑容冷声喝道:“甚至不敢直视朕!”
完颜扳过何月竹的肩膀,朝那双木然睁着的眼睛说道:“你献上的榆宁关,确实是个好地方。唯独汉人太多,足足十万啊,三天三夜没能清干净。”
他说话时,吴端的膝盖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往下落去。吴端恶狠狠地瞪着完颜,将桃木剑向下插入地面,以此支撑自己的身体。
“别徒劳了,无端道长。踏平榆宁的是朕兵马,屠戮全城是朕的旨意。”完颜眯眼打量着吴端,仿佛面对无知稚童般和善,“榆宁的阴魂自然无法抗旨。而受它们‘庇护’的你,自然也无法抗旨。”
吴端咬牙切齿,直至口中溢出鲜血,他剑眉拧死,试图站起,却又无法自控地直直落下。就像他无法控制身体在无数伤害中自然复原。
“朕乃大金王朝开国帝君,铁蹄所踏皆为王土。”完颜於昭震声道:“尔等生前俯首称臣,死后也必任朕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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